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挞——by栖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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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之州稍微一联想,大概也差不多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了。
陆之州摇了摇头:“女人真可怕。”
陈妄走到走廊尽头,推开安全通道门,背靠着墙:“怎么了这是。”
“你这个爱情骗子!”孟婴宁骂他,“你为什么不肯说!你心虚什么?谁在你身边儿啊还要出来接电话。”
“你这什么跟什么,”陈妄是真的很无奈,“到底怎么了?”
“你还装傻!我就知道,男人都是这样的,你们男人的劣性,知道我喜欢你了你就不珍惜我了,”孟婴宁特别难过地说,“你就开始花天酒地朝三暮四还骗人。”
陈妄“嘶”了一声,皱了皱眉:“瞎说什么。”
“我都看到了!你跟女人在一起!你为什么跟陆语嫣在一块儿还骗我!”孟婴宁醋劲儿特别大地说,“你还说要跟我结婚的,你之前还让我嫁给你,却连爱我都不敢当着别的女人的面说!”
陈妄愣了愣,终于明白过来她到底在说什么了:“啊。”
他这个反应就好像是被抓包了,实在没办法,哑口无言了似的。
孟婴宁还没说话,陈妄那边笑了起来。
竟然还笑了起来。
没有任何的慌乱的诸如“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之类的台词也就算了,这狗男人竟然还笑了。
“啊,”男人声音低沉,带着笑意,“从哪儿看见的?”
“……”
很诡异的沉默。
一片安静里,陈妄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话好像不应该这么问。
这种情况要怎么办?要先解释吗?
果然,下一秒,孟婴宁不可置信地说:“你这是承认了?”
陈妄反应过来:“不是……我的意思是……”
孟婴宁打断他,声音颤抖:“你连跟我解释一下都没有的吗?”
陈妄:“宁宁——”
“你不要再说了,”孟婴宁的声音一片死寂,“我都明白了。”
一片冰冷的嘟嘟嘟声响起。
孟婴宁把电话挂了。
陈妄靠着墙站在安全通道,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他看了一眼被掐断的电话,有些僵硬:“操?”
陈妄看了眼时间,也快下班了,没再打电话过去,手机塞回口袋里转身往往回走。
办公室里林贺然和陆之州已经没在了,老陆一个人坐在长桌后,看了他一眼:“打完了?”
陈妄:“啊。”
“这小孟丫头听着现在还挺活泼,”老陆重新垂下头去,说,“哄好了没?”
陈妄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更生气了吧?我就知道,”老陆慢悠悠地笑了笑,“就你这个性子还能知道怎么哄小姑娘?不把人气得厥过去就不错了,认真谈的啊?这可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姑娘,你小子要是犯浑,没法儿跟你孟叔交代。”
陈妄笑了笑:“这么跟你说,这要是放退伍之前,我现在估计得给您交表。”
什么表不用明说。
“这个事儿,你爸知道了不?”
