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家长女完本——by茗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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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清怡掰开两半,一半给了妇人,另一半捏在手上。
妇人边吃边问:“你找哭丧的妇人干啥,一个人给多少钱?”
严清怡低声回答:“打算雇一百人,一个时辰十文钱,上午哭一个时辰下午哭一个时辰,连哭五天。”
妇人倒吸口气,“这一天二十文,五天就是一百文。这事儿我最拿手,真的,我告诉你,我还能边哭边唱,给你哭出花样来。哎呀,早知道,哎呀……等我出了监牢之后,再有这样事儿你找我,我给你找人,不用十文钱,八文就行。”
严清怡默默地看着她,她以前曾读过些许律例,伤人者视轻重要处以杖刑或者流放。如果知府大人念及妇人是因不堪受辱而反抗,或许只是略作惩戒,可要是她公爹不承认丑行,非要告她忤逆,那么她很可能是流放三千里,且服三年劳役。
而自己,跟妇人差不多,一方面看朱家是否出告,另一方面要看知府大人如何裁定。
无论如何,她跟妇人未必再有相见的机会。
上午没啥事情,只有刑房典吏叫走几人出去问话,严清怡仍是没精打采地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
下午仍没有轮到严清怡候审,而二姨母却被狱卒提了出去,正从严清怡牢房前经过。
二姨母气色明显差了许多,眼底有浓重的青色,满头金灿灿的首饰均都不见,只耳旁还留着对赤金一滴油的耳坠子。
想必那些首饰都被她来打点了狱卒。
见到严清怡铺着的棉垫子和身上的棉斗篷,二姨母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严清怡冷声道:“姨母,还有你更想不到的事情呢。”
二姨母怜悯地看着她,“你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深浅轻重。”她已经从狱卒那里得到了蔡如源写来的信,信上说二姨父已经备了厚礼准备打点知府大人,而且朱贵家也开始活动,想把严清怡嫁给傻子。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二姨母还从没见过不爱银子的人。
到时候,严清怡嫁给傻子,蔡家不但能干解决绢帛问题,而且还能再从朱家扣些银两出来……
第103章
严清怡狠狠地目送着她离开,旁边妇人立刻凑到铁门旁, “这就是你姨母?”
严清怡点下头, “嗯”。
妇人道:“看她颧骨高, 嘴唇薄就是一副刻薄相, 千万别落在我手里,要是被我遇到, 我肯定抓花她的脸。”伸长脖子又瞧眼严清怡, “你不行, 你鼻头矮,这种面相的人好面子,为了那点名声宁可自己吃亏。妹子, 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严清怡默然。
不管是前世的苏氏,还是今生的薛氏, 都告诉她女人要有个好名声, 尤其是薛氏, 即便被严其华打骂, 也绝不会往外吐露一个字, 只为得换别人夸赞一声“贤惠”。
可这到底值不值?
严清怡也说不上来。
这时,李实提了食盒进来,将里面饭菜一样样拿出来,顶层是一碗粳米饭, 中层是两道菜攒在一起的素碟, 一道是清炒茭白, 一道是水芹菜炒豆腐干。
茭白嫩生生的, 水芹菜油绿绿的,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严清怡原本毫无胃口,此时也被勾引出几分馋意。
李实道:“药也煎好了,你吃过饭趁热喝了药,我到外头等着。”也不等她回答,就迈开大步出去了。
旁边妇人盯着自己面前清汤寡盐的水煮菜,又看向严清怡面前那碟炒菜,问道:“这人知冷知热的,是你家亲戚,还是你没成亲的夫婿?”
严清怡连忙摇头,敷衍地回答:“是远房亲戚,出了五服的。”说完,端起碗,沉默地把饭菜分成两半,另一半拨到了妇人碗里。
妇人立刻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严清怡刚吃完,李实跟狱卒肩并肩走进来。
李实从食盒底层端出药,低声道:“待会儿知府大人要审讯,你先把药喝了。”
严清怡吃了一惊,问道:“夜里审?”
