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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好合——by咬春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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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的Pub看着像新开的,黎冉一进去就跟老板熟络得很,左手搭着赵西音,“这是我姐们儿。”右手勾着小顺,“这是我家的黑皮狗。”
  气得小顺学了两声狗叫。
  老板大方,“酒挂我账上。”
  走时,他忽然对赵西音笑了一下,“赵妹妹,玩好啊。”
  音乐声太大,赵西音没听清楚,就被黎冉拉去蹦迪了。
  老板往二楼去,正对舞池的卡座,他一眼没找着人,刚准备走就被周启深喊住,“这。”
  “嗬,就说怎么没瞧见您。”
  周启深在屏风后头玩牌,桌上已堆了一叠筹码。老板走过去,告诉他:“小赵也来了。”
  周启深的牌面往下一罩,“跟谁?”
  “小黎,还有一男孩儿。”
  周启深没说话,把这局玩完,才说:“你照顾着点,推酒的别去她们那桌。”
  想了下,起身让了座,“我透透气。”
  黎冉蹦跶完一圈下来,赵西音给她递了杯果汁。黎冉一口气下去半杯,问她:“你要回去跳舞,戴老师肯定高兴坏了。”
  赵西音点点头,“她是好老师。”
  “她对你,比你亲妈对你还要好。”黎冉坐近了些,“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你出事的那时候,戴老师在美国巡演呢,我哥也在,说看到戴老师接到电话,就坐在椅子上哭。那晚上的演出效果不是特别好,她情绪很低落的,是她职业生涯里绝无仅有的差错了。”
  赵西音嘴唇紧紧抿了下,越发沉默。
  黎冉把剩下的半杯果汁喝完,看了她好几眼,还是问出口:“你一去,就难免跟孟惟悉打交道。”
  流转的光在她脸上交错,色彩斑斓挡盖住了情绪,半晌,赵西音说:“这么多年,我早放下了。”
  黎冉打了个响指,“爽快!”
  赵西音嘻嘻哈哈往她身上一靠,“拜托你别老拿过去说事儿,我就谢天谢地了,每次我都得正儿八经地回答一遍,我自己都觉得尴尬。”
  黎冉叫了好多啤酒,两人都还能喝,四小罐下去眼睛都亮了。友情就是这样,陪你笑,陪你醉,想疯的时候一块疯。黎冉贪杯,自制力不如西音,到后面就开始放飞了。
  “前些天我回家里吃饭,听我二哥说,今年的商业十大杰出新青年,又有周狗一席之位呢。”
  赵西音半天没绕过来,“什么狗?”
  黎冉凑到她耳边:“周启深。”
  染了酒,人都变得惬意随性,赵西音听笑了,“你别给人乱起外号。”
  “哟哟哟,你帮他说话。”黎冉捶了锤她肩膀,一脸伤心欲绝的模样。
  赵西音哭笑不得,正儿八经地解释了一通,手在半空比划,跟学术讨论似的。
  Pub的卡位设计成背靠背,周启深坐着的地方,就这么巧的是和赵西音一榻之隔。他一个人,这边的灯都灭了,偶有余光轻晃。
  周启深坐在沙发上,桌上搁着车钥匙和手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脸上慢慢带了笑。
  “你别跟我说那么多,我听不懂,我就知道你刚才护着周狗。” 黎冉不迷糊,喝了酒,反倒醉眼看世,胡说八道个明明白白。
  她说:“其实我有句话一直没敢问。”
  赵西音怕她,“你快别问了。”
  “我就问,就问。”黎冉歪着头,枕在赵西音的肩膀上,“你嫁给周启深的那两年,他有没有出过轨?”
  赵西音摇头,“没有没有。”
  “有没有冷落过你,耍大男人威风?”
  沉默了一会,“没有。”
  “西音,周启深对你好不好?”
  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赵西音面色平静,光晕由浓变淡,像一圈圈涟漪微动。她整个人变得平和沉淀,细眉澄目里,润了水,化了风,最后成了惝恍迷离。
  黎冉没那个耐性等,抓着她的手臂疯狂摇甩,“我就知道你护他,都舍不得说他一个不好。”
  赵西音被她这脑回路弄得哭笑不得,伸手往她脑门心轻轻一弹,“醉猫,下次不许喝酒了。”
  黎冉哪肯放过,“那你说一个周启深的缺点,说说说说说!”
