《演技》——by作者：废青

容允知道明宸心里在想什么，只是一时间竟也想不出该说些什么，一瞬间，两个人都沉默了。
“你父亲和我妈妈分手的时候，我三岁。那个时候我好像一下子长大了一样。”容允低语，声音不大刚好够明宸一人听到。“那时我只知道，妈妈被赶了出来，为什么？因为爸爸早就娶了另外一个阿姨，而那个阿姨有了两个孩子，最小的孩子还比我大了三岁。为什么没有选择妈妈，明明妈妈更温柔更美丽？后来我知道了，最重要的原因是妈妈不如阿姨有地位有钱，说什么爱不爱的，最终都逃不过这些世俗的东西。”
容允话音刚落，明宸便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凝视着他。他自顾自地走着，等到发现明宸没有跟上来之后，再回头看他。两人目光交汇。
“你恨我们吗？明明你也应该是明家的一份子。”
过了好一会儿，久到明宸觉得容允不会给出的答案的时候，“我不恨你。”
明宸知道这句话之下的潜台词就是，容允恨着除了自己以外的明家人。
明宸尴尬：“我只是希望你能活的开心一些，只要记住不管什么时候你还有我这个哥哥在就好。”
容允笑着点了点头。
与剧组工作人员打好招呼之后，柯懿坐上了车，躺在后座上的容允被开她车门的声音吵醒。
“容允，不是我说你，在车上睡觉也不记得锁好车门，要是被人拐了，季总问我要人，我可赔不起。”柯懿一边绑好安全带，一边半开玩笑地说。
容允如梦似醒，还沉浸在刚刚的回忆中，大脑一下子当机，没有回应柯懿。
“回家？”柯懿发动了车子。
容允起身揉了揉自己发麻的手臂，用刚睡醒略带着些沙哑的声音说：“不，去明宸哥那儿。”
柯懿了然，别看容允表面上淡然，事事都无所谓，其实心眼小着呢。顾淮和季总旧情重燃的流言传遍了剧组，容允自然不会当作这事没发生过，这是在给季铭扬脸色看呢。
容允有些低血压，每次睡醒起来总有一段时间呆愣愣的，意识还没有回笼的状态。看着容允长睫毛忽闪忽闪，带有些水色的嘴唇微张，柯懿顿时感觉自己可能是个弟控。
明宸的家在S市的郊区，人烟稀少，没什么人打扰，按他的话来说，若是灵感来了，乐队半夜排练都不会有邻居投诉。
明宸给过容允自家的备用钥匙，打开别墅门，家里果然没人，沙发上堆着脏衣服，茶几上还堆着空啤酒罐和装满了烟头的烟灰缸，最近乐队在搞演唱会，明宸大概两三天没有回来了。
之前在车上睡了一觉，容允觉得精神清爽了很多，于是便动手干起了家务。容允毕竟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打扫洗衣做饭没有不会的。刚得了影帝的那段时间，季铭扬还曾经吐槽过他，“都是得了影帝的人了，还干这个？这些事情有王妈做。”
容允只是笑笑：“我先是人，后才是影帝。再说，你前几天不是才说想吃我做的饭吗？”
容允笑的季铭扬心里一阵痒，按捺不住，一把抱起容允，往卧室里走，“小允，说的对，先是人，后才是别的，而做人的一件重要的事就是‘造人’。”
容允被他气的无话可说，便任他摆弄。两人闹到了晚上，最后容允瘫软在了床上，季铭扬自然没有吃到他做的饭。
晚上7点多的时候，容允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拿着锅铲就往玄关跑，见是明宸回来了“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呢，你先去洗澡，我再去加几个菜。”
明宸显然对容允突然到来有些怔楞，再看自己的客厅、卧室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明宸整个人都懵了，看着自己小允在厨房忙碌，心里却有些温暖，脸上也露出无意识的笑容，放下包，向浴室走去。
明宸家是开放式的厨房，明宸穿着浴袍从浴室走出来，平时有些张杨的红褐色短发如今都乖巧的贴在两颊边，发梢上的水珠还没完全擦干净，不时有水珠滴下，顺着浴袍领口滑下去，令人浮想联翩。
明宸随意地坐在吧台前，一手支着下巴，看着容允的背影，“和季铭扬吵架了？”
容允正在切菜的手顿了顿，没有说什么。
“听说顾淮回来了？”明宸哪壶不开提哪壶，自从他发现容允有炸毛属性之后，越发喜欢逗他。
