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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你也复生了?——by容千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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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赫倍感委屈,疑心妻子对女子感兴趣。
  阮时意双手捂脸:“我不是!我没有!你你你你别瞎说!”
  老太婆不要面子的?
  她一点也不想了解自己干了什么……半点也不想!
  从指缝窥向徐赫,他脸上并无捉弄,相反,更多是担忧。
  “三郎……”她缓缓放下两手,“我已有数十年未曾醉过,大概因那夜环境特殊,又受了点气,酒后全撒你头上,是我不对。”
  徐赫被她突如其来的致歉惊到,慌忙摆手:“傻阮阮!我能被你占便宜,心里可乐了……”
  “好了好了!真不能再说啦!”阮时意急急打断,随后立马换话题,“你要一直待这儿?”
  徐赫讶于她转变之快,愣了须臾,笑道:“不,既然奉圣命游山玩水,好歹做做样子……阮阮,与我同去,可好?”
  阮时意瞳仁微扩,檀唇翕张,半晌没吱声。
  平心而论,她的确向往出游。
  但和他远行的记忆,剩下的除了风景,便是他在马车内或无人处的情不自禁。
  他们目下处在暧昧不明的状态,介乎于朋友与家人之间。
  若真陪他出行,等于答允某件事,只怕再难回头。
  “我……近日太忙,抽不开身。”
  她找了最简单直接的办法作回绝。
  “去两三天也不成?我又没打算把你拐走或做坏事。”
  “徐家未除孝,我不能离开。”
  “无妨,”徐赫极力遮掩失落,“以后,还有机会。”
  *****
  翌日,阮时意着手筹备“徐太夫人”大法事。
  徐赫出门前来了趟澜园,带上阿六和双犬同游,并要走了先前所赠的大珍珠,一走半月没回。
  阮时意先是愤懑,认为他有心哄骗她跟随,才谎称“去两三天”。
  如若她真去了,恐怕归京时,整个京城皆知她和“先生”私奔了!
  其后见他迟迟未归,阮时意改而担心他的处境。
  毕竟,他有过一去不返的历史。
  她偶尔在想,该不会是……他早回来了,被皇帝召回画院,阿六和大毛二毛搬进新家,命人传信时出了岔子?
  白日忙前忙后,她没好意思派人去篱溪问情况。
  夜里,她却时常入梦。
  刚开始,梦见自己再次老去,甚至比以前更沧桑。
  满脸皱纹,头发花白,走路趔趄,瘦骨嶙峋,一只脚已跨入棺材。
  而他,归来仍是朗朗昭昭的俊美青年。
  后来,她又梦见他因双犬暴露服食冰莲花的秘密,被姚廷玉抓去献给雁族女王吸血。
  女王长了与夏纤络的妖媚面容,将他摁进温泉里洗了花瓣浴,又进行一系列神秘仪式。
  目睹徐赫颈脖遭人割破、鲜血淋漓时,阮时意吓醒了,脸上湿漉漉的,满面泪痕。
  她知道是梦。
  是一场融入了众多不安因素的梦。
  他会平安无事,一定会的。
  冷静下来,真正令她震惊惶惑的是——她的心态变化太快。
  二人分开大半生,重逢后本就聚少离多,她也早习惯自由过活。
  可这次,她常为他的安危而忧心忡忡,乃至时日越长,越发寝食难安。
  归根结底,她必须承认一事——某种程度上,她动摇了。
  他,很可能要得逞。
  *****
  三月下旬的某个黄昏,阮时意从城南集贤斋挑了些画具,乘坐马车返回澜园。
  行至半路,忽觉车速渐缓,再走上一段路,时有停滞,人声愈发鼎沸。
  她挽帘而观,但见前方车马嗔咽,行人如潮涌,似在围观什么。
  身后的车马则不断催促,惊叹声、叫嚷声、议论声……闹成撕扯不开的一片。
  阮时意乍然听见两三声犬吠,心下一跳,催静影前去一探究竟。
  半盏茶时分后,静影笑嘻嘻回禀:“姑娘,阿六和大毛二毛回京了!”
