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情人》－－关静

　　怎么办？　
　　程成语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给上了身似的，顺手操起他爸最钟爱的骨董瓶，几个箭步
　　向前走，就往平树白的后脑勺砸去。　
　　平树白顿时感到他的头受到重创，回头一看，只见程成语手中还拿着凶器。　
　　程成语马上又补了一记，直接敲在平树白的脑门上。　
　　“你”才说了一个“你”字，平树白的眼前一黑，便软了身子，瘫在地板上，晕了过去
　　。　
　　“我不是故意的……是、是你不听劝……我都说过叫你别走了，你又不听，所以……所
　　以我才敲昏你的嘛……”程成语也觉得自己下手太重了一点，但是，谁教学长自己不好，不
　　听他的话。　
　　“要是你听我的话别走，那么我就不会敲你了，真的。”程成语蹲在平树白躺下的身侧
　　，小小声的跟平树白说对不起，说他真的不是有意的。　
　　05　
　　平树白痛得晕过去，又因剧痛而清醒，只是，当他睁开双眼时，竟然发现他的双手被绑
　　了起来架在床头上，跟床头的横柱绑在一块。　
　　平树白对于自己被绑的事，当下感到又惊又怒。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被人绑架了是吗？　
　　不然，他怎么会被人绑起来，动弹不得？　
　　平树白慌了，但又不敢声张，只敢暗中观察地理环境，但他看着看着，愈看愈觉得不对
　　劲，因为——　
　　这里好像是他自己的房间耶！　
　　莫非——绑架他的人是程成语！　
　　平树白惊讶得难以笔墨形容，他的一双眼睁得大大的，一时之间似乎很难消化这样的事
　　实。　
　　倒是一直在房间另一头守着的程成语，在打盹中听到平树白讶异的抽气声。　
　　“你醒来了？”程成语咧嘴一笑，现在他又变回以前那个善良无害的模样，可是，平树
　　白根本就不肯再相信他可爱的表相，因为，他早已经见过程成语暴力的一面。　
　　“你放开我。”平树白挣扎着，想要挣开绑住他的绳子。　
　　程成语见他挣扎得好用力，手腕处已被童军绳给磨红了，有些地方甚至还擦破皮，微微
　　地沁出血来。　
　　“学长，你不要一直挣扎、一直动，你这样手会受伤的。”而他会舍不得的。　
　　“你废话少说，快放开我——”　
　　“好好好！我放开你、放开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你别激动，而且——你还得承诺我，
　　一旦我放开你，你不可以逃哟——”　
　　程成语正经八百地跟平树白打着商量。　
　　平树白这才开始正视程成语眼中热烈的眸光。　
　　一直以来，他只当程成语是个天真、可爱外加单纯的小男生，是他忽略了程成语其实已
　　经十六岁，他天真也该有个限度吧！　
　　而且——一个十六岁的男孩再怎么天真、再怎么单纯，都不会因为有人要离开就绑了那
　　个人，所以——平树白不相信程成语的举动只是单纯的为了一个不要他离开的理由。　
　　程成语他……根本就不正常！　
　　平树白终于正视到程成语对他可能怀有某种企图，对一个对他有企图的人，平树白觉得
　　不应该用常理去推论他、解决他。　
　　发现到这个事实，平树白不再像从前那样寒着一张脸对程成语冷言冷语的，他甚至尽量
　　装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对程成语说：“好，我不走、不离开——只要你放了我。”　
　　平树白给了程成语想要的承诺。　
　　平树白以为程成语一定会放了他，但没想到他的答案给得太爽快了，反倒造成程成语的
　　猜忌。程成语迟疑地看着平树白，久久不发一语。　
　　平树白让他的目光盯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都说我不逃了，你还不放了我。”平树白在程成语炙热
　　的注视下，连说话都结巴了。　
　　程成语站在床侧不说话，过了好半晌他才说：“我不相信你——”　
　　平树白正要为自己反驳，但程成语又说了，“但是——我会放开你。”　
　　会放开他！那就好，平树白只要程成语放他自由就行了，至于程成语要不要相信他的话
　　，平树白根本就不在乎。　
　　“你既然要放开我，那就快放吧！”平树白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不过，这一
　　次他会小心，不会再让程成语有机会偷袭他。　
　　“你快放了我。”　
　　“等一下。”程成语有话要对平树白说：“学长，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不想让你离开
　　？”　
　　平树白皱起眉心想，程成语该不会是想告诉他理由吧！　
　　哦～～天啊！他不想听。　
　　平树白惨白着一张脸，摇头说：“我没有想过。”他宁可像一只鸵鸟一样，装作什么都
