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亲家的小娘子完本——by荔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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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看忠王妃待叶氏那么好,她也是无法理解。卫家是怎样的家族?她石氏一族见了卫家人都要毕恭毕敬地伺候着,叶氏凭什么得忠王妃那么照顾啊?
谢遇硬将一口气咽了回去:“反正这事你办得不地道!”
石氏瞥了他一眼,没做理睬,径自上床睡了。
嗤,不地道?
她想说,你天天宠着徐氏,弄得一个侧妃在府里头呼风唤雨,出了事却把她推到前头去求人,就地道了?
日后再有这种事,她一准儿还叫上徐氏!不然好事都是人家的,坏事全是她这正妃担,凭什么啊?
谢遇这天晚上睡得一肚子火,第二天的事,却让他火气更大了。
因为谢迟没打算吃这哑巴亏。
他凭什么吃这哑巴亏?莫名其妙的!户部的事那是政事,跟府里的女眷有什么关系?说项就说项吧,她们还仗势欺人,欺负他家小知了?
他觉得必须把这不痛快给谢遇扔回去,让谢遇长长记性。要不然,人家还要当他们家好欺负!
于是,谢迟就冷静地把昨天的事给抖搂出去了,抖搂的满户部都知道。反正一来他当时没在家,二来小蝉也没退让,丢人的不是他们俩。
谁挑的这事儿谁丢人!
然后,谢遇就被上上下下用古怪的眼神盯了一天。除此之外,户部官员们还好,就算议论也只是背地里议论,但他的堂弟们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谢逢张口就问:“你怎么去找人家家人的麻烦呢?”
谢追也说:“就是啊!你直接请谢迟喝顿酒说道说道不好?去敲人家夫人的门,你怎么想的?”
谢逐在旁边帮腔:“他夫人才刚及笄啊,你是不是瞅准了人家年轻好欺负?”
失算了吧?被怼了吧?丢人现眼了吧?
三个堂弟一脸鄙夷,谢遇好悬没给气厥过去。
几尺外的书房里,张子适劝了劝谢迟:“没事就行,别跟他计较。”
谢迟“嗯”了一声,接着就扯了个大哈欠。
他昨天回明德园,一往一返花了不少时间。回来后便紧锣密鼓地忙起了正事,结果一不小心就忙到了天明,一整夜没睡。
“你今天早点回去歇着吧,我在这儿在忙一晚,该理的东西就差不多了。”张子适边说边打量他的双眼乌青,“酉时就回吧。”
谢迟深感让张子适自己忙很不合适,颇想推辞,然而精神不济也实在难以把事情做好。
他于是又扯了个哈欠,拱拱手:“多谢,明天换我多盯一阵。”
另一边,顾府之中,顾玉山正生无可恋地仰面躺在床上,盯着帐子发呆。
昨天晚上,他送了第十封信出去;今日一早,十封信一起被送了回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只崭新的信封,他战战兢兢地打开一看,里面是熟悉的娟秀字迹,却写了一个气势如虹的:滚。
顾玉山于是就这么躺下了,早膳没吃,午膳也没用,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唉……
他又叹了口气,心下努力地跟自己说,当下的这个情形,是他预料到的了。
——当年是他一蹶不振不好好过日子,夫人日复一日地开解了他好几年,他作死一句不听,才把夫人气走了。现下他重新振作了起来,想和夫人重修旧好,夫人就必须回来吗?哪有那么好的事。
这个道理他懂,可他心里还是苦闷。
顾玉山就这么一直躺着,不知不觉便躺到了傍晚。谢迟回来后照例用过晚膳便来见他,他直至人家走到了床前才蓦地意识到有人来了。
“……回来了?”他没精打采地开口,谢迟应了声是。
然后,顾玉山便见谢迟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他片刻,接着伸手要碰他额头:“老师您病了?”
顾玉山啪地挥开了他的手:“去去去,没病,你该干嘛干嘛去,没事干就早点睡。”
“?”谢迟心说,我今天这么早回来就是为了睡觉的。可是您这样,我不敢睡了啊!
