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亲家的小娘子完本——by荔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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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面上的笑容渐渐添了几分深长的意味,他静了静,道:“到了行宫的,就直接让他们回去。但许多人,大概会在外头碰上。”
“?”傅茂川不禁怔然,一时之间没能理解皇帝的意思。但等到随着皇帝和太子出了宫,他就明白了。
皇帝走的不是他预想中风景比较好的北侧或西侧山路,而是从南边下山,山脚下便是延绵数里的行馆。这正是随来的宗亲和朝臣们的住处,他们想要到山上的行宫觐见,要走的也是这里的山道。
是以众人刚走了二十余级石阶,就碰上了两位宗亲前后脚到了。
这俩人吧,还挺微妙,一个是和太子交好的七世子谢逐,一个是早年就和太子不对付、如今已沉寂了多年的五世子谢遇。
所以,谢迟遥遥就看见他们俩都冷着张脸,心下正好笑,皇帝忽而伸出了手:“扶朕一把。”
谢迟赶忙伸手去扶,定睛看看,却见眼前的石阶都很平稳,没有半点陡峭的地方。他登时紧张:“父皇身体不适?”
皇帝笑笑:“没有。”
说话间,谢逐和谢遇就已都到了眼前,二人齐齐一揖:“陛下圣安,太子殿下安。”
他们说着一样的话,谢迟却明显地看出来,他们的神色完全不同。谢逐是几乎憋不住地要笑,谢遇则面色铁青,更吞了个苍蝇似的。
皇帝恍若未觉,摆了摆手:“免礼了。朕临时起意想出来走走,忘了知会你们一声,不必来问安了。”
说着他扭头看向谢迟:“你跟五世子七世子也都是早年就认识的,若想跟他们去跑马打猎就去,朕不打紧。”
谢逐忍着满心的得意,屏笑抱拳:“不急不急,回头臣找个日子,叫上八世子一起去找太子殿下。今日颠簸得累了,随处走走就好。”
“那也好。”皇帝点点头,兴致盎然地又攥了攥谢迟的手,“那咱再往下走走,听说宗亲们住的地方有几条买卖街很是有趣,朕都没去过。”
谢迟倒知道那地方,旋即应说:“啊,是很有趣。听闻早年是……”坏了,是谢逢的父亲,四王。他噎了一下,旋即巧妙一转,“是一位亲王出的主意,寻了些附近的村民来做小买卖。既能给宗亲们添些乐子,也让他们多赚些钱,补贴家用。”
皇帝一壁笑听一壁接着向下走,孩子们和宫人自也都跟着下去了。谢逐和谢遇退到一旁,待得圣驾走远,谢逐笑了一声:“呵,某些人想看着太子殿下失势,可真是想得太美了啊……”
巫蛊案结束后的这一个多月,人人都想知道太子的地位到底还稳不稳固。虽然太子还在照常上朝,但朝堂之上议的都是公事,皇帝和太子的情分如何也看不太出来。
今天,是他们头一回看到皇帝和太子私下里的相处。
在上山的路上,谢遇还在小人得志地暗嘲谢逐以后的日子也未必有多得意呢,说白了就是觉得太子不成了呗!现下,谢逐觉得无形中仿佛有一只手,在啪啪啪地抽谢遇的嘴巴。
谢遇的脸都被抽绿了,静了良久,朝谢逐一拱手:“告辞。”
皇帝一行在下山闲逛的过程里又陆陆续续地遇到了不少人,所以,一天的工夫,关于太子地位的议论就又悄无声息地掀了一阵,然后又悄然散去。
第二天,皇帝兴致勃勃去湖上钓了大半日的鱼,收获不小,于是晚膳时就让宫人支了炉子,在清凉殿里怡然自得地烤起了鱼吃。
彼时谢迟手里遇上个折子拿不定主意,就去跟皇帝商量,进了殿一闻到烤鱼的鲜香,他就走不动道儿了:“父皇好雅致啊。”
皇帝朝他招手:“来来来,坐,这鱼上的酱是遇上新调的,朕让几个孩子帮忙尝了好多回,咱一起吃。”
谢迟就在皇帝旁边坐了下来,接着把折子递了过去,先说正事。
皇帝听罢便将折子交给了傅茂川,点头道:“这事朕想想再说,你不必操心了。”
“诺。”谢迟一应,皇帝又笑道:“宗亲之间的一些说法,你也听说了吧?”
