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我有弄疼你吗？」皇赢楚眉一挑，邪邪地笑。
不知不觉中，湛九霄在他心中留下一个深刻的烙印，他已不能失去他了，这是所谓的情爱吗？如果真是的话，为何不让他早些明白！
果真，湛九霄脸红得跟什么似的，急得低下头。
「我更喜欢你的害羞。」
湛九霄蹙眉道：「二皇子，请别再捉弄九霄了。」
「我能不能跟你讨一样东西？」
「什么？」他有什么东西值得尊贵的他来讨取？
「给我一根你的头发。」
湛九霄听话地拔一根发，然后问：「二皇子要这做什么？」
「安心。」他将头发缠绕在手指上。
湛九霄无语低首。
「九霄……我爱你，你呢？」皇赢楚深情地问。
「这……九霄……」他迟疑了。究竟昨晚所说的是不是同情，他已经难以分辨了。
皇赢楚亲吻他的唇，温柔地说：「别烦心，我不会逼你这时候说，等我回来再告诉我吧！」他的温柔只对他。
皇赢楚在改变，湛九霄清楚地感觉到，是因为自己吗？
「是，九霄祝二皇子旗开得胜。」
「喊我赢楚，我想听你喊。」他的声音柔柔的像是一道清泉。
「赢楚……」湛九霄红着脸喊道。
皇赢楚抱住他，用力地，像是以为他会离开他一般，舍不得放手。
「等我！」
清早，三位皇子领着大军北上。
这会儿，秋莲正忙着为主子换下昨日的衣物。
「秋莲，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这世上仅有一人是我看不透的？」
秋莲频频点头，「当然记得，那时我还说怎么可能呢！凭主子这么神机妙算，
怎还会有看不透的人。」主子跟她说的每句话她都记得。
「妳晓得那人是谁吗？」
「秋莲怎么可能……难道是二皇子？」
「没错，这世上唯有他是我看不透的。」曾经，他想试着看看皇赢楚的未来，
但无论他怎么试，都只能瞧见他身边所发生的一切，至于他本身的事情，就一概无所知。
湛九霄深深叹了口气，一早，他便明显感觉到能力渐渐减弱了，这不是好事啊！
「主子，算了！别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来，让秋莲为你整理头发。」
「不！」湛九霄出声阻止，「不用了，就这样好了，这辫子很扎实，一时之间不会松掉的。」
他会平安吧！
想起他昨夜的温柔，一阵暖意竟涌上心头。
他握着辫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惹得秋莲多瞧了几眼。主子看不见，当然不会绑自己的头发，那会是谁的杰作，她用膝盖想也清楚。
「主子，你不会爱上二皇子了吧？」她试探地问。
被秋莲这么一问，湛九霄自然地抬头，惊呼出口：「我爱上二皇子？」神情像是听见自己得以重见光明般震惊。
他会爱上皇赢楚？这是他从未想过的事情。
湛九霄低头思索着，可能吗？
「秋莲，别乱说。」
「我才没有乱说，若是主子也看得见，一定能发觉二皇子看你的眼神早就不一样了，而主子你也愈来愈关心二皇子了，这些你都没发觉吧？但秋莲可是旁观者呢，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秋莲的表情极为认真，主子能得到幸福是她这辈子的希望，但两人都是男人，主子真能幸福吗？
「是吗？」湛九霄仔细玩味着秋莲所说的每一个字。
他——真的爱上皇赢楚了吗？
这真有可能吗？
他想起昨晚，也许……他是真的爱上他了吧！
第九章
云州
皇德浩三人和几位将军正在营帐内聆听剑俉射主帅的军情报告。皇德浩频频颔首，皇赢楚不置可否，皇吉光则是不时用眼角余光瞄向皇赢楚。
大致上说来，皇吉光比较害怕皇赢楚的无情，尤其当他接触到他的眼神时，还真会害怕地打个冷颤，所以都尽量不与皇赢楚靠近。
「以上是这几天的军情报告，若尚有疑问请提出。」
