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十七夏——by玖月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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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怔了一会儿,不知如何回答。没人问过他这个问题。
他不答,苏起也不在意,她戳着哆来咪发,说:“音乐有开心的调子,也有悲伤的调子。但音乐是幸福的。风风,我是这么觉得的,嘻嘻。”她吐了吐舌头,觉得自己是瞎说一气。
李枫然微微笑:“我知道。”他看着琴键上的她的手指,细细的,长长的,轻快地胡乱地跳跃地弹出一串不成曲调却很好听的钢琴音。这样的音乐也是幸福的。
好一会儿了,他问:“你怎么经过这里?”
苏起瞪圆眼睛,一拍脑袋:“啊我要去练体育。跟水砸约好了的,完了完了,他要骂我了!你跟我一起去吧!”
李枫然道:“水子带我练过了,我中考体育没问题的。”
“……”苏起惨叫一声,“我先走啦风风拜拜!”
她一溜烟儿地跑出去,李枫然才慢慢说了句:“拜拜。”
估计这冒失鬼是没听见的。
苏起冲到田径场上,人都快跑断气了,却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十分钟。
梁水果然没给他好脸色,眼神跟刀子一样,斥:“苏七七你有没有时间观念?!”
苏起眼珠一转:“我去找风风了,想拉他一起来练!”
梁水冷着脸,抱着手,一副我倒要看你编出什么花儿来的样子,说:“然后呢?”
“然后风风一首曲子弹了好久好久好久才弹完,等弹完了他才告诉我,他练过了。”苏起叹气,“你看他这个人,也不早跟我说,害我等那么久。我刚刚就已经说过他了。”
梁水看着她:“……”
他才不信她的鬼话。但也懒得追究,板着脸领她去沙坑。
她尾巴一样跟着他,讨好地说:“水砸,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
“……”梁水的脸有些绷不住。
苏起再接再厉:“真的,水砸,你——”
梁水:“给我闭嘴。”
“噢。”她知道已经把他哄好了。
两人走到沙坑边,他教她立定跳远的正确姿势。
“双脚与肩同宽,预摆的时候腿站直,下蹲,手臂尽量后摆,跳的时候前脚掌用力蹬地——”
话音未落,梁水向前跃起,身体舒展,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落到了两三米外的沙地里。他落下后,又往前轻跳几步,出了沙滩。
苏起看得满心佩服,她学着他的样子摆臂,蹲起,用力一跃。
咚。
她只能跳一米多。
梁水站一旁,噗嗤一下笑得弯了腰:“苏七七你跟只猪一样。”
苏起气得跑上去打他,梁水一边笑得直不起腰一边抬手挡她的袭击。两人正闹着,一道身影从立定跳远处飞跃过来,身子矫健,跳了近2米。
是梁水他们体育队的张余果。
她转身拍拍裤子上的沙,跳到一边,笑道:“好久没跳远了,成绩居然还不错。”
苏起跑过去看看沙地里自己的脚印,再看看她的脚印,有些羡慕,说:“我要是能跳那么远就好了。”
梁水隔着沙地瞅她半晌,说:“没事。你这个已经达标了。只要姿势对,多练几次能跳更远。”
苏起有了信心:“真的?”
“真的。”梁水说,“不过跳我那么远不可能。”
苏起忍不住笑着跑过沙滩,冲去他面前推了他胸口一把。
梁水被她推得后退两三步,笑着转身,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跟他走。
张余果问:“梁水你去哪儿?”
梁水指了下苏起:“给她记仰卧起坐。”
张余果热情道:“要我帮忙吗?苏起,我来帮你吧。”
虽然梁水和她很熟,但苏起和她不熟,她摇了摇头:“谢谢啦,不用。”
“那好吧。”张余果也不强求,自己去训练了。
梁水拖了个垫子过来给苏起练仰卧起坐。
苏起坐在垫子上,瞥了一眼远处的张余果,忽问:“水砸,你为什么没找女朋友谈恋爱啊?”
梁水好笑:“你以前不是说,上网,抽烟,打桌球,谈恋爱,都不好么?”
