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不喜欢!“我当然知道你是男的,不过我就是喜欢,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的确不能拿你怎么样?”方慕白又是叹气又是觉得好笑,这小鬼连告白都这么暴戾,充满挑衅。“为
什么这么突然?”
“我也不知道。”司冠搔着头,要他说原因?啐,喜欢就是喜欢,哪来那么多为什么。“突然发现自己很
喜欢你。”
“小鬼。”方慕白伸指连戳他额头好几回。
“我才不是小鬼。”司冠抓住他的手指,移到嘴边轻咬,墨黑的眸如枷锁般紧紧扣住他,让他动弹不得,
逃避不了如此坦白直率且逼人的凝视。“不要叫我小鬼。我喜欢你,我是说真的,不要把我当小鬼!”
砰砰砰......隔一道墙的争吵尖叫先衰而后又起,让方慕白趁隙将神智抛回笼,收敛心神迎视迫人的目光
。
“我不会接受。”
不接受?他已经说喜欢他了耶!“你为什么不接受?你说过你喜欢我!”
“我把你当弟弟看待。”
“我不要作你的弟弟1”弟弟?他不要作他的弟弟!司冠站起身拉近他,踮脚强索一吻,生涩得让彼此的唇
齿因相撞而疼痛。“我不是你弟弟!不要拿我当小孩子看待!”
“你才十六岁。”他提醒。
“方慕白!”
方慕白推开他,握住他肩膀,冷静地看着他,也冷静地开口:“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如果你把这里当
作你逃避的地方那你就错了。”
“我没有!”他见鬼的没逃避过任何东西,他喜欢他,没来由就是喜欢他,明知道他是男的还是喜欢,偏
偏他拿他当小孩子看。“要怎么样才会把我当大人看?我要怎样做才能在你眼中变成大人而不是小鬼!方慕白
,你告诉我啊!”
方慕白指着与他家相隔的墙。“你不是喜欢我,只是把我这里当作逃避你家里问题的地方。司冠,你还小
,只是把信赖跟喜欢的感觉弄混了,等过些时候你会笑自己今天说的每句话,会--”
啪!一个巴掌火辣辣掴上方慕白的脸,也打断他的话。
“不--不要污辱我!”真心换来可笑的羞辱,以往是他不给告白的女生好脸色看,现在换他被人摆脸色才
知道这样有多让人难过!“***!我不准你污辱我!我、我讨厌你!”吼声乍停,司冠推开他,夺门而出。
“看吧......”被推倒在地的方慕白捂着疼痛发热的脸颊苦笑。“现在不就说讨厌我了吗?”小鬼就是小
鬼,说风就风、说雨就雨,要他怎么对他说的话认真?
他说喜欢他......对于小孩子这种喜欢与讨厌只有一线之隔的感情,要是认真就太傻了。真的,未免太傻
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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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命铃似的敲门声让方慕白跟着没来由拔腿急奔去应门。
一打开,外头的人没长眼地直往里头冲,仿佛后头有什么妖魔鬼怪追赶似的,撞上他还不肯停下脚步,硬
是把他往房里推,直到他后脚跟绊到椅脚,两个人跌在地上才停下。
用不着看清楚是谁,会这么莽撞又是他认识的也只有一个。
“我以为你会气我一阵子不过来。”冷战才不过四天,他就熬不住了?方慕白手贴上额,另一只则支撑住
两个人的重量。“怎么?气消了还是想通了?”
“我不离开这里!我绝对不离开!”司冠似乎没听见他的话,开口就是没头没尾的呐喊。
“司冠?”听得糊里糊涂的方慕白扳开他,望见一张惊惶失措的脸,这才知道事情没有他想象中的单纯。
“怎么回事?”
“我不要搬离这里!”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方慕白!你去告诉我妈,我在这里住得很好,我不要搬
家!我不要!”
搬家?“你要搬家?”方慕白愣愣地问,一时间也无法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他要离开这里?离
开......他?
“你冷静点,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司冠深呼吸一口气,待急促的呼吸变得平缓些才开口:“她说她再也受不了我爸,还说要带
我离开这里,逃到我爸再也找不到的地方,搬得远远的,让他找不到她、找不到我,说这样她就能安心地活下
去,安心地过日子,还说要把我养大,不会像我爸一样......妈的!我不要离开!”
原来是这样。听司冠说明原由,方慕白刚刚因为这项消息而慌乱的心逐渐稳定下来、回复冷静,实事求是
地思付,最后下了结论“你妈是为你好。”
“见鬼的为我好莱坞”司冠出手揪住他衣领,凶狠地瞪着他。“她有没有问过我的意思,没有啊!我为什
么要跟她?我要在这里,我不要搬!我要跟你在一起,你听清楚没有!我要跟你在一起!”
方慕白摇头,同时扳开衣领上的桎梏。“听我说,你妈妈其实很关心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而已,她
私下找我谈过好几次,你在我这里吃的东西方有些还是她做的,你不该这么讨厌她。”
司冠一楞,旋即摇头。“我没有讨厌她!我只是......只是不想离开你,我说过我喜欢你,我是认真的!
