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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你也复生了?——by容千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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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害得她,与他构建成了“共同抚养孩子和狗”的关系,让本就不清不白的二人更加惹人遐想!
  她当然知晓,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让“探花狼”与她一处,以免暴露她服食过冰莲籽的秘密。
  哪怕他已费了不少心思,让双犬接触陌生人时不再特别抗拒和警惕。
  哼!早知就不该下决心对他好!
  她还想养猫呢!有了两条大猛犬,养猫还合适吗?
  最令她气愤的是,他作出“托孤”式的举措,却始终对去往何处、做何事缄口不言,也不晓得是以身犯险,还是风流快活。
  难不成……要逼她,亲一口?
  不不不,打死她也不上他的当!
  她为保护双犬,不惜托人去北冽国寻找外形近似的大犬,混着一起养,以便作掩护,可谓劳师动众。
  一晃半月,齐尚书因买卖官职、纵容夫人娘家人作恶、欺压弱小、买凶绑架弱女子报复、参与谋刺赤月国公主等一系列恶性事件,数罪并罚,抄家入狱,等待秋后问斩。
  家眷或流放或没入教坊,与之相勾连的大小官员一并落马,依律惩处。
  但阮时意非常肯定,这一串人当中,依然不包括灵前表白的壮年男子。
  还真沉得住气啊!
  有时候,阮时意几乎怀疑,那不过是她生死之间虚荣心驱使所做的梦。
  试问天下间有哪几个人,能道出“得到一切”的狂妄之词?
  *****
  自从秋澄回赤月国,阮时意去书画院的次数大大减少。
  因她“徐太夫人”继承人的身份公诸于众,她便毫无顾忌地依照先前定下的拜访路线,先后登门打听《万山晴岚图》的下落。
  根据苏老、女先生等数位名师的推断,除去她所疑心的衔云郡主,最无迹可循的那幅,说不定落在别国的藏家手中。
  阮时意无奈,只能让徐明裕手底下的生意人多方探听,为她一一列举“可疑人士”。
  是夜,她于书阁独坐,将所获信息摊在案上,仔细分类、规整、抄录。
  窗外云破月来,风摇影动,迫使她往跳突灯火加上半透纱笼罩子。
  室内诸物,顿时柔和了些许,连带心境也变得温柔。
  屋顶微响,她笔尖一凝,竖起双耳倾听,依稀是夜猫踏瓦而叫的声音。
  悬在空中的一颗心,上不挨天,下不临地,教她无所适从。
  她不得不承认,有一刹那,她期待的是,徐赫如同此前那般,全无征兆地蹦到她窗口。
  宁愿被他吓一跳,宁愿“清誉扫地”,总比像现今杳无音讯、生死未卜。
  时日渐长,她深刻意识到一个问题。
  ——即便她花了三十五年去习惯他的“不在人世”,可短短数月,她竟重新适应他的存在,并越发牵挂他的安危。
  如他所说,她的确没自己想象的冷漠无情。
  行至窗边,遥望城东各处灯火已渐灭,唯零星灯火与孤月遥相呼应。
  徘徊在外的,只有风。
  阮时意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再度生出疑似等待他的心态。
  真是见了鬼!
  忿然回到案前,她无心再去管赤月、北冽和南国有哪些名家会对晴岚图感兴趣。
  她拿过一张纸,写下一连串徐赫的缺点,如幼稚、粘人、没皮没脸、心高气傲、脾气大……
  后来实在想不出来,又强行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等不太沾边的词也给他补上。
  最后,她得意地给他安了个新绰号,满意收笔。
  *****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精雕细琢的棱纹花窗,房中蜜养的糖结伽南香气渗入心脾。
  徐赫缓缓睁目,映入眼帘是提花灰青纱罗帐幔,身下床榻铺有繁复云罗锦,入目尽是奢华气派。
  他眼缝光华徜徉,薄唇犹有浅淡笑意。
  只因他做了个梦。
  梦见他的妻靠在他怀中,怨他迟迟不归;而他,低下头,吻住了她那张娇嗔的小嘴。
  这梦让他精神振奋,里里外外都觉蜜意流窜。
  数名内侍推门而入,分别捧来洗漱用具、素色中衣、黛色缎袍、冠帽、配饰等物。
  他们毕恭毕敬立在屏风之外,小声提醒。
  “徐大人醒了?今日镜湖御宴,陛下看完日出就直接过去了,目下在亭边催您呢!”