谢迟无奈而笑:“听说了。儿臣昨天还奇怪,父皇怎么突然对那几条买卖街有了兴趣,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倒也不是,朕确实早就想去逛逛。”皇帝轻松地笑笑,又敛去了笑容,“朕最近是有些着急,想赶紧把你的位子立稳。”
“……父皇。”谢迟难免神情一僵,叹道,“储位是该立稳。但父皇别总想那些不吉利的事,您好好调养身子,长命百岁才是。”
皇帝含着笑听着他说,手头悠闲地夹了一筷子鱼肉喂过去:“尝尝火候够不够。”
“……”谢迟赶忙就过去吃了,被烫得说话含糊,“还可以再烤烤……”
皇帝点点头,边接着烤鱼,边续上了方才的话题:“你放心,朕没总想那些不吉利的事。想把你立稳,一是为了以防万一,二是朕有时自私,想若能什么都不管,过几年颐养天年的日子也好。”
“?!”谢迟的呼吸窒住了,“父皇您……”
皇帝拍了拍他的肩头:“只是先这么想想,你不用紧张。”
“……”谢迟复又哑了半晌,“父皇,儿臣资历尚浅……”
“朕知道。”皇帝点点头,“但这都是慢慢来的。有些皇帝年幼登基,你资历再浅,也总比他们强一大截,是不是?”
然后他又笑看了看谢迟:“不急,朕会给你历练的时日。”
先前谢迟替他批阅奏章的那十天,做得就不错,只是有些时候显得太仁善了些。但经了巫蛊这一遭,他能感觉到谢迟也有了些变化。
这种变化,是能从气场里看出来的,眉梢眼底都有所不同。诚然若和他这已年过六旬的老皇帝比,谢迟还嫩得很,但若作为一位年轻的国君,他已很有几分模样了。
皇帝也有些庆幸,在私底下相处的时候,谢迟还能是一样的亲近。毕竟鸩酒的那件事,虽然谢迟说不恨他时言辞诚恳、想法也清晰,可若心里有隔阂,他也是能理解的。
眼下的一切如旧,令他欣慰、令他感激上苍。这种父子间的愉悦相处,是他所珍视、所渴求,却又多年求而不得的。
“你能做到的,你从未让朕失望过。”
谢迟想着心事,忽而听见皇帝说了这样一句。
他初时觉得,这好像是在指他历练的事,继而又觉出了别的情绪。
但皇帝没有看他,只是兀自站起了身,给鱼翻了个个儿。
他不常做这种事,动作十分生疏,谢迟便站起身帮他翻。然后,谢迟便无意中看到,皇帝的一滴眼泪溅了下来,落在鱼身上,转眼就看不出了。
☆、第168章 第 168 章
很快, 谢迟就又忙了起来。越来越多的奏章被送到他案头,他资历尚浅, 许多事都需要仔细思量一阵才知该如何办,于是常要忙到半夜才能入睡。
叶蝉便一连几日在熟睡了好一阵后才感觉到他摸上床。这天她睡得浅, 在被他圈进怀里后,很快听到他腹中明显地咕噜了一声。
“……”她睁眼看看他,“你饿了?”
谢迟闭着眼随口道:“有点,没事, 睡吧。”
叶蝉又说:“宵夜是现成的, 让他们端些进来, 你吃几口再睡?”
谢迟当时摇了头, 说困得厉害,想先睡觉。然而在饿劲儿中, 他足足过了一刻还没睡着, 又忍了一会儿终于起了床,到房门口小声地叫了刘双领进来:“去端些宵夜来。”
再折回床边, 他便一眼看见叶蝉望着他忍着笑。
谢迟窘迫一咳:“吵着你了?”
叶蝉哈欠连天:“你肚子一直叫,我就知道你得起来吃。”
说着她也撑起身:“我也吃一点。今天原想等你一起用宵夜来着, 你一直没来,我就也没用。”
谢迟一怔:“不是说了,让你别等我?”
“……我想你了嘛!”叶蝉不满地睃他。
一连几天了,他都是等她睡着了才回来,她还没醒他就又起了。明明同在行宫,愣是过得跟分隔两地似的, 整日整日地见不到人。
谢迟不禁歉然而笑,叶蝉拽拽他的胳膊让他坐回了床上:“怎么回事?是有大事在忙?还是父皇……”
他这么一见不着人,她就担心是不是皇帝身子又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