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有错着——by易人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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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幸运地遇到了这么一个人,那就好好跟他过一辈子吧。
付守疆没看出她的意思,给了她一个“不要怕”的鼓励眼神?
夏语冰好笑,她并不害怕,她能感觉得出来对面坐着的青年并无伤害她的意思,只是对方有那么点性格凉薄感,大约是小时候的遭遇造成?
“你来应该不止是跟我坦白这件事的吧?”夏语冰摆出谈正事的态度。
任意仍旧带着似笑非笑的不在乎劲儿,“哦,还有一件小事,我查到你老公的身份后,真的让我很惊讶,我没想到他竟然和付氏集团有关。他也没有特意隐瞒,我接触了几个付家人,知道他也是付氏集团的股东之一,而且我还打听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付氏集团的龙头老大曾经在一次家宴中放话要给亲外孙的媳妇送一个大红包。我当时还不知道你是我亲姐,就也给那位龙头老大递了一点消息。那老头后来是不是来找你麻烦了?”
夏语冰超级无语:“你还真是为了折腾我无所不用其极。没有,老先生那时并没有来找我,应该是我先生把所有压力都顶住了。”
付老先生后来出现,是因为得知付守疆把家产都转给了她。
“只有这些了?你今天来就是跟我坦白你的罪过?”夏语冰半讽刺地道。
任意摇摇头,“说不上坦白罪过,不过说出来我会舒服一点,谁叫你是我亲姐,而且现在还想给我和庆卿伸张正义?”
夏语冰不解:“你给我的感觉,像是很有能力的样子,这样的你为什么不考虑给你和庆卿伸张正义?”
任意嘴角露出和亲姐类似的讽刺笑容:“我不是正在做嘛,如果不是,你以为张飞鸽来到广市查案能这么顺?只不过很多事情随着时间过去会变得越来越难以找到证据,我想做的事需要大量金钱支持,可是我就算死命赚钱,也赚不了多少,上次还白扔了二十万。幸好你出现了,我一看你比我有钱多了,连悬赏寻证都能搞,我就来啦。”
夏语冰看着便宜弟弟冷笑,“就算你在收集证据……不,你不是在收集证据,你是在收集仇恨,你找当年的证据不过是为了将来你能更好地报复庆生一家和庆志一家,对不对?”
任意笑而不答,端起咖啡喝了口。
夏语冰也不想再苛责这个弟弟,不管他是为了复仇还是为了什么,不管他变成什么样的人,她都没资格置评,只能给予劝诫。
“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你和庆卿逃出来后……庆卿现在还好吗?”夏语冰忍不住问。
“庆卿还活着,现在过得也不错。我嘛,你也看到了。”任意笑起来特别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可以让任何人在他面前放下心防,“十一年前,我十一岁,我当年虽然没怎么上过学,但也知道自己和庆卿过得什么生活,我从七岁开始在外面偷偷捡拾垃圾换钱,然后到药店给庆卿买药。庆卿断断续续吃了几年,终于在我十一岁生日那天清醒过来,我们就一起跑了。走时,我还把庆家煤气罐都打开了,可惜他们一家命大,竟然一个都没死,也许是那罐煤气没多少气了?”
“你和庆卿逃出来后为什么不报警?”夏语冰问。
任意冷笑:“报警有用吗?以前我不是没有偷偷报过警,可结果呢?警察来了,庆生一家说这是他们的家事,说庆卿脑子有问题,说我爱说谎。我给警察看我和庆卿身上的伤,庆生就跟警察说下次不这样了,说一定会好好对我们。一次,两次……警察都不爱来了,而我也被关了起来。直到我赌咒发誓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哭求他们以后再也不找警察,他们才不再用开水和香烟头烫我和庆卿,庆家那两个娘们特别喜欢用针扎我们,什么地方都扎。”
夏语冰失手把咖啡杯打翻。
付守疆和保镖们唰地看过来,服务员也飞快跑过来。
桌面迅速收拾干净。
任意笑,“听了很难过?这样的生活我和庆卿过了十一年。据说我刚出生时还过过两年好日子,可惜那个女人来了并又给庆生生了一个儿子后,我就进入了地狱。你说这样的我怎么可能不恨?”
夏语冰沉默。
任意看着便宜姐姐的神情,慢慢说道:“庆卿和我逃出后神志一会儿清醒一会儿不清醒,我们不知道该逃到哪里,后来我被一个小偷组织吸收,跟他们干了几年,练出了一双不错的手。”
任意还特地亮出自己的手给夏语冰看。
他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颜色白皙,看不到明显的茧子,就像手模的手。
“那个小偷组织的老大人不算太坏,没干过逼迫人入伙的事,他带出来的小偷都是他的乡亲,也不收小孩,当时他看我和庆卿可怜,给我们送了几次吃的,还给我们送了几件衣服和鞋子,是我跪求对方收我入伙。”任意抬头,“很嘲讽对吗?我也不喜欢小偷,可那么多人看着我和庆卿两个睡在马路边、垃圾堆边,可没有一个人来关心我们。反倒是一个小偷看我们可怜给我们送吃的穿的,最后还教了我如何能养活自己。”
夏语冰没说话,只安静地听着。
任意:“庆卿清醒的时候会给那小偷老大洗衣服做饭,还跟他讲道理,说偷窃不好,让他带领他的乡亲们去做一些正经事,比如装修。然后那小偷老大调查了下发现做装修真的很赚钱,就真的带着他的乡亲去做装修了。”
夏语冰猜测:“那个小偷老大是不是……?”