　　不知道，也要拒绝听那个可能会令他吃惊的答案。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何玲玲吗？”程成语提示。　
　　“我不想知道。”平树白直接拒绝去想答案。　
　　“那是——因为我喜欢你。”程成语还是说出平树白最害怕听到的事。　
　　平树白虽然早就知道那令人心惊的答案极有可能是什么，但是，当他的臆测一经证实，
　　他还是震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是男的。”他只得呐呐的说。　
　　“我知道。”　
　　“那你就更应该知道，你喜欢我是不对的。”平树白企图替他洗脑，想让他变得正常一
　　点。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喜欢、还要说？”　
　　“因为我情不自禁。我不喜欢你躲着我，不喜欢你利用何玲玲来逃避我对你的感情，我
　　憋得好难受，所以，就算是被你讨厌了，我也要说，我喜欢你、喜欢你——”程成语不顾一
　　切的大声说。　
　　“你不要说那么恶心的话。”平树白不要听、不想听，但他的手被绑着，所以，他就想
　　是想捂着耳朵，拒听这令人吃惊的表白都不行。　
　　“你放开我、放开我——”平树白这一次挣扎得更厉害了。“你说过你会放我走的。”　
　　“我会放开你，但是你不会走。”程成语希望能得到他的承诺。　
　　“你在痴人说梦。”平树白悴了程成语一句。　
　　以前他躲程成语都来不及了，现在又得知程成语的性向，而且，他喜欢的男人还是他，
　　这下子平树白不只要躲，他还要逃，逃到一个程成语找不到、看不到他的地方，他才会放心
　　。　
　　而现在他有机会能逃，怎么可能不逃？　
　　“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你就会相信我，你是走不开的。”程成语转身要去拿。　
　　可平树白看到程成语这么笃定的模样，他竟然怕起了程成语。　
　　他不想看程成语即将要拿出来给他看的东西．因为，平树白有预感，他一定不会喜欢看
　　的！　
　　“你别走，你先放开我。”　
　　“等你看完了，我就放开你。”程成语很坚持这一点。　
　　他转身走出去，到他房里拿出他上次录的那一卷录影带。程成语把那卷录影带拿到平树
　　白的房间，放给他看。　
　　平树白真的难以接受他所看到的影像。　
　　他看到自己的双手被绑，看到程成语脱了他的衣服，甚至还看到程成语脱了他的贴身衣
　　物，亲吻他最羞人的地方。　
　　原本令人觉得羞耻的事，让程成语做来竟变得如此的煽情、如此的暧昧。　
　　平树白的心当下慌了、乱了。　
　　“不！这不可能是真的。”平树白拒绝相信这是事实。　
　　“不！这是真的。”程成语却恶狠狠的打破了平树白的自我催眠。　
　　平树白含恨的瞪着程成语，咬牙切齿地骂他道：“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不只侵犯我的
　　身体，你还把它录影存证！”　
　　“我喜欢你。”　
　　“但是我不喜欢你。”平树白恨得牙痒痒的，他不知他是招谁惹谁了，竟会惹上这种麻
　　烦事？　
　　“所以，我才只好用这种方式得到你。”程成语理直气壮的说。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是犯法的行为？”平树白想吓唬他。　
　　“我知道。”　
　　“我可以告你——”他警告道。　
　　“我也知道。”　
　　“知道你还做？”　
　　“得不到你，那么我会毁了我自己。”他根本控制不住不去喜欢平树白啊！　
　　“可是，你最后还是没毁了你自己，因为你毁了的人是我！”平树白好恨啊！　
　　“不会、不会的，只要学长接受我，那么我们两个人都会活得好好的，谁也不会毁了谁
　　的。”程成语急着跪在床边，试着跟平树白解释。　
　　“不要把问题说得这么容易，你明明知道我们两个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因为我不爱你。”　
　　“不，你爱我，只是你不知道。”程成语焦急的辩解。　
　　“我不知道的事，你倒知道！”平树白不禁冷笑出声。“原来你可以欺骗自己到这种地
　　步！既然你都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说我是喜欢你的，那你何不也骗骗自己，说你是正常人
　　，不是变态。”　
　　“我不是变态，我只是喜欢你。”他也不愿意这样对平树白，但他就是控制不住喜欢他
　　啊！　
　　“你对我做出这种事，又拍下影片存证想借以威胁我，这不是变态是什么？”平树白生
　　气的指控。　
　　“是爱。”程成语心底感到一丝甜蜜的告诉他。　
　　“不要跟我讲那么恶心的事，我不要听。”不！他是怕听，因为，他对程成语也怀有一
　　种奇怪的想法啊！　
　　“你不听也不能否定这件既定的事实。”他喜欢平树白不是靠否定就可以假装不曾存在
　　过的。平树白不禁被程成语的表白所震撼。　
　　他的感情是那么的炙烈，就算是毁了自己，也要爱其所爱，但是，像程成语那么好的一
