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挞——by栖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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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吃。”
孟婴宁步子一顿:“回哪个家呀?”
陈妄垂头,有点漫不经心的样子:“嗯?”
孟婴宁又眨眨眼,明亮的黑眼睛含着笑,眼角弯弯地看着他:“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儿急啊?还很心不在焉。”
陈妄看了她一会儿。
“有点儿,”他忽然俯身,平直看着她说:“急着回家跟你成个婚。”
他说完,安静几秒。
然后欣赏了一下效果。
小姑娘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
害羞,有点无措,偏偏还要强装镇定,软软的脸、薄眼皮、白皙耳朵尖全红了。
像颗成熟了的小果子,挂在树枝上,他一伸手,就能摘下来。
陈妄直起身来,忽然觉得有些饿。
孟婴宁迅速地别开眼,红着脸清了清嗓子,看着旁边说:“今天不行。”
“怎么不行。”陈妄低问。
孟婴宁低垂着眼,声音听着闷闷的:“我得回家,我没跟我爸妈说今天不回去,行李也都在那儿,我爸会生气的。”
孟婴宁有点儿不满地小声嘟哝:“谁让你不早说……”
陈妄:“……”
听着语气还挺失落。
小姑娘真的是什么都不怕。
孟婴宁给孟母打了个电话说晚点回去,两个人去吃了个饭,陈妄送她回家。
到家门口,车锁打开轻微一声响,孟婴宁底下头解安全带,陈妄侧过头来看着她。
车里开了灯,昏黄的,小姑娘低垂着脑袋,看得出这两天孟母把她喂得挺好,脸圆了,看着软软的,比以前尖细的时候多了点儿可爱。
陈妄皱了下眉,反思在家里的时候自己是不是没把这小姑娘喂饱。
以后得学着做点儿好吃的?
才刚开了个头开始想,那边孟婴宁安全带解开了,然后猛地扑过来。
陈妄一时间有些错愕,思维还没来得及晃回来,下意识抬起手抱住她。
孟婴宁整个人从副驾驶里窜出来,跪在驾驶座边缘坐在他腿上,人压上去亲他。
女孩子柔软的胸脯靠上来,带着甜香味儿,陈妄抬手,按着她的背,往自己身上压了压。
确实喂胖了。
还胖挺多。
陈妄又开始饿了。
孟婴宁脑子里没那么多花花绿绿有的没的,男人和女人在这方面的想法上区别还是挺大的,她就是单纯的想亲亲他。
想亲亲他,想抱着他,想蹭在他怀里闻闻熟悉的味道。
亲得差不多,孟婴宁心满意足地抬起头来,又轻轻啄了下他的唇,声音甜腻腻的:“我上去啦。”
男人没说话,黑眼沉沉看着她,一声不吭沉默抵着她的肩把她人推到方向盘上,抬手关了车里的灯。
……
羞耻。
紧张。
不知所措。
偏偏这个人还一直在跟她说话……
“晚上吃饱了没?”
“……”
“我没饱。”
“……”
“想吃点儿软的。”
孟婴宁眼睛都红了,抵着他脑门费了老大劲儿把他脑袋推开,吸了吸鼻子,很匆忙的拉起衣领。
“你能不能注意一下场合!”软趴趴地发火生气,听着快气哭了,“会被看到的!”
陈妄抬起头来,靠回椅背里:“从外面看不到的。”
“那也——那也!”孟婴宁气得结巴了半天也说不出来,最后发火儿了:“这还车里呢!这是车里!我要回家的!我怎么回家!你这人怎么这样呀!”
毕竟是在车里,陈妄也不会真怎么样,心满意足不惹她了,抬手给她整理衣服,规规矩矩地扣好扣子,翻好领子,拍了拍她的脑袋:“好了,挡住了,什么都看不出来。”
说着视线又扫下去:“吃什么长大的,软成这样,肉还都能往该长得地方长。”
孟婴宁怕被人看见似的捂着脸,崩溃道:“你别说了!”