”
方慕白闻言,心中着实怦然心动。“你实在太......”为什么会这样直接毫不掩饰?他喜欢的是他、是一
个男人!这样的感情为什么他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是因为年少血气方刚,一股初生之犊不畏虎的气势使然?还是根本不知道这样的感情在社会上是种禁忌、
是种不能公开的感情才让他说得这么义无反顾?
要这种质朴坦白的感情面前,谁能招架得住?谁能不当真?明明知道他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孩子,偏偏就是
无法不把他的话当真,他的双眼是这样直勾勾地锁着他,无形中在逼近他臣服,逼他坦承自己也深受吸引的事
实。
“方慕白,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搬离这里,我会想办法留在这边。我想过了,就算你不喜欢,只要我喜
欢你就好,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反正我就是赖定你,你听见......”气呼呼不停吆喝的决心陷入微热的唇间
,司冠瞠大眼瞪着压住他嘴的唇,傻傻地挪移视线,方慕白近得不能再近的脸部特写就在眼前,就在他唇上。
“方、方慕白?”司冠觉得自己的脸像被一把火偎近狂烧似的发热,平日的胆大、直来直往在这自己会意
不过来的亲昵前完全无用武之地,想躲想退又窃喜想靠近的念头让他显得呆呆茫茫,怔在方慕白圈起的怀里。
“不要把自己想得那么可怜好吗?我如果不喜欢你,就不会让你天天串门子,也不会做饭给你吃。”单手
托高他下鄂,方慕白俯身吻吮正在发育显现男性象征的喉结,挑逗生涩未懂情事的少年。
司冠觉得全身都着火了,手撑着身子想往后退,才发现自己四肢无力,反而软趴趴倒在地上,整个人被罩
在方慕白身下,没有一处空隙。“呃......”
吻过表涩的唇,舔吮身下少年炽热的肌肤,大掌情不自禁探进向来不扎进裤腰的衣摆,向上抚触发颤的身
躯,方慕白低笑出声,“你在发抖。”
“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只知道自己喜欢他,但这方面的事他压根儿不懂,也没想过他会对自
己......这个,麻痒的感觉陌生却又让他觉得舒服,不过男生跟男生要怎么--管他的!“我该怎么做?”
直率的问话反而让方慕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不怕?”
“我喜欢你。”司冠反手抱紧他,口气一样霸道,“我教我吧!”
他的坦然求教让方慕白十分伤脑筋,正暗暗涌起的欲望在这一瞬间迟疑地退回理智后头。“坦白说,我也
不知道该怎么做。”
答案完全出乎司冠意料之外,让他不想瞪大眼也不行。“那刚才......”
“只是希望你冷静下来,没有想到......”方慕白腼腆一笑,俊白的脸不由自主染上淡红。“反而让自己
也着了火。”
他这么一说,让司冠也尴尬地垂下脸,害羞的两个人似乎没有一个知道该怎么缓和这甜腻又有点害臊的气
氛。
但年长的方慕白毕竟还是有他沉稳的心性,首先开口划开尴尬的氛围,“你懂了吗?”
懂?“懂什么?”
“我没有不喜欢你。”看见他眼睛因为自己的话倏地一亮,方慕白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温暖。他明明白白
地告诉他,他说的每一句话对他都有无比的影响力。如此被看重,让他觉得自己着实有存在的必要--他需要他
,司冠的眼神一直这么说着。
“不过虽然这样,我还是希望你能跟着你妈妈。”
司冠闻言,气得起身。“说到底你还是巴不得我走。”
“听我说完!”方慕白急忙站起来扣住他冲动离开的脚步。“不要老是这么冲动。好好的听我把话说完,
你还记得我是个弃婴吧?”
“我记得。”
“那么我说我很清楚没有父母的滋味这点你不能否认吧?”
司冠点头,“我只要有你就......”
“安静听我说。”方慕白打断他的话,认真地看着他。“就因为我知道没有父母陪在身边的滋味是怎样的
遗憾,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有。也许你会认为你的父母不关心你,但是在我看来,其实你妈是很关心你的,就算
你父亲不曾尽到作父亲的责任,但你妈却不是,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答应我,给她、也给自己一个机
会,不要有我这种遗憾。”
“但是这代表要我离开这里,好不容易让你喜欢我,我......”他要是搬离这里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天天见
到他、三不五时赖在这里不走,万一别人来抢走他--司冠摇头,拒绝去想这种画面。
“你真无情啊。”方慕白拍他一记后脑勺,痛得他直呼。“难道搬家以后就吵打算回来看我?”
