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军医处没人,门口的帘拉着。 于好站在帘后等,陆怀征则一屁股靠在军医的桌上抱着胳膊目光悠闲地盯着帘后的于好。 于好被他盯着烦。 “你把衣服脱了,我帮你看看。” 陆怀征四下看了眼,咳了声,一本正经地捞了本书假装低头翻,“这不好吧。” “脱!” 陆怀征生平还是第一次被女人这么要求,他把书往桌上一丢,弓着背,把手抄进兜里,故作矜持说: “别闹,男女授受不亲。” “不脱算了,不陪你浪费时间了,你自己在这慢慢等吧。”于好说完就要走。 越过他身边的时候,陆怀征伸手捏住她的手腕,把人拉住。 她手很瘦很细,也很冰,陆怀征一个掌可以将她包过来。 男人的手掌宽厚干燥,充满力量。 他偏着头,凑近她耳边,热气烘着她耳朵,连声音都干净磁性。 “好吧,我骗你的。” 果然。 于好蓦然转头瞪他,他离得太近,一转头,两人鼻尖就差点撞上,呼吸纠缠间,全是他的味道,陌生又熟悉。他微低着头,那眼神对着她的,一瞬不移,像一潭深不见底的井水,要将人吸进去。 于好感觉自己心里的沙似乎又被他拂开一些。 心跳发了狂般砰砰砰直跳,几乎要破腔而出。 耳边的声音再次响起, “因为想跟你单独待一会儿,所以骗了你。” 陆怀征松开她,还是刚才的姿势,半坐着靠在桌沿上,双手环在胸前,眼神坦诚且直白地说。第15章 第二卷 爱别离(04) “傻了?”说完, 他自己又笑了, 见于好一动不动, 拿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低下头去找她的眼睛,似乎想读出些情绪。 可没有。 于好眼神自始至终都很冷淡。 陆怀征双手环在胸前,低头自嘲一笑,“我开玩笑的, 是真的受伤了,怕你看了害怕,随口一说,你——” 于好身后的帘子轻轻吹起, 她直接打断, “你嘴里还有句真话吗?” 陆怀征身子微微挺直, 笑意僵在嘴角。 于好觉得他这吊儿郎当的模样特别可气,高中也骗过她一次,打球崴了脚, 他故意呲牙咧嘴跟她装疼, 装得眼睛都红了, 结果她担心地连过马路都没看红绿灯就急匆匆跑去对面的药店给他买云南白药, 转头见他一蹦一跳地身边的人在说笑,她那会儿心里又气又急,把东西猛一摔他身上转身就跑。 陆怀征回过神一瘸一拐追过来,一个劲儿地道歉,哄她。 可她觉得不解气, 就往他胸口狠狠砸了两下,陆怀征直接把她搂进怀里哄,“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这么担心我。” 那时年轻,被他这么一搂,两句年轻的身体就这么贴在一起,两颗心就扑腾扑腾翻了天—— 陆怀征也紧张,第一次这么抱一个姑娘,当时满脑都是一个想法,她可真软,忍不住又搂紧了些,脸在她耳侧蹭了蹭,虚着声叫她名字,一声一声,心疼得不行。 陆怀征能感觉到那时的于好是真喜欢他。 所以他肆无忌惮地跟她开玩笑,逗她,也是真把她当成是自己的姑娘来疼。 可现在,站在自己面前这姑娘,除了跟当年那姑娘长相一样,其他,都陌生的很。 眼神里,写着对他浓浓的不耐烦以及对他的不喜欢。 “抱歉。” 他撇开头,双手抄在进兜里,声音也恢复了冷淡,这歉道得毫无诚意。 于好也不在意,转身走了出去。
躲在帘后的男军医终于探头探脑地钻了出来,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口气,斜了眼去看低着头倚在桌边的男人:“你丫搞什么飞机,一进来就跟我打什么手势,还好老子反应快,刚那谁啊” “心理医生。”他头也不抬地说,声音沉闷。 军医哀嚎,“丧心病狂啊,连小刘那样的你都不放过,哎,你是不是在部队待久了,随便看只猫都觉得眉清目秀的啊?”说完觉得不对劲,“不对,小刘不是请产假去了么?” “刚来的。” 军医回过神,这么一说想起来了,前阵子吃饭的时候男兵们都在议论,心理研究室新来的那个小姐姐漂亮又冷艳,都赌队长拿不下。 军医颇同情地拍了拍陆怀征的肩膀,“我说你干脆就别自找苦吃得了呗,李部那闺女也不赖啊,而且,娶了她以后你能少走多少弯路啊……” 陆怀征哼笑,“或许我脑子进水了。” “现在倒出来还来得及。” “是么?” 于好吃完饭,回到心理研究室,门口站了个小士兵,穿着作训服。 “找我?” 小士兵点头,“能进去说么?” 于好:“好。” 她进去把灯打开,把空调温度降到十八度,又调了灯光的柔和度,这才拉着门,让他进来。 小士兵坐直,手摆在腿上,局促地环顾了一圈,自我介绍道:“我叫吴和平。” “吴战士。” 小士兵套近乎,“你看上去比刘医生专业多了。” “当然,我是专业的。” 这话于好说得一本正经,吴和平瞧她这样有些忍俊不禁,“我听说你是s科研院的研究员,我有几个问题想咨询你。” 于好唔了声,想了想,还是决定给他解释一下,“严格来说,我现在还不是研究员,只是助理研究员,但你的问题我尽量回答。” 吴和平分不清研究员和助理研究员是什么区别,总之是心理医生就没错了。 “我觉得自己可能不适合待在这里。”他苦恼地说。 于好认真聆听,“为什么?考评不合格?” “考评合格了。” “其他原因?” “这部队里的精英太多,考评虽然合格,可总是最后一名险险过关,今天早上紧急包扎训练,我还洒了队长一身猪血。” 原来是猪血。 “队长训你了?” 吴和平点头,“别看平时队长好说话,可一到训练场上就有点六亲不认了,训起人来特别凶。“ “我听说你们来这里不容易的吧,要经过层层选拔,淘汰率百分之八十,只有剩下百分之二十的人才能留在这个部队里。因为讨厌他,把你曾经的努力都放弃,不可惜吗?” 吴和平又摇摇头,“你理解错了,我不是因为讨厌他,我很喜欢我们队长,很尊敬他,他是最合格的兵,也是男人中的男人,正是因为这样,我很想得到他的认可,他夸我一句,我一天的训练都有劲,被他骂一句,我那天就饭都吃不下。” “……” “正是因为这样,我发现我做事情越做越错,明明连平时能发挥好的东西,只要队长看我一眼我就紧张,然后开枪的时候连保险都忘了拉,好几次在演练的时候没发挥的余地,队长说我这样的基本可以告别真枪实弹了。可我以前明明在其他连队的时候,样样都是精尖……” “转队吧。”于好面无表情地说。 吴和平心更塞,一脸我觉得我还能再抢救一下的表情。 半晌,又不死心问了句,“我真的没救了?” “倒也不是……” 吴和平一听还有救,黑黢黢的小眼睛瞬间发亮,而后又想到什么,瞬间萎靡下去,低声说:“以前也找过刘医生,吃了点药,但还是克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