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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边有你——by三水小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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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走了,褚年看着墙上的11分,抄起手边的水杯砸了上去。
  “我到底在干什么!”
  写着“大纲”的纸飘到地上,看着上面的“法律”和“道德”,褚年忽地冷笑了一下:
  “又不合法,又没有德行,我还真没说错。”
  也不知道这话说的人到底是谁。
  这个白天剩下的时间,褚年就坐在客厅里盯着那个计分器,他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又好像想到了什么极重要的事情,一会儿又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耳边时常响起刚刚自己亲妈的两声啜泣,后来响起的,是余笑。
  “余笑,真是……”
  从前的余笑在褚年的心里渐渐成了个扁平的符号,乖巧好用两条排在前面,就像是性价比颇高的扫地机器人,只有在他们刚换了身体的那短短几天里,这个符号渐渐添了几分鲜活。
  可就在他想起了曾经的那些悸动与甜蜜的时候,一切又变了个样子,最终闹得这样不可开交。
  余笑自然也变了一副模样,出去喝酒、夜不归宿、对他父母也没什么好脸色,说话更是变得尖酸刻薄。
  电话响了,褚年看了一眼,是余笑打过来的。
  “你妈走了吗?”
  “走了。”
  “你今天在家吧,我回去收拾点东西。”
  褚年哽了一下:“余笑,你说话不用说得好像我们已经离婚了在分财产一样。”
  有差别吗?
  余笑看看属于自己的男人的手,说:
  “我大概七点回去。”
  褚年想说什么,动了动嘴没说出来。
  挂掉电话,他看着墙上的分数,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这几天家里被褚年搞得真是乱七八糟,他左右看了看,上次有他妈在,虽然聒噪,但是该干的活儿都会说清楚,现在的他真是想收拾都觉得无从下手,最后只能从今天吃完的外卖包装盒开始。
  收完了垃圾就得扫地,然后拖地,整理一下沙发上吃饭掉的残渣,把电视柜上的灰擦一下,床单好像也该换了……
  一开始是无从下手,后来褚年就觉得整个家哪里都不够干净,偏偏他自己干家务的机会真的很少,干了这个又漏了那个,弄好了一样做下一样的时候又把前面的成果给毁了……
  等他终于把能干的活儿都干完,两三个小时已经过去了,褚年瘫坐在沙发上,找出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以前褚年最讨厌的就是一回家看见余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可现在累趴趴坐在这的是他,他觉得能这么休息一下已经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而且,电视剧还……挺好看?
  余笑敲门的时候,褚年慢悠悠站了起来,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计分器,不知道什么时候,上面的分数已经变成了21。
  “是我刚才骂人时候算的分数延迟到现在?”
  褚年搞不懂这里面是个什么规则,不过他懂不懂,好像关系也不大。
  因为就在房子的新锁被打开的一瞬间,一个声音第三次同时在余笑和褚年的耳边响起。
  “归零、归零、归归归归零!”
 
 
第11章 负无穷
  四目相对,余笑挑了一下眉头,说:
  “又折腾出了分数?看来你还真没闲着呀。”
  褚年的表情在瞬间几乎成了一片空白,他折腾了整整两天,换来的不过是一场归零。
  “余笑,你到底在想什么?它怎么就又归零了?!”
  男人的壳子里,余笑毫不畏惧对方这样的吵嚷:
  “我什么都没想,你觉得你有什么值得我想么?”
  褚年语塞。
  短短几天,他觉得自己在余笑的面前越来越没话语权,好像交换的不只是身体的身高,还有某种隐秘存在的地位。
  “我是说这个计分器,它到底是什么原理,我明明……我也没做什么,它怎么就又归零了?”
  余笑走进房间,褚年跟在她的身后。
  那张计分器的说明书还放在茶几上,余笑拿起来看了一眼。
  褚年就站在她身后接着说:
  “余笑,不管怎么样,这个东西关系到我们能不能换回来,我们把它搞清楚总好过被它这么一直耍着玩儿吧。”
  “我可没有被它耍着玩儿,相反,我得谢谢它。”抬头看看那个计分器,余笑把说明书放回了茶几上,“要不是它,你现在受的苦,我不还在受么?”
