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技》——by作者：废青

“至于剧本的事情，还是麻烦季总好好想想吧。”

第五章

自从那天过后，两人都默契地再也没提起过顾淮。
《花颜》杀青之后，容允除了补了两场戏，拍了几支广告，其余时间都在家里无所事事。
破天荒的，季铭扬也没有给自己安排新的工作，自己的行程一下子空了出来。
更奇怪的是，他这两天也都早早下班回家，守着容允过日子，偶尔有了工作，也是带回家做。
再过几天，季铭扬连公司也不去，应酬也不去了，就在家里拨弄拨弄花圃，种种花，除除草，每天早上浇浇水，闲时，还缠着王妈教自己做饭。
容允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美好，可他心里明白着呢，这是在躲顾淮呢。可是他也不戳破。
闲暇时，容允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阳光明媚的下午，伸展双腿，躺在露天阳台的躺椅上小憩。午后阳光正浓，把他的皮肤衬得更白了。
容允洗一遍茶，倒掉，再泡一轮，滚烫的水将整个茶香都冲泡了出来。用玻璃茶壶给自己斟满，看着眼前在花圃中忙活的季铭扬，容允淡淡地笑了，这可能就是村上春树书上所说的小确幸吧。
愿时光静止在这一刻。
暖暖地阳光把容允整个人照得懒洋洋的，恍惚间，容允想起了那年的季铭扬意气风发。
“你好，我是LK的总裁季铭扬。”伸出手，公式化地打招呼。
只是陪自己的学长来参加LK与S大一起主办的电影节，没想到竟然会再一次遇到他。
容允觉得有一丝紧张地伸出手，“你好，我是容允。”
两只手抓在一起，轻轻握了握之后又很快放开，不留痕迹。
“你是电影节上的参展电影《壁花少年》的主演吧，演的不错。”又是如同一年前校庆时上夸奖自己的语气一样漫不经心。
随意却让容允的脸上泛红。
“要是有兴趣加入LK的话，随时来找我。”季铭扬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双手接过，容允用手指轻抚着上面写的龙飞凤舞的“季铭扬”三个字不禁呆了，等到再抬头时，发现眼前这个人已经走了。
当时明宸跟着乐队在国外赶通告，等容允回到家时，妈妈已经做好饭等着他了。
“小允回来了？赶紧洗手吃饭吧。”
匆匆洗完手，坐在餐桌边，容允没有急着动筷，而是看着容槿，沉默不语。
注意到自己的儿子投射来的目光，容槿不禁停下了筷子，问道：“怎么了？”
“嗯……其实也没什么……”容允有些支支吾吾“妈妈同意我演戏吗？”
容槿狠狠地咽下一口饭，说：“若是玩玩，权当个爱好，妈妈当然不会说什么。”
“那如果我想把它当作事业呢？”
“……”容槿沉默了，这个儿子太像自己了。
“以前看过妈妈得奖的那部戏，我就觉得要是能像妈妈一样在大荧幕里演戏就好了……”容允声音越来越低。
“小允，让你大学读S大，读表演专业已经是我对你最大的容忍。”容槿不禁严肃了起来。
容允不说话。
“小允，演戏会让你失去很多的，妈妈不想你变成那样。”说着，容槿有些声泪俱下。
“妈妈……你不能用你的失败否定我的未来。”
就这方面，这母子俩吵过太多次，往往都是容允服软，顺着她。可如今自己放在心里一年的人向自己抛下橄榄枝，自己怎么可能轻易放弃？说他自私也罢，就这一次，容允想要走进去，去看看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好……那就随便你吧！”容槿有些怒了，摔下筷子就往房间里走。
一顿晚饭就这么不欢而散。
几天之后，做足了心理建设的容允站在了LK公司大楼下。
通过前台秘书，顺利地进入了总裁办公室。
推开门，办公室整洁干净，最里面的一侧是齐刷刷的落地窗，仅有几扇窗帘半拉着，容允看着那些没拉窗帘的落地窗向外远眺，仿佛能把这个城市尽收眼底。他第一次站在这么高的楼上向外看，仿佛自己即将展开不一样的人生。
坐在办公桌前的季铭扬轻轻扣着桌面。
容允猛地从幻想中抽离了出来，目光直直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季总，我把人带到了。”
“好，你先出去吧，有事儿再叫你。”
“好。”秘书转身就走了，走前还轻轻地带上了门。
“过来。”季铭扬向容允招了招手，在一堆文件中翻找着事先准备好的合同。
容允坐在季铭扬的对面，一页页地翻开着对方递给自己的合同。
一时间，办公室里安静地吓人，耳中充斥着的只有翻页的沙沙声，以及偶尔吹来的风声。
季铭扬看着眼前这个人儿，白得几乎透明的皮肤，齐耳短发，圆润的耳垂，长而白细的脖颈，季铭扬阅人无数，比容允好看的虽多，但还从未看过如此耐看的。或许容允，天生就是做演员的料。