皇德浩含笑摇头，「刚刚主帅新报告的内容，我已全部了解。」
皇赢楚仍是静默不语，跟着摇头。
由于刚刚都没专心在听，皇吉光自然不清楚剑俉射说了些什么，但碍于两位皇兄都无问题，他也不想自贬身价，遂他只好装出也没问题的样子。
一旁的皇赢楚轻轻址动嘴角，送出一抹嘲笑。皇吉光在想什么，他一目了然。
「那各位将军们呢？」
廉威代替其它将军们回答：「回禀主帅，属下等皆没有问题。」
「好，那就三日后起程。请三位皇子先各自回营休息。」剑俉射交代完毕后，继续与其它将军商量军情。
待三人离去后，有人开始发表想法。
「听说二皇子是军事天才，怎么今日个儿却不见他说一句话？」方清能的口吻里有着讽刺的意味。
廉威听了，有些不悦地说：「那是己皇子不想干扰我们的计画。」
「是吗？」他不信地怀疑。
「你不想活了，竟敢对二皇子不敬？」廉威本是性情中人，有人对地敬佩的对象不敬，他气得想揍人。
「够了！」在剑俉射一声喝令下，他们两人不敢再多说。「还没开战，自家人就先起闹，成何体统？以后不许再让我听见，听到没有？」
「是，属下不会再犯。」两人立即开口。
隔天，申时一周，皇朝军队顺利地出现在东突厥的领地「奔浪原」上，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没有任何能够隐蔽的地方，若是在此处遇敌，肯定有场嗜血的大屠杀。
忽地，有匹快马由军队后面追上皇德浩、皇赢楚。
「禀太子殿下、二皇子，三皇子所领的后军尚未跟上。」
皇德浩一脸惊愕地问：「怎么回事？」
「属下不知，在进入奔浪原之后，属下就看不见三皇子的军队。」
「我们有多少兵力？」原本剑俉射是要兵分三路一举攻下东突厥，但当下出现这等状况，怕是会误事。
「回禀太子殿下，不到五千骑。」
皇德浩面色愈来愈凝重，未了，他下令：「命你速速带回三皇子及他的兵力，不得有误。」
「属下尊旨。」骑兵领命，即刻绝尘而去。
皇德浩忧心地道：「三皇弟是怎么回事呢？二皇弟，你想我们需不需要回头，以免被个个击破？」
在皇吉光主动说要殿后时，皇赢楚就察觉他的企图了，只是他也不便说破。一来是皇德浩根本不会信他，二来是他也不怕，即便奔浪原是东突厥的领地，但整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也并非全由东突厥所掌控，而另一个草原霸主就是「北方边城」的城主——令狐靖德。
就在皇德浩说话的同时，他们两人已注意到前方的猛烈骚动。
「这……」本来还忧心忡忡的皇德浩，此刻已换上备战的神色，「该来的还是躲不过，二皇弟，你觉得呢？」
皇赢楚原本想说回头的，因为他还不想在这里失败，但皇德浩的眼神令他想起他们也曾经这样并肩作战过，一时间他竟动容，于是跟着笑道：「有何不可？就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兄弟的厉害吧！」
「若有机会，我们再来对弈、聊天。」皇德浩直视前方的尘沙弥漫，毫无惧色。
「一定。」皇赢楚也定定地望着前方，当初在为皇朝打下江山时，就得过「不败战将」的封号，面对此刻这等场面，他还不放在心上。
此刻，手足间的情谊，使得他们更加团结。
「将士们，上吧！」在皇德浩的一声令下，所有的骑兵也抱着视死如归的精神，跟着他们往前冲。
瞬间，那情景似乎又恢复到以往，在皇赢楚还不清楚那个秘密、在他心底还有着一片光明之前。
愈近寒冬，天色也晚得愈快，此刻的天色已接近夜晚的昏暗，但湛九霄仍是看不到窗外的景象。
「秋莲，我的能力没有了，往后也无法再保护妳，你要多当心点。」这是他最惋惜的地方。
「二皇子，九霄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希望真有幸运之神能眷顾着你。」
