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十七夏——by玖月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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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真下雨我就打死你。”苏起说。
路子灏叫:“我宁愿被打死也要下雨!”
结果两人蹬着自行车在夜晚的空旷道路上狂追了起来。
梁水落在后边,说:“你们觉不觉得他们像猫和老鼠?”
林声想了想,说:“我觉得你和七七像猫和老鼠。”
梁水幽幽瞥了她一眼。
因为运动会,苏起特意找妈妈要钱买了一堆零食——上好佳,大白兔,乐事,妙脆角,仙贝,徐福记,喜之郎果冻,统一奶茶——塞了满满一书包。
那晚,她将书包放在床头,幸福地睡着了。
可到了夜里,电闪雷鸣,狂风暴雨的样子,苏起在睡梦中忧愁地皱眉,依稀祈祷了一下,希望第二天天气能放晴。
但早上起来,雨还在下。
砸得屋檐下的泥地里一连串小泥坑。
苏起套着雨衣骑上车,说:“路造你这个乌鸦嘴!”
路子灏放声大唱:“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啊好风光!”
林声说:“路造,你再唱我都想打你了。”
去到学校,早自习时全班同学都没精打采,像霜打的秧苗儿,没几个人背得进去书,全趴在桌上看窗外,祈祷雨停,哪怕变小一点儿。
老天爷,运动会啊!这可是运动会啊!
早自习结束了,雨还没停。学生们不放弃,仍在巴巴盼望,但这希望越来越渺茫,终于响起的上课铃声浇灭了大家的热情。
语文老师拿着教案走进来,见全班一副蔫瓜儿样,笑道:“这老天要下雨,也不能怪我呀是不是?”
同学们唉声叹气,掀着桌子准备拿课本,
正说着呢,教室广播里忽然响起运动进行曲的音乐,夹杂着教导主任的声音:“请各班迅速到操场指定场地集合,8点半准时开运动会。”
“哦!!!!!”一瞬间,整个教室,整栋教学楼,整个学校都沸腾了。仿佛鱼塘里丢了大炸弹。
学生们拍桌的拍桌,跺脚的跺脚,大叫的大叫,不知道还以为地震了。
苏起也哈哈大笑。
语文老师摇摇头,收起教案:“运动会加油啊孩子们!”
老师的声音被淹没,同学们早就起身开始搬椅子了——学校看台位置有限,留给高二。
高一新生得搬椅子去操场的班级指定地点排列。
走廊上,隔壁几个班早按捺不住,男生们已经拎着椅子飞驰而过,像刮过的一阵阵旋风。
苏起背上装满零食的书包,搬着椅子往外走,刘维维带了韩寒和张悦然的小说,徐景带了纸笔去画五子棋,还带了红绳子去翻花绳。
走廊上已全是学生们和椅子们,苏起夹在其中,椅子腿和别人的椅子背碰撞着,艰难前行。
要转进楼梯间时,她的椅子又和别人的卡在一起,好不容易分开,身后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把她的椅子拎过去轻松举过头顶。
苏起回头,就见梁水仍是一贯的嫌弃样:“笨手笨脚。”
苏起冲他撅了下嘴巴,用表情回怼。
张余果扛着椅子从后门出来,看见这幕,笑道:“苏起真娇气呢。椅子都搬不动,太瘦了。”
苏起微微皱眉,刚想回嘴,梁水也笑起来,说:“是,特别娇气。”
她自然知道水砸是开玩笑的,至于张余果,她懒得搭理。
她接过梁水的话,一贯耍赖的语气,道:“对呀,就娇气,怎么了?”
