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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军医》——by吕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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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离休娇笑送客。
  谁也想不到,春阁坊明的是间花楼,暗地里则是各路消息的汇集地,而她,自然是
当家主。
  然,之所以会有春阁坊,并非为了谋生,而是为了找一个人的行踪。


03
  若今日出门他肯难得地翻翻黄历,想必今日黄历上必注明“忌出门”三个字。
  宫仲修叹口气,不知面对这恼人的情况该如何是好。这已经是第三次有人拦住他去
路,且语带威胁。
  前两次是凌人的气势带来强烈的压迫感;这回,是仗势凌人,让他只觉得可笑且无
趣。
  “何少爷,在下还有要事,请你与你的手下退开。”被强拉到鲜少人至的荒屋,又
被五个人包围,宫仲修还是冷静如常。
  “别这样,仲修。”何达手握摺扇上前。“只要你答应做我的人,我包准让你的庆
善堂从此货源充足,你也就不用天天走个大老远上山采药是不?”
  “原来近日各家药铺货源短少就是因为你在背后操纵。”
  “我是为了你啊!”何达笑着辩解:“我太想太想得到你了,放眼这长安城谁有这
本事垄断南北药材流通,也只有我才做得到啊!哈哈哈……”
  “无耻。”宫仲修的冷言打断何达得意洋洋的话。
  “你尽管骂,俗话说:打是情骂是爱,可见你是爱我的,嘻嘻。”
  宫仲修噤口,拍开他伸向自己的扇子,退到墙边。
  “别这样,从你到何府治好那行将就本的老头,我就中意你了,啧啧,这样一张秀
丽的容貌竟然是男儿身,我着实为你感到可惜啊!虽然如此,可我还是对你朝思暮想得
不得了,做不得妻,当个妾总成。”
  “下流!”
  “下流?怎么会呢?这年头哪个高官贵人不玩嬖童的?我还算对你有心,让你做妾
而非嬖童。想想,我对你可说是仁至义尽。”
  “你——”宫仲修气红了脸,拂袖甩出白色粉末。
  有于数次中毒的经验,这回何达眼明手快扬起摺扇将粉末煽回给他。
  糟!误中自己撒出的迷药,宫仲修心中一惊,这下真是自找死路了。
  自知药性发作之快的他双脚立时一软,跌坐在地,狼狈的模样教何达看了心痒难耐。
  “你们到屋外守着,不准任何人进来。”
  “是。”四名打手应声,心里对主子的癖好有数,但为了生计只好聪明地避口不谈,
乖乖听令退出。“你……放……放开我。”这句话今日成了他的口头禅,但只有此刻他
当真害怕起来,因为他再也无力护住自己。
  不该轻忽的,同样的招数总有被反扑的一天,他不该把何达想得太愚蠢,太低估他
了。
  “不要!”抬手抵抗,误中迷药的他软弱无力地几近昏厥,仅剩的神智只能维持他
的清醒并无法帮他更多,眼睁睁看着自己腰间的带子被慢慢解开,襟口同时被何达的贼
手侵入,露出大片白皙,转眼间已衣不蔽体。
  “果然。”何达像是见到什么天大的宝物似的睁大眼,盯着纤细的身段赞叹连连。
“和我想的一样完美,仲修啊仲修,你果然就像出污泥而不染的莲花,如今你将成为我
何达专有的莲,任我把玩了。”
  “放开我!”
  他用力大吼,虚张声势的模样逗笑了何达。
  “何必呢?”手掌抚上朝思暮想的身子,何达只觉下腹一阵难耐的骚痒。“成为我
的人不好吗?我爹可是长安首富,而且和当今宰相李林甫交情深厚,当我的人!今后你
想要几家庆善堂我都会弄给你,这样有什么不好?”