湛九霄平静地坐着，一想到皇赢楚会有死亡的可能，他就心乱如麻，恨不得为他担下一切。也许真应了秋莲的话——他的确爱上皇赢楚，但如今已没有能力的他，对于皇赢楚还有用吗？他还会觉得自己重要吗？
「唉！想必是没用处的，等他回来后，再向他辞行吧！」他想，皇赢楚应该不会留下像他这样没用处的人，还是主动求去比较妥当。
即使发觉爱上了他，他也不希望为他添麻烦，他们两人本就生活在两个极不同的世界。
「主子，让秋莲为你去准备午膳。」
「快去快回吧！」
「嗯。」
三刻钟后，在久久盼不回秋莲的情况下，湛九霄只身离开了寝房想呼唤小招子，但一出门槛，他就察觉到肃般的敌意，是针对他而来。
他心一寒，不为自己的生命可惜，而是他晓得秋莲必定也已遭毒手。
「秋莲，我对不起妳……」他从没看过秋莲的一生。因为他以为只要秋莲在她身边就不可能有危险，结果他错了，他害死了秋莲……
「不用对不起她，她只是先你一步离开，湛九霄，纳命来吧！」忽然之间，潜伏在四周的五名刺客纷纷涌上前欲杀掉湛九霄。
千钧一发之际，半空中一只高飞的老鹰竟俯冲下来，扫过刺客的头顶后，又再度在天空盘旋不去。
「该死！」一名刺客暗骂了一声，气得想挥砍那只鹰。
瞬间，刀起刀落，一名刺客无声倒地，李将丞已立在湛九霄身前，眼神冷冽。不语地直视剩下的四名刺客。
另外四名刺客见状，立即冲上去与李将丞互相砍杀，李将丞怕伤害到看不见的湛九霄，便在与他们打斗之时，一面移动身子，逐渐远离湛九霄。他的刀法俐落，很快解决剩下的刺客后，回到湛九霄身边。
「请帮我找回秋莲的遗体。」他激动地说。
结果还是害死了秋莲，他的小秋莲啊！
为什么老天要如此残忍？他的秋莲是个好女孩啊！
李将丞淡淡地说：「我帮你找。」
昭庆宫——
当长孙淑德被告知皇德浩已让人送回寝宫时，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皇赢楚立在一旁，细细地审视皇德浩因伤势转好的平静容颜。
对于那天的情况皇赢楚是记忆犹新，是令狐靖德的兵力帮了他们，而皇德浩因保护他而被箭射伤。当他们匆匆回营时，他立刻执掌军令，当机立断拿下皇吉光、方清能和剑俉射，而为不延误皇德浩的伤势，他先领了几百骑连夜南下赶回宫。
「多谢二皇子为殿下费心，微臣先替殿下谢过。」车心尧说道。皇赢楚的行径虽令他有所疑问，但事实摆在眼前，他必须先道谢。
敛去心绪，皇赢楚的神情换上冷意，「用不着多礼，我这么做是有目的的，我也不必对你隐藏——我命你必须让长孙淑德和皇德浩在五天后消失在皇宫内，违者，我会要了你们三人的命。」就算皇德浩是为了他而受伤、对他有恩，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你皇兄受了伤，你又何必赶尽杀绝呢？」眼见情人受伤而回，长孙淑德忍不住哭出声为他抱不平。
车心尧非常明白皇赢楚是说到做到的人，也晓得如今的局势不容他说不，如果想保有三人的性命，他最好是照着办。
「只要离开即可？」
「我说一是一，不必怀疑。」这是他最大的让步，若非皇德浩舍身救了他，或许他会做得更绝也说不定。他露出一抹笑，原来手足之情仍存在他心底，只是他故意选择忽略罢了。
「放心，我会离开的。」不知何时，皇德浩已坐起身。
皇赢楚看着他的大哥。所有的情绪瞬间溢满腔，但不管怎么想，木已成舟。
「很好。」他满意地道。
「二皇弟，希望你以后凡事不要太绝，为自己也为别人留下一条生路。」这是皇德浩最后的忠告。
「你已经是要离去的人，用不着多管。」
「敢问二皇子，微臣不用离开吗？」车心尧开口。
皇赢楚在转身之际开口道：「聪明如你，晓得自己往后该怎么做。」语毕，他迈步离去。
车心尧叹口气，皇赢楚的意思他怎会不懂，他要他做第二个管仲不是吗？
「心尧，留下吧！你的志愿本是为世人谋福，唯有在这里才能让你发挥所长，别再跟着我了。」