“谁还能把你怎么?”梁水淡淡回眸,瞟她一眼,一副“行行行你爱怎么娇怎么娇”的表情,唇角勾着淡笑,下楼去了。
苏起亦忍不住一笑。
张余果却落在她身后,轻声只限她一人听到:“所以说娇气很好呀,有男生帮你搬椅子嘛。”
她说着,见前边有空位出来,快步追上梁水下楼去了。
苏起一头问号?这人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但她转眼抛到脑后,丝毫不影响好心情。学生们好似井然有序的工蚁,迅速上了操场把椅子摆得整整齐齐,随后列队进行开幕式。
走方阵的时候,天空还飘着雨丝,但少年们脸上一派喜气洋洋。
苏起是高一(13)班的,倒数第三个班。等她入场时,其余班级早在田径场上列队完毕,目光纷纷聚集她身上,只见女孩一袭白色及膝连衣裙,头发束得高高的,背脊挺直而舒展,举牌的姿势跟跳舞似的轻柔和谐,走起路来轻快而不失沉稳,很有气质。
她身材高挑匀纤,人并没有化妆,但在霏霏细雨中一张脸蛋看得格外清丽,尤其是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含着笑意甜甜的。让人忍不住跟着微笑。
有同学窃窃私语:“哇,13班的。”
“我知道,她叫苏起。”
“长得真好看。”
“个子好高啊,羡慕。”
“听说她成绩也很好。”
苏起自然听不到这些,她绕到田径场另一端,领着班上同学去列队,经过10班末尾时,梁水抱着手,歪歪斜斜地站着,他嘴角含着一抹看热闹的笑容,把她上下打量一遭,说:“今天还有点儿淑女样子。”
苏起维持着表面的温和笑容,冲他做口型:“闭嘴。”
梁水笑了起来,笑得肩膀都在抖,转过身去了。
苏起也去了自己的位置。
校领导开始开幕致辞。
等到开幕式结束,各班回到各自场地坐好,运动会项目正式开始。此时,天已淡淡放晴。薄薄的一层粉蓝色抹在空中,叫人心情格外舒朗。
每个班级都是一个小集体,参赛的,加油的,写加油稿的;分工明确,高速运转。
主席台上播音员持续播报着加油稿件:“在这个秋高气爽万里无云的日子里,云西一中秋季运动会正式开始了。我们班的张志涛同学参加了男子跳高项目,看呐,他像一只飞扬的海燕……”
苏起站在田径场一角的跳高比赛场地,看着那只叫张志涛的“海燕”起跑、减速小碎步、蹦起来、哐当撞了杆,连人带杆摔到垫子上,“咚”地一响。
苏起:“……”
她扭头看李枫然:“风风,你退出吧。你会变成一只海豚的。”
李枫然想一想:“我还蛮喜欢海豚的,还有鲸鱼。”
“蓝鲸么?”苏起问,忽然停住,打了下他的手,“这不是重点!”
路子灏在一旁捂脸。
李枫然淡笑:“没事的。”
轮到他了,路子灏检查了一下他背后的号码布,拍拍他肩膀:“加油。”
李枫然走到比赛场地,加速奔跑,到了杆前,背身一跃,如一条平躺着的鱼从杆上游过去了——很标准的跳高动作。
周围的观众纷纷赞叹。
苏起:“哇塞!”
路子灏:“水砸找了个跳高的体育生教他,但他好像只学了两次就会了。”
不过李枫然只是姿势很好,毕竟不是专业的,跳不太高,横杆升了之后就跳不过了。
他走下场,苏起冲他竖大拇指:“风风,你是海燕!”
李枫然拍拍路子灏的肩:“我的任务完成了,你加油。”
路子灏丧气:“我跑不快。哎,马上要跑了,我好紧张。”
苏起这才发现要进行长短跑比赛了,她赶忙往自己班级跑:“我先走了,路造我会给你加油的。”
苏起班级所在的区域刚好在田径场赛道的终点尽头,很多同学都涌到赛道边给同班的加油。
苏起和几个女生抱着矿泉水,摇着彩带当拉拉队。尤其苏起,她活力四射地冲去了场地内圈,站在田径场赛道的终点线附近,陪着他们班每一个长跑经过这段赛道的同学冲刺,给他们呐喊加油。
隔壁班的老师都笑起来,对鲁老师说:“你们班的苏起真是热情洋溢啊。”
苏起刚陪刘维维跑完八百米,在终点线给她送水,张可欣过来搀着她,拿小扇子给她扇风。
每个班的“运动员”都受到了热情的接待。
周围人挤人的。
梁水在一旁报道200米,看见她了,问:“过会儿你给我加油,还是给你们班刘涛加油?”