“您知道了他还能不知道么,”陈妄有些漫不经心,“我出了这个屋你俩就得通个电话吧。”
“你别说,我最近真的挺忙,也好久没见过你爸了,我没见过无所谓,我俩两个老头了,没定期联络联络感情一说,你吧不一样,以前也就算了,现在有女朋友,都要给我打结婚申请表了。”
陈妄不说话。
老陈顿了顿:“当然这个看你,我就这么一说,快三十岁了,要有自己的家庭的人,不是年轻那会儿满腔意气可以不管不顾的时候。”
陈妄还是不说话。
“跟你爸一样的,”老陈没辙,摆了摆手,“去吧去吧,哄人去吧,小心再晚点儿人跑了啊。”
陈妄和陈德润关系其实只能说生疏,刚离婚那会儿,十岁的小少年眼睁睁看着妈妈领着妹妹走的时候也有过也有过不解,既然在一起了为什么会分开,如果能分开那当初又为什么会在一起。
陈德润工作忙,印象里他的童年最开始其实全部都是母亲,说心里没有偏向是不可能的,小朋友当时就理所当然地觉得会造成今天的结果都是男人的错。
男人带孩子是件很尴尬并且蹩脚的事情,尤其是这小孩儿还跟他不怎么亲近。
再后来搬家,一个工作,一个有了新的朋友新的生活,就更疏远,那会儿陈妄回到家以后几乎都是主卧房门紧闭,很少看到家里有人在。
只有餐桌上几个简单的菜。
并且非常难吃。
高三冲刺那会儿,陆之州家里天天换着花样儿给他弄营养食谱,老陈大概是觉得深受触动,有天陈妄回家,看见厨房架着一砂锅的牛尾汤。
陈妄也不知道老陈为什么要在牛尾汤里加韭菜,但那锅油腻又有点腥的韭菜味儿牛尾汤从此成为了他少年时期关于“父爱”这个词最浓厚的阴影。
导致陈妄到现在都不爱吃牛肉和韭菜。
陈妄短信发过来的时候,孟婴宁刚准备下班,整理了桌上的东西关电脑。
陈妄:【下来了么?】
孟婴宁身上披着外套还没穿,鼓了一下腮帮子:【没有】
陈妄:【b1等你】
孟婴宁:【我才不去。】
这么说着,小姑娘还是上了电梯摁b1,在一楼停的时候,电梯门开,前面的人陆陆续续出了电梯走进大堂,孟婴宁一抬头,看见了站在电梯门口的陈妄。
男人抬眼,越过一大堆脑袋,看了她一眼,进了电梯。
电梯停在一楼,里面的人陆陆续续往外走,人一下少了很多,陈妄走进来站在她旁边:“不下啊?”
孟婴宁火儿蹭地就窜起来了,抬腿就要出去。
“哎,”陈妄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略躬了躬身凑近,低声说,“往哪儿跑,外面有坏人等着抓你呢知道不知道?”
孟婴宁侧着头,才不看他。
陈妄握着她手臂的手向下一滑,握住柔软的小手,捏了捏:“一会儿上车跟你解释,行不行?”
“不行,”孟婴宁硬邦邦地说,“过这村没这店了,我现在不想听你解释。”
“那现在说吧,”陈妄没听见似的,电梯门开,扯着她往前走,“陆语嫣是来给陆之州送东西的,就呆了几分钟,我当时也在那儿,你打电话的时候她人都走半天了,没跟她说话,真没。”
孟婴宁慢吞吞地转过头来:“但你看她了。”
陈妄顿了顿,情商忽然上线:“没,一眼都没看。”
他对于自己这个答案挺满意的。
结果——
“你这个骗子,”孟婴宁不开心地嘟哝,“你一眼都没看怎么会知道她是陆语嫣,看了就看了,你就是心虚。”
“……”
陈妄现在觉得这小姑娘闹个别扭可太难了。
就是大概是心里还不高兴,所以无论怎么着也都不太爽。
陈妄好笑地看着她:“小姑娘,有点儿不讲理了啊。”
孟婴宁爬上副驾驶,脑袋耷拉着拉上安全带:“你就不耐烦了,你才哄了我两分钟,你就觉得我不讲理了。”
孟婴宁无精打采地说:“我们现在都还只是男女朋友关系,你都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说喜欢我。”
“当时是有长辈也在,陆之州他爸爸,”车子开出地下停车库,偏了偏头,“而且说正事儿呢。”
孟婴宁僵了僵:“就是那个板起脸来特别吓人的陆叔叔吗?”
陈妄:“嗯,你小时候特别害怕的那个。”
孟婴宁后知后觉地感觉有点儿羞耻。
陈妄看着她这样,心情见好:“而且不光陆之州,林贺然当时也在。”
“……”
孟婴宁的表情有些绝望。
“那他们都……都听到了吗?”她小心地问。
陈妄无声勾唇:“说不好。”
“……”
“可能听得听清楚的吧。”陈妄懒洋洋地说。
孟婴宁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脸涨得通红。
陈妄睨她一眼:“知道不好意思了?”
孟婴宁捂住脸弯下腰,哀嚎了一声。
然后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地骂他:“那不还是你的错!都是因为你!我今天都不想跟你说话!烦人!”
