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亲家的小娘子完本——by荔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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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第二天,谢逐和谢追一道来明德园敲了门。俩人身边连个宦官都没带,风尘仆仆地赶过来,谢迟一问,都是从家里硬闯出来找他的。
“你们干什么啊?!”谢迟一边请他们坐一边蹙起眉头,谢追牙关紧咬:“父王不让我们管谢逢,我们还真能不管他吗?这事想想都知道他冤,他就没那个本事!”
谢迟一怔,旋即问道:“你知道出了什么事?到底什么罪名?”
旁边的谢逐一身沉叹:“勾结驻军,谋反!”
谢逢:“……”
屋里的气氛凝滞了片刻,他爆出一句:“你再说一遍?!”
谢逐揉着太阳穴,头疼不已。暗自措辞了一番,把自己所知的经过说了。
——说之前他先强调了几遍,自己也只是听说。
他听说,谢逢到了山西一带,当地的官吏就设宴迎接了他。这没什么大不了,但宴席之后,驻军的将领提出让他到军营看看。
“……这也没什么啊?”谢迟道。
既要体察民情,将士们过得好不好自也要看看。在他看来,就算将领们不提,谢逢都该主动走一趟。
“若只是去看看,当然没什么。可当晚,谢逢没走。”谢逐说着就摇头叹气,“据说营中当晚又设宴款待了谢逢,他和将军们一起喝得大醉。席上说了些……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话。”
谢迟心头一紧:“谢逢说的?”
“他说的还是将军说的,就不清楚了。总之这些话被传到了陛下耳朵里,陛下当即就派钦差拿了人。现在几个将军都在刑部大牢押着,谢逢在诏狱。”
谢迟耳畔一声嗡鸣。
诏狱,进了那地方,一旦开始动刑,谢逢就算出来也是个废人了。
可谢迟又很快冷静了下来。因为诏狱这两个字的出现虽然吓人,但此事里最关键的那一环——军营中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他们其实还是没闹清楚。
陛下清楚吗?清楚多少?这大概才是关键。
他愿意相信那些话都是将军说的,因为谢逢实在不像那种人。可大醉之后……谁知道呢?
谢迟不敢妄作判断,沉吟半晌,说:“我们没办法进诏狱打听,对吧?”
谢逐颓然点头:“这个节骨眼上,除非是有信得过的人在诏狱,可以替我们问问,不然谁这会儿去,大概都要捅到陛下耳朵里。”他说着揉起了眉心,“也是无巧不成书,你猜现下咱一众堂兄弟里,谁在诏狱当差呢?”
谢迟并不清楚诏狱的官员变动,只听他这口气,也猜到了:“谢遇……?”
谢逐点头:“咱但凡敢去,他不拿咱邀功那就不是他了。”
真让人头疼啊……
谢迟哑声笑笑:“这事咱要是不管,谢逢最惨会是个什么下场?”
他觉得好歹亲缘关系放在这儿,谢逢又还那么年轻,秋后问斩应该不至于吧?
谢逐的答案证明,秋后问斩确实是不至于:“估计会赐死吧。”
谢迟:“……”
这不管还真不行。退一万步讲,他们至少要打听打听。
如果打听的结果是谢逢当真行了大逆不道之事,那他以死谢罪也活该。可若是冤案呢?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都被这怎么想都很荒谬的谋逆之事给难住了。
宫中,紫宸殿里安寂无声,只有皇帝翻阅奏章的声音时不时划过空气,转瞬即逝。
宫人们都低着头,傅茂川心里一个劲儿地犯着嘀咕。他在御前的时间长了,经过的事情也多,眼下这件却还是让他不能理解。
蹊跷,太蹊跷了。宝亲王……没理由啊。
不过,傅茂川还是把那些为宝亲王说项的折子都压了下来。现下往上递折子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傻子。要不然,怎么不见各亲王府递呢?和宝亲王关系那么好的勤敏侯,不也没动静么?
不仅没动静,而且他还遛到明德园去了,跑得比兔子都快。
良久之后,皇帝放下了奏章:“山西副总兵肖铎,今天在狱中自尽。”
啊?
