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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你也复生了?——by容千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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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次?还当众?
  阮时意忆及不久前还腹诽儿子们担心她被人拐骗的多虑,霎时觉脸有点痛。
  *****
  “我、我看完风景,可以回去了。”
  阮时意悄然拽了拽他的袖子,示意他赶紧带她离开。
  山风扬起她的夹棉披风,毛茸茸兜帽滑落后,露出乌云叠鬓,映衬杏脸桃腮。
  徐赫转头凝望她,目光落在她半垂的鸦发上,滑向点缀雪屑的发额眉间,移至她如粉黛盈腮的脸蛋,再直视她诱惑如樱果的丹唇……
  良久,他笑得欢畅:“我还没看够。”
  阮时意已被他夹带温度的视线烫红了耳尖,脑子里不合时宜想起前段时日的亲吻,总怕他下一刻便低头乱亲。
  听他终于开口,不及细想,推托道:“先放我下树,你再慢慢看……”
  徐赫以两指轻捏她的鼻尖:“放你走,我还有何可看?”
  “呿!”
  她啐了一声,终究压抑不住唇角翘起的弧度。
  徐赫连日被困在翰林画院与行宫两地,思妻不见,难免情不自禁。
  他悄悄握她的手,未料刚捂上柔嫩手背,她蓦地打了个寒颤。
  “冷?”他慌忙脱下宽大披风,连着她的双臂,将上半身裹了一圈,如粽子般包得严严实实。
  意识到她全无反抗余地时,他得意地拥她入怀,心满意足抚她的发。
  阮时意几欲想哭。
  她好好的坐车欣赏雪景,怎就沦落到……被他带至荒无人烟的山谷,还遭他肆意搂抱、无从抵挡?
  “三郎,”她喉底微微发涩,“你、你又来了!”
  徐赫面露无辜:“我还没开始呢!”
  “你!”
  阮时意疑心他真会乘人之危,扫向他满腮胡子时,眼神满是嫌弃。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唇周,苦笑:“主要我这张脸,跟两儿子、几个孙子都有些相似……况且,蓄点胡须,资历显老,令人信服。”
  见她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他哼笑道:“好吧!我答应你,一定刮干净再亲你。”
  “谁、谁要你亲!谁要你答应这事!”
  自作聪明!
  她为免他搞突然袭击,强行扭过头。
  偏生粗枝本就不平整,她稍稍一动,身体被迫倾斜,呈现出安然倚向他胸口的势态,让相互依傍的二人倍添亲密。
  她试图把双手从两层披风的捆绑中解脱出来,他早早看穿她心思,两臂缠得更紧,丝毫不予她解放的机会。
  老梅树上的两人扭来扭去,晃动一树落梅,红瓣夹着雪露,翩翩而坠,成了静谧山谷中最绮丽的画面。
  闹腾一阵,阮时意放弃挣扎,怒道:“他们在等我!而且待会儿……长媳和孙子下山,若发觉我人不在,定会到处找!”
  “阮阮,你真是个忧心忡忡的小老太婆!”徐赫笑嘻嘻地圈住她,“我不过想着,趁你生辰,送你点小礼物,没想到还讨你嫌……”
  阮时意愣住了。
  对哦!这世上所有亲朋好友只记得今日,是她的“生忌”!
  即便徐明礼、徐明裕、周氏和徐晟等人,明知她尚在人世,也只顾表演伤悲,谈论正经事……
  唯独徐赫把这一天,当作她的寿辰来庆贺,特地出来寻她,陪她,带她融进难得一见的如画景致,同赏人间仙境。
  大抵因他缺席了她太多生辰宴会,害她早忘了,他也曾精心为她准备过好些年的贺礼。
  不一定奢华昂贵,却件件精致,绝对别出心裁。
  桩桩件件,她能保存的,大多藏在库房里,不敢碰,不敢想,唯恐睹物思人。
  此际,暖流悄无声息湿润了她的乌润明眸,以致她眼中的他刹那变得模糊不清。
  但他微微眯起的长眸中,盈满了如星河璀璨的蜜意,却清晰印上了她心头。
  徐赫定定凝视近在咫尺的娇容,薄唇偷偷往她翕张的红唇挪移数寸,又记起了什么,语带憾意:“你这小脸蛋小嘴嫩嫩的,我舍不得扎。”
  笑音慵懒浅清,宛如春日阳光,软软的暖化人心。
  他以左手食指摁住嘴唇亲了亲,笑而将吻过的指尖覆在她的唇瓣上。
  “今儿先欠着,下次三倍奉还。”
  他冷凉的肌肤轻轻触碰她温热的唇,无端让她全身上下,瞬间自燃。
 
 
第47章 
  由指尖传递的柔柔一吻, 如封缄了阮时意的唇。
  她呆呆由徐赫搂着, 久久无话。
  雪谷清静美好,宛若世外仙境,外加清幽淡香迷惑人心, 让见惯俗世烦嚣的她顷刻间生出错觉。
  仿佛内心深处, 比起永无休止的账簿、没完没了的琐事, 她更乐意远避尘世,长留于此……如若有个言谈投机、温柔体贴的伙伴相陪, 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欸?等等,她究竟是如何上当受骗,被他一步步诱哄到了险些动摇的境地?