  “那……先生呢?”她顾不上避嫌与羞涩,急于询问徐赫下落,当即脱口而出。
  静影茫然:“只看到孩子和狗。”
  阮时意心惊肉跳,轻提罗裙径直跳下车,穿过食店、面摊、茶馆门前的座椅,往看热闹的人群中挤去,方知大伙儿因何而惊叹。
  一辆四周与车顶“种”满了各色鲜花的马车,以及一辆装满奇花异草的板车。
  马车前后左右及上方的木板外,以层层木架子装载泥土,栽种着牡丹、芍药、玉兰、海棠、玫瑰、杜鹃、山茶、桃、李、杏、兰、凤仙等色彩明艳、千姿百态的春夏花卉。
  有开得正盛的,有含苞待放的,绝大部分鲜活之极,密密层层,香气缭绕。
  而板车上同样载满花木,多半为低矮树桩,适合做盆景,姿态各异,奇趣多彩。
  阿六和车夫满头大汗,忙于请挡道者稍作回避,好让两辆花车缓慢通行。
  路人交头接耳,指手画脚;不少爱花女子闻讯赶来,艳羡惊叹声此起彼伏。
  “能搜寻到几个品种已非易事!居然集齐了如此之多!”
  “是啊!不晓得哪家王公子弟在举办花会?从未耳闻……”
  “爱花的……也许是某位公主或郡主?”
  “可这车分明往城东方向!应为富裕商家?”
  “哎呀呀!这牡丹实在美得高贵!兰花幽香醉人!”
  “大小珍稀花木搭配,太赏心悦目了吧?是谁想出这妙法保持新鲜?”
  阮时意尚未挤出人堆,大毛二毛已在车内蹦跶。
  阿六不得不回身制止,扭头一看,喜道:“婶……姐姐怎么在这儿?”
  “你这是……?”
  “啊?叔叔在山里亲手给您挖了好多花,养在车上,命我安全无虞地送入澜园。没想到……一进城,被人堵了!”
  此言一出,近百名围观者哗然。
  他们乍见阮时意衣饰朴素,只当是寻常姑娘家,细看她容色绝俗,对上此道的方向,隐约猜出为何人。
  阮时意懒理争论声,直言问道:“他人呢?”
  “说要去取点东西……估计人多,害羞。”
  阮时意心中稍稍安定,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弧。
  她变回“阮姑娘”后,不论处理徐家生意或义善堂事务,大多维持低调,尽量不惹人注目。
  如今徐赫给她整了满满两大车锦绣繁花,可谓羡煞一众少女。
  为免招来羡慕嫉妒恨,她得赶紧撤离。
  几经周折,花车穿行于长街,被众仆役小心翼翼抬进澜园大门,最终安置在后花园空旷处。
  夕阳柔光下,刚喷上水的花儿更显娇艳欲滴。
  阮时意围着花车慢悠悠转了两圈,兴许是花香过分甜腻,使得她眉眼逐渐漫上甜丝丝的蜜意。
  祖父最擅画花鸟,她自幼受熏陶,也爱极了各类花儿。
  徐赫素来不喜高调显摆,以眼下境况更不会冒进,今日闹得半城瞩目,想必并非存心。
  好好的,送她花儿,意欲何为?
  或许,目的不止一个?
  她见几枝碧玉兰开得极美,挺秀清雅,香气馥郁,唤丫鬟拿剪刀采下插瓶里,不料无人回应。
  ……?人呢?
  她正欲回头,后方忽然传来微不可察的脚步声。
  紧接着,腰上多了一结实的手臂,后背也被硬朗躯体包裹。
  那温和低醇如浓酒的熟悉嗓音,伴随温热气息,如柔柔花瓣落向她的耳廓。
  “阮阮,且容我……放肆一阵子。”
 
 
第69章 
  阮时意心跳有一息停顿。
  四肢百骸短暂僵硬后, 终究不争气地随着心而发软。
  她不敢回头, 没敢看徐赫一眼, 更没敢辨别附近会否有人偷窥。
  目光流连于马车覆盖的繁花,明明姹紫嫣红, 因配衬疏密有致,呈现出艳而不俗的华美感。
  他的怀抱谈不上温暖, 却混着花香与暮色,悄然无声包围了她。
  她破天荒没挣开。
  甚至忍不住猜想,倘若他的吻吞天噬地而来, 她该不该拒绝……
  但徐赫一动不动, 静静拥抱她。
  小心翼翼, 生怕捏碎脆弱宝贝似的。
  立于数十年前相伴作画、嬉戏玩乐的园子, 身披绮丽霞光, 二人缄默无言,各自在忐忑与期许间等待对方发话。
  静谧至云霞褪色,剧烈心跳也趋于平缓。
  许久,徐赫稍微松臂,仍维持圈住她的姿势,腾出一只手从怀内摸出某物,不动声色塞在她手上。
  一支样式别致的金丝缠莲嵌珠簪。莲瓣以金线弯成, 层层绽放, 中间镶嵌有一颗拇指头大小的珍珠, 莹白无暇, 光彩夺目。
  “你迟迟不肯拿主意, 我便做了发簪。”
  阮时意挣脱他的束缚,小声啐道:“这大珠子不是给我压舌的么?”