苏起让自己看上去很随意的样子:“我看你们体育队谈恋爱的很多,好奇嘛。明明一直都有那么多人给你写情书。你就没有一个喜欢的?”
梁水被她这么一问,竟认真想了半刻,最后摇头:“没有喜欢的。”
“怎么会一个都没有呢?给你写情书的人真可怜。”苏起话这么说,心里却窃喜,“那这样吧,你说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我去帮你找好不好?”
可梁水只想了一秒,就说:“不知道。”
“啊?”
“我不知道喜欢什么样的。我只知道,反正到现在,没有哪个让我觉得我喜欢。”
苏起不知是喜是忧,又见张余果看着这个方向,小心地问:“我觉得张余果很好看,和你就是队友,你这都没考虑啊?”
梁水正弄着秒表,随口说:“我觉得你很好,和我还是邻居,我是不是也得考虑你?”
这十足的漫不经意的玩笑话,却叫苏起心狂跳不止。
好呀!考虑我呀!
但她故作嫌弃地“切”了一声,梁水瞧她半刻,唇角一勾,道:“让我猜猜,你在这儿跟我磨磨唧唧说闲话是为了什么。”
苏起心一紧,他猜到了?
梁水站在垫子旁俯视着她,似笑非笑的样子:“是不是又想偷懒不做仰卧起坐?”
苏起:“……”
嗯。你猜对了。真棒。
“行了。开始!”
梁水给她计时数数。
苏起躺在垫子上仰卧起坐,做了没几个,她的脚不自觉往上翘起。
“10,11,12——”梁水瞟了眼她翘起的不安分的脚,数着数着,单膝跪下去拿膝盖和小腿压住她的脚背,“13——”他无意扭头看她,苏起正好一下子用力坐起来,差点儿撞到他脸上。
两人的鼻尖只差几毫米,她的心突地一跳,霎时面如火烧。
他的脸近在咫尺,眼睛清澈澄明,眉心微微蹙着,呼出的热气撩在她嘴唇上。她脑子里空白一片,但只是一瞬间,他自然地扭过头去了,看着表继续:“14——”
苏起也瞬间倒了下去,只见天空蓝得像宝石。
“15,16——”
她近乎机械地起起落落,每起一次,都能凑近他的侧脸,看他仿佛如一幅画印在她眼前——他低垂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弯弯的耳朵,连头发的长度都很完美。
苏起觉得自己像是脑子出了问题,紊乱了,他的声音在她耳朵里都混乱了。
“30,慢了,”他语气不佳,“31,苏七七你给我快点儿——”
煎熬,心跳。
每起一次,都能闻见他的气息;每起一次,他的声音也更清晰,
心跳要疯了!
好不容易——
“时间到!”梁水松开她的腿,站起身,“44个,不够满分。”
苏起坐在垫子边喘气,心脏跳得像要爆炸,一句话说不出来。
梁水瞧她半刻,说:“苏七七你不行啊,还要多练。就一分钟的仰卧起坐,你看你脸红成这样。”
嗯,你说什么都对。
作者有话要说:【家长夜话(11)】
程英英:现在路耀国跟那边没联系了?
陈燕:说是没了。联不联系我也不关心了,反正钱我都管着,他一分也别想弄出去。
康提:你也宽些心吧,既然选择继续走,这事儿就别总在心里磨,气伤了自己不好。大不了你也玩你的,谁怕谁啊?
陈燕: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被欺负成这样也不离婚。
程英英:不是没用。谁的生活不是一地鸡毛,跟各种事情妥协低头呢?我知道你心思,你想捞着路耀国的钱,以后都给子深和子灏攒着。都是女人,哪里会不懂?