　　个男孩子，他不但品学兼优、家境好，甚至有大好的前程正在等着他，“为什么？为什么这
　　世上有那么多的好女孩，你不去喜欢她们，却偏偏要来喜欢我？”　
　　“因为她们每一个都不是你。”他也控制不了他的心。　
　　“我是男的。”平树白再一次点出事实。　
　　“我不管你是男是女，只要是你，我就喜欢。”程成语只愿认定平树白这个人，他不在
　　乎他的性别、不在乎他的家世、背景，他就是很单纯的想要去喜欢平树白这个人而已。　
　　“学长，你让我喜欢你好不好？”　
　　“不好。”平树白一口拒绝。　
　　“为什么？”　
　　“因为你的爱不见容于社会。”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现在同性之间的感情大家已经渐渐能接受了。”所以，程成语根本不肯接受这个说法
　　。　
　　好吧！如果程成语要这么固执，那他就给他另一个答案——另一个残忍的答案。“你让
　　我觉得恶心。”　
　　平树白拿最伤人的话企图伤害程成语。“你凭什么对我做那种事？你要我怎么接受我被
　　你侵犯的事实，怎么去接受你自以为是的感情？在我看来，你眼中就只有自己，没有别人，
　　你爱的只有你自己。　
　　“为了让你自己爽、你自己高兴，你可以不顾伦常、不顾我的感情，你把你的感情像倒
　　垃圾似的全部倒给我，你不去思考你这样一厢情愿的感情，将会带给我什么样的困扰跟难堪
　　，你强迫我接受你，你甚至威胁我，说我如果不接受你，你就会将这卷录影带公诸于世，让
　　此事成为我这辈子最羞耻的事，你说，你这样伤害我算是爱我吗？”　
　　平树白将程成语说得哑口无言。　
　　他现在终于明白学长是真的不喜欢他，是真的讨厌他了。“我说过了，纵使我被你讨厌
　　了，我还是会继续喜欢你，因为我就是喜欢你、就是想得到你……不管你接不接受都一样。
　　”程成语将话说白了，他这辈子都要缠着平树白不放。　
　　“你再想想吧！”程成语转身要出去。　
　　“你等等。”平树白叫住程成语。　
　　程成语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平树白。　
　　“你说过你会松绑。”　
　　“我是说过，但——我后悔了。”　
　　他后悔了！“这是什么答案？”平树白又生气了。　
　　“我本来以为这卷录影带可以威胁你不离开我，所以，我才愿意替你松绑的，但是现在
　　看来，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　
　　程成语有预感，如果他真的替平树白松绑，那学长绝对会不计后果的离开。“我是不会
　　让你走的——除非你爱上我。”　
　　“你等下辈子吧！”平树白要程成语死了这个痴人说梦的心。　
　　程成语却笑了。“好！那我就等到下辈子，至少——你给了我日子去期待。”有个确切
　　的日期，程成语发现等待的日子其实一点都不难捱，因为学长给了他一个希望，纵使那个希
　　望定在下辈子，纵使那个希望有点遥遥无期，但好歹它是个承诺、是个希望。　
　　程成语走了——　
　　平树白却傻了。　
　　平树白不明白程成语最后的那句话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他给了他希望”？！　
　　他哪有给程成语什么希望啊？他明明叫他等下辈子吧！那是叫程成语想都别想的意思，
　　程成语究竟把它想成什么了？　
　　希望！　
　　怎么会是希望？　
　　难道程成语真的以为他平树白就这么倒霉，这辈子遇到他那个克星还不够，下辈子他还
　　想缠着他过日子吗？　
　　平树白觉得这实在是太恐怖了。　
　　程成语根本就不正常嘛！正常人是不会把话曲解成那个样子的，平树白顿时感到慌了，
　　只是，他真的不知道现在他该如何是好。　
　　平树白以绝食来抗议程成语对他的软禁行为。　
　　程成语端进来的东西，他说不吃就是不吃，没得商量。　
　　程成语先是好言相劝，“你吃一些吧！你这样不进一滴水、一粒米的，身体会受不了喔
　　！”　
　　“我是死是活，不关你的事。”平树白倔起来也是很有看头。　
　　“你是死是活怎么会不关我的事呢？我明明是那么的喜欢你、在乎你……”程成语又想
　　要对他表白。　
　　平树白最怕他说这个了。“你不要说了！”他一口打断他的话语。　
　　“为什么？”　
　　“因为你的表白会让我觉得恶心、想吐。”平树白企图用最残忍、最尖锐的话语来让程
　　成语死心。　
　　程成语果然马上闭紧嘴巴，不再说话了。　
　　有那么一瞬间，平树白竟觉得自己很残忍——　
　　毕竟，喜欢一个人是无罪的，而程成语错就错在他爱错了人，但这种错并不足以定他的
　　死罪啊！　
　　因为爱错人，最痛苦的人其实应该是程成语才对。　
　　本来他是该为了程成语的这段不可能有结果的爱情而感到同情他的，但是，程成语太过
　　分了，他的爱来得这么激烈，而且不容许被他所爱的人拒绝，程成语把他自己的喜爱全加诸
　　在他的痛苦之上，这就有点罪不可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