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你也复生了?——by容千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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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迫不及待想让徐赫揭晓齐王留下的第三幅幅。
得到其中五幅的秘密,暂无踪迹的第四幅,兴许没那么重要?
*****
四国书画藏家为之疯狂的五卷山水画分成上下两排,首尾相接,以精妙笔法展现山山水水的壮丽奇观。
画上峰峦时有锋芒,时有敦厚,层层叠叠,渐进堆砌。
树木、山坡、房舍、桥梁、亭台、村落、小舟……既有层峦环抱的意趣,亦具云山诗意的悠远,精美繁复伴以辽远开阔,气魄恢弘,令人目光流连不息。
徐家兄妹与周氏惊叹连连,凝望徐赫的眼神再添敬意。
未料,一直紧闭嘴巴的徐晟忽而朝徐赫扑通一跪:“祖父!我错了!”
此举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徐赫急忙伸手去扶他:“好端端的,怎又跪了呢?”
徐晟死活不肯起,苦着脸道:“您就让我跪着吧!晟儿有眼无珠,多有得罪,您要怎么罚都成!不必留情面!”
余人均猜不出这孩子犯了何种弥天大错,竟要自请罚跪。
徐赫转头求助于阮时意,她微微扬起唇角,不作判断,闹得他手足无措。
徐晟适才于沉默之际暗中观察大家的言行,逐渐猜出让他震悚不已的事实。
首辅爹嘴上说的“祖父”,并非他想象中的“继祖父”,而是他从小到大引以为荣、年年月月拜祭的亲祖父!
与徐赫相识相处的点点滴滴于记忆中翩然复至。
他们第一次会面,是在何时何地?
——在赤月行馆画室内,他无知无畏,画下一幅惊世巨作《王八和它的王八蛋》。
徐晟想起那场景,整个人都不好了。
啊啊啊!他居然在自己亲祖父面前开了个不知轻重的玩笑!
而亲祖父如何应对?夸了他一顿,耐心十足地指导他画双鱼图,甚至亲手替他补上数笔,还要走他的劣作收藏!
事后,他都做了什么!
他当着亲祖父之面,劝祖母养一院子的小郎君,和祖母拉小手装恩爱!
得悉二人为情侣时,他嘲笑过祖父,吃过祖父的醋,险些说出“野男人”的蔑称,测试祖父对孩子的耐性,还有厨艺、武功和酒量,更于醉后口没遮拦,让祖父入赘徐家、与其称兄道弟!
他做梦也想不到,“先生”会是亲祖父!实在匪夷所思!
怪不得……“先生”处处包容,为护着他而同去地下城,还在火器乱射时,舍命推开他和洪大将军!
天啊!完了完了完了……难怪祖母时常露出削他的眼神!
他现在自削还来得及么?
眼看徐晟长跪不起,徐赫大致明白他何以有此举措。
想必方才行大礼时,这孩子糊里糊涂,没想通其中缘由,又恐多问招致长者不悦;觉察大伙儿态度变化后,才意识过往一年来的出言无状,主动下跪认错。
念及此处,徐赫失笑,稍加用劲将长孙搀扶而起。
没想到,刚松手,徐晟再度“噗通”跪了回去。
徐赫无奈,半蹲在他跟前,温声道:“晟儿,我……和你祖母不一样。我在冰天雪地里一觉睡了三十五年,一来没感受过人世间沧桑变迁,二来缺少和你们相处的时日,三来,我没尽过为人父、为人祖父的职责,也不具备父亲和祖父该有的样子……
“你我之间的玩笑话,全因我隐瞒身份所起,不知者不罪。你若不信,大可问问你祖母,我私下常夸你率真可爱,岂会责怪你的无心之失?事实上,我更希望你别嫌弃我,也原谅我……未必能成为你理想中的祖父。”
徐赫与之平视,字字句句言词恳切。
徐晟目视年纪介于自己和父亲之间的祖父,眼底泪光闪现,不争气地有了欲哭冲动。
徐赫笑而拍了拍他的肩:“起来吧!自家人跪来跪去做什么?往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你若真犯错再跪不迟!”
“呜呜……我爷爷果然是天底下最棒的!”徐晟如小孩子似的瘪嘴,向阮时意撒娇,“祖母啊!您上哪儿给我找了这么好的亲祖父!”
阮时意禁不住扶额。
——这捣蛋孩子!不到半刻,又开始说胡话了!