“我会天天来!像现在一样式”司冠不假思索地大吼,信誓旦旦的认真表情让方慕白想笑又不得不忍住,
免得伤了他单纯直接的少年心性。
“这不就得了。”轻轻吻上仍泛红的脸颊,贴熨的唇传来炽热的温度,很难相信,皮粗肉厚的司冠竟然这
么容易脸红。“我就住在这里,不会搬走。”
“真的?”乌黑的瞳死盯着他,试图瞧出这话的真假。
方慕白只觉得心头一紧,定了定心神点头。“真的。”
“没骗我?”
“你不相信我?”脸凑近他,方慕白板起严肃的脸孔反问。
“不是。”司冠张开双臂锁紧眼前的人,天真地以为这样就能保证什么,就能承诺些什么,可惜的是,他
并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要得到什么保证,又想得到什么样的承诺。他只是不想离开他,不想每天看不见他。
“我会每天来找价钱。”
“只要你高兴。”收手回拥他的身体,少年身子尚在发育,还是稍嫌瘦弱,不过身高已经快跟他并驾齐驱
,方慕白讶异地发现到这一点。
“你要在这里等我。”
“我知道。”方慕白承诺,心里却隐隐约约浮起另一种盘算。
孰不知,这个盘算将司冠打回偏离的轨道,也让他后悔莫及。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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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庭宣判,被告依民法一百八十四条负侵权行为损害赔偿责任,赔偿原告所声明之金额,另亦负担此诉
讼费用,总计金额将记载于核算书。”咚咚两声,审判席上的法官宣布判决确定。
原告席一阵欢欣鼓舞感谢为他们劳心劳力的律师,被告席则是气呼呼直骂代理他们的律师,不时还以凶恶
的目光瞪向原告以及原告的代理律师。
不管是欢天喜地的感谢还是难以入耳的臭骂,离开审判庭关上门后,是法院那肃然庄严的寂静走道。
才走几步,熟悉的声音叫住正往外走,一身西装笔挺的律师。
“慕白!”看见熟人经过法官专属休息室的李拓赶忙出来叫住人。“恭喜啊,又胜诉了。”
方慕白回头见是李拓,才放松紧绷严肃的表情。“消息传得真快。”
“老赵一进休息室就说了,后生可畏,后生可畏。”李拓学着同事说话的表情和苍老的声音,一点法官该
有的正经也没。“你把被告驳得连法官都用不着开口问说知道谁理亏了。”
台湾的法律界何其小,方慕白和李拓--一个当了律师,一个则是断案的法官,两人又同在台北,几乎很难
不碰面。
不过基于法官回避事由,整整七年,他们不曾在法庭上碰面对垒过,只有私底下的交情。
“事实真相只有一个,我只是尽我所能而已。”方慕白没有半点得意骄傲的神色,坦荡直言。
“不过......那个被告财大势大,你犯了他恐怕在律师界很难混下去。”
方慕白哼笑一声,“我倒要看看他怎么对付我。”
“你啊......”李拓才正要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之类的话来劝好友,方慕白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打断他
正要开始的苦口婆心。
方慕白接起手机,见到好友的放松表情在听见来电者的声音时变得凝重。“详细情形等见面再说,等我,
我马上过去。”收了线,他看向李拓。
“我知道你忙。”李拓摊手,没奈何地笑道:“方律师事业大嘛,我这个小小的法官就不打扰你了。”
“李拓......”
“我是开完笑的啦!”认识几年了还不了解他李拓吗?真是的。不过这通电话--“是客户吗?”就他这几
年来所见所闻,这个好友从那一天搬离开那个破烂至极的公寓之后就很少表露自己的情绪,只有一件事才会让
他突然变脸。
在老朋友面前,方慕白没有隐瞒的必要。他摇头。
“那小子又出事了?”
“我正要去问清楚。”
李拓叹了口气。“你还要当那小子的长腿叔叔多久?七年了,你这样暗中帮他七年他知道吗?”
“他知不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不能帮他。”方慕白苦涩地扯开一笑,自信从容的神态,在提及放不
下担忧的对象时,就不再那么自信从容。“你应该知道我的想法。”
“我就是知道才劝你收手。”李拓突然想起什么,看看左右,拉他到角落低声私语:“就算你喜欢的是男
人,他也不是个好对象。七年了,他在警局里的记录多得可以出书。你暗中不断帮他,那小子却变本加厉惹出
更多事,不值得。”
“你已经劝我好多次了。”
“劝这么多次还劝不醒才奇怪!”就是看不愦他傻傻地付出才会鸡婆相劝,屡劝不听才最让他气恼。“你
别傻了,要学乖他早就学乖,不会一天到晚惹事生非。”
“他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要负责最大的责任。”是他不声不响搬离那栋公寓,存心离开原是为了他好,
不希望他小小年纪就承受禁忌感情所带来的社会包袱,以为小孩心性的他会就此忘记这份突如其来游戏似的感
情,怎么知道他会这么认真,会因为他的不告而别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是为他好才离开不是吗?”李拓努力想劝醒好友。
“我离开以后他却变坏了。”早知如此,他绝对不会一声不响离开。
“各人罪业各人担,你没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