  “放开我……”眼见令人作呕的唇离自己的胸膛愈来愈近,心慌的宫仲修吃力嘶吼
做最后挣扎。
  “今天你是逃不出我手掌心的。”何达咽了咽垂涎的唾沫,低头欲吻住自己向往良
久的身子,不料竟吻上一层灰。
  “他要你放开他,难道你没听见?”清朗的声音透出疑问,突兀地在荒屋内响起。
  “呸、呸、呸!”吓得退身吐出满嘴的灰,何达气急败坏地吼道:“来人啊!”吼
完,却不见屋外有人回应,心里更是一沉。
  他……他的人呢?“你把我的人怎么样了?”
  “你的人?”屠允武丢开随手取来挡住何达狼吻的木板,盯着狼狈的宫仲修直瞧,
连回头看何达一眼都懒。“你是说外头那些打两拳就晕过去不省人事的三脚猫?”
  昏过去?
  “你是谁?”
  “你常遇到这种事?”屠允武连理都不理,一心只放在神智逐渐涣散的宫仲修身上。
  “你快带我走。”天,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还有兴致聊天。
  “你这模样也难怪会让人心猿意马。”屠允武蹲在他身边,一手撑颚抵在屈起的膝
上评头论足。“比女子还美上百倍。”
  “你……住口!”这人到底是不是来救他的?宫仲修颤着身子,有预感自己再也撑
不了多久,而这个叫屠允武的人竟然还故意让他气昏头。可恶!

  “你、你到底是谁?”受不了被冷落,何达气得直咬牙。
  “我?”好不容易从狼狈却也美丽的景象回神,屠允武终于意识到这荒屋里还有一
个人。“你问我?”“就是问你!”
  “屠允武。”
  “屠允武?听都没听过的名字!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屠允武顺着他意思问道,一点紧张感都没有,毫不在意自己正蹲在人
家面前,仿佛自知即使如此,自己的气势也不输给对方。
  而事实上,汗流浃背的正是笔直站着、看似居高临下的何达。
  “我爹是长安第一首富,当今宰相李林甫正是我世伯,你……这样你还敢坏我的好
事吗?还不快走!”
  “是该走了。”屠允武搔搔后脑勺,同意地点了点头。
  “快走!”原来不过是个傻子。何达得意地笑了,背上的冷汗也跟着停止,但随即
又因他的举动大喊:“你、你在做什么?”
  “你不是要我走吗?”这人真是奇怪耶!听他的话要走,他还一副要把他留下来的
样子。
  “我叫你一个人走,你干嘛动我的人?”
  “你的人?”屠允武停住为宫仲修整衣的手盯着他。“你是他的人吗?”
  宫仲修吃力地摇头,握着为自己合衣的手。“带、带我走。”
  “听听,他都说不是了。”屠允武笑嘻嘻地为他整好衣裳,轻易的便将官仲修打横
抱在胸前。
  “放开他!”该死!这个疯子是打哪儿来的?屠允武?听都没听过的名号竟敢坏他
好事!“我要你放开他,听见没有?”
  “听是听见了,不过——”黑白分明的眼望向怀中仍然努力强迫自己清醒的宫仲修。
“你要我放开你吗?”
  苍白的脸左右晃了晃。
  “怪了,今儿个早上你还一直要我放开你的。”真是奇怪的人,一会儿要他放开,
一会又不要他放开。
  “你……你到底救不救我?”他想吼叫,却逸出如丝般的气息。他救人的方式之奇
连被救的人都感到不耐烦。
  “救,怎么不救!”
  屠允武点头如捣蒜,中气十足的声音让宫仲修只觉一片茫然,就快撑不住而合上眼。
  不能闭上眼……他频频在心里念道,抱着自己的人能不能顺利救他还是个问题;或
者他只是第二个何达,那他的下场不过是从一个危险又跳入另一个陷阱,所以他一定要
撑回到庆善堂才成。
  “你还要撑多久?”真是爱逞强的男人。“你中了自己的迷药不是吗?水能载舟亦
能覆舟,药能救你也能害你,现下算是得到教训了吧!”