  余笑轻描淡写,褚年却不得不为她的态度而心惊。
  “余笑,之前的事我对不起你,我道歉,你要怎么道歉都行,等我换回去,你要打要骂,带着你爸妈一起骂我打我我都不还手,但是这个事情它不一样。”
  褚年拉住了余笑,让她看向自己:“余笑,我们不可能一直这么混乱下去,”
  “混乱?哪里混乱了?”余笑双手插在裤兜看着熟悉又有几分陌生的家里:
  地是扫过的也拖过的,就是应该好几天才经历了这么一遭,沙发脚和柜脚都积了没有被清掉的灰。电视柜是用湿抹布擦的,抹布没洗干净,水渍在电视柜上斑驳着。茶几被整理过,一根被遗落的一次性筷子被压在茶盘底下。
  她对褚年说:“你过得倒是挺混乱的。”
  说完,她走进卧室,从衣柜顶上抽出了褚年常用的那个行李箱。
  “你干什么?”褚年站在门口,嗓子都有点发紧。
  “我之前说了,赭阳那个烂尾楼的案子,公司觉得我的初步项目计划不错,让我去赭阳看一看。”
  赭阳烂尾楼项目。
  褚年当然还记得,昔日的地王、现在闻名全国业界的老大难项目,之前那份项目书褚年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写的,想的不过是在总公司刷刷脸,也在新来的总经理面前刷一点好感度,没想到居然真的被采纳了。
  “我的计划书被采纳了!”
  “是我的计划书。”挑选着要带走的内裤和衬衣,余笑随口纠正他。
  褚年皱了一下眉头,说:
  “余笑,那份计划书是我写的,你明白这个事儿有多重要吗?我们必须立刻换回来,这不是闹脾气的时候。”
  余笑又拿出了两套直接套在防尘袋里的西装,头也不回地说:
  “我再说一遍,现在,这是我的项目,要去赭阳的是我,被总经理叫去特别叮嘱的人也是我,这个项目失败了,那失败的人是我,这个项目成功了,升职加薪领红包的人也是我。”
  “你放……”褚年想要爆粗口,又忍住了,“余笑,你开什么玩笑,去做个升职面试你都要准备半个月,你哪有本事把这个项目接下来?你别忘了,你可是已经在家里足足呆了三年了,这三年的差距不是你用短短几个星期能补回来的,而且你从前干的也不过是画画设计图,跟去管理一个改造项目那是完全两回事,你懂么?两回事!”
  走近余笑,褚年努力组织着语言:“如果这个案子成功了,不到三十岁主持策划了一个烂尾楼改造计划,你知道这是履历上多么光鲜的一笔么?要是池新不晋升我当部门经理甚至公司副总,我甚至可以离开池新自己创业,有这个案子打底,我自己就能拉到投资和项目,余笑,这是改变我们一家前途的机会啊。
  我们换回来,你让我去做,不管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真的,你相信我,我已经知道你这些年到底有多么不容易了。我妈不好,她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你不喜欢我出去应酬,以后我六点准时回家,我以后只对你一个人好,再也不看其他的女人。真的,余笑你相信我,我、我真的、我彻底明白了,余笑,这个世界上真正对我好的人、把一颗心都交给我的人只有你。以前是我混账,是我傻,我把我承诺的都忘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余笑,再也不会了,你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褚年说到最后,语气已经是卑微的祈求。
  余笑背对着他,慢慢扣上了行李箱。
  然后,她转头对褚年说:
  “褚年,你猜为什么,外面那个计分器每次我回来都会归零?”