苏起想也不想:“当然给我们班加油。”
梁水说:“吃里扒外。”
苏起道:“我跟你又不是‘里’。”
梁水质问:“你不跟我是‘里’,你跟他是‘里’啊?”
苏起被问住了,纠结地想了想,最终:“我还是要跟我们班加油。”
梁水一挑眉:“哼。那我把他甩十几米你信不信?”
苏起:“你甩你的呗,反正我要给他加油。”
梁水佯作生气,拿手指了她两下:“你给我记着。”
苏起被他逗得噗嗤笑:“我不记,明天就忘。啊,我现在已经忘了。”
梁水一指头敲在她脑门上,说:“我回去就改qq名字,‘苏起吃我东西还不给我加油,苏吃里扒外七’。”
他q上全是学校同学呢,苏起叫:“你敢?”
他眉毛飞得老高:“就敢。”
苏起捶了他手臂一下,
张余果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在一旁道:“那我给你加油吧梁水。”
“好啊。赢了请你喝饮料。”梁水说着,冲苏起抛了个眼神,一副“看着吧我才不稀罕你”的神情。
苏起知道他是逗她呢,但心里莫名刺一下,不太舒服,她看向张余果,张余果很友好地对她笑笑,走去梁水身边跟他一起去报到处了。
她微吸一口气,收回目光,去找他们班的刘涛,帮他报道完毕,有人戳了戳她肩膀:“七七。”
梁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他微低着头,一只手绕在背后,拎着衣服一角,说:“号码布歪了,帮我别一下。”
苏起转到他身后,从他手里拿过小别针:“你们班怎么用这种别针呀,又没力又容易坏。”
“谁知道呢?”梁水回头瞄。
那别针又小又滑,很难捏住。参赛者已跑去起点处集合,苏起见了,赶忙加快速度:“是不是要集合了?”
“没事。你别急。”梁水说。
苏起挤开一枚小别针,把号码布一角别在他衣服上,也不知怎么急得心跳加速,她慌忙把四角都别好了,赶紧推他:“快去快去,要起跑了!”
梁水倒不急,抻了抻衣领,慢悠悠瞧她一眼:“真不给我加油?我走了哦。”
苏起这时候还顾什么斗嘴呀,忙道:“加油加油加油!”
话音未落,少年嘴角扬起,冲她笑笑,再一转身朝起点处飞驰而去。
苏起立在原地目送他离开,也不知怎么,加速的心跳并未平复,脸却也有些发热了。
发令枪一响,男子两百米比赛开始了。陪跑的苏起完全跟不上速度,就见男生们像一阵风一样从眼前刮过。
两百米仿佛在几个眨眼间就结束了。
梁水速度最快,轻松将所有人甩在身后冲过了终点线。
刘涛跑在第五名,苏起过去给他送水,赞道:“已经很棒啦!非体育生里的第二名,好棒!”
刘涛开心笑起来。
她回头找梁水,就见他站在数米开外,张余果笑吟吟跟他讲着话,递给他一瓶水。
梁水拧开瓶盖,仰头喝了几口,听着她的话,又笑了起来。
苏起想起刚才梁水跑步时,张余果在一旁高速陪跑,她的速度很快,勉强可以跟着他。
那时,张余果从苏起身边冲过,也带起了一阵狂风。
苏起本想过去祝贺梁水,但体育队的一大帮人都围着他。她便先去看路子灏跑步去了。
路子灏跑的是四百米,绕田径场一圈,和他同组的有体育生,也有平时就经常活动打球的男生,他跑了个倒数第一。
苏起去终点线上接他,给他水,又拍拍他的背后:“完成任务啦。不错不错。”
话音未落,他们班一个男生说:“路子灏你跑得比女的还慢。你该不就是个——”
路子灏突道:“董方你烦不烦?”
苏起一愣,她还从没见路子灏发过火呢。
那个叫董方的不屑道:“还开不起玩笑,呵呵。”说着就走了。
苏起问:“这个神经病是谁啊?”
路子灏挥挥手,寻常语气:“不值一提的人。妈呀,终于跑完了,我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