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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好合——by咬春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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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惟悉猛地抬眼,嘴角是混乱之中被弄伤的血口,殷红一小片。他眼神比这血渍还要红,“我家里人是不是找过你。”
  赵西音说:“重要吗?重要的是,我不是二十岁的赵西音,你也不是二十三岁的孟惟悉,但路还长,生活还要继续。你懂我的意思么?”
  目光相碰,像一场拉锯战。
  良久,孟惟悉忽然笑了起来,英俊逼人,飞扬自信重新上脸。他说:“小西,我会给你态度的。”
  ——
  几日后,晚上。
  茶馆正是最忙的时候,其实老程一般不会把生意做到晚上,但今天不一样,客人不敢怠慢,全是昭昭的朋友。昭昭人特好,从小大的的人际缘一直不错。男男女女,年龄相仿,个个青春飞扬。
  顾和平只是来闲逛的,这会儿也被拖着当起了服务员。他无所谓,如鱼得水,时不时地把小年轻们逗得哈哈大笑。
  “程吉,你是不是紧张啊?”顾和平窜回他面前,忽然发现了真谛。
  老程往小炉子里添了点橘皮,“我怎么紧张了?”
  “小昭这些朋友,跟她一个时代的,跟你估计得差个八年十年的。”顾和平挑眉,“你俩谈了这么久,您没点儿危机感?没想过给小昭个名分?”
  老程真挺无奈,“不是我想不想给,是她压根儿就不想给我。她要是同意,我立马拉门歇业,带她上民政局顺便把准生证一并拿了。”
  顾和平说:“这事儿你抓紧,瞧见没,一桌子的小鲜肉,就问你怕不怕了。”
  “她要愿意,十个易烊千玺都拉不走,她要不愿意,铁链拴都拴不住。”老程身上就是有种很踏实的安全感,散发的自信也这么靠谱,“我陪她一程,就让她开心这一程。别的不想。”
  顾和平酸的发抖,又看了眼楼上,“他还没醒呢?”
  老程嗯了声,“我刚才上去看过,睡着呢,别吵他了,这几天他的事也够多的了。”
  顾和平压了压声音,“找上门的多么?”
  “多是多,但也没一个靠谱的。”老程说:“你看他放弃过吗,咱们认识十五年,他做过多少努力,投入多少人力,就差没全国张贴寻人启事了。”
  顾和平也是惆怅,哎了声,“周蝌蚪找妈妈,别说,我还挺心疼他。”
  老程呵了呵,“你的心疼他看不上,换那一位来,周蝌蚪分分钟回血。”
  正说着,昭昭跑过来,从后边搂住老程的腰,小脑袋从他身侧钻出,漂亮的眼睛仰看他,“我的茶好了没?”
  老程空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脸,“去吧,待会儿我给你送来。”
  昭昭又蹦蹦跳跳地跑开了,老程操着老父亲的心,“慢点儿,别摔着。”
  送走她同学,茶室关门。
  周启深从楼上下来,睡了两小时,舒坦。
  老程给他泡了杯猴魁,“醒醒神。”
  周启深坐在高脚椅上,用力掐了掐眉心,又甩了甩头。
  “怎么样,符合要求的有几个?”顾和平问。
  “三个,我上午都见了。”周启深喘了口气,“就那样吧。”
  老程:“之前不是说在西北那边儿吗?缩小了范围,找起来也没那么难了。你也别太着急,虽说事在人为,但命运这种东西,多少也讲究点缘分。”

  周启深点了下头,倒出一根白条烟点燃,“我知道。”
  一阵子安静,烟抽了半截,周启深侧头看了一眼顾和平,“平时你最胡说八道,怎么这会儿不吱声了?”
  顾和平刷手机,确实半天没变过姿势。
  他抬起头,眼神闪了闪,忽问:“周哥儿,你加过孟惟悉的微信么?”