 
 
第40章 
  秋湖水平如镜,倒影金红山林, 如浅绛山水画染了浓重朱砂。
  数百年间三次重建大修的行宫楼台, 如一颗颗光彩夺目的珍珠, 点缀于湖畔山间。
  湖畔丹桂林犹处于盛花末期, 数十名靓妆宫人正沿着一排排桂花树, 专注采撷花簇。
  当身穿淡赭色龙袍的壮年男子沿碎石小径信步而近,所有人皆躬身退开,盈盈施礼:“见过陛下。”
  嘉元帝国字口面, 浓眉朗目, 年约三十五六岁,五官自带王者威严之余, 又不乏书卷秀雅之味。
  他笑吟吟地向身侧的年轻人感叹:“凛阳徐氏必定是风水宝地,六十年前出了位探微先生, 而今又有你这位技艺超群、笔力老到,气韵雄秀苍茫的青年才俊, 实在难得!”
  徐赫暗觉好笑,厚着脸皮恭敬应对:“陛下过誉了, 微臣乃萤烛之光,如何能与探微先生相提并论?”
  “先生画风确与探微先生相类, 但探微先生生前安居京城, 有世家子弟的傲骨,笔墨华丽大气不失精致, 可惜天妒英才, 再难登峰造极;先生之作, 如踏遍千山万水,笔法透着看透人世冷暖无常之感,假以时日,必可青出于蓝。”
  徐赫自然明白,他劫后归京,外加踏足四国的经历和眼界,的确比起他婚后躲在画阁日以继夜所绘更为大气磅礴。
  当初,得知父母兄嫂和妻子离世后,他醉生梦死过,决意以一己之能遥遥守护家人时,正好因作画出售换取生活必须,而被书画院的苏老相中。
  京城书画院前身原是为皇家翰林画院培养人才的场地,苏老当时已极力邀请他参加选拔考试。
  但徐赫自知身份存疑,需要充分佐证,没有立即答应,而是选择先去门坎较低、筛查没那么严谨的南苑教授花鸟。
  在那期间,他潜心以新名字作画,填补无作品的空白,并四处寻访流落在外凛阳徐氏旁枝。
  正逢一人无妻无儿,父母病逝后孤身守孝,不慎堕崖,徐赫便借用了其户籍、出生年月、身份等证明,到官署更名,以便日后有据可查。
  他原本计划花上三年时间,一步步用宫廷盛行的花鸟画进入翰林画院,但阮时意提出与他打赌,迫使他彻底改变方案。
  唉,他的妻……外表一如昔时娇软,却比以前难伺候多了!
  大半月前,他以“徐烜奕”之名,通过嘉元帝亲自出题、批卷、选拔,进入翰林画院。
  当时,皇帝所出的题目为“烟锁野岸无人渡”,大多数画家便遵照画中意境,画了山水渡口,有的无船,有的有船无人,或停靠船篷停有鸟雀等,突出的是岸边僻静,船上无人。
  而徐赫所绘,却构思新颖,独辟蹊径,描绘烟雾迷漫的一泓溪水,以淡墨勾出若隐若现的竹林、渡口,而孤舟只占据画面极少比例,也被水雾缭绕遮掩。
  与别不同的是,他在船尾处绘了一船夫抱酒坛子醉卧,船边掉落一根竹笛,重点突出野岸行人稀少,船家因终日等不到渡者而疲倦寂寞。
  他本就画功了得,笔下山水涳濛,右下角船上精细刻画则成点睛之笔。
  非同凡响的意韵使他一下子出类拔萃,再考三道题目亦是最为拔尖者,总成绩一跃成榜首。
  初来乍到,徐赫深知,不宜太露锋芒。
  兼之皇帝乃“徐探微”的天字第一号崇拜者,他必须装作技巧尚有不纯熟之处,以免被瞧出端倪。
  他虚心求教,且力拒出任要职,只领了侍诏一职,唯求专注于学术和画技,是以未招惹嫉恨或争议。
  但皇帝秋来移驾行宫,特地于上百名画师中钦点他这位新晋画师为伴,实属前所未见的荣宠。
  当下漫步湖畔,嘉元帝与徐赫谈论画论与技法,正自酣畅,内侍官匆匆行近:“陛下,首辅大人与洪指挥使请见。”
  徐赫一听长子求见,心下顿时忐忑。
  回京前,他满心期待回家抱抱两个可爱的儿子,揉揉小脑袋、亲亲小脸蛋……谁料长子位极人臣,次子富甲一方,胡子比他的还长,真令他无所适从。
  他曾遮挡脸面或简单易容,远远见过徐明礼数次,至今没敢打照面,更没说上半字。
  虽说早从决定迈向翰林画院时起,他便知将以新身份与子孙接触;后发觉阮时意尚在人世,他萌生认亲之念,终归因自身落魄而摇摆不定。
  御前,显然不是初次交谈的好时机。
  “陛下,既然首辅大人有要事相谈,微臣暂且回避。”
  徐赫执礼告退,恰恰见数丈外一前一后走来两人。
  为首一人三十六七上下,素袍未掩其湛湛风华,正是徐明礼。
  另一人看上去二十出头,长眉朗目,英气逼人,一袭苍色武官袍服映衬昂藏之姿,却是洪轩。
  徐赫乍见长子,心中腾起骄傲之情,唇角禁不住勾起;再看他身后跟来的是洪朗然的儿子,登时皱眉不悦。
  他对数月前为洪轩挑砚台送赠阮时意一事而耿耿于怀,加上窃听到洪朗然以《万山晴岚图》威逼利诱他家阮阮当洪家儿媳,更是对洪家父子越发看不顺眼。
  眼看徐明礼渐行渐近,洪轩则原地候命,徐赫匆忙退至湖边水榭,以待传召。
  *****
  徐明礼此行是为前任吏部尚书罢免后续而来,并综合内阁大臣们的意见,提出新任吏部尚书的人选,请皇帝定夺。
  远望那名肤色浅铜、蓄有短须的黛袍青年退下,他心里无端泛起眼熟的异样感。
  聊完正经事,他看似随口一问:“陛下,方才那位是……?”