*****
当晚,徐赫没回篱溪。
阮时意则遣人告知阿六,让孩子收拾收拾,明儿带上大犬们,随马车搬入首辅府。
因家中骤然冒出一位长辈,徐明礼夫妇倍感不适应,偏生在人前不能表现毕恭毕敬的情态,总担心怠慢了徐赫。
徐赫素来无长者风范,生怕长子长媳为难,晚膳后只和毛头玩了一阵,借揭标与临摹为由,早早回倚桐苑。
暮色之下,修竹数竿亭亭玉立,伴以碧桃红杏。树下有一池一亭,名为点绿、霁临。景致清闲,群木繁茂,极乐世界也。
对于子女亲力亲为布置的院落,徐赫深感满意惊喜。
因他需复制《万山晴岚图》,徐明礼给他安排的两名伶俐仆从皆住在院外,无事不得进入倚桐苑,以免扰了他作画。
画室内,画案简介大气,两侧小架子上置有前朝剔红漆盒、古铜水盂、古印池、玉炳棕帚、斑竹管笔、紫檀笔筒等精致器物,不论材质与样式,大多按照他习惯所配。
显而易见,阮时意悄悄列了份清单。
白日里当着子孙,他没敢与阮时意过份亲近。
眼见夜色降临,料想阮时意已回小院,他心下发痒,把画卷锁入柜内,留一盏孤灯,掩上房门,意欲不动声色前往绣月居一观。
依照阮时意喜静的脾性,她最多只留两三名贴身侍婢侍候,且多半是澜园那数人,与他相熟,断然不会大惊小怪、造谣生事。
他估摸方向,绕过月下莲池,忽见前方花木阴影处,有人鬼鬼祟祟东行。
大晚上的……不走悬挂琉璃灯的长廊,不走石灯照耀的卵石小径,专挑灯火与月色映照不到的所在,莫非是贼?
徐赫冷笑闪至树后,屏息静待。
等那人蹑手蹑脚沿一整排玉兰树下走过,他纵身跃出,手臂带着凌厉劲风,抓向对方!
对方转身就逃,被他一手拽住,抵在树干上。
咦?“小偷”比他矮了近一头,身量纤细……触手之处丰盈温软,是女子?
风吹云散,月影照耀下,娇颜羞恼交集,双眉似柳叶新钩,唇朱如樱桃久熟,竟是他的妻!
“阮阮,”徐赫手上力度稍稍放松,却未从她前襟撤离,“你在自己家中偷偷摸摸做什么?”
阮时意分明察觉他的爪子不老实,愠道:“管得着么?你、你弄疼我了!”
“那……揉揉?”
他一手固着她不盈一握的纤腰,教她避无从避;另一只手则上上下下温柔“安抚”了一番。
阮时意下意识挣扎,又觉夫妻间什么都经历过,何必矫情?
她扭过头,轻咬下唇,由着他胡来。
徐赫难得她顺从,手上愈发放肆,嘴唇覆在她腮边,笑语哼哼:“我的阮阮想念我,担心我漫漫长夜寂寞……又怕被儿孙笑话,悄悄绕道来寻?”
“才不是!”
阮时意温婉嗓音因他的放肆,免不了沾惹如蜜浆糯甜。
徐赫长腿往前一逼,将她挤在树干与身体间,腾出手托起她的下颌,迫使她抬头与己对视。
“说说看,何以大晚上不提灯、不带婢子、不行主道,孤身一人走向我院落的方向?”
阮时意的确想避人耳目,亲自把闲章送他手里,顺带……探听他在郡主府受过何种折磨。
谁知走到半路,竟被他逮了个正着?
见她紧抿檀唇,徐赫笑意更盛:“我懂了,咱们老规矩。”
——以舌撬唇。
说罢,他低头碾向思念数个日夜的唇瓣。
*****
黏缠吮吻与连串轻啮,外加轻捏慢揉,使得阮时意浑身绵软,被迫靠在树上,任由他为所欲为。
无可避免记起那夜的躯体相贴,极致温存……她如饮佳酿般,有种说不清道不清的飘然之感。
小别数日,她似乎没不大抗拒他的狂肆,干涸被潮意取缔。
他刮净胡子,亲吻少了刺痛感,教她渐生麻隐秘欢悦。
察觉她的柔软温顺,他倍加肆意,尽情攫取她唇齿软舌的清甜。
当她于呼吸间隙微微喘息时,他陡然弯腰,将她横抱怀内,转身步向倚桐苑。
“别……”
阮时意从片晌前的紧密相贴中清晰感觉他蠢蠢欲动的念头,料想他吃素太久,突然尝到肉滋味,自是情难自制。
她不愿在他搬入徐家当夜过分亲密,急忙挣扎下地。
徐赫负气拥她在怀,紧紧箍着她,小声埋怨:“你睡完就跑,究竟把我当什么!”