  周启深目光笔直如剑,杀气腾腾,褪去斯文,糙得明明白白。
  顾和平看懂了,那肯定就是有过。
  “我跟你说个事,你就当笑话听听——我一朋友给我发过一张截图,是孟惟悉之前还没屏蔽朋友圈时候的内容,他那两三个月吧,也不发圈,就喜欢转载文章。”
  周启深烟也不抽了,衔在手指间,轻烟白雾慢吞吞地淌过他平整匀称的指节。
  顾和平说:“我就随便给你念个标题吧——《义海云天替兄弟坐牢,出狱后女友成兄弟老婆》《警惕身边狼,渣你没商量》《开最大的挖土机,撬最美的墙》。”
  老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顾和平不敢说了,直接递过手机,“你自己看吧。”
  周启深视线垂至屏幕,孟惟悉下午发的一条新动态,照片里,粉色香槟玫瑰搁在副驾座,色调温暖极富浪漫。孟惟悉没别的废话,只配了一行诗——
  “背灯和月就花阴,十年踪迹十年心。”
  这是委婉的意思,不明白的还以为孟惟悉在伤春悲秋了。周启深可太明白了,姓孟的这意思翻译过来,就一句话——抢你的人怎么了,爷我就跟你姓周的正式宣战了。
 
 
第24章 甲之炼狱 乙之天堂(1)
  周启深和孟惟悉之间本就没有常来常往的必要理由。只是这个圈子来来回回就这么些人, 山高水长的, 点头之交的表面和平那也得考虑周到。
  顾和平不一样,他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对孟惟悉的了解渠道肯定多的多。孟家宠大的孩子, 锦衣玉食里长成的男人, 多少有点倨傲脾性。孟惟悉这几年收得好, 但骨子里的骄傲自持还在。当初周启深对赵西音的感情隐藏得滴水不漏, 孟惟悉真没把他当回事。哪知他是黄雀在后,阴险捡漏,活生生地断了孟惟悉的所有念想。
  周启深和赵西音的婚礼办得很低调,没有对外大肆宴请, 四桌宾客吃了顿饭,第二天两人就出去旅游了半个月。公开的消息不多,孟惟悉多方打听,才收到友人发过来的一张照片。
  周启深和赵西音的婚纱照,两个人站成一排, 新娘手持捧花, 笑眼眉飞。
  孟惟悉那时候就觉得, 自己这一生都好不了了。
  悔意与恨意交织,几乎成了一种病态的魔怔。手腕上的伤痕是他有次吃牛排时,无意识割的。割得忘了疼,忘了分寸, 直到旁边的人失声尖叫,他才恍然回神。
  自虐倾向让他看了半年心理医生。成年人就是这样, 度过最煎熬的时段,也就任由创痛低调愈合,深埋心底了。
  孟惟悉对周启深的藏怒宿怨,恨海难填,这一点始终没变。
  他这条朋友圈一发,基本就是个全公开的心态。多难得,炙手可热的少东家好事将近,哪家的名媛闺秀和孟家联姻,那都是顶顶有排面的一件事。
  孟惟悉这花送得很张扬,西装革履,精精神神地出现在赵西音家楼下。
  周六,赵文春没课,大清早的从菜场买了菜,到楼下就和孟惟悉撞了个正面。孟惟悉笑得一如少年,“伯父。”
  赵文春被他怀里的玫瑰给艳着了,“你你你”了半天,最后只扯出干巴巴的几个字:“是小孟啊,上楼坐吧。”
  赵西音还穿着睡衣,一口牛奶给喷了出来。孟惟悉坦然大方,把花放在桌子上,告诉她:“小西,我想再追你一次。”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赵西音正觉得尴尬。赵老师拎着抹布挤过来,旁边那么宽的道不走,非得从两人中间穿过。擦完桌子了,便笑眯眯地对孟惟悉说:“花好看,小西不要,你送给我这个老头子吧,家里空了个花瓶,正好给插起来。”
  赵老师永远这么贴心善意,懂得化解尴尬。他不敷衍,还真当着孟惟悉的面从柜子里拿出个空花瓶,然后仔仔细细将香槟玫瑰插放妥当,最后往孟惟悉面前伸了伸手,笑容温和:“很好看,小孟有心了。”
  孟惟悉进退有度,适时告别,走时,对赵西音说:“你好好休息,我给你发微信。”
  人走后,赵文春也没当即询问女儿,只在吃完早餐后,才心平气和聊天一般:“小西,你对小孟是什么想法?”
  赵西音也不逃避,搬了根小板凳,乖乖巧巧地坐在赵老师跟前。父女俩对视五秒,一个游离皱眉,一个平静包容。赵西音在父亲的目光里渐渐平复心境,小声说:“爸爸你知道么,孟惟悉自杀过。”
  赵文春皱了皱眉。
  赵西音兀自出神,也没再吭声。
  半晌,赵文春看透女儿的心思,问:“所以你有愧疚感了。”
  赵西音苦笑一声,“好像是,又好像不是,他以前很开朗很阳光,他现在,变了很多。我没想过他会自杀,有时候看着他这样,我会怀疑,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你和他分手的时候,你是想清楚的吗?”