陈妄笑了起来:“上去吧,明天来接你。”
孟婴宁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逃似的爬下来坐回副驾驶,拽着外套拉开车门飞快窜下车。
陈妄把车窗降下来,看着她小跑着往前跑了两步。
步子一顿,又折回来。
孟婴宁越想越觉得实在是有点儿气不过,跑回来以后站在车边,红着脸气呼呼地瞪着他。
陈妄还没来得及说话。
孟婴宁突然伸出手来,探进车窗里。
软乎乎的小手一巴掌拍在他鼻梁上,声音气急败坏地:“流氓!”
第八十三章
孟婴宁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听见办公室里有人说起昨天的事情,说是大楼里逃进来了一个杀人犯,被警察堵在楼里,还有一个团的手下,最后经过了一晚上火拼终于将坏人缉拿归案,场面叮叮咣咣异常混乱火爆。
也有人说是被人民警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站在天台边儿上聊了两个小时人生,最后嘴遁无敌心灵鸡汤战胜了恶势力,坏人被满满两个小时的鸡汤喂得涕泗横流最后主动自首了。
反正都是办公室茶水间的八卦,听听就过了,毕竟都是些听起来就是离自己的生活很远的事情。
孟婴宁周六搬回了陈妄的小破房子里,陈妄一大早就来接她,到她家楼下的时候孟婴宁甚至还没睡醒。
等她终于睡够了爬起来打开房门出了卧室,看见陈妄和孟靖松正坐在阳光房小茶桌前晒着太阳喝着茶。
天气渐冷,阳光很薄,屋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孟婴宁垫着脚伸着脖子往外瞅,看看这边的孟靖松,又看看陈妄。
陈妄今天非常罕见地穿了件白毛衣,在清冷的日光下比起往常多了点柔软,两个人不知道说起什么,男人神情闲散,唇畔一弯,眉眼低垂,有些温柔。
看得孟婴宁想要跑过去亲他。
但她的表现关系到陈妄什么时候能进门儿,所以她只是很矜持地站在原地打了个招呼,然后说了句早。
她不紧不慢地洗漱冲澡,出来以后不慌不忙吃了个早饭,最后还在沙发里吃了一小碗葡萄,完全没表现出任何的急迫,直到再磨蹭下去都要到点儿吃午饭了,孟婴宁才拖着小箱子和陈妄走。
车子一路开到老城区。
围墙大院和胡同巷口都熟悉,街口两家粥铺和早餐铺子这会儿关着门,磨着水泥的深红砖墙上光秃秃的,不见爬山虎的踪影。
帝都的冬天干冷,风很硬,孟婴宁打开车门,缩着肩膀哆嗦了一下,下了车,跟着陈妄往前走。
吱嘎一声,老旧的大铁门被推开。
院子里的一切都很熟悉,石板床,小凉亭,栽在正中间的苍天大树光秃秃的树杈盘桓着切开苍白日暮。
孟婴宁很多年没回来过了,站在门口良久没动,视线落在树下的石板床上,有些空。
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一个矮矮小小的小姑娘,扎着个马尾辫儿坐在凉席上晃悠着腿儿,咧着嘴冲着不远处的黑衣少年笑。
黑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孟婴宁怔怔地扭过头,下意识看向身边的人。
陈妄扯过她的手,宽厚温暖的手掌包住,握着她的小手捏了捏。
孟婴宁挣扎着伸出几根指头,有点儿费劲儿的回握住。
房门还是老式的那种铁皮门,拉着一层防盗网,陈妄站在门口拿出钥匙,顿了顿,又重新塞回口袋。
他抬手敲了两下门。
没一会儿,里面门被打开,陈德润拿着毛巾一边擦手一边开了门。
抬起头来看到人的一瞬间,男人的表情很明显的有些晃神。
好半天,老陈平静开口:“回来啦。”
陈妄也是一顿:“嗯。”
陈妄和陈想长得其实都跟妈妈更像一点儿,尤其是高山根深眼窝,但气质和眉眼间的神态上,陈妄和老陈几乎一模一样。
孟婴宁小时候就有点儿怕这个叔叔,总觉得他看着就很凶,从来都不笑,也不爱说话,再加上工作忙,见得也很少。
小婴宁曾经也问过陈妄他的爸爸妈妈,小孩儿不懂事,说话直接又没遮拦,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的那条线并不能找得那么准。
