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有错着——by易人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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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没张口就骂人吧?二月和守疆他们可不是那两家要看你眼色吃饭的,你态度好一点啊,可别把好不容易维系起来的感情又搞坏了。”
“没……我怎么会呢,我没骂人。”付云河老人的声音越说越低。
医院里,一家四口坐在一起说话,付晓明半懂不懂,但他坚决参与。
付守疆安慰妻子道:“你别介意外公说的话,他那个人平时说话就那样,对家里亲人说话都很不客气。”
夏语冰真心不解:“老人家那样,还能做下这么大生意?不都说和气生财吗?”
付守疆笑起来,“外公他……运气好,也有人说他特别有前瞻性,比如十年后会流行智能手机,十年前他就开始涉足这个行业。比如某个医药公司的某个研究部门一直赔钱,在他买过来后,没两年那个部门就能研究出赚大钱的药物。他买股票也是这样,别人都看不中的,他买下来,短则几日,长则几年,基本也都会大赚特赚,所以哪怕他性格有点问题,作为总指挥,大方向不错,又有外婆帮他笼络人心,生意想不赚钱都难。”
夏语冰:“呵,老人家是不是重生过?”
付二月闻言也跟着笑起来,“重生开始流行后,很多人都这么怀疑。不过老头子从出生起就运气好,付氏集团一开始只是一个小中药铺,据说传了很多代,一直到我祖父那一辈开始才从中药铺向药材和成品药剂发展,后来在国外慢慢做大,等国内开始扶持中药成品药剂的开发和制作,他们又拿着先进的流水线进来抢占市场,这么百多年的经营下来,才把付氏集团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付二月又叹息一声:“老头子有钱,身边人都巴结他、奉承他,加上爷爷因为他出生才开始大发,总觉得他是财星转世,对这个儿子特别好,养得老头子性格特别跋扈,几个兄弟都怕他。后来老头子自己经营的公司业绩远超爷爷的,爷爷去世时就把自己的公司基本都交给了老头子,他几个兄弟都要看他脸色吃饭,包括宗族那边也是,就让他更加不会收敛自己的性格。”
付守疆接口:“外公唯我独尊惯了,受不了别人顶撞他,就喜欢掌控他人人生。付家那边的人大多要靠他吃饭,都想从他手里多掏一点,所以哪怕外公说话再难听,他们也会捧着、忍着,暗地里诅咒外公早点去死。而这些外公心里都清楚,对付家那边的人也就更不客气。”
付二月冷笑,“不用给他贴金,他一直都是那样,对家里人永远都比对外人差,因为他觉得家里人都拿了他的钱,就要听他的话,乖乖地看他眼色做事。至于对外人,要赚人家的钱嘛,他对外人就客气得多,外人都夸他急公好义、性情爽直。全是狗屁!”
夏语冰没有在婆婆和老公及继子面前主动说付云河老人的坏话,付守疆问她外公说了她什么时,她也只是笑笑说没什么。
这样的小夏让付二月和付守疆都觉得特别懂事、特别善解人意,也觉得更对不起她。
“妈,守疆,老人家既然说了要调查,那我们就好好调查吧,正好我也很好奇到底是谁在写匿名信污蔑我,都查个清楚,也省得大家心里留个疙瘩。”夏语冰主动道。
付二月欣慰:“小夏,我们都相信你,你放心,家里绝不会因为别人一两句话就排斥你、不信任你,你是什么样的人,妈和大家都看在眼里。”
“谢谢妈。”夏语冰刚开始见到付二月时并不喜欢这位考验她的半老妇女,但相处一个月下来,尤其是遇到这样的事情,付二月给她的印象完全改观。
她很感激她有这样一名通情达理且温和包容的婆婆,更佩服她在儿子转给儿媳十九个亿以后,还能那么云淡风轻不当回事。说实话,如果不是有这样好的婆婆和可爱的晓明,她恐怕早就报复起付守疆,而不会一会儿再、再而三的犹豫,最后连组织的命令都视而不见。
她很想对这一家人说出一切,但她心中还有疑点,也不希望将来后悔今天的冲动,所以她需要先去查清某些事情,才能真正做下决定。