陈燕:就怪我自己没本事……
康提:怎么好好的又哭起来了?你当他路耀国是个屁啊。你就按我说的,每天好好上班,开心跳舞,烦了就跟我们说。熬过这段时期就好了。之后你就会明白,男人啊,不是生活的全部。
程英英:擦擦泪。都不说这些了,我们叫上卉兰姐,上街买漂亮衣服去。
第34章 一日不见兮,如隔十八秋(1)
五月底六月初的时候,整个初三年级卷起了写同学录的风潮。
苏起买了个漂亮的封皮上有扣子的同学录,让老师同学给她写毕业寄语。她的课桌里也塞满了其他人的同学录,
她给每一本写上自己的姓名、小名、英文名、出生年月、qq号、喜欢的颜色、运动、食物等等。虽然并不知道这些小信息有什么意义。但她不仅耐心详细地写了,还拿水彩笔画了图。
其他同学也是如此,大家都很热情,连过去三年里有过矛盾不和的同学也会交换,把最好的夸赞和最美的祝福全写上。
毕竟,毕业就分别。以后会不会同校甚至再见面,都不得而知。
像陈莎琳就在苏起的同学录上写了一句:“你是一个勇敢善良的女孩,希望你幸福快乐。”
梁水和李枫然也有,他俩的同学录被人写得满满当当,很多女生在他们本子上贴了漂亮的照片。
苏起拿到梁水的同学录时,偷偷带回家看了一晚上。有几个和她玩的不错的女生,写她的同学录都没那么用心,却在梁水的同学录上长篇大论,把那一页装点得格外精致——别说彩笔,银粉、金粉的笔都用上了,贴的照片也比贴在苏起同学录上的漂亮许多。还有好多隔壁班的女生呢。
苏起心里有些酸。她翻箱倒柜,把自己所有照片翻了个遍,选出一张最好看的。可左看右看,又觉得不如舞蹈队其他女生好看,她纠结半天,还是把照片贴了上去。
反观梁水,收到的同学录最多,但一律没有扩写内容,信息只填姓名那一栏,寄语是清一色的“一帆风顺,万事如意。”仿佛多写一个字能累断了他的手。
那天梁水来还苏起的同学录,见她正给付茜写,写了密密麻麻两页纸。梁水咂舌:“我只知道你嘴巴话多,没想到字也多。”
“……”苏起白了他一眼。
梁水扔下她同学录就走,苏起赶紧翻开:“你站住!”
梁水站住。苏起翻到他那一页,就见“一帆风顺,万事如意。”八个字,外加一个张牙舞爪的“梁水”。
苏起要气疯:“我给你写了整整一页纸!”
“一页废话。”梁水歪着脑袋抠抠额头,“我眼睛都看花了。看你那字我都能想到你声音,在我耳边叽叽咕咕叽叽咕咕。停不下来。”
“你给我重新写!”
“不写。”梁水甩下两个字,走了。
如果眼神变成刀,苏起能把他的后背戳出洞来。
她把同学录递给李枫然,凶凶地警告:“你要是只写八个字,我就——”她恶狠狠挥了下拳头。
李枫然笑了一下:“好。”
一节课后,李枫然就还回来了。
姓名:李枫然
小名:风风、李凡
出生年月:1990年1月3日
英文名:没有
喜欢的颜色:黄色
喜欢的电影:千与千寻
电话:没有
……
寄语:七七,你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女生,希望我们永远在一起。(附艺术字)
寄语依然很短,但苏起很满意,李枫然这只闷葫芦写出“可爱”、“永远在一起”,她已经很开心了。而且他还学着现在流行的同学录签名写了三个艺术字,拆开看是“一帆风顺”“勿忘我”之类的。
“风风,你真好。”苏起开心地说,又在他的同学录里加了一行,“风风,我们一定会永远在一起的!拉钩!”
同学录写完满满一本时,中考进入倒计时。
布置考场前一天下午,全年级进行了清洁大扫除。
课桌讲台早就清空,椅子全部倒立在桌上,大家从来没有那么积极自觉过,抢着扫地拖地,擦玻璃擦窗台洗黑板。没有劳动工具的同学只能趴在栏杆边看楼下——像曾经度过的无数个课间一样。
他们三年没换过教室,看不出教室是否老了破了,但教室里的人长大了,再也不是当初从小学里走来的满眼好奇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