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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小饭馆——by樱桃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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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韶光本来只是习惯性地贫嘴,没想到他竟然承认了从前多么高冷人啊,这脸皮说不要就不要了都不挣扎挣扎吗
  “想什么呢”
  “我在想明奴呢,从前多么庄严一只猫啊,后来撒欢打滚,不挠脖子不撸后背不起来。”
  林晏笑起来,胸腔震动。
  沈韶光也笑,把脸贴在他衣服上,从前几次抱都蜻蜓点水,这回要抱够本儿。
  然而再漫长亲吻拥抱也要结束,林晏拉着她手在卧室逛一圈儿,沈韶光不敢再有什么不规矩,万一不可收拾这到底是别人家,一会儿还要去太夫人那儿吃饭呢。
  沈韶光便只捡着这个杯子是定窑还是邢窑、这个章子是什么石头之类胡扯,看她有些羞涩不自然样子,林晏笑起来。
  沈韶光觉得他这种不要脸属于主场优势,换在自己家,这更不要脸就是自己了。
  “真是想跟你赶紧成亲啊。”林晏又抱一抱她,亲一下她鬓边发丝,才拉着她从卧室出来,接着在堂上对面而坐。
  两人喝着已经不烫茶饮,接着聊天儿。
  也没什么正事儿,沈韶光给他讲自己收集段子,黄色废料是不敢随意倒了,便只说些读书人雅谑,又顺着说起到酒肆吃酒读书人,说到即将到来礼部试和吏部铨选。
  沈韶光笑道,“杨郎君在我们酒肆外面题诗被李相公看到选为幕僚,受此启发,我觉得也当给那些在本酒肆吃饭士子们回馈些什么,比如把他们给本店写诗集结成册,刻印了,放在酒肆,街上让人发一发,东西市书肆也卖一卖”
  林晏笑起来,阿荠真是念得好生意经。
  沈韶光还要装大尾巴狼,“士子们不容易,能帮一把是一把,也算帮着朝廷擢拔人才了。”
  林晏点头“很是,届时圣人再办大宴,席间诗词肯定丰富好看。”
  沈韶光敲敲桌案警告他。
  林晏笑起来,却又正色道“回头儿你把这些诗文送来,我帮你选吧。等印出来,可以送给礼部侍郎一卷。”
  这个时代本有送给达官贵人诗词歌赋文章,请人代为扬名乃至引荐给考官传统,此即所谓行卷制度。像林少尹这种高官把自己看得上诗文转给礼部侍郎,是常规操作。
  沈韶光却摇头笑道“让人说你帮着自家娘子发小广告儿还是算了。”
  虽不知道“小广告”是什么,但林晏明白她意思,又觉得这句“自家娘子”熨帖,便笑道“不帮自家娘子,又帮谁呢”
  沈韶光还是摇头,她固然怕影响林晏,也是因为这么些年绕远路太多,能走直路已经满足,突然有捷径摆在面前,不知道怎么迈腿了况且,沈韶光觉得自己走直路本事也不差,一步一个脚印,能踏出坑来
  沈韶光说自己设想“我们这个要做成传统,每年出一册,头一两年知道少,长期做下去,知道人就多了。知道士子官绅越多,入选诗文也越多越好,届时不用你帮着送给礼部侍郎,礼部侍郎自家就要来寻。”
  林晏抬起手摸摸她头发,我阿荠啊
  沈韶光偏头挑眉。
  “阿荠,我跟没跟你说过,你有古之君子风直道而行,不为物动,不以情拘,但行其当行,事其当事。2”
  自己被夸过做饭好吃、漂亮聪明乃至气韵高华,但“君子”沈韶光觉得,大概这就是情人之间滤镜吧
  “只是你不给我这个徇私机会,显得我太也没用。”林晏看着她,微笑道。
  沈韶光笑起来,不客气地要求“你给这集子写篇序吧,我自己写恐怕压不住阵脚,反倒让集子失色。另外,还确实要请你帮着选一选。头一册,要开个好头儿。”
  林晏点头。
  沈韶光最擅长画大饼,大模大样地跟他道“要好好写啊,保不齐你因为这篇序留名后世呢比史官给你写个林晏传还管用。毕竟大伙儿谁没事儿看名臣啊,还是爱吃人多”