  她有家人朋友,有责任义务, 更有大把的事情等着处理, 怎就莫名其妙心生远遁之意?
  归根究柢, 不论是上回夜市偶遇,或是今日道旁邂逅,她皆心事萦绕, 正思索他的事。

  他像有了感应般突然出现, 以猝不及防的迅捷、不容回绝的坚定, 拉她离开现场,教她毫无反思余地。
  堆叠几十载的从容镇定、端肃稳重,全被他不按常理的行事方式打破。
  徐赫偷得爱妻半柱香的乖巧听话, 已然飘飘如登仙。
  他没敢耽误太久, 抱着她跃回地面, 牵她的手,小心翼翼踏雪往回走。
  阮时意嫌弃地甩开他:“你手太冷!”
  徐赫狐惑,后知后觉发现,她肌肤的触感,远比他记忆中要温热。
  他曾以为是她体质变好了,不像以往手脚冰冷,或是被他撩拨得周身发热,才会通体暖融……没想到,反倒是他自己体温变凉了?
  莫非,他服食冰莲后深埋雪里多年,故而体内生寒?
  寻思间,二人并行出谷,原路返回。
  一路无话。
  偶有眼神交换,他窃喜,她懊恼。
  抵达山道边,只见于娴、静影等人一窥探他们身影,无不面露喜悦。
  徐赫送阮时意到马车前,抓过她披风内的手,往她手心塞上一小木盒。
  阮时意好奇,本想打开,他却讪笑道:“近来事忙,没工夫给你做好玩的……别嫌弃。”
  她只当带去幽谷梅林一转,便算是庆贺了,原来额外备了小礼物?
  这下轮到她不好意思当众打开,将木盒藏进袖内,讷讷一笑:“那就谢过先生了。”
  徐赫原想送她下山,乍听道上车马声近,忙朝她略一作揖,再向于娴等人微微颔首,牵过马儿,跃至鞍上,快马离开。
  阮时意听觉远不如他,还道是他突然害羞了,目送那昂藏背影潇洒离开,她总觉有什么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不多时,后方马蹄声伴随车轮声渐行渐近。
  徐晟白袍迎风,骑着黑色骏马开道,后方则是周氏的马车和徐府仆役。
  阮时意暗自庆幸,还好徐赫走得及时,没被就地逮住。
  “咦?”徐晟勒马,“您在等我们?”
  阮时意借机承认:“嗯,顺带看看风景。”
  “这外披……”徐晟打量她那不合身的相思灰大披风,再观垂落在地的尺许拖尾,恍然大悟,笑得意味深长,“哦!懂了。”
  阮时意后知后觉,徐赫强行给她裹上的披风,还松垮地搭在她的月白外披上!
  徐赫那家伙!特地留下证据?
  她自知辩解无用,不等丫鬟搀扶,自行登上马车,矮身钻入,气呼呼落座。
  马车悠然下山,穿过繁华闹市,抵至澜园时,已近黄昏。
  阮时意早在车内脱下徐赫的披风,下车后径直往沉碧手里一塞,装作若无其事回房。
  她犯不着对下人解释。
  反正,她和徐先生“情深爱笃”、“缠绵旖旎”,已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哪怕她断言自己的心并未真正复苏,对徐赫的担忧仅出于亲人之间的关怀,可她没法解释,为何会一再纵容他超乎寻常的贴近。
  对他……仍旧存有爱意?