  “胡说!”
  徐赫将她身子扳正,握她手稍加用力一旋发簪,继而轻轻拉开。
  簪身中竟藏了一把三寸长的钢刺!
  “这簪子……?”阮时意大为意外。
  “出城前,我分别请首饰店打造簪头、武器铺子赶制钢刺和簪身。适才趁未打烊,送去嵌在一起。当然,我希望……今生今世,你完全用不上隐藏的部分。”
  他反复教授阮时意如何凭一只手拧开,如何握住用力而不会伤及自身,最后归回原样,为她插在发髻之上。
  阮时意总觉他费尽心思制作发簪、布置花车,必定会提要求,譬如亲吻,乃至复合。
  但徐赫仅陪她赏花,问起近日家人近况,未有进一步肢体接触与挑逗。
  所谓的“放肆一阵”,只是……抱抱?
  他拨弄车上花儿,扯下两串淡紫色藤蔓小花,绕在她腕上,左看右看,颇为欣赏自己的杰作。
  “三郎大费周章弄来两车花,闹市穿行,沸沸扬扬,不怕被盯上?”阮时意揶揄,“你往日讨人欢心的方法很多,如此张扬,着实罕见。”
  “喜欢么?”徐赫反问。
  阮时意笑了笑:“一把年纪!又不是花痴小姑娘!”
  “昔年阮氏老宅繁花似锦,饲养成批的珍禽,咱们那会儿有数之不尽的名花奇鸟可画……”
  徐赫笑时意味深长。
  “你、你……”阮时意转目望向太湖石假山群,心下了然,“你是打算,让我借此机会封存密道口?”
  “我和阿六、大毛、二毛去了京城以南三百里的一座山谷,那儿花团锦簇,心血来潮,改装马车,运回大批花木……一则,我家阮阮素爱花,见了定会欢喜;二则,供你种在园内,闲来作画;三则,如我这‘情郎’公然送你大批花木,你更可名正言顺重修花园。”
  “谁、谁要你当情郎了?”
  “不管你接纳我与否,目下谣言传开,我只能以此身份与你来往。你保管‘徐探微’之作,众多追求者中囊括画师,最正常不过了!”
  他笑吟吟指向空地,补充道:“改日我绘一份详图,何处放置假山顽石,何处种植花木,何处开凿池渠……按你想法调整好,咱们争取早日动工?”
  阮时意猛然惊觉,相比起逗她开心,他更注重她的安危,以及如何不着痕迹掩盖发现密道的事。
  她对此事并无意见:“你已拿回晴岚图首段,算是踏出最危险的那局;而今又闹出大动静,我是不是……该向儿子透露点口风?”
  徐赫长眸乍亮:“阮阮肯听我意见,我很高兴。”
  阮时意一时语塞。
  诚然,她习惯了太夫人的自作主张,一旦出现意见不合时,总想端起长者架子,极力说服他。
  起初,彼此心理年龄差距、阅历、脾气等宛如不可跨越的鸿沟,但经历波折风雨,相互理解,说不定真能寻获适宜的相处之道。
  她固然知晓,如对徐家兄弟道出“你们的爹没死”,两儿子定然极力催促二人重新在一处。
  时至今日,徐赫的暴躁冲动逐渐由稳重成熟取代。
  如若他不再胡搅蛮缠、百般调戏……她倒乐意偶尔与之作伴。
  见徐赫不置可否,她转而问起他此行的见闻。
  他面带讶异,微笑告知。
  大半月未见的二人边聊边散步,大致以步子量过花园的大小。
  直至天边红霞散尽,小丫头们战战兢兢前来花园点灯,阮时意方觉时间已于谈笑间匆匆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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