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无禁忌——by若然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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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道:“我以前要人家真心,现在不要了,能让我开心就好,真心都是真心换的,我没有真心给他了,他要是真心,我都不敢要。”
戚少商拧起了眉头,说道:“姑娘年纪轻轻,何以如此悲观?”
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用“年纪轻轻”来形容了,我摇了摇头,说道:“曾经沧海难为水。”
戚少商被我说得有些感同身受地难受起来,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很难受,好半晌,他才慢慢地说道:“就算如此,也不一定非要是方小侯爷,他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的人,只看他年纪轻轻只身来到汴京,四年间便将一个有桥集团办得有声有色,游走江湖朝堂之间,仿佛万家生佛,竟连一丝恶名都没有,城府算计可见一斑。”
我想了想,说道:“但是别人不一定比他更能顺我心意,他有算计我知道,无非是想借我的势,只要他真有那个能力,又不犯到我的底线,随他折腾又怎么样?”
戚少商问道:“倘若他日后如同蔡京傅宗书一般,鱼肉百姓,无恶不作,但姑娘已对他付出真心,到时候又当如何?”
我不觉得我会对一个一开始就在算计我的男人付出真心,但还是顺着戚少商的话想了想,然后我毫不犹豫地说道:“我打死他。”
戚少商听了,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带着些许笑意对我说道:“我听得出来,姑娘说的是真心话,戚某不担心姑娘了,反倒担心小侯爷。”
“那个……”我挠了挠脸颊,问道,“蔡京傅宗书是什么人?”
戚少商冲着我干瞪眼,仿佛我问了什么傻子才不知道的问题。
我这才从戚少商的口中听说了名震天下的奸臣二人组,蔡京和傅宗书,更令我惊讶的是,他说这两位贪污国库,横征暴敛,征发民役,大兴土木,劳民伤财……种种罪行竟然全都是在皇帝的默许下完成的。
我惊讶地问戚少商:“皇帝是傻子吗?晋惠帝?”
戚少商似乎没想到我会说得如此直白,他顿了顿,才带着冷嘲说道:“花鸟画工一绝,书法自成一家,这位官家可是位难得的大才子。”
我琢磨地说道:“这么多年,就没有江湖人士想想办法把这两个人除了?”
戚少商的冷笑越发深刻,连声音都不再压低,“志士再多,岂有攀附奸佞的蛇蚁小人众!蔡京身边高手如云,他甚至招揽了昔年老四大名捕之一的元十三限,他的几个弟子几乎日夜守在蔡京身边,傅宗书也不遑多让,成日出来进去,唯有进宫的时候才会少带几个人,想要刺杀他们千难万难……”
我一边听,一边顺着戚少商的话点头,戚少商独自愤怒了一会儿,陡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拧着眉头对我说道:“姑娘,我同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诱导你去刺杀二贼的。姑娘虽然武功高强,但正因如此,就更不能牵扯上这些朝廷恩怨,满汴京城里能在元十三限的得意弟子重重守卫之下杀死蔡京的人,也就只有姑娘和神侯,万一官家下旨追查下来,姑娘自然可以从江湖来回江湖去,神侯他老人家的处境可就不妙了!”
我想了想,机智地说道:“我可以在他们的脊骨上戳很小的洞,让他们呈现出莫名瘫痪的症状,再过几天震烂他们的内脏,不就是暴病而死了吗?”