傅茂川一怔,正心想没人来禀话啊,那摞奏章里也没有刑部的折子,皇帝在此时又更加明白地说了一遍:“传密旨下去,山西副总兵肖铎,今天在狱中自尽。”
☆、第92章 第 92 章
山西驻军的副总兵在刑部大牢自尽。
这寥寥数字在一夜之间传遍洛安, 谢迟住在远在城郊的明德园也听说了。
谢逐和谢追昨晚都借宿在了明德园,因为他们此番从家中溜出来, 可想而知闹得极不愉快。一旦回去, 家里肯定看得更严, 想再出来只会更难。
于是二人也听说了这个消息, 天一亮就去找了谢迟, 商量该怎么办。
这副总兵为什么突然自尽没人说得清楚, 可能是畏罪自尽,也可能只是吓破了胆——如果是后者,那可见这事当真很大,谢逢在极度惊惧之下没准儿也会想不开。
三个人都一筹莫展,谢迟不愿瞎耽误工夫, 摆摆手道:“我先送元显进宫。等我回来,咱再好好议议。”
他说罢就带着元显出了门。元显昨天被他带着骑马骑上了瘾,现下看见马车也不想上,犹豫着拽了拽谢迟的衣袖:“爹。”
“嗯?”谢迟低头看去, 他小声问:“爹能骑马带我进宫吗?”
谢迟:“……”他觉得这路途有点远。他倒无所谓,但元显还小,这么一路颠簸过去恐怕会太累。
于是他跟元显说了道理, 然后道:“要不这样, 爹有匹陛下赐的好马在府里。咱先坐马车, 路过府门时停下, 爹骑那匹马送你进宫?”
元显觉得不够痛快, 不过还是点了头, 乖乖地上了马车。
父子二人到东宫时正值晌午,元显便直接被带去用午膳了。谢迟想赶紧回明德园跟谢逐他们商量谢逢的事,没有多留,和张子适寒暄了两句就出了东宫。
从东宫处往宫门走,要经过含元殿,他望着那巍峨的大殿边走边愣神,心里一阵阵的发沉。
两个多月前,他们还和谢逢一道在除夕宫宴上宴饮呢。如今,谢逢不明不白地身陷囹圄。
谢迟一边走神,一边脚下鬼使神差地转了弯,走向紫宸殿。
等到过了宣政殿,看见紫宸殿时,他才猛地刹住了脚,意识到自己不该往这边走。
——到紫宸殿能做什么呢?虽然旨是陛下下的,可他过去,是能当面问陛下,还是能和御前宫人打听?
都不能,现在什么都不能做。陛下平日里待他们再好,也还是一国之君。在这件事里,谢逢是沾着谋逆之嫌的乱臣贼子,陛下龙颜大怒,要查、要治罪、要把谢逢满门抄斩,都不容旁人置喙。
他们不能贸然往上靠。一步走错,自己便也可能再说不清了。
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从谢迟的骨缝里往外透着。
谢迟心情复杂。他发现在大多时候,陛下都让他觉得很亲近,让他觉得是一位仁慈的长辈——陛下关照他的儿子、许他以更高的爵位,让他无比感激。可这一切,都不妨碍在出事的时候,陛下用一个举动就能让他感受到天威不可侵犯。
不仅他如此,全天下都如此。谢逢就算已位至亲王又如何?还不是一夕间就下了大狱。
九五之尊待他们再好,也首先是九五之尊。
谢迟静了口气,转身折返回去,继续向宫门走。
紫宸殿檐下的阴影里,皇帝凝神瞧了瞧,就认出了走过来又折走的人是谁。
傅茂川察言观色,在旁面露不解:“好像是勤敏侯。怎么……”
“准是为宝亲王的事。”皇帝摇了摇头。从私心来讲,他不希望谢迟搅进来。但若谢迟插了手,纵有这份私心,他也只能公事公办。
现在,趁着宗亲们都还在观望,先一步杀一儆百把元晰立住,才是最重要的。
皇帝叹了口气:“傅茂川。”
傅茂川上前了半步。
“你去告诉勤敏侯,他若想去诏狱看看宝亲王,就去,朕体谅他们的情分。但朕也希望他不要犯糊涂,让他好自为之。”
傅茂川躬身应下,即刻走出檐下,去追谢迟。谢迟原也走得不急,到含元殿前刚拐过弯,就叫傅茂川给追上了。
傅茂川原原本本地转达了皇帝的话,谢迟一下汗毛倒立:“陛下他……”他下意识地看向紫宸殿的方向,傅茂川点头:“陛下看见君侯了,猜着为宝亲王的事,让臣来嘱咐君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