  “你……你到底走不走?”被激得想吼出“干脆一刀杀了我省事”的宫仲修,苍白
的脸气出两抹淡淡的红晕。
  “走是要走,不过——”
  “还、还不过什么?”天,干脆杀了他吧,被这样一个古怪的人所救,他不如死了
算了。
  “抱紧了。”箍在宫仲修身上的手臂忽地一紧,一阵天旋地转让他混沌的脑袋直打
转,闭上眼忍过这阵晕眩,谁知就再也睁不开。
  晕过去前,他依稀听见何达惨叫的哀鸣声。
  ???
  宫仲修后悔极了求屠允武帮助自己的这一档事。
  因为在被屠允武救了之后,他不得不让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又非病者的人,日日踩
进他原本便嫌狭隘的药堂,还不只一次被强拉入军营南征北讨当起军中大夫,这对不善
与人接近的他来说无疑是种让他疲累的麻烦。
  一日复一日,想不到竟也四年有余,当年的一个参军如今已是大唐名将,带兵七
万……
  “仲修,你傻了吗?”怀里的人不若以往像被坏人捉住一样拼命想离开他,安分得
像只小羊,反而让他觉得怪怪的。
  虽然说他挺喜欢他意外的温顺,可是,哈哈,该怎么说,早习惯他的挣扎就很难相
信这个脾气拗的家伙会有温驯的时候。
  “还是你决定同我一块去州?”
  听到这话,宫仲修才恍如从梦中惊醒。“不去。”他双手立刻恢复知觉的抵住贴近
的胸口使劲推开。
  屠允武作势被他一把推开,退了步,双手开启他逃生的路,阳刚黝黑的脸上挂着笑
意。“对嘛,这才像你。”
  宫仲修一愣,懊恼地越过他走出药柜。
  屠允武自然是像苍蝇似的紧跟在后。“你当真不和我去州?”
  “不去就是不去。”
  “没有我的长安对你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又问,心知依他的性情绝不可能会
有什么令人雀跃的回应,却还是傻傻地希望能听见自己想听的答案。
  “……”
  “仲修?”这样迟疑的态度……难道他不打算再逃了?屠允武欣喜地暗自在心里叫喝。
  但,他似乎高兴得太早了。
  “以后耳根清静多了,少了杂音,我更能专心钻研药理。”
  呜……屠允武颓丧的身影倏地一缩蹲在地上,两手抵着下颚,一前一后的微晃。
“不该想得太美,是我太笨。”好哀怨,为什么他老是拒他于千里之外,对前来求治的
病患的温和就不能分一些些给他吗?
  多希望哪日自己能生场病得到他的细心医治,偏偏他这人啥本事都没,就是身体好
这事要不得,就连在大雪纷飞的寒冬光着上衣在外头任雪吹袭也不会有事,反而是出来
骂他、逼他进屋的宫仲修病了好些天没法子开门做生意,他还因为这事被他挡在庆善堂
门外好一阵子。没良心的离休一连笑了他半月有余,就连那个傻呼呼却运气极好的风唳
行也笑了十数日,真气煞人!
