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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许我如梦浮生》全本——by 作者:一起喝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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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算是人之常情。所谓嫉妒,就是指人们为竞争一定的权益,对相应的幸运者或潜在的幸运者怀有的一种冷漠、贬低、排斥、甚至是敌视的心理状态。

    顾家臣无疑是幸运的,所以他受人嫉妒也是活该的。

    只有在刚刚唱歌的时候,在场所以的人,包括小佳,都把豪车和富家公子这回事忘得干干净净了。好听的歌声仿佛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让人瞬间忘记这世上纷纷扰扰的烦恼忧愁,让人心旷神怡,舒畅如同新生。

    他的歌声宁静悠远,就像他唱的歌词一样。顾家臣喜欢唱老歌,因为老歌多少经历了时间的淘洗,更有澄净人心的力量。

    吉他和手风琴的声音和谐而清淡,让人恍然如同置身俄罗斯一望无际的辽阔雪原。白桦树傲然挺立,诉说着没有墓碑的死去的爱情。

    静静的村庄飘着白的雪,阴霾的天空下鸽子飞翔,白桦树刻着那两个名字,他们发誓相爱用尽这一生……

    人的一生何其短暂,对于这个静静等待的女人而言,生命或许在心上人死去的那一刻便停格了吧……

    对于顾家臣而言,他的生命,也许从他爱上任啸徐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停格了。所有的齿轮都偏离了方向,他的命运走向一个无法预测的极端……他并不知道未来会有什么样的遭遇在等待着他,如同死神等待着亡灵。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那个人的音容笑貌,其他的一切都没有意义,是不过是生命的附属品。

    世事漫随流水,算来梦里浮生。醉乡路稳宜频到,此外不堪行。

    顾家臣到这个世界上,堪堪已是二十四载的光景。他这小半生可以简单地分为三个八年。

    第一个八年,他年纪尚幼,记忆模糊。印象中最深刻的画面就是学校会议室的大门。那时候妈妈还是一名在职教师,每个星期二的下午全校教职工大会,顾家臣必须在会议室门口,和其他教师子女一起等着妈妈开完了会,才能回家吃饭。那时候的日子大部分是在那种等待中度过的。

    第二个八年,家里频频搬家。妹妹已经能跑能跳能说话。顾家臣已经能够连续性地回忆自己的生活。他在镇上上小学了。从二三年级开始,就不断的有小伙伴转学到城里,常常是睡了一觉醒来,教室里就少了一个人。最后终于轮到了他自己。爸爸去省城找关系,托人让他进了第七中。他当时并不知道第七中具体是什么样的情况,那个名字在他心里只是一个概念,一个传说。印象最深的便是妈妈搂着他低声哭泣,因为他要住校了,不能常回家看看。那段时间是流离而缺乏安全感的。

    第三个八年,他的人生变得拥挤,恍如一梦。不但因为他已经开始长大了,也是因为他的生活当中多了那么一个人。人生变得饱满,饱满而肿胀,肿胀到他觉得自己都有点吃不消了。

    任啸徐和他是多么不搭调啊,那样的一个富家公子,就这样占据了他的生命。

    富贵,富裕而显贵。不仅要有钱,而且要有势。

    享天下之利者,任天下之患;居天下之乐者,同天下之忧。财富,从来都是聚敛而来,是少数人手中掌握了多数人的生产生活资料,此谓享天下之利。集中天下利益财富的人,应该承担天下人的忧患;有权利享受全天下乐趣的人,应该分担天下人的忧虑。此所谓“达则兼济天下”。

    而天下从来都是能人异士的。

    顾家臣从来不觉得自己是能人异士。几乎所有人在年轻的时候,或者说小时候,都会幻想自己是英雄。都会狂妄,都会逞能,都觉得天是大哥我就是二哥。可顾家臣不会。他觉得自己连独善其身都做不到,别提兼济天下了。

    顾家臣没有什么大的心愿,有段时候他的确幻想过要去拯救什么。那时候环境污染太严重,家乡的小河去年还能游泳,今年鱼虾就死绝了。顾家臣觉得很伤心,因为爸爸以前每年夏天带着他去那条河里游泳。顾家臣运动细胞不很发达,学游泳学得太慢,一直都没学会。他总是想着,明年夏天我就学会了!可是明年夏天的时候,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游泳了。

    那是他唯一一次想要拯救一点什么,因为他的小河被污染了。所以他想让天下间被污染的小河都恢复到从前清澈碧透的模样。那河水里闪动的是他美好的童年,和父亲在一起的亲密而快乐的时光,他想要留住那段回忆,他想要延续那一段回忆。

    那个想法后来也消失了,因为那条河上游修了水坝,水坝把河水拦住。顾家臣所住的下游,河床早已干涸如枯。

    慢慢的他知道一个道理——能者多劳。相对的,没能耐的人,就应该哪儿凉快上哪儿待着去,别妨碍了人家拯救世界就算好。

    父亲逼着他读过那样多儒家经典。子思所著《中庸》尝说,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

    处在富贵的地位,就做富贵人应该做的事;处在贫贱的地位,就做贫贱时应该做的事;处在夷狄的地位,就做夷狄所应该做的事;处在患难,就做患难时所应该做的事。君子安心在道,乐天知命、知足守分,故能随遇而安,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悠然自得。

