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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你也复生了?——by容千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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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头来……皇帝让他再临摹伪造的“原作”,并轻而易举将新画的“原版”还给徐家!而非据为己有?
  不早说!这不是明摆着折腾他?
  但细细回想,若非闹出诸多波折,他和阮时意如何在分隔三十五年后逐步打破僵局,于相处中达成共识、相互理解包容,乃至再度成为一家人?
  如无一路以来的种种,阮时意未必与萧桐和解,而他和洪朗然也未必变回好哥们。
  比起收获的爱情、亲情、友情,他耐着性子多画几遍又何妨?
  有了那道旨意,最后那幅晴岚图,兴许即将出现在眼前。
  此时此刻,殿内站满了同僚,数十双钦羡的眼睛均落在徐赫身,却无人能看透,他对嘉元帝的知遇之恩,既来自“泉下有知”的“徐探微”,亦源于备受重用的“徐待诏”。
  曾有过上不可告父母兄嫂的寥落,下不能慰妻儿孙辈的寂寞,更有不被哥们理解的失落,及无处可诉的餐风宿露之苦……

  一切尽化为岁月磨砺后的从容笃定。
  他庆幸自己活着,亲眼见证,在自己“离世”数十年后,居然有无数热爱书画的同好用心维护他的画作、推崇他的技巧,甚至守护他的家人,更记住他短暂一生绽放的光彩。
  足矣。
 
 
第90章 
  阮时意闻悉圣谕,啼笑皆非之余, 真心替徐赫前后奔忙而心疼。
  当初时时审慎、费劲周折换取皇帝珍藏, 夫妻二人事后提心吊胆,疑心被人发觉。
  旁人瞧不见他徐赫的殚精竭虑,阮时意却能捕捉他眸底难掩的深深疲倦。
  见徐赫简单讲述皇帝安排, 当即匆忙回倚桐苑, 阮时意放心不下, 生怕他受委屈而强憋于心, 遂借端鸡汤为由, 悄然跟了过去。
  苑竹桐环绕,桃杏点缀, 小楼阁上下八窗玲珑, 天光霞彩交纳无碍。
  池内鱼跃破萍,亭畔假山层叠, 凡可玩可赏之物,无不精雅惬情。
  徐赫正立于霁临亭前看莲花盛放, 回眸见阮时意领沉碧同来,既惊且喜:“阮阮?”
  说来可笑, 为了避嫌,近一月她竟未正式踏入这小院落。
  “鸡汤份量太多,分一些给你。”
  无子孙在侧时, 她收起平日的板正, 语气也绵和上三分。
  徐赫许久未感受她的温柔, 瞬时笑意缱绻, 请她入亭小坐。
  沉碧麻利将炖盅内的汤分盛在小碗内,撒上盐末,识趣退至院门外,为久未相处的“小情侣”制造私密空间。
  徐赫似是怕一下子喝完汤便留不住爱妻,是以每一勺皆喝得优雅且谨慎,如饮琼浆玉露般珍而重之。
  阮时意温声问:“圣上让你从头到尾临摹五卷晴岚图,可有规定时限?”
  他笑容无奈:“这倒没有,但我必须画出不同风格,以免被人觉察。折腾来折腾去……我这一年来都在重复自己……”
  阮时意软言劝道:“若你没进翰林画院,兴许圣上更觉‘探微先生’不可取替,定舍不得将晴岚图还给徐家。如今,他终于放下对‘徐探微’的执念,转而重视‘徐待诏’,可见你走过的路,画过的画,都没白费。”
  徐赫心头暖流涌动,握住她的左手,笑道:“阮阮,你是怕我心情不佳,特地来安慰我?聪慧如你,该知道如何‘安慰’吧?”
  “你!”
