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有你——by三水小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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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年总不理我,我发消息他不回,打电话他也不接,褚年的妈妈真的很过分,你知道吗?褚年改了银行卡密码,她不去闹他儿子,她跑来闹我。”
话是半真半假,情绪是真的,褚年真心觉得委屈,委屈大发了。
“余笑,你都有黑眼圈了,是不是褚年昨晚上太厉害了呀?”
褚年猛地抬起头:……??
“褚年一看就很厉害,余笑,你跟我说,昨天晚上你们又做了几次呀?”
女性朋友之间的话题竟然开放到了这个程度?
不对,我刚刚的抱怨你没听见吗?
褚年还懵着呢,就听孙玲继续说:“余笑,你不要总抱怨褚年不好,我觉得他已经很好了,对了,晚上叫褚年一起出来吃饭吧。”
“他晚上有事。”
“今天周末呀,能有什么事,余笑,打电话把褚年叫出来请我们两个吃饭吧,我们去吃泰国菜好不好?”
要是到了这时候,褚年还没看出来孙玲对“褚年”有意思,他也就不是能用一个晚上就跟陈潞勾搭上的褚年了。
虽然用“去跟你闺蜜睡”威胁过余笑,可褚年并不想真这么干,更别说他现在“有心无力”,还在谋求“慢慢刷余笑愿望好得分”。
“我想起来还有事,我先走了。”
“余笑。”
孙玲抓住了“余笑”的手臂:
“我没想做什么,余笑,我就是……余笑,有了褚年,你还缺什么呢?别总一副别人欠了你的样子……”
看着孙玲的脸,褚年又想起了说他是小猫小狗的陈潞,不知道为什么,本该让他无感甚至可能窃喜的这么一份“恋慕”,竟然让他觉得恶心。
……
周一早上的部门会议,余笑提交了她成为副总经理之后的首份工作报告。
对于总经理授意她准备的“赭阳烂尾楼改造项目计划”,市场部经理也只能表示自己会尽全力支持。
总经理脸上的欢喜很真心,余笑却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昨天下午她去拜访了“宋叔叔”,就是余笑爸爸的那个好友,也正是池新建设所属总公司天池集团的前任设计副总监,在病休后他离开京城回了老家,也还被返聘进入了集团的项目评估团。
也正是他看见了余笑的上一份项目书,给余笑的爸爸打了招呼。
余笑本以为褚年既然早就知道宋叔叔的存在,也就肯定来探望过人家了,没想到根本没有,幸好余笑够谨慎,全程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才没露出破绽。
她奉上两盒上好的新茶作为礼物,宋叔叔很高兴。
除了说了说余笑上一份项目书的不足,老人还提点了她一番。
可见要是余笑没有登门,对方也不过是当成和老友的人情一样偶尔说点小事,登门了,才会被人当成了晚辈,再多受一些实惠。
市场部经理和池新的总经理分属集团内的两个派系,总经理越过了部门经理点名要她出项目书,未尝没有把她架起来跟经理打擂台的意思。
而市场部经理面上高兴,心里却未必会这么想,他也并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人。
“被人利用不是坏事,你有用,才会被利用……刀越磨越光,人越磨越稳,别露怯,也别自以为聪明,就没有磨不过去的。”宋叔叔的话言犹在耳。
余笑对着市场部经理的夸赞只是略有点微笑,还有一丝拘谨。
这点拘谨让市场部经理很满意,集团总部都看重的项目,要是成了自然也是他们整个部门的功劳,他也不会在中间做什么小手脚,可要是这个年轻人因为一点颜色就张狂了,他也不介意教对方做人。
“想用什么人就尽管说,只要能出成绩,咱们部门里没有不支持的。”
会后又说了一通漂亮话,经理才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余笑轻轻张开自己的手掌,那里有点潮湿。
“我那个经理是个小心眼儿,你完美无缺,他会忌惮你,你要是显得有点笨,他就会鼓励你。”
“咦?那他不就是个小说里的昏君?别的本事没有,就会嫉贤妒能?”
“也没那么昏,不过我以后是知道怎么对他了,怎么样,我是不是特别棒。”
“特别棒!来抱抱我老公!”