“我要和你一起去调查那个夏元喜,必须。”夏语冰对付守疆道,神色完全不容拒绝。
组织可能知道她的手机已经被警察拿去,这两天都没有再联系她。她怀疑以后组织还会不会再联系她,不过她也不是特别急着组织联系她,因为她这边也有紧急联络组织的方法,就是不知道组织还会不会理睬她的联系。
一步步来吧。她心中也很好奇,那个送匿名信的人和信中提到的夏元喜到底是谁——她怀疑过组织,但总觉得对方的行事风格和组织不太像。
付守疆轻轻摸摸妻子受伤的大腿,“那就明天吧,今天我把那封信再拿去鉴证科看看,然后再调看一下传达室那边的监控,看能不能找到送信人。你好好休息,不要多想,明天我来跟医生商量,再接你出去。”
付二月也打算回家一趟,老父亲来了,她这个做女儿的不回去陪着也不好,虽然老父亲很讨厌。而且她还想从老头子嘴里多挖一些消息出来,最好能问出付家那边哪些人有问题,不见面不说话肯定不行。
当晚,付晓明也被接回去见曾外祖,夏语冰找了个周围都没人的时间,考虑再三还是用付守疆给她买的手机,给她爷爷打了个电话。
转眼就是次日。
付守疆终于说动医生,让对方同意夏语冰出院一天。
为此,付守疆的车里装上了挂水的钩子,备好了各种药物和纱布等,还从医院租借了一个轮椅。
白龙镇位于紫金市的最边缘,位置上属于六环,已经和其他城市接壤,从市中心开车过去,走高速不堵车也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这个镇子不大,被一圈不高的小青山三面包围,山上建有水库,山下是田地,几个村落四散点缀在田间。唯一的开口处和高速路口相接,高速下来就是大量的拆迁安置房小区,以后这个镇及附近十几个村落的农户都将集中到这里。
安置房形成的新小区和原来老镇隔着一条街,当地派出所就在这条街的一端。
付守疆推着妻子,找到派出所说明来意。
负责户籍的警察调出档案,看了后告诉他:“夏元喜,是有这么个人,不过很久以前就不住在这里了,但看档案,这人坐过牢,犯的罪名都还不小,你问问所里的老同事,他们应该还有点印象。”
年轻的女户籍警找来一位老同事。
汪丹儒已经五十多,没几年就要退休,在这个派出所几乎待了大半辈子,对当地的事情不说了如指掌,但对一些名人名事都有一定印象。
“夏元喜啊,记得。怎么,是有什么事要调查?”汪丹儒像个老好人一样,笑眯眯地问。
付守疆刚给对方看过自己的证件,都是同行,也好说话。
“是有点事和他有关,但还不能确定。我现在就想知道他的相关资料,如果能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最好。”付守疆客气道。
汪丹儒回忆:“在哪里我不太清楚,那小子早些年犯了不少事,在当地待不下去,经常不归家,有一年,他家里人全都搬走了,谁也不知道他们搬到了什么地方。让我想想,他们家搬走应该是那小子刚有了个女儿没多久,大概是二十年前了。”
“夏元喜有个女儿?”付守疆做出好奇的神色。
夏语冰全程保持了安静,坐在轮椅里只做旁听。
汪丹儒点头,随即脸色不太好地说:“他那个女儿来历蹊跷,有人说是抱来的,有人说是夏元喜强迫了某个少女,对方未婚怀孕,生下孩子就把孩子给了他,也有人说那女孩是他偷来的,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大概就是闲言碎语太多,小地方有点事就会传开,夏元喜父母才会决定搬走吧。”
“有夏元喜的照片,还有他家人的相关资料吗?”
“都是二十年的档案,那时候还没有形成全国电子化,他们就算有照片留档,也大多都是扫描件,会比较模糊,老年人就更难说了。”汪丹儒并不想去查原始档案。老档案都在地下室堆积着,二十年前的东西更是塞在最下面,找都不好找。
付守疆也不好过多要求,“有电子档案也好,能打印一份给我吗?”
“行,不过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你确定是办案所用,再签个字。”汪丹儒很快就打印了一份夏元喜一家的相关资料,弄成夹子递给付守疆。
付守疆坐在那里翻看档案内容。
汪丹儒扫了眼坐在轮椅里的夏语冰,搭话问:“任务受伤?”