  赵西音被她摇得手都快断了,“我说我说。”
  背面的人,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
  “我觉得……他太大了。”
  赵西音回答时,声音低缓,怯的很。
  周启深一愣,而后回过味,笑容渐深,心被丢进一团棉花糖里,裹了蜜意,吸了糖汁,上头还撒了得意的巧克力豆。
  黎冉没听清,“什么什么大啊?你说大点儿声。”
  赵西音:“我说——他年龄大了点儿,
  有点老。”
  这声音够大了,大得就像一把火,瞬间烧融了某人心尖上的糖果巧克力。
 
 
第13章 绰约多仙子(2)
  周启深比赵西音大了七岁。十二月的摩羯座,准确来说,虚岁八岁。
  赵西音其实本不太在意,她与周启深确定关系的时候,就很坦然地告诉了赵文春。西音幼年,父母离异,赵文春这些年既当爹,又当娘,仍然觉得愧对女儿。
  周启深的物质基础没的说,可当赵文春得知,竟比西音大这么多时,心里还是犯起了嘀咕。
  他说,男人成熟一点是很好,包容与体谅总会做得更加周全。也说,这种有身家与阅历的人,难免历尽千帆。后来周启深从赵西音嘴里套出了准岳父的态度,一秒没耽误,当晚不请自来,主动招认。
  四瓶茅台陈酿,灯影昏黄,一老一少促膝长谈。
  周启深不隐瞒情史,不夸耀财富,只说,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他对钱没兴趣,但出人头地也是赤子之心。
  还说,如果只是消遣,他根本不会上门见家长。
  边说,边给赵文春斟满茅台,两杯一碰,他一口下喉。
  赵老师的那杯酒没动,保持清醒,慎之又慎。
  周启深脱了大衣,里头一件高领羊绒,把他衬得年轻意气,一双眼睛不躲不藏,由其审视。足足两分钟,赵文春的眼神才卸下一根刺,问:“家里父母都还好?”
  周启深说:“我与父亲关系一般。他住西安,也不会来北京跟我一块住,他既生我,我会养老送终。我母亲,”停顿片刻,他低了低头,才说:“我五岁的时候,她离家出走,至今下落不明。”
  好的坏的,是什么就是什么,倒让赵文春十分意外。
  “您别这样瞧我,心里头虚。”周启深笑起来,眉眼干干净净的,对着喜欢的长辈,神色多了一分难得的少年气。
  赵文春笑了起来,笑得挺老狐狸,周启深不敢大意。
  果然,下一秒准岳父就问:“说一个你喜欢音音的原因。”
  周启深想了很久,说:“因为我喜欢,这是最大的原因。”
  准岳父挑眉,“说一个她的缺点。”
  姜真是老的辣,周启深的笑里也有了一丝无奈,最后他凑近,“睡觉太喜欢抢被子,算么?”
  赵文春瞪眼震惊,一下抓住了重点,“你,你们……”
  周启深就这么“不经意”地告诉了家长彼此关系的深浅了。
  他从包里拿出一摞证证本本,推过去,“我在北京的房产和个人名下的大概资产,以及户口簿,身份证。”
  周启深态度诚诚恳恳,来前就已思虑周全,是准备交付身家性命的。
  赵文春默然许久,最后摇了摇头。
  周启深心底一沉。
  赵文春叹口气,忽然端起那杯一直没有喝的茅台,说:“我瞧明白了,今天这酒,是提亲酒。”
  周启深的丹凤眼狭长上扬,“那您赏脸吗?”
  赵文春一饮而尽,放下空杯,淡淡笑意放了心。
  周启深越想越糟心,回到Pub二楼,顾和平一看,哟了声,“周老板脸色这么难看。”
  老板还在一旁凑桌,笑眯眯的,“小赵在楼下呢。”
  顾和平回过味,感慨:“绝世情种了。”
  周启深不计较,往沙发一坐,自顾自地揉眉心。顾和平走过来,“头又疼了?”