戚少商震惊地看着我,好像我说的不是刺杀奸臣二人组,而是在和他商量给他自己脊骨上开洞似的。
既然已经决定了,这把澡自然要等回来之后再洗,我把大浴桶托起来放回院子里,只朝着戚少商摆了摆手,就几个飞跃出了神侯府。
汴京的权贵住的地方自成一个区域,我虽然没有问清楚蔡京和傅宗书住的地方,但确定了大致方位,想找准地方是一件颇为简单的事情,我从神侯府出来不少一盏茶的时间,就摸上了蔡府。
我之前还设想过这会不会是戚少商一面之辞,毕竟皇帝老子带头包庇贪污国库的犯官,这对我来说根本就是闻所未闻,然而在我远远地望见蔡府门口那两个玉质没有半点瑕疵,看着格外光彩照人的大白玉狮子时,我确信戚少商说的应当完全正确。
如果我不是来暗杀这家主人的,这俩玉狮子我一定得拿走。
蔡府门前有百十余人提灯提刀守卫两侧,照得门口亮如白昼,刚好这个时候有个穿黑袍的人冷冷地朝里面走,我当即动用如影随形,跟在他身后进了蔡府。
这个黑袍人长得一点都不好看,身后还背着一个破旧的包袱,不知道装了啥,我都有点不想跟他离得太近,一身的血腥味,又仿佛多年没有洗澡,半发酵了的味道,我当年就是接单最凶的那一个月,成日血里来血里去,也比他要干净。
他走到一个富丽堂皇的正厅,外面除了守卫,还有几个零零散散的武者很是随意地在外面巡逻,我听见有个人叫我身前这个黑袍人天下第七。
不管是名字还是外号,都够没有出息的了。
我正想着,忽然听到正厅里传来方应看的声音。
……哪都有他。
方应看显然是在跟那个奸臣蔡京说话,他对男人说话的时候语调倒是没有那么温柔得快要滴出水来的感觉,反倒透着一股清澈、干净、稚气。
“所以我认为雷姑娘尚有利用价值,她那么一个弱女子想要扛起六分半堂,自然少不了太师的帮助,她自己是属意去相爷那里,但我觉得太师这边应当比相爷更缺人。”
蔡京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年轻,简直就像才三十多岁的人一样,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傅宗书近些年心大了,急于培养人手,想来他开给雷姑娘的条件,不低吧?”
方应看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蔡京又说道:“少年慕艾,以雷姑娘那般的姿色,也怪不得小侯爷深夜上门来,为她说话。”
方应看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好意思,仿佛一个真正的少年人,“太师又不是不知道,我近来除却深夜,是再没有时间了。”
“那位戚姑娘?”
方应看半带着笑,说道:“太师也明白,那位戚姑娘,比得上一百个雷姑娘。”
蔡京也笑,说:“是,我要是年轻个二十岁,怕是比你还殷勤。”
比得上一百个雷姑娘的戚姑娘并不开心,甚至有一点生气。
我已经琢磨过来了,白天雷纯对我的态度为何前后截然不同,原来是她求到方应看头上,想让他给她牵线塔桥,好搭上这奸臣二人组的大船,被方应看捏住了脉门,迫她向我低头认错。
这样的方应看,显然和他白衣王侯的清誉名声有很大的出入。
雷纯不是好人,她骗我,只是几句话,我当真相信了她有多可怜,甚至还有一点怜惜她。
好在我并没有把方应看当成过好人。
我在外面等到方应看起身告辞离开,然后顺手从天下第七身上掏了一文钱捏成细长的形状,对准蔡京的后背就是一下。
蔡京正悠然起身准备更衣,受了我这一下,整个人咣当一下倒地不起。
我没有再看他,而是影子似的跟上了方应看的脚步。
我准备打他。
第35章 铁骨铮铮方侯爷(14)
打人需要理由,但打方应看不需要。
方应看是入夜之后偷摸上蔡府的, 没有平时十三高手抬轿护卫随行的排场, 他运着轻功, 宛若白鸟一样飞掠过层层叠叠的屋檐。
我原本只是准备找个僻静的地方打他一顿, 然而才跟了没多久, 我就发觉他走的不是回神通侯府的路, 而是去小甜水巷的。
小甜水巷, 是汴京城里专门为秦楼楚馆开辟出来的一块区域, 通俗来说,就是妓院一条街。
我跟在他后面进去, 老鸨招呼他上了三楼包厢, 言语之间的意思,这第三层楼是方应看一早就买下来的, 我觉得这人单为了嫖也是厉害, 堪称一掷万金。
过不多时, 老鸨领着十来个美貌少女款款走了进来, 最小的仅有十一二岁,最大也不超过十五六, 我盯着方应看,发觉他不是还有客人要等,而是认认真真地在少女里挑选了起来。
最后的一点解释落空, 我比之前还要生气。
老鸨态度恭敬中带着讨好,不住地给他介绍这个介绍那个,方应看道:“只有这些, 一个出彩的都没有?”