看着他不时抿起的双唇和皱起的眉头，季铭扬觉得有一股邪火往上冒，自从顾淮走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喝了一大口冰咖啡，好容易压下去之后，便控制自己不再看向容允。
“我大致看过了，没问题。”
季铭扬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这是LK最基础的合同，合约期五年，福利和条件都是公平的。要是看着没问题的话，就签字吧，”说着便将自己的笔递给了容允。
接过笔之后，容允有一刻的迟疑，正当他准备签下自己的名字时候，手机响了。
容允接起之后，只听电话那头急促地说了一句。
“小允，你妈妈出事了。”
容允慌了，手中的笔滑落，在雪白的合同纸留下划痕。
“抱歉，季总，我家出了点事，我得马上赶过去。”
没等季铭扬反应过来，容允早就抓着包往外跑了。
季铭扬对着空气，虚抓了几下，心想：快到手的就这么跑了。
容槿是在家里晕倒，被上门收水电费的管理员发现的。
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重度昏迷了。
几年前容槿因为心脏病住医院，因为没有钱做手术，住了几天院就回来靠着药维持着，如今看这个样子是心脏病又复发了。
容允到的时候，容槿已经被送进了手术室，空留他一人在手术室外手足无措。
连着好几天，季铭扬都没有收到容允的消息，有点急躁起来，便命人查。
又过了几天，在得到确切消息之后，季铭扬决定今晚在医院堵容允。
正值十二月，晚上的天气冷的吓人，季铭扬穿着黑色大衣靠在车上，在马路对面等着容允出现。
等了好久，久到季铭扬脸都冻僵了。终于，他看到容允像是失了魂一样从医院走了出来。厚实的围巾几乎把他的大半张脸给包了起来，只有一双略泛棕色的眼睛露在外面。
即使这样，季铭扬还是一眼认出了他来。
“容允。”季铭扬在马路对面叫了一声。
听到有人叫自己，容允四下张望，发现是季铭扬的时候，不知怎么想的，鬼使神差般就向他走了过去，走近时，出乎季铭扬的意料，容允竟然靠向了他，头死死靠着自己的肩膀。
他能感觉到，容允在微微抽泣着。
季铭扬一时无话，只能轻轻拍着容允的肩膀安抚着。
过了好一会儿，容允慢慢抬起了头。
“抱歉，季总。”说话时容允还带着一丝哭腔
“没事，别太担心了，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车上，容允脸上还挂着泪痕，不说话。
“容允，跟LK签约吧。我可以预付给你钱让你给你母亲治病。”
容允没有回答，“其实我妈妈并不想让我演戏。”
季铭扬手指无意识地拍打着方向盘，在一空旷处突然刹车，“容允，你应该意识到，你是天生的演员，你的演技是没有经过雕刻，最真实最自然的，你不应该放弃你自己的演艺道路。”
容允听着有些痴迷，“我再想想。”
车继续行驶，在容允家楼下稳稳停下。
“谢谢。”容允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在拉开车门的一霎那，季铭扬拉过容允，蜻蜓点水般吻了吻他的嘴唇。
“明天，我再LK的办公室等你。”
容允有些震惊，狼狈地逃走了。
第二天，还是在那个办公室，季铭扬如同一个守株待兔的猎人，静静地等待容允到来。
直到快下班的时刻，容允才姗姗来迟。
季铭扬递给了他一份新的合同，容允内心一阵慌乱：这和之前的不同。
容允向对方投来疑问的眼神。
“既然准备给你预付钱，自然条款上会有修改。不过都是小问题，不过是延长了合约时间，以及附加了几项条约罢了。”季铭扬说的云淡风轻。
容允抿唇看着季铭扬不说话。
“我毕竟是个生意人，不做赔本买卖的道理，你也该懂，要是可以，签字吧，钱我会让财务立刻打到你的账上。”说罢，如同上次一般，季铭扬给容允递上了自己的笔。
容允拿起笔，在纸上像是泄愤一般，重重写上自己的名字，以至于允字的最后一笔都划破了纸。
“合作愉快。”季铭扬微笑着。
看着眼前这个人今日的冷漠，让容允不禁觉得昨天的温柔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可是容允不知道的是，这不过是季铭扬正大光明把自己留在身边久一点的托词罢了。除了顾淮，季铭扬何时主动吻过第二个人？也只有容允。
不知道什么时候太阳已经西沉，容允睁开了惺忪还未睡醒的双眼。
只觉得鼻尖花香弥漫。
努力地睁开双眼，却发现，季铭扬正抱着自己，将自己亲手种的花摘下，别在容允发鬓处，“啧啧，真是人比花娇。”
容允吃吃地笑着，“刚刚我做了个梦。”
“什么梦？”季铭扬好奇地问。
“梦见我们俩签约的时候。”容允低声回答。
季铭扬吻了吻容允的发鬓，“这个回忆太不美好了，下回换一个梦吧。”
容允眨了眨眼，夕阳把他的眼睛照耀得熠熠生辉“好。”