夏语冰笑了笑,“不,是被绑架时被绑匪捅伤。”
汪丹儒张大嘴,又慢慢合上,没再继续问下去。
这次轮到夏语冰主动询问:“夏元喜在当地有没有仇人?”
汪丹儒不确定夏语冰的身份,但她问的问题并不会让他违规,他就回答道:“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做的缺德事多了,他在当地不是没仇人,而是有很多仇人。”
“有没有人恨到想要弄死他全家?”
“这个比较难说。夏元喜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很少在当地作案,虽然有些人很是仇恨他,但说到要弄死他全家也不至于。”
“那他们家当年为什么搬迁?”
“这点是真不清楚,他们家搬迁几乎没有任何征兆,在某天一大早来了一辆车,把他家的东西还有人都拉走了,房子隔了两年卖给了一个外地人。”
“那夏元喜和他家人,后来有回来过吗?”
汪丹儒摇头,“据我所知是没有。但我们也不可能天天盯着那一家子,他们家如果有人回来,不接触太多人的话,或者接触的人特意保密,那我们也没办法知道。”
“本镇有没有哪家人和夏元喜一家处得比较好,并且人还在的?”问这话的是付守疆。
汪丹儒开车带着付守疆夫妇去了夏元喜家的旧址,之后指着旁边一户紧挨着的人家说:“这家人也姓夏,和夏元喜的父亲是堂兄弟,比起其他家,夏元喜一家和这家人关系最近,如果你们想问夏元喜和他一家人的事,就问问他们。如果他们也不知道,那其他人也不太可能知道。”
在车上,夏语冰翻开了夏元喜一家的资料。
夏元喜,男,出生于69年,今年如果还活着就正好是整五十岁。年少时多次被拘留,成年后坐过两次牢,第一次罪名是强奸,只判了三年。第二次是入室盗窃,这个更短,只有两年。
夏元喜的照片很模糊,剃着青渣的脑袋看上去特别凶戾,但意外的,夏元喜的模样并不难看,甚至还有一点小帅。
夏语冰看着照片,手指有点颤抖。
无他,这个照片上的男人很像是她记忆中的父亲,真的很像!
但是她父亲全名叫夏聚友,身份证上是镇江人,这也是组织为什么给她找了个镇江户籍的原因,因为她确实在那里长大,口音和记忆什么的都没问题。
再看夏元喜的父母,老俩口的照片可能是年轻时候照的,男的看起来浓眉大眼,女的看起来眉清目秀。
夏语冰盯着夏元喜父亲夏田荣的照片,心脏跳动得越来越急。
她记忆中的爷爷奶奶一直都是老年模样,她也没有见过两位老人年轻时的照片,但是!她爷爷的鼻子是鹰钩鼻,在国内很少有人有这样的特征,而照片中夏田荣的鼻子就是鹰钩鼻,而且那脸型和眉眼……她是学画画的,她脑中下意识就描绘出对方年老后的样子,似乎真的能和她爷爷对照得上。
再看夏元喜的母亲汪婷,女人老了变化很大,她奶奶也不会保养,脸上的皮都是皱褶,这让她无法用肉眼分辨汪婷到底是不是她奶奶。她心中有个声音告诉她,照片中的女人就是她奶奶,但她告诉自己她需要更多证据。
也许可以让付守疆拿照片去做一个面部骨骼对比。
夏语冰从三人的照片中把目光拔出来,继续档案内容。她在找汪丹儒民警口中说的那个小女孩,但奇怪的是档案中丝毫没有那个女孩的资料,就是夏家的户口本上也没有。
夏语冰下车后忍不住问了汪丹儒。
汪丹儒哈地一声,说道:“小地方,女孩子,很多人家都不肯给她们上户口,因为上了户口,再生孩子就难了。”
“那已经是九五九六年了吧?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事?这里又不是什么偏僻山村。”夏语冰不敢置信。
汪丹儒摇摇头,“二十几年前,我们白龙镇并不属于紫金市六环区,而是属于小河市下的一个小镇子,当地人都以务农为主。种田的人家重男轻女几乎是必然,很少有人家不想生男孩的。我们民警找上门,一家子老老小小跟你哭闹,还有七大姨八大姑在一边说情,很多事真的很难办,不是说法律定了,人就一定会遵守,而民警……我们也不是不作为,而是难以抗衡群众的力量,一群老头老太太围住你哭嚎,只要他们没真的犯法,你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