三年多前褚年刚入职的时候就跟余笑分享过他是如何在市场部经理面前装乖的,余笑一直记得。
那时候,他们之间还是挺有话聊的,不过,很快,带着疲惫的沉默,成了他们两人间不间断的和弦。
擦干净手,余笑随手整理了一下会议室就要离开,又被人叫住了:
“褚经理,您过几天要去赭阳实地考察,打算带谁呢?”
跟她说话的这人是市场部另一个小组的负责人,几天前和“褚年”竞争副经理职位失败。
余笑毫不迟疑地说:“林组长和我一起去吧。”
“啊?我?”
“对,我记得林组长是赭阳当地人,到时候还要拜托林组长带我多看看。”
林组长有些纠结,其实在输给了年纪比自己小五岁的褚年之后,他已经动了跳槽的打算,这次出声问消息,其实是想给自己手下的组员找找路子。
“林组长,我自己还没参与过这么被重视的项目,很多事情实在没有头绪。四年前清海市老城区旧楼改造的项目您参加过,还要请您多帮帮我。”
“我那时候也就是个小白领,什么事儿都是听上面的……”话是这么说,林组长的语气又软了几分。
余笑知道,这位勤恳耿直升迁难又好面子的同事已经被自己说动了。
与此同时,在家的褚年正看着工人换自己家的门锁。
他已经决定了,他亲妈再来,他就隔着安全门使劲儿骂!
第10章 连自己都骂
空调吹,战鼓擂。
褚年刚换好门锁,他妈就来了。
隔着门听见钥匙在锁口边一通乱戳,褚年深吸了一口气,默默锁上了手机屏幕。
手机屏幕上“重生后我和极品婆婆斗智斗勇”的那些年几个字被一片黑暗遮盖了。
说起来可笑,他忙了一早上,最终能用到的“吵架资料”竟然是来自于网络小说。
一开始他正经搜“怎么骂婆婆”的时候,不管那些求教的人多么努力去表达自己婆婆的可恶之处,下面的回复都是“你想想你老公怎么办”、“低头不见抬头见,没必要”、“赶紧有个孩子就好了”、“多年媳妇熬成婆”,最后一句真的是让褚年眼前一黑。
谁爱熬谁熬去!谁想当婆婆谁去当!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换回自己的身体!
更可笑的是一个名为“如何制服奇葩婆婆”的文章,褚年兴冲冲点进去之后,发现里面是在说“如何成为一个完美儿媳妇”,退出来之后,他把这个网站点了虚假营销的举报。
再抬头看一眼计分器,在心里给自己鼓了一把劲儿,褚年提声说:
“妈,你别试了,我把门锁换了。”
“砰!”是什么东西砸在门上。
“余笑,你是什么意思?这是我儿子家,你想干什么?”
手边有个本子,上面是褚年写的“大纲”,他瞄了一眼第一行“婚姻法”三个字,说:
“妈,我再说一遍,这是你儿子家,也是我家,我不希望我家里有别人不请自入,户口本上是我和你儿子两个人的名字,可没说你是户主。婚姻法里面说夫妻关系平等,婚后财产归双方共有,褚年赚的钱你说破天都有我的一半儿,这个家你到哪里去说理,都是我比你说的算!”
“呵,行啊,读过几年书,还跟我讲法了。我告诉你余笑,你跟我扯这些没用,你问问天底下哪个媳妇儿敢把婆婆关在门外不让进的,我告诉你,你这是丧尽天良坏了良心了!”
褚年自己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丧尽天良的儿子,可他没办法,他想换回自己的身体里,想让生活变成原来的样子,可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深陷在泥潭里,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被逼迫的“不得已而为之”。
他那张大纲的第二行写着“道德”。
“妈,我这些年照顾褚年,也尊重您,你一来我就端茶倒水,逢年过节送的东西更是不少,该做的我都做了,可您呢?为了一点小事就来我家大吵大闹,砸门扔东西,你说我丧尽天良?我什么都没干怎么就丧尽天良了?!那给你改了银行卡密码到现在都不管你的褚年算什么?他才是猪狗不如吧!”