  阮时意正语重心长,被他话锋一转,竟扯到那桩事上。
  时隔多日,她非但没忘,连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所幸,徐赫不过逗一逗她,未有进一步举动。
  他柔声解释:“放心,我没你想的幼稚冲动易怒,相反,我甚至反过来担忧,你会为郡主戏弄调侃而不悦。还好我的阮阮心怀宽广,从不斤斤计较。”
  阮时意容色稍缓,杏眸笑眯眯端详他,半开玩笑:“我早说圣上最爱你,以前爱探微,现在爱……唔……”
  话说一半,后颈微凉,微张的唇猝不及防被堵上。
  由温柔相抵,变成攫取掠夺,他贪恋地将堆叠多时思念全数奉上。
  事实上,徐赫几乎夜夜从敞开的窗户跳进她卧房,平躺于外侧,等着她于睡梦中主动靠近纳凉。
  他总舍不得惊醒她,没敢亲她一口、抱她一下,待天色未亮返回倚桐苑继续补眠。
  如今好不容易获取片刻独处,他借机亲她个吞天噬地。
  浓重呼吸间混合了花木清香与彼此独特气息,唇舌交换鸡汤的鲜美,诡秘中渗透无形的诱惑。
  阮时意迷乱闭目,从被动承受转为稚拙迎合。
  什么“心如止水”,什么“端庄矜持”,早不知抛到何处。
  良久,两唇分开,鼻尖相抵,呼吸交缠,各自凌乱。
  徐赫分明感觉到妻子由一年前的抗拒,至往后的麻木,到现下的真心接纳,顿觉全身泡在蜜里,甜且满足。
  隐约听闻远处人声渐近,他猜想是小仆役端茶送水,踌躇须臾。
  ——既舍不得放开怀中娇妻,又不便在院门敞开时胡搅蛮缠。
  趁阮时意成软绵绵的一团,他不作犹豫,起身抱她直奔书房,一脚踹向雕花房门,意欲先将她藏起,慢慢入腹。
  偏生,他忘了房门被锁,猛力一踹,门板被他踢了大洞,右脚卡在内,狼狈不堪。
  阮时意回过神,再听院门处传来异动,当即警惕转目。
  院落外一玄色身影闻声,飞身抢入,见徐赫搂阮时意迫不及待踹门,立马红着脸,转身回避,却被门槛绊了一下,踉跄逃窜,却不忘吼上一句。
  “我、我什么也没看见!真的!”
  此地无银,欲盖弥彰!惹人遐思!
  阮时意恨不得把那毛毛躁躁的小子拖回来,先暴打一顿,再丢进荷花池喂鱼。
  **********
  徐晟受蓝豫立之邀,特地拉祖父母同去游湖。
  岂料,竟撞见二人干柴烈火欲燃未燃的那一刻?
  阮时意三日没搭理他,徐赫为尽快完成皇帝布置的临摹任务,重新迁入翰林画院,害徐晟一筹莫展。
  幸有秋澄和静影同去,阮时意最终答应了积翠湖之约。
  为避过去年的鼎盛,五人特意选在观莲节前半个月出游。
  碧天流云,绿荷繁密,不见湖光;菡萏香凝,鲜嫩娇俏宛若亭亭佳人。
  年轻男女相携作伴,阮时意、秋澄与静影同坐一船,徐晟、蓝豫立同乘一舟,由仆役以竹竿撑船,从万柄荷叶扇间荡了开去。
  因地下城一案由静影受骗而起,获救后的她被秋澄严密保护,且由秦大夫再次试解蛊毒,将近两月没露面。
  此时乍然遇见阮时意,静影喜笑颜开,却像不晓得说什么,只乖巧站到她身后傻傻微笑。
  阮时意细察她比以往圆润了些,仍是一副无愁无忧状,心下复杂滋味难言。
  闲聊一阵,两艘船在前行中拉开距离,在与人齐高的花叶掩映下,只见船篷不见人影。
  阮时意以小风炉与砂锅煮熟新摘的菱角,捞起晾开,示意静影给徐晟送去。
  静影欣然答允,手提小篮子轻轻一跃,粉绫裙如樱花雾般自连片荷叶上掠过。
  她身轻如燕,经她踏足的花叶不弯不折,分毫无损。
  秋澄再度为她的身手折服,感叹道:“我何时才有这般高强的武功?”
  阮时意浅笑:“又不是闯江湖的侠女,何必要求过高?”
  秋澄嘟起小嘴:“那样的话,没人敢欺负我!”
  “你堂堂一国公主,谁敢欺负你?”
  秋澄脸颊微微氤氲绯色,改口道:“对了,秦大夫说,静影的蛊毒一时半会儿解不了,却问我们,她是否定过亲,如有良伴,应尽早成亲……姐姐,此话何意?”
  “这两句话,是同一时刻说的?”
  秋澄颔首。
  阮时意自然而然想起某些婚后才能做的事。
  嗯?难道……解蛊毒,还需丈夫配合做药引?
  这一时半会儿,上哪儿去给她找个合适的人?
  徐晟对她颇为上心,可让自家长孙将一生幸福交托于身中蛊毒、未知能否康复的静影,阮时意心下矛盾重重。
  若静影无法恢复记忆,估计下半辈子便如此刻状况,空有一身武功。
  倘若她变回那个冷漠无情的指挥使,没把徐晟放眼里,岂不伤了徐家人的心?
