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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你也复生了?——by容千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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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赫苦笑,抓起她的手,快速拉至嘴边,轻轻咬一口,以表抗议。
  微痛后的麻酥酥感瞬即从手侧汇入体内,流遍她的四肢百骸,维持一夜的端肃登时碎裂。
  她讪讪抽回被啃过的手,嘴上嘀咕:“跟大毛二毛呆久了,三郎也变得狗里狗气的!”
  *****
  当夜四更时分,二人换上黑色窄衫,备了些绳索、匕首、油灯、火折子等随身之物,摸黑前往后花园的假山群。
  阮时意让于娴在附近的拾涧亭内等候,万一他们超过六个时辰还没音讯,得先向首辅大人禀报此事,再作定夺。
  不到万不得已,她真不希望惊动儿孙。
  暗夜无月,假山高低相接,前后相连,纵横交错,气势非凡,在雪色掩映下,如一道巨大的屏障。
  阮时意咬牙忍住寒冷,手持灯火,为徐赫照亮洞内情形。
  拉开隐藏的木板和锈迹斑斑的铁板,底下便是仅可供一人容身的通道,和一把半丈长的铁梯。
  内里空气略嫌浑浊,但油灯并未熄灭。
  二人摸索着,谨慎往下走。
  阮时意猛地记起,外界相传,北冽国那位亲王,曾于失踪前带走巨量财富。
  会否就藏在这地底下?
  转念一想,她暗觉可笑。
  既未攻占大宣,怎会提前将贵重之物送入京城?
  万一打不下来,岂不白白拱手让人?
  循着又长又窄的密道一路下行,估摸着已到了数丈深的地下,也走出澜园范围。
  二人难得牵手缓步前进,惊觉前方竟有一间空旷的陋室,顶部有狭长通风口;左右另有两条分岔道路,通往不知何处……
  细辨地上堆积的灰尘,存在不少深深浅浅的鞋印!
  除了他们,还有不只一人来过!且就在数日前?
  阮时意总算意识到,图画上不存在于往昔与今时的道路,居然是京城地底的秘密通道!
  如若她没猜错,圆圈代表通道的入口,而实心方块,则表明暗室位置。
  图上的各种符号,多达数百个,密密麻麻遍布全城!
  京中每日忙碌的上百万人的脚下,究竟藏匿了什么?
  何以多年来,未曾有人发觉此秘密?
  地下室暖和,但阮时意冷汗直冒,深觉黑暗尽头如有无数双眼睛在审视着她,教她毛骨悚然,不由自主紧握徐赫的手。
  徐赫凝神静听,小声道:“我怀疑,秘道曾通往各家权贵大户的底下,至于是用作保护还是监督,不得而知。时移势易,早年的房屋不一定如旧……
  “可你瞧,这车轮印子,明显装载重物,且于两三日内经过!此秘道,显然从未荒废,一直投入使用,甚至牵涉一帮人。”
  阮时意颤声道:“江山易姓多年,千家万户拆迁或重建,谁能确保入口处不被发觉?”
  徐赫寻思片晌,沉声道:“那是因为,运筹帷幄者,有绝对的实力守住此秘密。”

  ……谁?
  若是遭夏氏皇族人截获,定然会牵扯知情不报的阮氏家族,皇家不可能一如既往对阮家书画界的地位推崇备至。
  会是前朝其他密卫的后裔掌控这一庞大体系,为昔日同僚守护这桩尘封秘密?
  抑或是有人无意间得到机密要道,以此经营某些见不得光的生意,成了不为人知的地下城首领?
  阮时意脑海中一片混沌,隐隐约约对应出某个猜不透的身份。
  那句缥缈虚无之言,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飘荡而至。
  ——我得到一切,却失了你,此生乐趣何在?
 
 
第58章 
  “阮阮?”