我发现他眼光实在过分,这十来个少女个个都有五分以上的姿色,其中有两个在我看来都可以直接去慈航静斋参选了,他却还是不大满意的样子,老鸨有些为难,说道:“前几天是来了一个天仙儿,叫李师师,可她家是娼籍,家人又是没长远计的,十二岁就挂了红牌,今年都十六了,美是够美的,那也不能……”
方应看半带冷嘲地说道:“人间有味俱尝遍,只许江梅一点酸,红倌又怎么样?男人偏是吃清白的腻味了,玉臂千人枕的才觉解腻,带来让本侯看看。”
我已经懒得再听了。
我一把按在方应看的后脖颈上,把他整个人拎起来,从妓院里一路拖到外面的黑巷子里去,身后一片老鸨和少女们的惊叫声。
方应看起初下意识挣扎,等到发现是我之后,连忙说道:“姑娘,我……”
我没有让他“我”出来,我闷不吭声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
我打人的时候只喜欢用拳头,方应看的武功虽然差,但收着手打他的话,抗揍是很够用的。
方应看的“我”字变调成了一声短促的“啊”。
我是杀手出身,杀手杀人从来没有什么只割喉只要头只捅心口的说法,人身上有无数的地方可以一击致命,也有无数的地方打烂了也不致死,我知道人打到什么程度才会死,我一下一下地打着方应看,却没有准备把他打死。
年轻人,虽然坏,但还有救,能教。
事实上如果不是他这些天的殷勤讨好,我连教都不想教,或许就真的把他和蔡京一起弄死了。
我打了方应看一共一百一十三拳,最后收手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地上不怎么喘气了,我用内气戳了几下他的穴道,他半闭上的眸子又睁了睁,漂亮的唇瓣开合了几下,声音微弱地说道:“你、听我解释……”
我半俯身盯着他,“你要解释什么?”
方应看说话的语气简直和断了颈骨的狄飞惊一样低弱,且上气不接下气,他慢慢地缓了一口气,说道:“我去……小甜水巷,不是、不是为了眠花宿柳,只是想……替官家、找个合心意的……解语花。”
我回想了一下,方应看先前好像确实没有表现出嫖宿的意思,挑女人也挑得认认真真,我不知为何有点高兴,但还是踹了他一脚,说道:“我打你不是因为你去小甜水巷,你自己说,你做错了什么事情?”
方应看试探道:“蔡京?”
我再度握起拳头,方应看连忙说道:“我、我不应该……把姑娘和雷、雷纯相比,蔡狗出言侮辱姑娘,我应该和他立刻翻脸……”
即便是在拳头的威胁下,他也仍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真正的错误。
我觉得教育应该不急于一时,慢慢来,现在首先要改变的是他的心态,于是我对他笑了笑,说道:“所以我已经废了蔡京,他现在的症状和中风瘫痪一模一样,再过几天我去把他弄死,你觉得这样处理好不好?”
方应看的表情没有多大变化,唯有瞳孔一放一缩,显示出极度的惊恐,但他还是勉强带出一个笑容来,说道:“姑娘……杀伐果断。”
我蹲在他面前,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后脖颈。
这不是亲昵,这是杀手的惯病,当一个杀手可以轻轻松松摸到另外一个人脖子的时候,就代表这人的生命已经被杀手所掌握,想来方应看也感觉到了,我手底下的皮一寸寸向下寒毛直立。
我对方应看说道:“不要后悔招惹我,如果不是这半个月的殷勤,你现在应该跟蔡京一个下场,你很合我的心意,所以我不跟你计较很多事情,但我这个人有底线,坏事可以做,不能做到绝,别人杀人你屠城,我肯定杀的是屠城的那个,懂不懂?”
方应看懂了,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真懂,但是没有关系。
我把方应看拎回神通侯府,因为天太晚,索性就住在了他给我准备的房间里,神通侯府里的下人一丝抱怨都没有,我还没提,洗澡水都准备好了,从香粉花油腻子蛋清到花瓣一应俱全。
我洗了澡,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方应看的脸则比平时白了不少,对我的态度先是谨慎僵硬,随后发觉我态度没怎么变,才慢慢地又恢复成了之前温柔多情的模样。
我昨天打得狠,但并没有伤到他的内脏筋骨,只会疼,我觉得如果他要是经常犯错的话,我很有可能会被迫又创出一门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就是非常疼的刑讯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