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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无禁忌——by若然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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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满意了。
  黑衣少女起初不敢和我搭话,但带着我走了一段路,她不知怎么地胆子就像是大了一点,像一只娇娇怯怯的小猫,自我介绍道:“我、我叫上官丹凤,是金鹏王朝的公主……说是公主,其实过得和平民也没有什么两样,不然也不会被青衣楼的人胁迫去做这种事情了。”

  她说着还笑了笑,像是自卑,像是自嘲,配上那张花容月貌,当真可以让这世上任何一个人心疼。
  但我一点都不心疼她。
  我说道:“我没听过金鹏王朝,我只听过大宁王朝。”
  宁是这个世界的朝代名,前朝是元,这个世界没有我所知的那个宋,也没有方应看一手建立的越朝,北宋灭后是南宋,南宋灭后蒙古立国,国祚仅有七十年,便被宁祖高烈掀了江山,如今大宁建国一百四十年,皇城在北,天子守国门,御外敌万里之疆,天下太平,真正盛世。
  黑衣少女露出一点难堪的神色,半垂着眼睛,喏喏地说道:“金鹏王国只是个塞外小邦,怎么敢和上国相比。”
  我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点完头才反应过来,龙椅上坐着的人已经不是我熟悉的那个了,上国说的是宁,不是越。
  我忽然有一点惆怅起来。
  黑衣少女带着我走了很久,来到一个破破烂烂的房子前,房子前坐着一个老头,浑身的血气,目测杀过的人至少成百上千计,武功大约在宗师和大宗师之间,但据我观察,他应当是没什么潜力突破大宗师的了。
  老头看到黑衣少女和她的侍女,显然非常惊讶,他又看向我,神情渐渐凝重起来。
  我问老头,“这个姑娘说你是青衣楼主,你是不是?”
  老头没有半点意外,反而转头就跑,朝着他的房子跑。
  这相当于不打自招。
  我抬手就抓,在他扭头的一瞬间把他抓着衣领子揪起来,顺手给他点了几下穴道,内气成结,然后我把动弹不得的老头放下,在黑衣少女的衣服上擦了擦手。
  老头看着不脏,但是他身上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味道,闻起来特别臭。
  我的嗅觉非常灵敏,擦了手也觉得脏。
  黑衣少女不光不觉得脏,对我的态度反而更加恭敬了,甚至有一点讨好地说道:“姑娘,我知道霍休他一直把自己的所有财富都藏在一个地方,杀了他,我可以带你去。”
  老头霍休怒声叫道:“上官飞燕!”
  被称为上官飞燕的黑衣少女吓了一跳,手下意识地朝腰间摸去,我说道:“你要是敢在我面前杀人,我让你哪只手杀的人,就自己生吃了哪只手。”
  上官飞燕不敢动弹了。
  我看向霍休,询问他,“你有多少钱?”
  霍休立刻领会了我的意思,他大声地叫道:“我就是死了,也不会把我的钱送给你!”
  我摇摇头,说道:“这是个病句,你死了,当然不可能把钱送给我,但是我可以杀了你,再让这个上官飞燕带我过去拿,老头,我今天只劫财,我不管你做过什么恶事亏心事,正在做什么恶事亏心事,你把身家分我一半,按照道上的规矩,我不杀你。”
  霍休老头却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还骂我强盗。
  我只好杀了他。
  上官飞燕带着我去了一个破旧的小楼,里面果然藏着成堆成堆的金银珠宝和铜钱,上官飞燕又对我说道:“霍休明面上是天下首富,实际上背地里做着杀手生意,他有个朋友叫陆小凤,此人神通广大,经常会来看霍休,这些东西我们得尽快搬出去,不然撞上陆小凤,那就说不清了。”
  她说着,小心翼翼地说道:“姑娘,我有可靠的手下……”
  我盯着她,问她,“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上官飞燕呆呆地啊了一声,似乎没能理解我说的话。
  我说道:“这么多的钱,就算都搬走,我能解释得清来源吗?万一官府追查再把案子翻出来怎么办?不趁着现在呈交衙门,难道要等以后百口莫辩?”