容允回头朝他翻了一个白眼，挖苦道：“对啊，你都知道了，整个圈子都快知道了，只有我是最后知道！”
“我说呢，你小半年没来我这儿了，突然来了还劳你做家务，敢情是躲着某人呢？”
容允哑然，“不说了，吃饭。”说罢，便给明宸递了碗筷。
“不过说真的，若真的过不下了，你来哥这儿，就算你什么都不干，哥也养的起你啊。”容允被明宸难有的认真语气给逗笑了。
明宸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谁都以为当年你和LK签约，是因为你急需钱给槿姨治病，可是我知道，那只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原因是你喜欢他。”
容允手一抖，一块糖醋小排从筷子上滚落，掉在了碗边，容允内心一震，眼神有些抽离，不知道看着何处，好一会儿回过神来，容允抽了张纸巾，将小排轻轻包起，擦净了桌子上的酱汁，将纸团扔进了垃圾桶里，心情才慢慢平复了下来。
“我以为你是不知道。”
“平时，你最听槿姨的话，可却忤逆她进了娱乐圈，为此槿姨可是三个多月没和你说过一句话，我那时就在想事情可能没这么简单。”明宸看着容允的眼睛，“咱们认识了十五年，你什么脾气我不知道？你和季铭扬过了八年多，恐怕他还不知道吧。”
容允无力地摇摇头。
“那他对你真心的吗？还是只是玩玩……”
容允又是一阵摇头。
明宸简直要被他气疯了，直扶额，“别把心放空了，摔下来，可是要碎的。”
容允嘴角扬了扬，“哪有那么夸张，再说我28了，又不是18岁，我有分寸。不是你说的，再不济，总有你帮我？要是我没戏可演了，我可是要赖上你的。”拿起碗，容允给明宸盛了一碗鸡汤，“不说这些了，快喝汤，我炖了两个小时呢。”
“对了，我记得下个月槿姨五周年忌日到了，我到时候腾出时间和你一起去祭拜一下吧。”
“好。”
两人在饭桌上像家人一般相互闲扯，忽然想起了一阵门铃声，容允起身开门，发现门外的不是别人，正是季铭扬。

第三章

柯懿把容允送到了明宸家里，在回去的路上想了一想，还是给季总发了一条短信
【《花颜》杀青了，容允在明宸家里，要是担心，晚上自己来接他吧】最后还不嫌事大的在结尾加了一个白眼emoji表情。
发完这条短信之后，一种恶作剧得逞的感觉在柯懿心里蔓延，只要一想到季总内心着急，表面还要假装冷静淡定，说不定早就脑洞大开，恨不得马上跑去容允那里。明明都已经是当妈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
季铭扬很快收到了短信，不禁皱了皱眉，虽只淡淡地回复了一句【知道了。】，但果然不出柯懿所料，一下班就开车向明宸家中驰去。
季铭扬知道容允和明宸认识的早，但是并不知道他们俩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关系，甚至直到现在被蒙在鼓里的季总还总是把明宸看作是自己的假想敌。
饭间，容允正和明宸说笑，见有人按门铃，容允起身去开门，见是季铭扬，不禁怔楞了。
“你怎么来了？”
季铭扬一脸风尘仆仆：“柯懿告诉我你在这儿。”
容允心里暗骂柯懿多事，但嘴上并没有多说什么“你还没吃饭吧？进来一起吃吧。”容允习惯性地接过眼前这个人的西装外套和包，往里走。
而季铭扬也跟着他走了进来。
“小允，是谁呀……”见容允走了进来，明宸问道，在看到是季铭扬的时候，心中了然。“原来是季总啊，坐下一起吃吧，小允今天做了一桌菜。”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故意刺激季铭扬，明宸估计加重了后面半句话。
容允瞪了明宸一眼，嗔道：“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明宸赔笑。
本是很正常的交流，在季铭扬眼里却变成了打情骂俏，八年来，容允甚少向自己撒娇，斗嘴生气倒是多很。
容允给季铭扬也递了一双碗筷，三人各怀心事，一时无话。
“下个月是你的29岁生日了，我想和公司周年年会一起办了，你看怎么样。”季铭扬看着容允说道。虽然是征询，但语气透露着丝丝命令的意味。
容允低头不答，默默扒饭。