第六章

容允刚拿新人奖的那会儿，听圈内的人八卦，才知道顾淮的存在，那时的他觉得自己做再多也没什么意思了。
自己无论怎么追逐季铭扬的身影，到了最后，中间都会夹着一个顾淮。
与季铭扬相处的时间越长，容允越来越发现自己越来越被他深深吸引。
所谓爱情来了，挡也挡不住。
半年后，容允经不住诱惑和季铭扬滚上了床。
那夜，容允一晚没睡，在季铭扬睡着的时候，用手轻抚季铭扬的轮廓，睫毛在月光照耀下在眼下留下了长长的剪影。心中充满了甜蜜。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容允逐渐发现季铭扬在外强大，内心其实极其缺乏安全感。
可能就连季铭扬也没有注意到，自己有多依赖容允。
与顾淮刚分手的那段时间里，有一个无边无际的灰暗过度，他把自己整个内心世界拆解、焚毁，然后却要容允来给自己一一重建起来。
若不是爱，容允绝对不会做到这个地步。
起初的容允并不敢奢望季铭扬会跟自己的求婚，那是他对自己的灵魂的战争，才刚刚开始，却又被宣布自己随时都有可能会被舍弃。
那个时候容允跟他闹，家里的电视机柜里放着一排顾淮出演的大大小小的影视资料。
有一天晚上，季铭扬加班回家，看到容允坐在地板上，把笔记本铺在膝盖上，一手拿着笔，在纸上涂涂写写。
电视机里播放着顾淮以前出演的电影，容允另一只手拿着遥控器不断回放、快进，一个顾淮的镜头，容允要看十几遍才肯放过，边看边念叨着什么，看到精彩的地方又忍不住回放多看了几遍，看到演的不好的地方又抿了抿嘴，接着又在笔记上写着什么。
有一瞬间，季铭扬觉得容允魔怔了。一松手，包掉在了地上。
听到落地声，容允本能地回头，两眼布满了红血丝把季铭扬吓坏了。
季铭扬马上冲上去抱住了他。
想必是坐在了地上很久了，加上容允穿的又少，身上冰凉。
他感到慌忙无措，容允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袖子，学着顾淮的腔调说了句“铭扬”。
季铭扬心头一震，慢慢放开他，看着眼前的容允学着顾淮的样子对自己笑着，不由觉得一阵恶寒。
捧着容允的脸轻声说道：“容允，你别吓我……别吓我，这都是恶作剧对不对？”
容允逐渐收回了意识，追问道：“你不喜欢吗？我演的顾淮你不满意对不对？那是哪里不对，我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