  嘉元帝淡淡瞥向水榭:“哦?那位是翰林画院的徐待诏,也是出自凛阳徐氏人,徐卿家竟不识?”
  徐明礼笑道:“臣眼拙,让陛下见笑了。”
  洪轩待二人商议完毕,上前行礼,禀报内廷卫查证的北山刺客一案。

  此案与齐尚书的案件,原本只有流氓地痞围攻阮时意之行略有牵连。
  但徐晟为报齐尚书下毒毒害祖母之仇,将其围攻对象添上赤月国公主,再安上通敌等罪名,使得此案恶劣程度大大加重。
  洪轩并未起疑,照原样汇总,一度令皇帝龙颜大怒,如今作复核后的跟进,三言两语便完事。
  徐明礼旁听了一阵,内心则暗忖,近来何以多了好些徐姓画师?
  先是城南的书画院有一位花鸟先生和他那年轻母亲传了些谣言,后据说那人不堪忍受流言蜚语,停职了。
  后来秋澄丫头也寻了一位专攻山水的徐画师,还拉了阮时意和徐晟作陪,但长兴楼掌柜透露过口风,那人碰巧是酒楼内引起轰动的神秘画者。目下小丫头离开,再未闻画师的情况。
  如今翰林画院又冒出一位?
  难不成除了他家人,其他姓徐的青年人,全都踏上了绘画之路?
  皇帝听完洪轩的汇报,让他按例行事,随意摆手,命他们二人自行忙活。
  徐明礼和洪轩同辈,年岁却相差十几年,因镇国大将军对徐太夫人的执着人所共知,做儿子的私下相对时,常有啼笑皆非之感。
  闲话家常完毕,洪轩踌躇片晌,低声问道:“徐大人,下官有个疑惑,还望您如实相告。”
  “洪指挥使请说。”
  洪轩朗朗长眸蕴含期待,“外界相传,太夫人所助养的那位阮姑娘,是您家大公子的未来儿媳,此话当真?”
  徐明礼没想到对方一开口便冲着自家老母亲,大感不满,但又不能信口雌黄,只得摇头:“皆是谬传。”
  他暗暗纳罕,按理说,洪轩是徐晟的上司,二人私交颇深。
  洪轩不向徐晟求证,反倒来问当爹的,是何缘故?是为得到徐家尊者的确切答复?
  徐明礼也听说眼前的年轻人曾赠予阮时意名贵礼物,但他政务繁重,也着实不好意思当面询问母亲意属何人。
  依照他对阮时意的了解,她断然不乐意趟洪家这趟浑水。
  奈何此时此刻,洪轩非要亲送徐明礼出行宫。
  沿路似是没话找话,这名青年有意无意谈及,“阮姑娘”联合蓝家在城南开设的义学堂、养老院等事务,并暗示自己也有心做些善举。
  徐明礼对此早有耳闻,因徐家人有孝,不便牵头,阮时意以个人名义连开数家义善坊;而蓝豫立兄妹为人热心,得空便帮衬着。
  洪轩的意思是,他想加入?
  徐明礼态度模棱两可,心里嘀咕:小兄弟啊!你找我没用啊!那是我娘折腾的,全盘由她老人家负责!你效仿你爹追求她,拐弯抹角问能不能当我的继父,这合适吗?我要是打得过你,早把你踢湖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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