  弱光并未映出阮时意垂眸处泄露的情绪, 但徐赫从她手心的颤抖与黏腻,觉察到一股少见的震悚。
  有那么一瞬间, 他心生错觉, 险些认定娇弱怯懦的爱妻, 已穿过漫长时光, 重回他身边。
  他下意识把琉璃灯置于墙角, 腾出双手圈她入怀, 如紧拥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于他而言,她的确最珍贵。
  阮时意往日对他的黏缠搂抱, 既有抗拒之心,亦有沉沦之意。
  而今脸蛋贴在他起伏的胸膛, 她抬手轻挣了一下,终究没再抵抗。
  今日, 猛然惊觉一辈子累积的认知未必确切;且在她看不见的所在, 隐藏了太多未知……
  她需要缓一缓。
  以前丈夫出游,娘家人数尽南迁,而后公婆离世, 她咬紧牙关,一口气撑至儿女成家立业, 撑至儿孙满堂, 撑到了死的那一天。
  原以为千锤百炼、淬火成钢,再也无惧艰难险阻……但她必须承认, 再如何伪装强势, 她骨子里始终泯灭不了一介女流的困惑懦弱之处。
  此刻, 包围她的胸怀,微暖、坚实、宽敞、可靠。
  容她短暂依靠片刻,兴许能收拾残勇,抵挡世间恶意的侵吞。
  徐赫因她久违的顺从而震惊,心底的关切担忧,击退隐约荡漾的旖旎感。
  他闭上欲言又止的唇,只求予她沉默无声的支持和保护。
  二人静静相拥于简陋而昏幽的地下暗室,没有华衣丽服,没有美酒佳肴,没有任何称得上“美好”的事物,却获得重逢后最温暖的陪伴。
  良久,阮时意方从他的怀中抬头。
  徐赫试探地问:“要不……先回去?”
  “不,”她语气笃定,“下来一趟不容易,尚有五个半时辰的期限,咱们能走一段是一段。”
  徐赫没再磨蹭,捋好她的发,挽手提灯,悄然沿通道向西北缓行。
  每达一处密室,阮时意便在角落里做点小标记,有时是符号,有时堆放几颗碎石,免得反过来被人追踪;徐赫则以随身携带的笔纸简单作记录,大致计算距离和方位。
  不少看似出口的地方已被封住,二人走出一里路左右,因听闻人声,急急折返,估算着正西方向又行至一密室的门前。
  断定门后无人,徐赫扯开胡乱缠绕的锁链,推开木门。
  与先前路过那些空荡荡的地下室不同,此地堆满杂物,寸步难行。
  孤灯映照下,各种柜子、箱笼、桌案、锣鼓、仿制的刀枪旗帜、彩色布条等物随意堆放,还有部分用巨大黑布蒙住,看不出是何玩意儿。
  从通风口顶部依稀传来的断续唱腔可判断,此为城东戏园子下方。
  估算着天色将亮,戏班子的人正晨起练嗓门,而园下这一密室,被他们用作闲置物品的仓库。
  如此说来,幕后操纵者,与戏园子有关?
  徐赫和阮时意趁清早无人,谨慎穿过,正欲推开另一扇门,却听门外传来此起彼伏、时断时续的鼻鼾声,应是有数人在内酣睡!
  阮时意蓦地一惊,紧紧攥住徐赫衣角。
  强行推门,必然把人惊醒。
  他们本不该现身于此,无谓惹来麻烦。
  徐赫与她对望一眼,心意互通,均想着原路撤出,另寻别处打探。
  然则刚退回房中,来时那扇门外忽有拖沓脚步声近,紧接着是一名壮年男子的骂声:“臭小子!叫他们记得顺手拴门!十回有八回不听!”
  阮时意心跳一抽离,徐赫已应机立断灭了琉璃灯中火光,拉着她躲至附近木柜之侧。
  *****
  木门遭人猛力推开后,一人持灯骂骂咧咧:“都给老子起来干活儿!”
  隔壁鼾声停止,一阵金属碰撞声、穿衣摩挲声、下地穿鞋声,内里居然有十数人!
  阮时意被徐赫抵在两个柜子之间,看不见外头情形,但从寥寥无几的应答之声可判断,多半是十岁上下的大孩童,更甚的是,身上被铁链束缚!
  她心头腾起阵阵恶寒。
  曾作为密探暗卫所用的秘道密室,竟成了地下仓库、以及关押稚龄劳工的场所!
  事实上,她不止一次从义善堂的孩子口中听说,沦为孤儿后偶有兄弟姐妹走失;也曾听起阿六说过,爷爷去世后,他被陌生人尾随过一次……
  想来,一切绝非偶然事件!
  叮叮咚咚的铁链声来来回回,一群孩童在那名壮年男子的指挥下,搬动道具,从相邻的窄道上行。
  期间难免磕磕碰碰,那男子劈头盖脸就是一耳光,扇在小小劳工身脸上,打得孩子摔翻在地,痛得阮时意神魂俱震。
  徐赫显然也在强忍。
  以他的身手,自然能轻而易举打倒此人。
  可出手之后,会否引来其他恶人?如何安全救出全部孩童?
  这地道究竟藏了哪些势力?又有多少处隐蔽的据点?