  我当天就把霍休的事情上报了衙门,由于霍休死在京城附近,当地官府把案件移交六扇门,上官飞燕被压入大牢重点刑讯,主要是让她供述出青衣楼一百零八座楼的地点和主要犯案人员,上官小姑娘的脑子显然很不够用,被审了好多天才供出六十来个名字,三十多个青衣分楼地址,相反,霍休的案子倒是结得非常快,六扇门上报朝廷,朝廷上报内阁,内阁上报皇帝,最后据说是皇帝亲自拍板,给我二十万两白银的奖金,以资鼓励。
  比起霍休那几千万几千万的黄金,这二十万两才是我真正拿到手可以踏实花的钱。
  我觉得这个皇帝也是很有意思的,不说赏赐,只说鼓励,好像是在鼓励我多多杀一些霍休这样的人似的。
  我被放出来的那天,刑部一个郎中顺带替我这个“海外归人”托了户部的朋友办了户籍手续,我是拿着身份文书出来的,二十万两白银一文不少全部到账,我花了四万两在京城买了一个两进的宅子,把剩下的钱存进了大通钱庄。
  别的地方的宅子要便宜很多很多,但我喜欢天子脚下,人多,热闹,不至于寂寞。
  我很满意。
  也许牢里的上官飞燕不满意,但我的想法并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
  有了宅子,再添置点东西,我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也就算是个有家的人了。
 
 
第44章 卿本佳人(3)
  有家之后的第一件事是雇下人。
  按照我前半生的习惯, 其实应该是买人, 但我前后加起来两个世界都在律法严苛的朝代,买来的孩子不管是不是亲爹娘卖的, 都是违法,至多是签长工。
  虽然有些不方便,但我还是更喜欢这样的律法,合人情。
  我准备雇一个厨子, 两个丫鬟,不需要看家护院的, 我自己就够了。
  清早日头刚起,我从家里出来, 迎头撞见对门那一家走出个眼熟的人来,两个护院开门,马车备在边上,这人看着不过三十来岁, 一身绯袍,面如冠玉, 原本是没什么表情的, 见到我, 却是礼貌一笑, 客气地说道:“戚姑娘, 前几日就听说许大人搬新家了,我还想着新对门会是哪家,没想到是姑娘搬来了。”
  这是上次替我托朋友办户籍的那个刑部郎中。
  别人对我客气, 我当然也是客气的,我对他点点头,“花郎中早,是去上朝吗?上次大牢里黑压压的没看清楚,这会儿一看,花郎中也不大呀,真是年轻有为。”
  花郎中微笑了一下,道:“哪里哪里,堂下官罢了,说来惭愧,花某除了那年殿试见过天颜一面,在京这许多年,也都是刑部里打转而已。”
  他这个年纪,再上一步就得是侍郎,刑部侍郎一共就俩,想做堂上官,那除了熬时间等人家致仕是真的没办法,我有些同情地安慰道:“往好处想想,你身体健康大小伙子的,能熬好久呢。”
  花郎中嘴角微微一抽搐,还是客气地接受了我的安慰,坐上马车上朝去了。
  我的目光在他那至少比我四万两白银买来的宅子豪华了几倍的三进大宅上转了一圈,联想到花郎中的谈吐气度,不由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除非他从做官开始贪,一年几万地贪,不然就是像白玉堂那样的纯土豪,仔细琢磨一下,还是花郎中家里有钱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毕竟天子脚下,哪有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住贪来的豪宅?
  我找了一个摊子吃早点。
  这里的京城要比汴京大一些,吃食的种类却没有太多变化,甚至还有我以前很熟悉的一些吃食找不到了,唯一让人耳目一新的就是那吹出来的糖人了,但糖人好吃,又不能当饭吃,我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在一家闻起来味道不错的面摊上吃了一大碗馄饨面。
  本来还想喝点豆浆,但这里的豆浆不知道什么毛病,不白也就算了,闻起来还怪臭的,我就没有喝。
  吃完早饭,我直奔前一天看好的“人力行”,虽然名字改了,但跟我记忆里的伢行没有太大区别,而且长工的年限甚至可以签到四十年,基本上把一个人能够干得动活的年头全都包含进去了,待雇的人大部分收拾得比较齐整,也有破罐子破摔的脏脏臭臭的,来雇人的都绕着他们走。
  正经来找活计的有区域划分,比如东侧全是准备做丫鬟的,年纪不会太大,太大了不好教规矩,西侧大都是看着穷苦但是很年轻的大小伙子,多半是来找体力活干的,还有厨子木匠瓦工一类的“技术性人才”,是可以进到人力行里等客的。