  林晏也做严肃状,对她行礼“那某在此先谢过沈小娘子了。”
  “好说,好说”
  两个人哈哈大笑。
  隔壁,林家婢子们与阿圆、阿青一起吃茶吃点心。
  听到正堂内笑声,林家婢子颇为诧异,阿郎何曾这样笑过阿圆、阿青却淡然得很,郎君们不都这样大笑吗尤其跟我们小娘子在一起时候,邵郎君笑起来能把院子里雀儿吓飞。
 
 
第96章 拜见李相公
  过了腊八就是年,腊月时间过得似乎格外快沈韶光忙着巡店、忙着菜品更新、忙着年终盘账、忙着新年走礼,抽空儿还要谈恋爱。
  林少尹也忙,不能每天去看沈韶光,但他去时,若沈韶光不在,下次再见到,他虽嘴上说“无妨”,眼神儿中却带着些“幽怨”。
  大约因为实在长得好,这样似调笑似认真“幽怨”每每勾得沈韶光心神动摇,一个会撒娇男人
  这个时候你能跟他讲道理吗不能沈韶光只想化身那些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富豪,“给你买几十克拉祖母绿项链”“买有三百间屋子别墅”“买他十辆八辆顶级跑车”,“买游艇”“买小岛”但想想自己房贷,罢了,梦该醒了。
  看沈韶光神情变幻,林晏笑问“想什么呢”
  “我在怀古。突然有些明白当初幽王为博美人一笑点燃烽火时心思了。只要美人儿高兴,祖宗基业算什么王权富贵算什么不要了,不要了,统统不要了。”沈韶光挥着袖子,一副财大气粗土豪样儿。
  林晏绷不住,笑起来。
  沈韶光用手托着腮,??“晏郎,你怎么长得这般好看”
  “东市那些五陵年少虽然倜傥,却少些读书人清雅气韵;那些赴考士子有固然清雅,却又缺些威仪;偶尔有朝中官员去酒肆吃饭,或许气韵和威仪都不缺了,但都不年轻了,即便年轻也不够英俊我这眼里啊,粉色如土。”  沈韶光摇摇头,“你说这是为何呢从前我看人也没这么挑剔啊”
  林晏越发笑起来,我阿荠要哄人啊,真是能把死人哄得活转过来。
  沈韶光又说起别,“我每日巡店时候,有好吃新菜,便想着我们林少尹或许爱吃,改日要让他尝尝;有好玩戏弄,便想着讲给你听,又觉得还是让你亲自去看更好,我讲没趣味儿;经过马市,也时常张望,看哪一匹能配上我们林少尹,便是脂粉不买,也要买一匹送给他”
  “今日坐车回来,撩起车帘时看见一个身影有些像你,我回头张望了好久。”
  “真想每日与你相伴。”沈韶光叹息道。
  林晏起先还笑,后面却有些感动起来,自己又何尝不是常常想起她,想时时与她在一起
  林晏抬头摸摸沈韶光鬓发和脸,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又凑过去,隔着小桌案,额头对着额头顶一顶,“阿荠啊”

  “嗯”
  “原来两情相悦是这么好一件事。”
  沈韶光用自己好口才省了几十克拉祖母绿项链、三百间屋子别墅、顶级跑车、游艇和小岛,不但获得林美人谅解,还获赠表白大礼包,现实演绎了何谓“一字千金”。
  情场得意沈店主,事业线走得也不错。火锅月刚完,新年宴席接档,几家分店都推出了各种带着吉祥字眼儿大宴小席和应景儿新菜,诗壁上也一片红彤彤、热闹闹,戏弄也排了新年专场,林少尹帮着勘定做序诗集本子也摆在了店里和东西市书肆中。
  林少尹到底河东才子,少年进士,那诗序前散后骈,思致深远,文辞典丽,既有高屋建瓴处,道出读书人读书作文目和意义,又不乏意趣,说了于家国文章外,还要有些乐趣,品茗赏花、焚香听雨、饮宴酬唱,不可当了枯木腐儒。
  有这么一篇序在,整个集子都高端大气上档次了不少,硬生生地把个广告册子弄成了正经出版物感觉。有不少读书人来了翻看诗集,只看了这序,便击节赞叹起来,又问这写序“东堂主人”是谁以林宅在如今沈宅之东缘故,林晏便随意取了这么个号。
  堂倌儿早得主人吩咐,只言是主人家一位朋友。
  士人们有人问“这样文章断不是普通人写,怕是朝中官员吧”
  堂倌儿们如他们主人一样貌似忠厚实则狡猾地一笑,“奴们如何知道主人家事”