  鸿翼就更别说了,有事没事就拿这件蠢行冷言讥他。
  “你要在这里蹲多久?”捧着晒药材的筛网,宫仲修用脚踢了踢他弓起的后背。
  屠允武回头,仰首看进俯下的平淡眸光,更是一叹,“我堂堂大唐将军,竟然连一
个人都摆不平,还任他在我背上踩来踩去,实在是……唉,看来我这将军干得实在没有
什么威严。”
  “君子不重则不威。”见他不让路,宫仲修只好多走几步绕过他,冷言以对。
  “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
  这家伙……屠允武暗暗咬牙,一下子说他不够威严,一下子又说他不够稳重,他嘲
讽人的技巧跟鸿翼学得可真彻底啊。
  “你说话的口吻愈来愈像鸿翼。”他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唇角。
  宫仲修从外头走进屋,听见这一句话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不想被叮得满头包,
你大可回府准备举兵移师州。”
  “我要你跟我一起去。”
  “那是不可能的事。”他有他的事要做,虽说现在有了屠将军的名号替庆善堂撑腰,
但就因为这样,才让他无法坦率面对他。
  孤倨的傲气怎容自己因为旁人的强权而在长安占有一席之地?就算那人是屠允武也
不成。
  “仲修……”铁臂再次毫无预警地挂上瘦削的肩头。
  宫仲修皱眉承受始终无法习惯的重担,他一直不善与人亲近,更不喜欢与人接触,
自知淡漠的表情惟有在看诊时才会为了病者而稍微纡解。平日他总是一张冷硬的脸孔,
偏这屠允武像没知觉似的,总爱接近他,缠着他不放,又骂又打甚至用毒他还是死性不
改,真气人。
  “收回你的手。”
  “除非你点头答应跟我去州。”屠允武不怕死的开出条件。
  “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和你去南征北讨?”宫仲修在他松开的双臂里转身。“我不懂
武功,更不会兵法布阵,上战场无疑是死路一条,你老是要把我送上死路是为了什么?”
  浓黑的眉堆起不悦的高峰。“我哪次派你上战场了?”他一直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
军营后方,差人谨慎保护着,只差没把他当菩萨一样供起来,哪次将他往死路上送了?
  “你总要我救人。”
  “你是大夫啊!”大夫救人不是再天经地义也不过的事吗?瞧瞧他说的是什么浑话。
  “可我又不是你旗下所属的大夫,既然不是,为何老要我随军离开长安,我根本不
想离开。”
  “因为有你在,我才会心安。”
  屠允武突然沉下的语调让宫仲修为之一震。
  心安?粗糙更甚于自己的掌抚上他的颊,震开顿时的恍惚。
  “战场上的生离死别我理当习以为常,可是为了从未曾上过战场却始终主战的文官
打仗,心里一直不甘又不得不依旨行事,我的心情你可懂得?”
  “你……”宫仲修退了步。“你大可辞官退隐不是吗?”
  “风唳行先我一步辞官,结果呢?”向来把笑容挂在脸上的屠允武,只有在他面前
才会有拉下脸正经的时候,好比是现在。“你也看到了,明明是他辞了官,可朝中奸臣
把他说成什么?就连尚未提出辞官的我都难逃李林甫的摆弄,你要我怎么做呢?违抗圣
命遭斩首示众?”
  “你怕死?”
  说他怕死?屠允武先是不信他会说出这种话地扬了扬眉,而后微笑。“或许是怕死,
怕旗下七万兵卒因我而死。”
  因他而死?主将抗旨与兵卒何关?宫仲修迷惑地看着他。
  “我们三人为何能成为大唐名将,若非朝中武官个个不济事,我们三个哪有出头的
一日?”屠允武笑道。“而战胜败主因在领军的人,再者是士气。倘若我死,以大唐武
官人材的庸碌来看,我手下七万兵卒在战场上能保命的机会就更渺茫,不是吗?”
  啊!原来他的“怕死”是指这回事。宫仲修了悟地点头,因为他三不五时上门来叨
扰,朝中纷争他略有所闻,却从没听他说这些话;如今乍听之下,说不震撼是骗人的,
只是习惯无所变化的表情没法子显现出他心里此刻的错愕罢了。
  “所以你必须跟我去。”
  怎么又兜回这话题上?“这和我去不去州有何关联?”宫仲修皱眉,这才发现自己
又被他分散注意力的伎俩蒙骗而落进他胸前,他再次退开。“别再上前一步,否则今后
不准你到庆善堂。”
  屠允武抿抿嘴,只有按捺住不跟上去。
  “有你这名医在,因伤而死的兵卒就能减少,不是在奉承你的医术,而是你确有这
本事。”
  对自己的医术深具信心的宫仲修哪需要别人的奉承。“就因为这样你才屡次拉我随
军而行?”
  他点头。
  就因为他能救更多人的命才要他随行!终于知道他真正用意的宫仲修心里有说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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