  赵西音默了默,认真点头,“想清楚的。”
  “那你这些年,有没有后悔过?”
  “我没有。”
  赵文春笑了笑,“那你就没做错。不负于心,不负于情,不负于人,不负于自己。我们迈出的每一步,遵从内心,不害他人,就是光明磊落。”
  赵西音抿了抿唇,心也慢慢静下来。
  “啊,我不是特意针对小孟。”赵文春说:“不管是孟惟悉还是周启深,也许以后还有别的人,爸爸希望你幸福,可如果这份幸福要用将就与勉强来换,那就得不偿失了。恋爱很好,结婚很好,可单身、离异,也不低人一等。内心的自省与丰盛,才是最重要的。”
  赵文春边说,边把赵西音肩头粘着的一根落发拂开,“你得分清一时善意与真实感受。别用你的恻隐之心来绑架自己。一步错,步步错,到头来,两败俱伤悔不当初,才是真真害己害人。小西,明白爸爸说的吗?”
  赵西音笑起来白牙如贝,仰望着父亲,像在看一盏瀚海明灯。她轻声,“我明白。”
  赵文春点点头,思索一番,挺认真地问:“小孟是不是比以前瘦了些?好像还长了点个子。”
  赵西音无奈,“赵老师,您这侧重点也太奇怪了。您还记得他以前多高多重?”
  “记得啊,一米八出头,不过没启深结实。”赵文春兀自感叹:“当过兵的到底不一样,身上扎扎实实的,北京的冬天这么冷,启深竟然没穿过秋裤,身体素质真是好。”
  赵西音顿时哭笑不得,“您怎么知道他不穿秋裤!”
  赵文春理所当然道:“他自个儿跟我说的,那时候,我对他比你大七八岁还是有点想法,他告诉我,他在北戴河一个冬天洗的都是冷水澡。让我放心,说他能长命百岁然后照顾你一辈子。”
  赵西音愣住了,赵文春说完也愣住了,他立即改口,“对不起啊闺女,爸爸不是故意提他的。”
  赵西音闷闷嗯了声,“瞧出来了,您是真喜欢他。”
  赵文春听笑了,屈食指敲她脑门,“顽皮。”
  手机在卧室响了,赵西音站起身,声音渐小,“他才是您亲儿子。”
  到了桌边,一看屏幕上闪烁的数字,赵西音皱了皱眉。
  ——
  周启深这两天去天津出了次短差,应酬局上喝了不少酒,回来在高速上睡了一路。手机搁西服口袋里调的静音,一遍遍地响也没个察觉。
  后来电话打到了他秘书这儿,秘书只得斗着胆子把人叫醒,“周总,周总。”
  周启深脾气不好,睡觉时尤其,他人昏得厉害,睁开眼被日光刺得差点把酒吐出来,没好脸色:“我听着了,别嚷了。”
  秘书把电话递给他,迟疑了下,“是您父亲。”
  周启深一张脸阴沉如暴雨将至,人仰着靠背,伸手掐了掐眉心,还是接起电话。那头喂了好几嗓,也不知周启深有没有听,周伯宁耐心比他还差,刀光剑影的不满与抱怨如约而至:
  “你躲,你就躲,我看你能躲到哪儿去!不接我电话是吗,我告诉你,你秘书的,你公司的,你媳妇儿的,我一个个打,我就不信找不着你!”周伯宁气势压人,嗓子常年嘶哑,稍一提声,就像碎裂的酒瓶,十分嘈耳。
  周启深别的没听见,只抓住了重点。他冷硬打断:“你找小西了?”
  “我找她天经地义!”
  周启深牙齿都快磨碎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周伯宁说:“我要来北京,我要来看腿!”
  周启深简直操了。
  他爸是个什么德性他一清二楚。想一出是一出,最是言听计从,最易受那些亲戚挑拨唆使。看什么腿,分明是来不让他好过的!周伯宁把赵西音搬了出来,这是周启深最大的软肋,他忍了又忍,难得一分客气,“我给你安排西安的医院,找人送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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