他左右瞧瞧,拉过张凳子,在床边坐了下来:“老师您有心事?跟我说说吧,我帮您想辙。”
嘿,这傻小子……
顾玉山皱眉:“你帮不上忙,快走,让我自己待会儿。”
“我听下人说您都自己待了一天了,不吃不喝。”谢迟锁着眉,神情肃然,“您跟我说说吧,我就是帮不上忙也不会同外人讲。您别自己憋着,小心憋出病来。”
“哎你烦不烦?!”顾玉山暴躁地撑身坐起来,“出去!不然我……我打你啊!”
“……”谢迟看着老师思量了会儿,离座起身从桌上把戒尺取了下来,双手捧给顾玉山,“要不您先打,打完您跟我说。”
顾玉山烦炸了,抄起戒尺扬手就抽了下去,谢迟吃痛一缩,咬牙缓了缓,又把手伸了回去,顾玉山愤恼地再度扬起戒尺,打却打不下去了。
“……我怎么收了你这么个学生!”他把戒尺扔到一边,负气地别过头。
谢迟坐回椅子上,还死皮赖脸地往前凑了凑:“您就说说呗。您看您,一不会杀人越货,二不能打家劫舍,为人清正顶天立地,有什么开不了口的?”
他还学会捧人了。
顾玉山被他气笑:“你去把门窗都关上!”
“哎。”谢迟立刻起身照办,不止关了窗、闩了门,还仔细看了一遍周围有没有下人,确定没人能听壁角才又折回来坐,“您说吧。”
“唉……”顾玉山复一声叹息,眸光渐渐凝住,终于惆怅地开了口,“你师母……”
谢迟便听老师说了一晚上师母的故事,听得他都精神了!
这故事有点像大齐版的《梁祝》,不过是没有马文才搅局,甜甜蜜蜜走到最后的《梁祝》。说白了,主要就是,师母当时是因为女扮男装进官学读书而和老师认识的!
“百十来个学生一起月试,你师母回回都前三甲……”顾玉山说起这话的时候,目光有些迷离。
“后来也不知是谁先看出的端倪,说她是女儿身,官学里闹了好几天。”顾玉山笑了一声。
“再后来,她就大大方方地换回女装来读书了,大家这才知道人家是卫家的大小姐。别说闲言碎语了,谁敢轻易接近她啊?也就我那会儿不怕死。”顾玉山面上泛起了几许得色。
而后,又化作一喟:“一转眼,快四十年了。我对不住她啊……”
顾玉山的眼泪没忍住流了下来,他慌忙地擦了擦:“你说我当初犯的哪门子糊涂?人死不能复生,我再怎么难过也救不了皇长子。好好一个家就生生让我折腾散了。”
谢迟看老师难过成这样,自己心下也跟着难过。他能理解老师当时的悲恸难抑,可认真来说,师母要是真不肯回头了,那也可以理解……
人说到底都是在走自己的人生,谁也没责任围着谁转。师母又是名门闺秀,和离之后估计自己在娘家也过得滋润逍遥,真打从心底和老师一刀两断了,那也没准儿。
——不过这话显然不能跟顾玉山说,而且,谢迟也不觉得一定就是这样。
他便道:“您别着急。要不这样,改天我替您去看看师母?就当是小辈拜见长辈。”
“不成,不成。”顾玉山连连摆手,“我们俩都和离了,正经的和离。你这小辈见长辈名不正言不顺,她准不见你。”
“那……”谢迟思绪一转,“那我让我妻子去见她呢?命妇见命妇,只当是我们府里和卫府正常走动。”
嗯……
原本很不想让学生在这儿瞎掺和的顾玉山被说得有点动心了。谢迟见他神色松动,立刻趁热打铁:“您若觉得可以,这就写信回去!”
顾玉山很没骨气地点了头。
谢迟当晚就干脆利落地叶蝉写了封信,信里细致动情地把老师和师母的那点儿事儿全说了,然后道麻烦她帮忙。
叶蝉看这爱情故事看得心里酸楚,二话不说就决定帮一把,立时三刻提笔给卫府写帖子。
这帖子第二天一早便送进了卫府,彼时卫秀菀正在房里读史书解闷儿,接过信随手抽出来一看,嗤地就笑了。
她描得精致的黛眉轻挑了两分:“勤敏侯夫人?那就是顾玉山近来收的那学生的夫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