从五年前开始，容允对生日便不上心了，原因便是母亲的忌日与自己的生日只相差了一周，上周还沉浸在悲痛中，到了下周就欢天喜地为自己庆生，就算是影帝，演技再好，人心都是肉长的，容允演不来。
明宸知道容允沉默的原因，劝了两句：“要是小允不愿意还是算了，这几年的生日会也都没有大操大办，再者，小允也不喜欢那些场合，就不要勉强了。”
季铭扬自己当然也知道各中原因，以前给他办的生日会再热闹、请的人再大牌，容允都不感冒，反而是自己送的礼物还博他一笑。
要是往年也就算了，在他心里今年是与容允相遇的整十年。但季总毕竟好面子，这种如同小女生想法的话怎么会轻易吐露。
“容允，你出道快九年了，只占着大荧幕未免格局有点小。”季铭扬看着容允继续说，“这次你的生日会和公司周年年会一起办，也会请一些大牌导演和制片人过来，过段时间，接电视剧吧。”
听到这里，容允握着筷子的手停了下来，微微皱眉，右手使劲地捏着筷子。恨不得摔筷子，拍桌子问问季铭扬知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可是一抬头看着对方认真的眼神看着自己，容允一下子就心软了，他记得，当初也是沉浸在这个眼神之中，直到现在仍然深陷于此。
强按下自己的怒气，容允立马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那个季铭扬最喜欢的顾淮和善而虚假的样子。
“我明白，就按你说的做吧。”
明宸看着眼前的这俩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更多的还是对小允的心疼，总是这样，是走不长远的啊。
饭毕，季铭扬去开车，明宸说送送容允，站在自己门口有絮叨了几句。
“别太难为自己，有什么事找我帮忙。”明宸略带无奈，宠溺地说道。
容允眨了眨眼睛，“我什么时候为难过自己？哥，你未老先衰，想太多又啰嗦，这可不讨女孩子喜欢。”
“就像刚刚一样，明明不喜欢，就要说不出来，明明爱，就要说出来。”明宸轻笑“这种事情外人越帮越乱，全都靠自己抓取幸福。”
容允狠狠地点了点头，“这些道理我都明白，只是现在时机还没到，阻拦的东西太多，关键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我的。”
“……”
就连容允自己都想不清楚，自己和季铭扬这两条线怎么会越搅越乱，怎么理也解不开。
季铭扬将车停在别墅门口，亮着车灯等着容允。
街边路灯昏黄，明宸和容允站在路灯下，暖黄灯光洒在两人身上，让容允线条更加柔和，和明宸说话的时候，是容允最放松的状态，容允脸上的笑容，让季铭扬有一丝晃神。
按了两下喇叭，提醒容允该走了。
见季铭扬催促，明宸便让容允赶紧上车，“拜祭槿姨的事情，过两天我们再商量，你快上车吧，某人早就等不及了。”
容允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季铭扬习惯性给他系上安全带。
两人起初一路无话。
“你好像很久没有来明宸这儿了？”季铭扬不经意地说道。
“快半年了吧，前段时间忙。”容允头靠在车窗玻璃上，车窗倒映着他的一脸倦色，季铭扬的车开的稳，容允倒有了一丝困意。
“还在怪我？”季铭扬一手把着方向盘，一只手抓着容允的左手揉捏着，容允没有力气甩开他，也就随他去了。“像你这样，剧组一杀青就跑来找明宸，我真担心有一天你会被他给拐跑了。”季铭扬半开玩笑地说道。
容允知道季铭扬在怀疑他和明宸的关系，正试探他呢。容允也不着急回答他，慢慢起身坐正，微微转头看着季铭扬的侧脸，季铭扬比自己大了7岁，中传毕业，后又去了国外深造，天之骄子，可八年前却被自己的初恋顾淮抛弃了，每次想到这个容允不知道怎么就想发笑。
如今的季铭扬已经35岁了，岁月早就在他的眼角缱绻出花，但是眼睛总还是熠熠生辉，容允想伸出手抚平，但终究只是想想。
季铭扬只是他的金主，做这些事情又有什么意义呢。
“是啊，合约还有一年半到期，我总得给你找好下个金主才行。”容允说这话时语气随意，像是开玩笑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