阮时意自知当日盛怒下的决定过于无情,本来心怀自责;但每每念及她不在时,他却跑去郡主府,享尽人间媚色……心里如扎了根难除的锐刺。
“三郎,你松手,我有话要问你。”
软嗓隐隐泄露冷冽。
徐赫一怔,依依不舍放脱了她,又强行和她十指相扣。
阮时意甩不开,淡声道:“咱俩搬回徐府,你在子孙前,得收敛,别成天盯着我笑!”
徐赫委屈:“我不对你笑,难道冲你板着脸?”
“我是说,一把年纪……不许、不许在孩子目光企及处卿卿我我的!”
“现在没人瞧见,可以卿卿我我。”他俯首含住她的耳垂,舌尖轻舐。
“别闹!”她周身不自在,难受极了,真怕他乱来,语气严肃。
徐赫自讨没趣,挽她的手,移步向莲池边的水榭小坐。
水榭为四柱,四面有雕花屏风与木窗交错掩映。
借着淡泊月色,徐赫发觉妻子秀眉轻蹙,仿佛心绪不宁,温言劝道:“我听话就是!……对了,你可知,今儿在二门前的石拱桥上,明礼问我,是不是他失散多年的儿子!这话真别扭……”
“这事,我是时候和他明说。”
“嗯?”
“是我的疏忽,让一居心不良的丫头钻了空子。”
阮时意简略说了慕秋之事,再三叮嘱他,这件事乃长子的耻辱,也是她的心结,让他千万别提及。
徐赫闻言,更多的是感动——她的妻,总算将他视为自己人。
二人聊起晴岚图,万万没料到,费尽周折博得夏纤络同意未果,到头来轻松“借”到手。
徐赫计划揭裱看情况,再决定是否如法炮制。
阮时意对齐王求娶的想法表示不解,坚持认为他接近徐家人另有所图,但徐赫从未与此人正面接触,不敢妄下定论。
七弯八绕,阮时意终于说出耿耿于怀的疑问:“三郎,你、你在郡主府……”
话未道尽,徐赫忿然道:“别提了!她和姚统领……简直可恶!”
阮时意惊呆:“他们俩竟……”
“折磨我好几个时辰,弄得我生不如死!”徐赫咬牙切齿。
阮时意心痛如绞之余,禁不住满脸赤红:“你、你为获取画中机密,不惜被他俩糟践……这、这也太、太……”
徐赫如坠云雾,仔细一想,啼笑皆非:“阮阮!你脑子里装的什么污七八糟!你以为……我,和两个不知廉耻的家伙……那个?我只是在阁子的墙壁上画了一幅山水画!”
“那算什么折磨!”
阮时意恼音轻啐,心下安稳,忍不住松了口气。
“可我作画过程中,他们……他们在楼底下折腾!害我只想插翅飞到你身边!哪里还有心思作画!”
徐赫气愤之极,耳边浮出当时的家具摇晃声、皮肉碰撞声、被布料堵住嘴挤出的呜咽声、急促呼吸声……
阮时意忆及在酒泉宫醇芳阁内被打扮得花枝招展时,曾听见琴师与女子的靡丽之音,霎时心跳欲裂。
夏夜柔风徐徐,吹不散人心底的燥热。
水榭四边藤萝倒垂,摇摆不定,如人心的飘摇。
锦鲤在池塘内浮沉缱绻,吞吐泡沫,乱了一池月光。
静坐无话,夫妻二人各怀心事,各自赧然。
良久,徐赫舐了舐嘴角,携温凉气息逐寸挪近,将她逼到屏风角落。
他今日登门徐府,本就具备精心雕琢好的仪容风姿。
此际眼神灼人,笑靥如惑,连微哑沉嗓也透着恰如其分的引诱。
“阮阮,为夫在外受了莫大屈辱,你作为妻子,是不是该……好好安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