  我挑了两个面相聪明又不怎么漂亮的丫鬟,年纪在十三四岁左右,她们是亲姐妹,从云南那边过来,前里兄弟姐妹一大堆,小的那个有点倒霉,被订给了地主家的傻儿子,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只有五岁的智商,又丑又胖,小的那个就撺掇被嫁给四十岁老光棍,因为生不出孩子,挨打挨了一年多的大的那个,两姐妹一拍即合跑了出来,一口气跑到京城那么远。
  小的叫张翠翠,比较机灵,大的叫张红红,看着有些憔悴,不过再憔悴也是花朵一样的年纪,不至于太难看,之所以挑中她们,是因为她们把自己收拾得非常干净,就连旁人不会注意到的脖颈和耳后这些容易脏污的小地方都擦得干干净净的,可见是真干净。
  我跟她们签的是五年的短约,月钱二两,等她们嫁人,还会每人再给二十两银子的嫁妆,非常丰厚了。
  然后是厨子,厨子的价钱要贵很多,手艺好的厨子不签长约,我来来回回挑拣了很久,才选了一个以前家里开酒楼后来落魄的中年大厨何贵,月俸二十两,只签三年,包吃包住之外,还得让他带老婆儿子上岗。
  好在我买的是二进的宅子,厨子也说不用住太好的房间,还可以兼职门房。
  我带着何厨子和红红翠翠一起回家,巧的是又在家门口撞见了花郎中。
  只是比起一早的温和可亲,下朝回来的花郎中显然脸色不是很好,眉头也皱得很紧,出于对邻居的关心,我问他道:“花郎中,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花郎中一见是我,脸色稍微和缓几分,但眉头还是蹙着,他轻声说道:“不是大事……家里人传信,我家七弟又跟着他那个狐……江湖朋友离家了,这一次留书说归期不定。”
  我纳罕地问道:“令弟年纪很小吗?”
  花郎中叹了一口气,明明他年纪也不大,却是一副为人父母的操心语气,“他明年也有二十三了,按理说家里不该拘着他,可他从小……目盲,又懂事得很,不知道拒绝人,他那个朋友是混江湖的,一个大男人怎么照顾他?上次出去一趟,回来不知道瘦了多少!”
  我劝他,“年轻人,总是喜欢跑跑江湖的,令弟有朋友在身边,就算吃点苦头,也是人生必经之路,听上去令弟应该也是很喜欢出去的。”
  花郎中又叹了一口气,表达出一种“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担心弟弟”的态度。
  我不由得有些羡慕起来,不是羡慕花郎中那个一看就是很受家人宠爱的弟弟,而是羡慕花郎中……他到底也是有个能宠着的人呢。
  和花郎中在家门口道别之后,我把红红翠翠安置下来,给她们提前预支了工钱,让她们去买点必需品,何厨子那边就简单得多,他们一家原本都落到租房子住的地步了,这会儿只是回一趟租房,把东西搬过来。
  何厨子没去,他老婆带着十来岁的儿子搬了三趟来回,何厨子收了我给的菜钱,出去买了菜,然后做了一大桌菜,他还把珍藏的一坛二十年的好酒拿了出来。
  我无意摆主子谱,说到底我只是懒得自己干活,而不是要骑在别人头上作威作福,午饭我是和红红翠翠还有何厨子一家一起吃的,红红翠翠吃相不好,她们很懂事地坐远了一些,何厨子一家则是富贵过的人,吃饭的动作都比别人好看。
  吃完午饭,我又准备出去,这一次是要取点钱,我想找木匠打个好看一点的架子床,我以前没有见过架子床,但一见到就喜欢上了,因为架子床做工繁复,用料又贵,这家宅子的原主虽然卖了房,床却是搬走的,见过架子床,我就一点都不想再睡那种普通的床了。
  京城里的钱庄不少,但大都没什么保障,而我存钱的大通钱庄则是官府和江南首富花家合开的,官府不开钱庄,所以大通钱庄算是半个朝廷产业,我取了五千两的银票收在身上,出了钱庄的门,我打算找个靠谱的木匠铺子。
  然后我就在先前的糖人摊子上看到了那个吹糖人的白衣少年。
  他仍旧在撅着嘴吹糖人,摊主熟稔地把他吹出来的糖泡捏成一个……不穿衣服的女体。
  我站在巷子的拐角处,少年吹完,满意地一抬头,刚好和我四目相对,他啊呀一声,脸就像着火似地蔓延开一大片的红晕,他唰地一下把女体糖人藏到背后,有些尴尬地对我笑道:“是、是你啊。”
  他今天没有带随从,身后的剑也换了一把,看上去却不像个剑客,反而像一个被抓住耳朵拎起来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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