骂完,褚年看了一眼那个静悄悄的计分器,他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这时,计分器上的分数已经变成了10。
褚年眼前一亮,喝了一口水。
“你说谁猪狗不如?”
外面尖利的声音刺得褚年的脑仁儿一阵生疼。
“我说我要是丧尽天良,那褚年就是猪狗不如!猪狗不如!猪狗不如!”
计分器上的分数变成过了11,尖叫完的褚年捂住自己的眼睛,脸上是麻木的绝望。
他要换回去,他必须换回去!
褚年的妈妈跌坐在门外的地上,掏出了手机打电话给“自己的儿子”,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她嚎啕大哭:
“褚年,妈妈不行了,你要是不离婚,妈妈就要死了!”
余笑正在上班,把手机移开一点,她看了看办公室正关着的门。
“妈,我在上班,有事你跟余笑说吧。”
说完,余笑就扣上了电话。
她是故意的,因为褚年妈妈在两年半多前说过几乎一模一样的话。
那天,她刚流产两个半月,嫁给褚年一个半月。
事情的起因是她找了个钟点工来帮自己做饭打扫,褚年的妈妈来看她,认为是她这个儿媳妇太娇气,不愿意做家务。
“不过是流个产,怎么搞得跟有功一样?还当上小姐太太了?”
余笑确实是被她爸妈给教的脾气好,可也不是完全没有火气的人,那一句“不过是流个产”成了一把刀,直接刺得她鲜血淋漓。
害怕、委屈、愤怒……她站在那儿,手都在抖,梗着脖子回了一句:
“妈,我自己有钱,想当小姐太太也当得起。”
褚年的妈妈立刻就爆发了。
和褚年恋爱差不多四年,余笑一直觉得褚年的妈妈是个算得上温柔和气的好女人,至少比她自己那个说话带了炮仗的妈妈是好多了的。
结果这一次,她就被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给吓住了。
真的是吓住了,也是被气坏了,拿起手机她打给了自己的丈夫。
褚年那时候工作极忙,接了电话只有一句:“我现在在上班,你跟妈的事儿别拿来烦我。”
钟点工被褚年妈妈成功赶走了,余笑那天跌跌撞撞地回了自己家,第二天晚上,褚年来找她,连着她爸妈轮番劝她到半夜。
第二天,余笑回了她和褚年的家。
褚年的妈妈并没有道歉,她依然进出这里,仿佛没事发生过。
某个晚上,褚年抱着她,对她说:“你是我妈的媳妇,也是我妈的儿媳妇,一辈子低头不见抬头见,难道还能一直置气吗?她年纪大了,你让着她一点……”
蜜意浓情时候脑子都不清楚,余笑忍不住去想,她对褚年妈妈多一点容忍,就是对褚年工作的支持。
“一辈子低头不见抬头见,这话可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回忆并不美好,余笑摇了摇头把它们晃出脑海,继续查看同事们整理的资料。
褚年的妈妈眼泪还没流出来,电话那边已经戛然而止,她再拨过去,电话也没人接了。
“唉?唉!”
她扭头看着门,一双眼睛几乎想把门给穿透了:“余笑!你把褚年怎么了?你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了?他怎么不理我了?”
顶着余笑皮子的褚年看着那个停在11分上的计分器,说:
“我天天听你的话,被你折腾,你说我丧尽天良!你看看你自己的儿子,是不是猪狗不如!你怎么有脸骂我!”
没了“儿子”的支持,褚年的妈妈真的惊慌了起来,她站起来,也顾不得擦自己裤子上的尘土,扶着门,她的眼泪流了出来:
“我儿子不理我了。”她重复了两遍,然后再次爆发了:
“都怪你!都怪你!”
门的另一边,褚年拿着杯子的手在轻轻颤抖。
外面那个人,是自己的亲妈。
她,是不是,真的哭了?
过了没多久,褚年的妈妈离开了,女人真正伤心的时候绝少是嚎啕的,都是红着眼眶吞着泪,恨不能把一口的牙咬碎。就算是个奇葩到让人牙根发痒的极品婆婆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