少年当时也没发火没生气,表情也是一如既往的阴沉。
但小婴宁当时很敏感的觉得,他有点儿不开心。
从那以后再没提过这方面的话题。
孟婴宁和陈妄留下吃了个午饭,老陈掌勺,陈妄帮着打打下手,近二十年过去,男人烧出来的东西现在很像那么回事儿,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
也再没有过韭菜炖牛尾汤这种东西出现。
父子俩都是不爱说话的人,气氛全靠孟婴宁来调动,几乎沉默的一顿饭吃完,孟婴宁觉得自己快累死了。
饭后,陈妄去洗碗,孟婴宁和老陈并排坐在客厅的窄沙发上。
万籁俱寂。
落针可闻。
孟婴宁紧张得手指有点儿抖,松了松,又蜷在一起。
很长时间以后,老陈才开口,声音很轻:“陈妄这孩子,我这么多年一直觉得让他跟着我其实也委屈,从小就是一个人,我没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带他。”
“我不太会说话,跟自己儿子更不会,包括现在也是,”老陈摸了摸鼻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很久没跟人说话了。”
孟婴宁听着有点儿堵,她不动声色抿了抿唇,抬起头来:“没事儿,陈妄也不会说话,他说话特别气人,我每天都要因为这个跟他吵架,”她笑起来,漂亮清澈的大眼睛弯弯的,“以后我和陈妄多过来看您,让他跟您多聊聊天,练练就好了。”
陈德润看着她,忽然有些感慨。
陈妄跟他很像。
性格上,各个方面都一样,又不太一样,能碰见这样的一个小姑娘,是福气。
“叔叔谢谢你能一直陪着他。”
吃完饭回去在车上,陈妄很自然地跟孟婴宁聊起了家里的事情。
想跟这男人聊个天儿是很困难的事情,而且往常一般是孟婴宁先开口,这会儿他主动挑起话题还挺难得。
“我搬过去那年我父母离的婚,”陈妄平静地说,“我爸和我妈性格不太合,我妈是那种很浪漫的人,舞蹈老师。”
孟婴宁点点头:“喜欢那种花前月下。”
“我爸你也看到了。”陈妄继续说。
孟婴宁再点头:“和花前月下这种词完全搭不上边儿。”
“性格不合,三观什么的也搭不到一块儿。”
“我妈嫁给我爸的时候可能脑子抽了,反正从我记事就没看她高兴过,感觉她从来没喜欢过我爸,婚姻让她觉得特别折磨吧可能——跟我爸这种人的婚姻,我八九岁那会儿他俩就每天吵架,我妈要离婚,我爸不想。”
陈妄顿了顿,语气平缓:“折腾了几年,我爸放手了。”
孟婴宁咬了咬嘴唇,看着他,有点儿不知道说什么好。
安静了一会儿,孟婴宁鬼使神差地说:“没事儿,我不喜欢花前月下,我就喜欢闷的。”
“……”
陈妄笑了起来。
孟婴宁鼓着腮帮子看着他:“你别笑呀,我很认真的。”
孟婴宁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我这人审美很奇葩的,那种特别会说的天天油嘴滑舌的我还不喜欢呢,可太肉麻了。”
车子停下来,陈妄熄了火,拔下来钥匙,扭头,看着她:“下车。”
孟婴宁:?
孟婴宁扭头,往外看了一眼。
民政局。
孟婴宁:???
陈妄那边儿已经下车了,孟婴宁哆哆嗦嗦地解开安全带爬下车,有点儿结巴了:“今今今天吗……这么突然的吗?不准备准备的……”
她话都没说完,陈妄扯着她的手把她拉进去:“万一你哪天又喜欢花前月下了怎么办,以防夜长梦多。”
领证的过程挺简单的,排队登记,上楼拍照,拿了本以后咔嚓一个章敲下去。
工作人员双手把红色的小本递过来,微笑着说:“祝您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大概是因为已经紧张过头了,孟婴宁反倒不紧张了。
就是有点儿飘。
孟婴宁几乎同手同脚地出了民政局,上了车。
一直到家门口。
一直到上了楼。
一直到进家门。
小姑娘手里捏着两个小红本,反反复复地看,她看着上头拍的照片儿,人还有些恍惚。
照片里的是横跨过她青春时代的少年。
是闯进她漫长余生里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