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方尔德还以为他的计划能成功呢,可笑。 苏承祖骑上马,带领着军队前往林尔平原,这回阿方尔德也跟着过来了。 他们先是在平原边缘处搭建营地,到了傍晚的时候,苏承祖和阿方尔德在几千士兵簇拥下,来到了平原中心地带。 反叛军竖起了高高的木台,将夏多布里昂绑在那里。 他的伤势很重,好在冰碴子结住了伤口,没有失血过多,但他的手脚是废了的,就算能活下来,往后恐怕也不能再举起□□挥舞了。 “你们是打算……将我当成人质?”夏多布里昂光是说这么一句话,便得喘上好几口气,但他仍然能笑得出来。 阿方尔德看了他一眼,没有回话,自顾自调试着手中的扩音器。 “呵呵……” 听到夏多布里昂那种嘲讽的笑声,反倒是苏承祖有些忍不住了,他想要宣泄自己内心莫名其妙的不安:“阿方尔德天真地以为你对姐、茵蒂克丝很重要,但我知道他肯定会失败。呵呵,就算你死在她的眼前,她也不会眨一下眼。” “嗯……是这样没错。”夏多布里昂完全不在意苏承祖的话,“我的女儿很坚强,她不会因为我的死而败退,只会在我死后,讨伐你们。” “放屁!” 苏承祖想动手,又一次被阿方尔德制止,他已经调好扩音器,用最大音量对着第七军团的营地喊道:“茵蒂克丝·冯仑!你的父亲夏多布里昂·冯仑在这里,不出来看看他吗!” 果然,对面营地出现了骚乱,苏阳冲了出来,但她在营地门口被人拉住。 苏承祖凝聚出了水镜,用来观察苏阳那边的情况。 他这个小魔法是从苏阳那里得来的灵感,第一次发现魔法还能当监视器用,只是他的水镜运作原理与苏阳的稍有不同,因为是临时想出来的,所以比较粗糙,镜面很大、很显眼。 当然,第七军团那边尚没有余裕关注自己的头顶。 苏承祖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面无表情的姐姐,冷漠地下达命令,不顾夏多布里昂的死活,直接来讨伐他们。
但……他没有如愿。 他看到了惊慌失措的姐姐,甚至因为惊慌过头而呼吸急促。 ——这不可能! 苏承祖挥散了水镜,又重新凝聚了一个新的,他觉得他可能是陷入了敌方的幻觉之中。 姐姐倒下了。 姐姐被人抱回了营帐内。 姐姐变得软弱了。 ……为什么? 苏承祖显得有些疯狂,他试图让水镜更接近苏阳,好让他看看清楚,但这回他的偷窥终于被发现了。 一个少年用风刃打碎了他的水镜。 阿方尔德用扩音器说了很多话,远远看着第七军团那边的营地,显然他的话语很有用,成功做到了动摇军心的地步。 苏承祖用来观察对面情况的水镜,夏多布里昂自然也看到了,但他什么都不能做,他不能求饶、不能投降、不能自尽,因为他的战败,已经让家族蒙羞了,他不能进一步做更难看的事情,让儿女从此抬不起头来。 从不信仰神的夏多布里昂,第一次有了向神祈求的念头: ——茵娜……不要害怕……不要犹豫……做好你该做的! 轻轻的风,吹过了夏多布里昂的身旁。 阿方尔德听过很多关于茵蒂克丝的谣言,这回却是第一次见到她本人,非常年幼,也非常容易受影响。果然还是个小女孩,她不可能做到成年人的冷酷,为了“大义”,眼睁睁看着亲人死去。阿方尔德如此判断着,他决定等几天,说不定那个惊慌的小丫头,就会带着自己的新兵军团来投降了。 他放下扩音器,对苏承祖说道:“我们先撤回营地,看看这几天的情况再说。” “不。我要留下,这个男人也给我留下。”苏承祖在临时搭建的木台上盘腿坐下,阿方尔德惊讶地发现他双手的手心掐出了血。 “你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 接下来,无论阿方尔德说什么,苏承祖都不肯离开,最后只得让跟来的几千士兵,在前方造个简陋的寨墙与一些陷阱,以防对面突袭。 ………… …… 两天后,第七军团的营地终于有了动静。大部队离开了营地,停在反叛军制造的寨墙不远处。 得到消息的阿方尔德兴奋了起来,跑出营帐,爬上高台,打开了扩音器,喊道:“茵蒂克丝·冯仑,你终于想通了吗?”他觉得这又会是一次轻松取胜,还能得到新生军力,却没有注意到旁边的苏承祖整个人都不太对劲。 反叛军在这里等了两天,夏多布里昂也在这被绑了两天,时不时会陷入昏迷,又咬紧牙关强制自己保持清醒。 苏阳漂浮在部队前方,看着自己的父亲。 而苏承祖,则站起了身,紧紧盯着苏阳的一举一动。 很突兀地,浑身紧绷的夏多布里昂放松了下来,带着解脱的笑意,怜爱地看着他那尚且年幼的长女。 他轻声呢喃了一句—— “我信。” 漂浮着的苏阳举起长弓,一箭射穿了他的心脏。第80章 章之七十九 “茵蒂克丝·冯仑!你的父亲夏多布里昂·冯仑在这里, 不出来看看他吗!” 苏阳听到喊话的时候, 正在和其他人开会, 反叛军意外地没有龟缩于城镇,竟然大部队来到林尔平原与他们对峙,他们只得改变突袭城镇的计划。 这个时候的她已经接受了父亲已死的“事实”,当前最重要的是平定叛乱, 最好能救出第五军团剩下的人。 谁知,夏多布里昂没有死,还成了对方的人质? 苏阳不顾阻拦,冲出了营地, 她果真看到了夏多布里昂,那饱受折磨的样子,叫她脑海一片空白。 ——父亲没有死, 这很好;但父亲仍在敌方手中, 这就不好了;父亲随时会死, 该怎么办? 苏阳才觉醒自己的感情,对此压根没有抵抗力,她失去理智地想要去救人, 被其他人拦了下来。 博隆拽着她的衣领大喊道:“你疯了吗!?现在冲过去能救下夏多布里昂大人吗!?别忘了对面还有一个能和你打成平手的魔法师!!你这么去送死, 要让我们怎么办!?” 苏阳停顿下来, “责任”一词让她短暂地恢复理智, 没有真的冲过去救人。 可父亲就在眼前……她若不降, 对面有苏承祖在, 恐怕夏多布里昂在得救之前就会被杀……她若投降, 尚在帝都的母亲、哥哥、弟弟妹妹会如何…… 苏阳从来没经历过这种痛苦的二选一,以前的任何选择,都不会比此刻更让她窒息了。 这还不是系统给出的选项!! 曾经的自己一定不会这么烦恼,对方领着大部队前来,自己无视人质迎战即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我,还是我吗? 苏阳对于“自我”的认知,陷入了极端的分裂之中。 这是她非常重要的成长阶段,但因为前世的家庭和脑内系统的关系,让这个阶段来得太晚、太突然。甚至如果不是因为在今生她遇到了这许多人,这个阶段可能永远不会来临,她最终会成长为一个真正无情的人,与所有生灵分别开来。 今生的人际关系,将苏阳从无情大道上拉回了人间,但她对于情感的威力太过无知,一切得从零开始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