  他的手指从眉心到太阳穴,动作没停。
  “您保重龙体,别总靠安眠药睡觉,那玩意儿吃多了伤脑子。”顾和平的关心点到即止,大老爷们不擅长婆妈唠叨。
  末了,差点忘事,告诉他,“你给小赵带的东西,我差人放戴老师那了。”
  ——
  这晚被黎冉这个小疯子折腾得够呛,赵西音一时贪杯,跟着喝了不少酒。回家倒头就睡,第二天还是赵文春来掀的被子,“哎呦祖宗哦,你还没起呢。”
  赵西音酒后没毛病,就贪睡,四仰八叉地躺着,一动不动。
  “这都几点了,你不是还约了戴老师吗!”赵文春这一提醒,赵西音跟诈尸似的猛起身,披头散发满脸惊恐,“坏了坏了。”
  戴云心的舞蹈工作室在工人体育馆那块,赵西音到时,戴云心正在指导,转头一见人,目光不怒自威。
  迟到在先,赵西音不好意思道:“昨天玩的有点晚,老师我下次……”
  “昨晚是不是喝酒了?”
  赵西音一怔,老实点了下头。
  戴云心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都是要进组的人了,还分不清轻重,以后严格控制作息饮食!今天迟到五分钟,给我去做一百个压前腿!”
  戴老师向来严厉,这么多年更胜从前。赵西音还是怵她,一个字也不敢反驳,规规矩矩地照做。
  戴云心在旁边看了很久,到底是有底子的,基本功没有荒废。她表情松了松,挑剔道:“再减五斤。”
  算起来,赵西音有三年多没上过舞台,体形虽无走样,但在戴云心看来,这不够。赵西音苦笑,“老师,我也就是试一试,庞导要求严,我真没敢想这事。”
  戴云心冷呵一声,“出息。”
  说来也怪,戴云心这睥睨自信的态度一撂,挺能影响人。赵西音先是觉得好笑,再细想又豁然开朗。说来说去不就这些事吗。既然做了最坏打算,那过程又何必谨小慎微。
  迈出这一步,知行合一比什么都强。
  赵西音一笑,戴云心就知道,离家出走的小徒儿归家了。
  “对了,有两样东西。”戴云心受人之托,没忘记。她拿出两个礼盒,方方正正的。“小孟和小周给你的,打开看看。”
  赵西音哪个都没接。
  戴云心说:“一番好意,你也别钻牛角尖。”
  默了默,赵西音打开,孟惟悉和周启深都送了她一双舞鞋。
  孟惟悉送的那只精美华丽,绸缎绑带上还有串上的玛瑙碎钻,光线一明,璀璨发亮格外闪耀。周启深送的倒是普通,简洁的款式,一层缎面,再无其它装饰。
  戴云心一看便有数,孟惟悉那双心意深重,但浮华于表面,作收藏倒是绰绰有余。她说:“穿哪双跳,你自己选。”
  去庞策导演那试镜定在下周五。戴云心教人有一套狠的,真把赵西音往死里操练。赵西音压腿的时候,戴云心嫌不够直,按着她的肩膀用力往下摁。赵西音三年没正式练过,疼得腿根子都快断了。一日练,一日功,老话有道理。
  赵西音的汗顺着额头往下坠,戴云心还记着恨,揣着昔日惋惜,“现在知道疼了?我劝你别放弃那会儿,不是挺硬气的吗?”
  赵西音哎呦哎呦叫唤,“师傅,手下留情。”
  这声师傅一出口,摁在她肩上的手劲明显松了,然后一分一分减弱,力气全无。赵西音回过头一看,戴云心早已背过身,手背在眼上印了印,应该是红了眼眶。
  一周下来,赵西音逐渐适应了强度,身手体力也往上走。戴云心是百里挑一,仍不满意,警告她:“少吃碳水食物,必须给我再瘦五斤。”
  赵西音像一艘年久失修的船,摇曳着放进海洋,风浪未起,就被明灯牵拉,懵懵懂懂,跌跌撞撞地往海洋深处扬帆了。
  周三,戴云心临时飞去韩国出席一个艺术交流会,赵西音总算有了休息时间。下午从练功房出来,刚到地铁口就接到一个电话。
  是顾和平,他这人爱玩笑,普通话带点京腔,“幸好幸好,小西,我真怕你把我拉黑名单。”
  赵西音连忙否认,但心里还是忐忑,“和平哥,您找我有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顾和平也不绕圈圈,说:“小西,周哥儿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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