  正自想如何委婉向秋澄解释,另一艘船的方向腾空飞来一人,稳稳落在船头。
  水蓝色武服,身姿如鹏鸟,面带少年英气,却是蓝豫立。
  秋澄眸光闪过怒火,愠道:“怎么是你?”
  “我、我……”蓝豫立被她嫌弃眼神一扫,登时不知所措。
  阮时意料想,小甜糕欲寻秋澄,亦留机会给哥们和静影相处,忙招呼他坐下,自行低头煮菱角。
  未料两名眉目俊美的年轻人,一坐一站,一改平素的意气风发,莫名忸怩不语,任凭小舟于千花万叶间缓行。
  阮时意不时偷眼望向他们,记起她和徐赫年少时的相处,不禁会心一笑。
  当年徐赫有备而来,以师兄姿态对她诸多关照,为她作画,陪她读书,与她小逛,顺理成章占据她的闲暇时光,也占据了她的芳心。
  所有的撩与拨,不着痕迹融入言行举止中,勾得她情不自禁,啮指沉吟,心烦意乱,寝食难安。
  学画之人的喜怒哀乐,大多融入笔下,不似眼前这俩习武的孩子……动不动就写在脸上,
  沉默漫长,阮时意无从回避,唯有装作专注搅动小锅子里的沸水,故意不去打断。
  蓝豫立傻傻站了一阵,不敢招惹秋澄,转头对阮时意道:“阮姑娘……”
  秋澄脸色微变,霍然站起:“二位慢聊,我去找大表哥!”
  话毕,足见轻船舷,一身雪色裙袍如风絮般飞掠而去,落向莲荷阻隔的另一艘船。
  蓝豫立被秋澄先给脸色、再甩手就走的态度闹得一脸茫然。
  呆望她消失于层层叠叠的荷叶外,他回身坐到阮时意跟前,神色凝重,确认撑船者没主意,才小声发问。
  “姑娘可知,姚统领无缘无故失了踪影?”
  阮时意一怔:“什么?”
  蓝豫立压低声音:“已有三天,找遍郡主府,莫名其妙没了影儿。你说,会不会是……?”
  阮时意明白他话中含义。
  他那把来自姚廷玉的小型连弩,曾惹来异族人关注;且阮时意亲眼目睹,那一男一女盯着与姚廷玉年纪相仿的洪轩,对应雁族人“要寻找英俊青年吸血”的传闻……那两人不光在找服食过冰莲的姚廷玉,更欲对他不利!
  阮时意与姚廷玉谈不上有交情,但同为与冰莲相关者,她不希望对方出意外。
  尤其是……万一雁族人循迹找到徐赫,发觉徐府内藏有探花狼,后果不堪设想!
  “蓝大公子,”阮时意悄声问,“有异族人查问小型连弩之事,你有否当面与姚统领提及?”
  蓝豫立摇头:“自那时起,我总疑心自己被盯上,不宜引人关注,便趁着家中做了大批甜糕,与弟弟们四处送人,其中三弟给郡主府的护卫朋友稍了几份,并附信说——近日京城人多,天气炎热,外出易中暑。按理……很难从我这儿入手。”
  “嗯,你绕了一大圈,也许他只是收到风声,外出避风头罢了……要知道,他武功奇高,就算被大批高手追截,不可能半点信息不留。”
  “但愿如此。”蓝豫立忧色略减。
  阮时意决定静观其变,遂换了个话题:“你怎么把我家小秋澄惹恼了?”
  蓝豫立满脸无辜:“没有啊!我、我事事顺从,不知哪儿做错了!”
  “你俩……走得很近嘛!”
  “也、也没有,”他讪笑道,“书画盛会那日,收了她赠送的鸟毛掸子,后来方知是赤月国的珍禽尾羽,我不能白拿,约她去武器铺子,定制了一根新的长鞭回赠。
  “小公主提及,近两年,阿晟死活不肯陪她练武,她在京城无聊得很,我便邀她和我兄弟妹四人同练……”
  “呵呵,难怪一连好多天没见到她!竟是被你给拐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蓝家孙辈个个习武,年龄和她相仿,曦芸隔三差五回娘家,大伙儿一起切磋琢磨,热闹!”
  阮时意亦知他公务繁忙,多半由蓝家子弟陪秋澄,没再揶揄。
  “前些天,她说要泛舟赏荷……”
  “等等,”阮时意插言,“当众说,还是私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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