    安心在道,乐天知命,知足守分,随遇而安,悠然自得。顾家臣觉得自己应该成为这种人。

    仁人君子是什么样子他不知道。他希望自己能变成这样仅仅是因为他胆小怕事,所以不会去打扰别人,也不希望别人来打扰自己。他想要和这个世界井水不犯河水。

    而如今的生活,无疑是代替老天爷狠狠地扇了他一个耳光。他早已无法固守自己的最初的心,曾经的坚持都散落在天涯,如今的生活是鸵鸟一般的躲藏,和蝼蚁一样的苟延残喘。幸福安乐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奢望,现实和理想背道而驰,内心和外表道貌岸然,人格分裂成无数片,早已分不清真实的自己是哪一个。不知不觉这世界上的人都变得陌生起来。

    是因为他和任啸徐在一起的关系吗?还是说,不管自己是什么样子,他们终归会露出他们的真正面目?世上的真假从来难以分辨,生死都爽利,爱恨却会一直纠缠,从这一世,到下一世,到每一世。

    公子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滴罗巾。

    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红尘世事皆如海,何时萧郎不路人?他和任啸徐又能走多久呢,他们会在下一个路口分别吗?还是说每一个路口他们都能一起走过?下一个路口,又该通向何方?

    顾家臣觉得事情没完。

    他当然知道云家。

    这个家族曾经在西南盘踞。云爷在斗争中失势,被发配到西南军区。新官上任,三把火还没烧起来,云家便发生了内斗。云爷的儿子借着京城帮和他老子斗争的时候,同他们里应外合,削掉了父亲的一帮旧部。后来云爷为了重整旗鼓,又调去了西北,那儿是云家的大本营。

    云爷走之前,扶植了程家作为西南新的一把手。

    云爷来西南的时候是将近六十岁的年纪,过了这二十几年,他也该八十岁了。难怪他的几个儿子斗得那么厉害……

    顾家臣知道云爷在北京娶的正妻给他生了一个孩子,老家的那个老婆生了两个,后来有一个听说是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了。这三个孩子都是当兵的。

    现在的云三是什么来头?看他的年纪也不大,云爷的老来子?那也难怪,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云爷宠他,两个哥哥嫉妒是一定的。现在云家的三个孩子都不是一个妈生的,嫡庶亲疏自有不同。老爷子行将垂暮,一个家族在权力交接的时候最是脆弱,内外交困,西北究竟鹿死谁手……

    顾家臣摇摇头,这些东西不是他应该操心的。说什么西北的形势,那些东西任啸徐都不一定要操心。这么多年了还没学会么?事不关己莫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才是这个世界正确的处世之道。

    刚刚在蓝釉面前他几乎是本能地装了一个傻。因为他不知道这件事情当中什么是该说的,什么是不该说的。不过蓝釉今天也很反常,那么多话,似乎是故意说给他听的,还讲了云三儿妈妈的八卦。更重要的是,他还特地点出了云三的母亲和任啸徐的母亲有瓜葛……

    顾家臣,冷静。心底里响起一个清晰的声音。你可千万再别被人当枪使了!

    云三会来西南,绝对不是来走亲访友这么简单。

    程家可以算是云爷在西南仅剩的一支当权旧部。云家如今扛旗的是云紫苑的两个哥哥,云安营和云安连。此二人素来不和,不多久之前却传出他们俩冰释前嫌的消息来……三足鼎立,当合纵连横,两家合力先去一家,云三当然是最薄弱最容易打击的那一方……云安营和云安连和好的消息传出不久,他就这么突然的,悄然的来到西南……

    八成是来逃难的。腐书网 www.danmeiwenku.com

文章正文 七十七

    事情果然没完。/Www.danmeiwenku.Com/

    吃饱喝足的顾家臣和蓝釉两个正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程忆周突然推门进来了。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套,步伐较之前有些许凌乱。他盯着蓝釉和顾家臣道:

    “我们要给云三少爷接风,泽同订了兰园。一起去吧。”

    蓝釉一听就开心地笑了,拉起顾家臣兴高采烈地说:“好啊,兰园这么厉害的地方,咱今天也去见识见识。”

    顾家臣听到“我们”三个字,又听到了季泽同的名字,心想那今晚上R市的各种二代三代们该齐聚一堂了。他跟着任啸徐倒是很少见其他人,因为很多人任啸徐根本不屑见。

    程忆周说完转身就走,蓝釉拉着顾家臣紧随其后。还没走出几步,顾家臣就收到了任啸徐的短信,叫他到兰园等候,要给一个人接风洗尘。

    蓝釉笑呵呵地问顾家臣:“哟,谁发来的呀?”

    顾家臣细声说:“是……他发来的。”

    蓝釉听了,笑得更欢了,道:“哎哟,这可真是多此一举,难道二爷不知道你在这儿?难道二爷不知道程公子和云三少爷也在这儿?还这么眼巴巴地通知来……怕你被拐了不成?有我在还怕你被拐走,真是让人伤心……”

    顾家臣听着蓝釉的一字一句,心中骤然升起一股烦闷,少有地板起了脸,冷冷道:

    “蓝釉……你到底是替谁办事的?”

    蓝釉被他这样冷不丁一问,倒是一惊:“……你想问什么呢。我们这样的人,从事的是服务行业,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自然是谁给钱我们就替谁办事啊。”

    顾家臣道:“那啸徐也算是你的大主顾了。既然你是服务行业,总得有点好态度吧,背后这样说三道四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蓝釉听得一愣。

    顾家臣好像变成了工作时候读起诉书的那个检察官同志,说话哐铛铛的,虽说不重,却掷地有声。他看顾家臣的眼光突然变得有点飘忽不定,质疑当中带着三分难以置信两分出乎意料。顾家臣观察力敏锐,则还是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分的终于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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