李实点头,压低声音,“听说京里来了人,要查案,你不用怕,我也一道去,即便是要动刑,那些人也不敢下重手。”
严清怡心思不宁地喝完药,便被狱卒带了出去。
李实摇头晃脑地跟在后面,瞧着她依旧挺直的身姿,和盈盈不堪一握的纤腰,暗暗地又骂了林栝两句。
一行数人经过牢房前台,另有狱卒察看过文书,上下打量眼严清怡,挥手让他们离开。几人并未出楼,而是转个弯到了西面。西面仍是长长的过道,墙壁上嵌着油灯,显得过道阴森幽暗。
走不多远,便听到皮鞭抽打在人身上的劈啪声,混杂着男人的怒喝,“狗娘养的,让你嘴硬,还敢给我装死,来人,泼水?”一阵水声过后,又是刚才男人的声音,“烧红了没有?加把火,好,你说不说?不说让你尝尝烤肉的滋味!”
紧接着传来凄厉的尖叫声,空气中好像弥漫着人肉烤焦的味道。
严清怡吓得毛骨悚然,大气不敢喘一下,只硬着头皮跟着狱卒往前走。
终于走到一处灯火通明的所在。
狱卒在门口长喝一声,“嫌犯严氏带到——”将严清怡推了进去。
屋子约莫是两间打通的,上方摆着黑漆木的长案,知府张培源正面沉如水地坐在案后,张培源侧后方是刑房典吏还有个专门记录的文书。
而屋子两侧则挂着各式各样的刑具,满脸横肉的差役凶神恶煞般站在刑具前。
严清怡不敢多看,低头跪在当间,“民女叩见大人。”
接着,门口又传来狱卒嘹亮的喊声,“嫌犯蔡薛氏带到!”
脸色苍白的二姨母摇晃着身子进来,“扑通”就跪在地上,“民妇蔡氏叩见大人。”
显然,也是被旁边的刑讯吓着了。
张培源“啪”拍一下惊堂木,抖开案上一张纸,扔在地上,“严氏,此文可是你所写?”
严清怡膝行两步,双手捡起那张纸看了看,“回大人,内容是出自我口,这字却不是我写的。”
“上面所言可当真?”
严清怡铿锵有力地回答:“句句属实。”
“你敢签字画押?”
严清怡毫不犹豫地咬破食指,在上面摁了个手指印。
张培源侧头问二姨母:“蔡氏,你家境颇丰,缘何贪图钱财强迫薛氏嫁入朱家,以致自杀而死?”
“青天大老爷,民妇冤枉!”二姨母喊一声,诉道:“我何曾强迫过三妹,是她听说朱家富贵,且应允她一座宅院另有田产店铺相赠,她为了我两个外甥和外甥女的前程,是心甘情愿结亲的,婚书都写好了。这次她回济南府就是准备从这里出嫁的,谁知道有听了何人撺掇,一时想不开……”
严清怡气得浑身哆嗦,二姨母不思悔改也就罢了,竟然还信口雌黄,把薛氏说成贪恋钱财之人。
只苦于公堂之上,不得擅言,只好咬牙忍着,
张培源又问:“蔡氏所言可当真,可有人证物证?”
二姨母点头:“当真,当真!我身边姓陈的婆子知道得一清二楚,还有我长姐,三妹应允亲事之后我怕长姐不同意,还特意写信告诉她,长姐心疼三妹,还说三妹前半生过得清苦,后半辈子应该有个可依靠的安身之处。”说着掏出婚书和大姨母的信,双手呈在头顶。
衙役取过递给张培源,张培源扫一眼,将婚书扔下来,“严氏,这可是你娘亲笔所写?”
严清怡仔细看过一遍,摇摇头,“不是,这不是我娘写的。”
二姨母嚷道:“怎么不是,初嫁从亲,再嫁从身,她当着我的面儿写的,我看得清清楚楚。”
严清怡冷笑道:“二姨母想必已经忘记了,外祖母的名讳中有个‘葉’字,我娘写‘葉’的时候,都会缺一笔以作避讳。”
婚书上有一句“白头之约红葉之盟”。
二姨母愣一下,分辩道:“信口胡说,你外祖母的名讳你怎可能知道?”
严清怡淡淡道:“因为外祖父留下的书和他生前的诗作信笺都在我家,我又如何不知道?”
张培源拍一下惊堂木,喝道:“肃静!孰是孰非一试便知,来人,上刑!”
说着,两个婆子各持一拶夹上来。
拶夹是在木棍中穿个洞,用线连起来,到时候把犯人的手放在木棍之间,两边同时收紧绳子,挤压手指,有时候能把手指头都夹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