  沈韶光听了自己店里以及书肆反馈,觉得自己估计“十年八载”这诗集才有动静响声有点过于保守了,我们林少尹硬生生以一己之力压缩了这一进程。
  去李相家之前,在沈宅吃朝食时,沈韶光还狠狠地夸奖了一番林晏。林晏诗文是比沈韶光好,但当面论口齿,十个林晏也比不过沈韶光。
  林晏惯常起得早,他到沈宅时,沈韶光才要吃早饭。沈韶光请他同吃,林晏自然不会拒绝。吃饭时,沈韶光说起大家对那篇序推崇,只把林晏说才比李杜韩柳。
  林晏微笑着听她胡吹,心思却偏往了别处,往后几十载,每个清晨都这般与阿荠相对着吃朝食,听她娇俏笑语,真好。然后却又陷入了矛盾中,自己上朝起得早,让她也这么早起来她生得这么娇弱,还是多睡一会儿吧,只休沐日一同吃朝食就好。
  沈韶光哪知道对面优雅地吃鸡汤馄饨林少尹已经想到了“朝朝暮暮”上,犹在吹着彩虹屁。
  吃过饭,如同陪娘子出门郎君们一样,林晏坐在堂上吃茶看书,等着内室娘子更衣打扮。
  过了好一会子,沈韶光才出来。因是新年元正,又是去李相家,沈韶光打扮得颇为喜庆,感觉自己像个大红包。
  林晏微笑着打量她,“好看。”然后自动补充,“今日格外好看。”
  沈韶光笑起来,都会抢答了,林少尹求生欲很强啊。
  今日初三,李悦一朝宰辅,专门空出半天接待他们,其态度让沈韶光动容又惭愧,见了他便依晚辈礼拜下。林晏之前已经与李悦详谈过了,这次主要是沈韶光正式拜见一下这位世伯。
  李悦不避男女之嫌,亲自扶起,仔细端详她,然后叹息,“从前不觉得,现在看,你与令尊鼻子嘴巴长得像极了,只是小女郎家,更柔和些。我是真老眼昏花了,早先竟然没看出来。”
  沈韶光却再次道歉。
  李悦摆摆手,让他们坐。
  看着面前小儿女一对璧人,李悦想起楚九临走时说,“莫要再给人家林少尹说亲了。”自己问他为何,他只笑。原来他早就看出来了。从前朝中便有“楚半眼”之说,说有刑狱案子楚九只看半眼,便能看出其中玄机,看来这本事一点也没放下。又想到老友那夭折仕途,和另一位老友零落沈五也只剩眼前这滴骨血了。
  李悦接着看沈韶光,小小女郎,无父无母,在掖庭那种地方长大,气韵不说,难得这般达观,到底是沈五种
  李悦又想起当年沈五想买一幅前朝名画,到底没舍得买,“要给阿荠攒嫁妆。”如今小女郎到了出嫁时候,他却看不见了。
  沈韶光心里也伤感,面上却带着笑。林晏是他一贯样子,只不时用眼睛余光关切地看看自己小娘子。
  过年不宜说那些伤心事,李悦笑道“我看见你酒肆出那诗集子了,诗好不好不说,那序是极好。”然后意有所指地看林晏。
  林晏微笑,行礼,“是晏戏作,让相公见笑了。”
  李悦笑道“又不是外人,客气什么我说好便是真好,”然后转问沈韶光,“大娘看呢”沈家只此一女,又无近枝,故而沈韶光便是家里大娘。女郎大了,李悦到底不好叫她小字。
  “儿也觉得甚好。”沈韶光不见外,笑眯眯地道。
  李悦哈哈大笑,林晏也无奈地笑了,堂中气氛欢快起来。
  既说到那诗集,自然就说到里面诗,李悦点评了两句其中一首火锅有关诗,又笑道“这又雪又酒又锅子,让我想起那日落雪圣人赐火锅来。去年下雪,圣人赐下还是旧式小鼎,今年就变成了火锅,与你酒肆里一般无二。”宰相午间在政事堂会食,皇帝时常会赐些饮食酒馔去,以表对老臣们爱重。
  “错后,圣人还问滋味如何,神色颇为自得,我便与他说了你酒肆里三十日不重样火锅”李悦有些得意地笑了。
  沈韶光微笑,看来李伯父与今上君臣很是相得啊,可以这样家常玩笑。
  “周相和吴相也说改日一定要去尝尝。”
  沈韶光笑道“为了不给伯父丢人,儿也要把这锅子弄得再丰富些,再好吃些。”
  “已经足够多、足够好了,”李悦笑道,“连能吃了便会做诗文都有,还想怎样”
  沈韶光和林晏都笑起来,他这分明说是那与南烛锅子有关戏弄。
  “小女郎家,这般促狭”李悦笑着说沈韶光,“我猜这本子定是你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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