  未有稳妥计划前,他们只能忍受煎熬,绝不可轻举妄动。
  壮年男子闩上来时的门,引领孩童搬走部分箱笼,留下三四人整理倒地的杂物,重新归置。
  眼看即将被发现行迹,徐赫趁几名孩童进进出出之际,借着微弱灯火,另寻隐匿处。
  偷偷拉开柜门,内里塞满了戏服裙袍之类,藏不住人;大箱笼则放置各类小件器物,同样不可取;百般无奈之下,他抱着阮时意,钻进盖有布帘的长案底。
  案下置有大大小小的木匣,二人勉强可容身。
  然而无论跪或坐,要么徐赫顶到头,要么阮时意腿脚露在外……
  等到完全藏匿好时,阮时意震惊发觉,为了节省空间,徐赫曲腿,把她横抱在大腿上;而她的脑袋无处可安放,不得不靠在他肩头,与他形成亲密无间的姿势!
  额……这家伙是有心或是无意?
  紧张之情稍稍退去,因持续紧贴而酝酿的焦灼感,如长蛇般钻进她的心。
  偏生她不能发出警告,或过分推拒。
  丈许外,铁链来回挪动声,完美掩饰了二人时缓时促的呼吸。
  以诡异姿态挤在案下约莫一盏茶时分,阮时意忽觉撑住徐赫胸口那只手上多了些温热的液体。
  他在流泪?流口水?
  闻到淡淡腥味后,她确信,这是鼻血。
  什么鬼!多大的人了?又不是青葱小少年!抱一下还流鼻血?
  唔……还不止,她分明感受到身下有一股叫嚣的力量,硌得她有些慌张。
  阮时意羞愤交加,恨不得揍他一顿。
  都什么时候了!危机当前,身在肮脏之地,这家伙满脑子竟是些乌七八糟的事!
  她嫌弃地把血滴往他衣襟上蹭了蹭,未料此举引发下方势力更加嚣张。
  全身上下,无一处自在。
  静听铁链声转移至隔壁,她悄然挪动臀部,试图避其锐气。
  奈何她越动,某处便越发蓬勃,闹得她几欲自燃。
  *****
  徐赫远比她难受。
  他明明正儿八经寻思,该在何时撤离,过后又应作何部署,不晓得为何……莫名其妙不受控制。
  想必是昨晚的十全大补汤惹了祸?
  他努力定住心神,坚决不对她做任何亲吻、抚摸、搂抱的亲昵举动。
  可惜,一旦想到那一连串必须抵制的行为,与之相关的激烈回忆,便迅速从脑海中翻滚而来。
  他甚至想起有一回,她主动把他抵在圈椅靠背,居高临下吻他,情致缠绵,极尽挑逗。情浓之时,更曾撩起裙袍,跨坐至他大腿……唉,别想了。
  那是往时的她。
  事到如今,肯让他亲一口,都成奢望。
  当她再一次试着换个姿势,徐赫忍无可忍,双臂死死箍紧她。
  阮时意想挣扎,又恐撞翻杂物引起注意,唯有不痛不痒掐了他一把。
  呼吸相缠,过往的缱绻缠绵记忆如打翻了胭脂盒般,娇艳粉嫩的色彩洒满身心,叫人紧揪的心几近跳到嗓子眼儿。
  干涸已久的身体似乎涌起了潮,继而潮汛澎湃,冲刷、淹没了她的冷静与沉着。
  恍惚间,她无从辨认自己身处何地,今夕何夕,身侧何人……只觉无穷无尽的热潮流淌,快要将她融化为春水。
  忘了过了多久,那男子去而复返,将孩童唤去别处打扫,渐行渐远渐无声。
  杂物仓库暗淡无光,一片死寂。
  确定这片区域已无人影,二人各自松了松麻痹的筋骨,慢吞吞从案下爬出。
  徐赫取出火折子,拔开盖子,凭借虚弱微光,拉着阮时意步向进屋的门,拔开门闩,慎重沿来路返回。
  彼此均庆幸星火幽暗,未照亮自身红得通透的脸颊。
  因秘密探寻之举差点被发现,又于躯体贴合间有了稀奇古怪的臆想,他们不约而同掐灭继续探索的念头。
  地下空气太闷,又黑又潮,教人心慌意乱,得赶紧出去透透气,再从长计议。
  回程往偏僻处走,避过一拨搬运木料的杂工,二人顺利回到澜园的假山底部。
  凝神屏息爬上铁梯,轻手轻脚盖上铁板木板等物,阮时意腿脚发软,扶着山石,大口喘气。
  其时天色已大明,阳光铺照消融冰雪,尤为刺目。
  后花园弥散淡淡梅花香,泉流细细,鸟鸣婉转,正是初春好时节。
  对比起如地狱的秘道,澜园小小的后花园宛若仙境。
  徐赫再三确认秘道口的痕迹被覆盖,钻出山洞,深深吸气。
  阮时意原本心情沉重异常,见了他满是鼻血的脸,更觉烦躁,忍不住愠道:“叫你补!补出鼻血来了!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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