  褚年看着她,听她一字一句地说:
  “因为我已经对你彻底死心了,再不爱你了。”
  计分器上说两人相爱的分数累加到一百他们就可以换回来,可余笑知道自己的心里给他们的感情打了几分
  ——负无穷。
  这是她人生中的一段歧途,在这条路上,她慢慢舍弃了一切,掏出了一颗心让褚年越站越高,而生活与婚姻是他们两个人共同担负的一桶水,在挑竿上,那桶水越来越靠近她,直到彻底压在她一个人的肩膀上。
  褚年可以相对轻松地往高处继续走,而她变成了一只必须背着壳子生活的蜗牛。
  现在,被困在壳子里的是褚年。
  看着余笑的表情,褚年慌了,他语气急促地说:
  “余笑,不是的,你还爱我的,我们之前已经到了九十九了,你、你只是现在还在生气,我告诉你,真的,我现在、以后、永远都不会再看别的女人一眼,还有我妈,她以后……”

  余笑微笑:“褚年,换回身体,我能做的不过是期望你信守承诺,保持现状,我不需要你的任何承诺,就可以做任何我从前想做又做不了的事情。你猜,我会选什么?”
  “不行!余笑,你不能这样!你知道我努力晋升、我努力去做案子我是为了什么吗?我就是为了这个家!余笑你把我的一切都毁了!”
  “如果变成余笑,你就认为自己的一切都毁了……”
  拉着行李箱挥开褚年一直走到门口,余笑看着扑上来摁住自己行李箱不让自己揍的褚年褚年,轻轻抬了一下下巴:
  “那变成褚年,我认为我把自己丢了的一切都找回来了。”
  抓紧了行李箱的手被人以坚定不可抗拒的力量抓开,褚年想要抓住余笑,却被余笑轻易钳制住了两只手:
  “好好照顾我的身体,我还会按时给你打点生活费,不然,褚年,我大可以眼不见为净,只当你不存在。”
  余笑走了。
  站在客厅里,褚年看着洞开的大门,一时间连愤怒的力气都没了。
  把行李箱扔进后备箱里,余笑坐进车里,也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至亲至疏夫妻,就算从前没看透褚年,余笑依然是这世上最了解褚年的人,短短几天没见,她能感觉到褚年变得越来越“柔弱”了,或者说在失去了经济大权和性别优势之后,褚年因为手里筹码的稀少而变得步履维艰。
  这种艰难正在反过来改变他的为人处世。
  想想现在的褚年,余笑不断地反省曾经的自己,她这几年中是不是也在流产、失业、成为家庭主妇之后发生了心理上的渐进变化,因为对自己在家庭和社会中地位的不满意,而将太多的东西寄托在了别人身上。
  或者说,她太想在那样的环境中证明自己,于是变得越发以“奉献”和“忍让”为一个标准去要求自己,最后演变成了她自己“自我”的丧失。
  人的付出都是需要“成果”反馈的,就像褚年的努力工作能换来升职加薪一样,这些“结果”能鼓励人继续奋进。
  跟褚年组建的这个家庭,让她毫无任何成就感可言。
  贫瘠干涸的土地上,人们为了求雨甚至可以献祭自己的孩子,而一个内心贫瘠干涸的人,也往往轻易可以献祭自己曾经最看重的珍宝。
  比如尊严。
  叹了一口气,余笑正要发动车子,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余笑愣了一下,在那一瞬间她想到了很多种可能,无数念头像是毒藤一样在她的胸腔里蔓延滋生。
  给“褚年”打电话的人是她最好的朋友“傅锦颜”。
  “要是他真敢勾搭锦颜,我就去医院摘了他的‘配件儿’送他。”
  心中做好了决定,余笑接起了电话:
  “褚年,我是傅锦颜,我知道你并不想跟我说话,很巧,如果不是我有急事,我也不会找你……”一开头就是一串儿连珠炮似的呛声,让余笑的心里悄然安稳了下来。
  傅锦颜继续说她打电话的原因:“前几天我和笑笑见了一面,我发现她的状态非常不好,褚年,你要是个男人就好好关心一下你的妻子,别以为自己结婚了交点钱回去就算是照顾老婆了,现在这个年代谁还养活不了自己啊!笑笑尽职尽责地在家里照顾你,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是找了个保姆吧?笑多久没做体检了,笑笑每天在想什么,笑笑每天在家做什么,你知道么?要是这些都不知道,褚年你根本不配说自己是个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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