「殿下……」车心尧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皇德浩怅然一叹，「这是我的命，怨不得人，也许我本来就不适合这皇宫吧！如果我孑然一身的话，淑德，妳还愿意跟着我吗？」
长孙淑德泣不成声地哭倒在皇德浩的怀里，「臣妾当然愿意了，只要你不嫌弃，臣妾会跟你一辈子。」
「有了妳，我不枉此生。」
「可是，我……」长孙淑德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与皇赢楚的关系，她怕那会成为他们之间的疙瘩。
皇德浩摸着长孙淑德的脸颊笑着说：「我了解赢楚的，虽说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也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君子。」他了解自己的手足。
「你信就好。」有了他的保证，长孙淑德再无顾忌。
望着他们两人幸福的样子，车心尧终于相信这次是要分道扬镳了。
送走皇德浩，皇赢楚立刻急奔皇宫。
「禀父皇，这次我们是大胜东突厥，但皇兄却因为三皇弟的背叛而受了伤。」
「怎会如此？」皇龙政眉头一皱，神情透露着不信，他那个最乖巧的小儿子怎会背叛？
「据儿臣所知，三弟与张原、侯宓是一伙的，他们与剑俉射主帅的属下企图让我们兄弟二人死于这场战役，所以儿臣只好逮捕剑俉射主帅和三皇弟，罪名是督导属下不周和串通叛国。还请父皇原谅儿臣先斩后奏。」
皇赢楚句句都以理为先，让皇龙政无法反驳，即使他想为自己的儿子求情，还得看看赢楚是否点头。到了此时，他不得不服赢楚的能力，看来他眼前的儿子已掌握了最精锐的兵力，他还能说什么呢！
「嗯，你做得很好。」这是他唯一能说的了。
皇赢楚笑了，趁着皇龙政偏过头的瞬间，只不过他的唇并没有扬起，而是眼神在笑，笑得很邪。
「那还请父皇等五天后，大军全部归来时再做最后的裁决，到时还请父皇做出一个做公正的判决，不要让我们失望。」言下之意，就是全国的百姓都会睁大眼看着他如何审判自己亲生儿子的叛国行径。
第一次，皇龙政感受到皇赢楚的敌意和他的意图。以往赢楚都是对他必恭必敬的，居然在一次战役后竟有如此大的转变，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彷佛是脱胎换骨后的人，有着不凡的气势，犹如一团烈焰，散发着他最亮眼的光芒。
为了皇位，子拭父的情况不在少数，望着儿子冷冽的神情，皇龙政不禁冒出冷汗。这是否代表他的气数尽了？
公私分明的湛九霄，即使秋莲死了，他也必须做好自己为人臣的本分。
皇赢楚勾起他的下巴，他无辜的神情挑动了他心底最深处的温柔，「情形我都听将丞说了，她的尸体我会替你找回好好安葬。别哭了！」
湛九霄很感激皇赢楚对他如此温柔，「多谢二皇子。」
「对我不必言谢，我们之间不必这么客气。」没想到一回来就听闻秋莲惨遭杀害的消息，他清楚湛九霄此刻也无心多谈，便不多话。
「禀二皇子，找到秋莲后可否将她送回她的故乡？」
「当然。」皇赢楚答得非常快，为了他，他什么事都愿意去做。
湛九霄听了，觉得自己的心愿也许也有望，便又赶紧道：「二皇子，如今九霄已没了能力，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瞎子，想必二皇子也不会想用到这样的废人，所以九霄恳请二皇子让九霄跟着秋莲同故乡。」
皇赢楚脸色一沉，适才的温柔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冷然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