陈妄:“……”
孟婴宁说是不跟他说话,就真的不跟他说话。
两人到了家以后点了个外卖,特别安静地吃完了晚饭。
她不开口,陈妄也不是那种能没话找话哄人的人,就也这么沉默着。
结果越安静,小姑娘好像就看着情绪越不怎么高涨。
一吃好饭,孟婴宁撂下筷子收拾垃圾,一头就扎进卧室里去了。
陈妄看着紧闭着的主卧门,觉得女人真的是让人完全无法理解的一种生物。
他走过去,屈指敲了下门:“孟婴宁。”
孟婴宁靠在床头,没说话。
如果陈妄再主动跟她说上一句话,她就跟他和好了。
其实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她本来就觉得不好意思,这男人还逗她,逗逗就算了,逗完了竟然也不跟她说话。
他一直以来始终都是这个样子的,只要她不主动找他,陈妄真就能一晚上,甚至一整天都不跟她说一句话的。
他从来都没主动找过她。
孟婴宁撇了撇嘴,脑袋缩进被子里。
等了好一会儿,门外却没声音了。
孟婴宁慢吞吞地从被窝里爬出来,蹑手蹑脚走到门口,整个人趴在门板上,耳朵贴在上面听。
外面隐隐约约有点声音,水声,还有什么玻璃器皿碰撞的声音,然后又是一阵安静。
孟婴宁强忍着想出去看看的欲望,决定今天必须等到陈妄主动来跟她求和好,要说好话的那种。
她重新爬会到床上,躺进被窝里等,结果等着等着,等睡着了。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人还有点儿恍惚,孟婴宁撑着床面坐起来,抬手抹了一把眼睛,有一瞬间以为现在已经是早上了。
她伸手摸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将近十点钟。
她睡了差不多四个小时。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很清爽的甜香味道,淡淡的,刺激着人的嗅觉神经和味蕾。
孟婴宁睡得迷迷糊糊的,其实早就忘了还在和陈妄闹别扭这回事儿了,她打了哈欠下地,走到门口打开门。
卧室门被打开的一瞬间,香气扑鼻。
客厅里没人,也没开灯,厨房灯倒是亮着,光线明亮。
孟婴宁走到厨房门口,男人被对着门,背脊宽阔,脖颈低垂着,黑色的短发在灯光下看着柔软了不少,有些毛绒绒的。
听见声音,陈妄没回头,带着手套拉开了烤箱,刺啦一声轻微响动,拉出一个很大的烤盘。
有浓郁的香气,清甜熟悉,苹果的味道混合着甜腻的奶香味儿。
孟婴宁愣了愣,看着他转过身来,端着烤盘走出厨房,放到旁边餐桌上。
孟婴宁垂头。
餐厅里是没开灯的,第一眼看过去,几十朵玫瑰一排排整齐地绽放。
再一眼,才看出是苹果不削皮片成片儿,包在面衣里,一层一层卷成了玫瑰的样子摆在烤盘里。
刚出锅,边缘还泛着滋滋啦啦的响。
最前面的几排其实卷得很丑,玫瑰花瓣儿也歪歪斜斜的,有几片还倒了,到后面就很好看了,能够看出明显的进步。
做苹果派就做好了,还卷个玫瑰出来是什么意思。
孟婴宁抿了抿唇,不想承认自己其实有点儿感动。
这男人反正就是不会像别人一样说两句好话,嘴巴上认个错哄哄她,他宁可研究四个小时这玩意儿也不愿意说出来。
哪有这么哄人的。
好半天,孟婴宁才开口,声音很轻:“你是想跟我和好吗?”
说完,她忽然觉得有点儿想笑。
十几岁的时候第一次吵架是这句话。
二十几岁吵架还是这句话。
就仿佛,两个人之间空白着的那十年是不存在的。
她唇角偷偷地翘了翘。
“不是。”陈妄说。
孟婴宁:“……”
孟婴宁抬起头来。
陈妄摘掉手套,撑着桌角往前靠了靠,看着她淡声说:“我是想求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