  她自觉不像。
  在她记忆中,她对他爱到极致时,会为他喜而喜,为他悲而悲,恨不得与他昼夜缱绻、朝欢暮乐,远离片刻便周身不自在。
  眼下,她忧虑他的处境,乐意和他闲来斗斗嘴,因他的挑弄逗引而蠢蠢欲动……却连当年深情厚爱的皮毛都未及。
  事过情迁,他们回不到当年了,无论他多努力去尝试挽回。
  回房后,她更衣小歇,趁左右无人,偷偷拿出徐赫所赠的小木盒。
  盒子由细腻黑檀木制成,抽开上层盒板,内里是深红色绒布,半裹着一颗拇指头大小的珍珠,光华流转,温润雅致。
  阮时意不知该生气还是好笑。
  多年来,她嘲笑他拿颗褪色假珠子糊弄她,他便去寻了一颗真的?
  他什么意思!
  打算让她老死时用来压舌?再噎一回?看她不掐死他!
  *****
  冬月末,听闻蓝家兄妹约了徐晟松鹤楼小聚,阮时意借巡视之机,带上静影沉碧,悠哉悠哉逛了过去。
  此行目的,并非见长孙或蓝家兄妹,而是会一会蓝豫立接风洗尘的对象——姚统领。
  有关接近衔云郡主一事,阮时意深觉自己商贾之流,贸然登门拜访郡主府,未免太过失礼。
  以郡主的尊贵身份和孤傲脾气,压根儿不会搭理她这籍籍无名的一介白身。
  若再提出乞观《万山晴岚图》,更是放诞无礼之举。
  她思前想后,决意先从姚统领入手,先探清郡主的品性,再投其所好,届时看能否以画换画,把对方手里的晴岚图“借走”或“换走”。
  总比找人进府盗窃要来得光明磊落些。
  松鹤楼乃徐家产业,离澜园仅隔两条街。内里陈设典雅,菜肴精致,是亲朋好友小聚的极佳场所。
  徐晟到得最早,见阮时意亲自指挥掌柜更换博古架上的古物,遂笑嘻嘻凑近,对她挑眉眨眼。
  阮时意斜睨他一眼:“又不老实了?”
  “我是想趁大伙儿没来,跟您分享关于先生的八卦!”
  “没兴趣!”
  “哦……好吧!那我不说了。”徐晟作讳莫如深状。
  阮时意嘴上虽否认,但继她的“生忌”后,徐赫已销声匿迹十天,若说能探听他的消息,兴许只有日常进出皇宫的长孙最合适。
  可她一气之下已把话堵死了,只能硬着头皮扮作若无其事。
  偏生徐晟拿准她口是心非的脾性,故意卖关子不说,跟她扯了一堆家中杂事,如毛头开始认字、哪位远亲来信说某家长辈过世等等,硬是不提“先生”二字。
  阮时意拿他没辙,内心好奇,终归没在人前相询。
  临近申时,从大理寺下值的蓝曦芸率先登楼,一见阮时意,亲切拉她问话,又遗憾徐家的朋友有孝,未能出席她即将举办的婚宴。
  正聊得火热,楼梯处传来两名年轻男子的交谈声。
  听出当中包含蓝豫立,阮时意已猜出另一人是谁,不由自主回眸。
  “阮姑娘?好巧!这位是姚统领!”
  蓝豫立假意流露出惊喜之态,笑而招呼,并引领身侧那位高大瘦削的青年步近。
  那人一身银色铠甲,英气凛然,见蓝豫立介绍,当即除下半挡着脸的银盔。
  霎时间,二楼食客谈论声止,隐约有一呼一吸的静谧。
  诸人有意无意将目光集中至那青年脸上,眸子纷纷为之一亮。
  那人身形修长挺拔,面孔俊俏秀朗,温润如玉,长眉凤眸,鬓若刀裁,挺鼻薄唇,浑身上下,浑若天成。
  莫论男女,都有极短暂的失神。
  阮时意原本挂着礼貌而善意的微笑,对上那双如流淌山涧醴泉的俊眸,心跳无端一凝。
  她往日只闻姚统领身手不凡、年轻有为,却不曾想过,对方竟生了一副俊美无俦的容颜!
  她自诩徐家男儿容貌个个出类拔萃,各具风姿,在此人丰神俊朗的章姿前,似乎差了半分深度。
  更令她震悚的是,他眉宇间仿佛潜藏了某种难以言述的深邃,似乎能洞察人心。
  一种微妙的熟悉感。
  阮时意猛地一颤,如有奇诡念头,悄悄地,缓缓地,漫上了心间。
  *****
  天边最后一抹云转化成暗红,霞光映雪,衬托翰林画院内的画栋雕梁倍显光华流丽。
  中堂内烛火通明,上百名画师分作两边,垂首静候皇帝逐一检阅。
  一个月前,皇帝曾陆续给“徐待诏”布置任务,让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半临摹半创作,重绘“探微先生”的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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