任意点头:“对,他喜欢庆卿。庆卿……洗干净了,真的很好看,她的美丽在经历那些折磨后不但没有折损,反而给她带来了更多韵味,而庆卿经历了那么多,也学会了使用女人的武器,她应该是为了我吧,收起所有尖刺,收起自己所有感情,她每天只像个最温柔的贤妻良母,任何男人看到她都无法躲过她的柔情和关心。在庆卿给那个小偷老大洗了一次衣服后,那小偷老大就沉沦了,庆卿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她现在?”
“庆卿现在还和那个小偷老大在一起,她帮对方建立装修公司、帮对方学习更多装修知识,她自己也跟着学了家装设计并努力给自己治病,她没有放弃自己。”任意提到庆卿时,眼中有不掩饰的钦佩和孺慕之情,“庆卿现在不谈感情,那个小偷老大的公司有她一半的股份,她做总经理兼职总设计师,那小偷老大则担任总工,公司的人都把庆卿当老大看,包括那个小偷老大。那人多次和庆卿求婚,可庆卿不愿,两人就那么搭伙过着日子。”
“那人对你怎么样?”
“很好啊,他想追求庆卿开始,就不让我跟着他做小偷了,他掏钱让我去上学,花钱到他们村里走关系,给我和庆卿建立了新的户口,还给我们买了宅基地。”
夏语冰轻轻吐出一口气,“那庆卿知道你做的事情吗?”
这次任意沉默了很久,“她不知道,她让我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就像她一样,但是……我做不到。”
夏语冰苦笑:“换了我,我也做不到。”
任意忽地一笑:“其实庆卿也不是不想报复,她只是不想伤了我,不想我的心被仇恨浸染,不想让我永远活在仇恨中,所以她假装遗忘和忘记。可惜我势必要让她失望了。”
夏语冰深吸气:“你,今后打算怎么做?”
任意想了想:“我会把你控告庆生一家和庆志的事告诉庆卿。但我不保证庆卿知道你的存在后会怎么看你,她从没有跟我说过她还有一个女儿。我也不保证庆卿会不会出面,虽然我觉得她会。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个条件。”
夏语冰并没有伤心,她之前从不知道庆卿的存在,对庆卿更多的也只是同情和怜悯,要说有多少感情也不可能。而庆卿对她这个被□□后不得不生下、生下后还没怎么相处的女儿,想来也不会太在意。
所以夏语冰很冷静地道:“你说。”
“我想把这件事闹大,我想要那一家人一生都活在我和庆卿的阴影中。但舆论是一把双刃剑,事情闹出来,庆家人不讨好,庆卿和我,我所所谓,但庆卿也会受伤。我的条件就是,你想法给庆卿再换个身份并送她出国。钱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和庆卿都有一些,只是想要更换新身份和出国,需要你那边想办法。”
夏语冰一口答应:“这完全没问题,只要庆卿本人同意。你还不知道吧,我和我先生一家成立了一个基金会,这个基金会成立的宗旨就是为了帮助像庆卿和过去的你那样的受害者。庆卿和庆远航已经被基金列入第一个帮扶对象,就算你不说,我也会主动提出。”
任意把最后一口咖啡喝完,探身放下咖啡杯,“那就好,那就这么说定,我回去找庆卿,然后再和你联系。哦,你现在就可以悬赏寻找庆卿和庆远航了,当年的情况直接写明,不用顾忌太多。如果你怕没有材料,我可以提供给你。加个微信吧。”
夏语冰和任意加了微信,任意拔了两根头发留下,很潇洒地走了。
夏语冰用餐巾纸把那两根头发仔细包起来,放进付守疆递给他的证物袋里。她知道任意的意思,这是让她去检测两人的姐弟关系。
“这个人,很危险。”付守疆很认真地说道。
夏语冰笑,“我曾经也很危险。”
付守疆被逗乐,“你们姐弟都有点了不起。”
付守疆沉吟片刻,又道:“我想你这个弟弟恐怕不止是在做协警,能认识付家那几个知道股份成员的人,能把电话打到我外祖父那里,只他的人脉就很可怕。”
夏语冰也很好奇庆远航也就是现在的任意这十一年来的生活,任意提到的真的太少了。
张飞鸽已经给青阳镇的同事打电话查询青阳派出所是不是真的有一个叫任意的协警,如果有,就让他们把他的相关履历全发给他。
任意走后只隔了半天就发了微信给夏语冰,说庆卿本人和他都已经同意露面做原告并作证。而且庆卿本人并不介意让人知道两个庆家做下的恶行。
可能为了让夏语冰相信吧,庆卿还录了一段录像委托任意发给了夏语冰,并同意夏语冰公开使用。
看完录像内容,夏语冰对庆卿这个人简直钦佩到家,这真的是一个极为有勇气并且一身正气的女人。
拿到录像的夏语冰和和付守疆略微商量后,当天就找了华夏最大的几个媒体,从报纸到网络平台都发布了悬赏寻人的消息。付守疆还找人联系了当今最红的晚间节目《正气说法》,约定了在本周的节目时间采访那位愿意提供证言的护士,然后再由夏语冰出面表示要控告庆生等人,提出庆卿和庆远航的遭遇。
第87章 庆卿的视频
“我是庆卿。”
影像中的女人貌似三十多,烫着洋气的大波浪,长发披在肩膀两侧,容颜十分美丽,仔细看能看到一些伤疤,但这些伤疤并没有影响她的美丽,还给她增添了一种特殊的韵味。
“二十五年前,我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被一个叫夏元喜的畜生强奸,我报警了,但我的家人不理解我,他们觉得我给他们丢脸了,让他们在邻里面前抬不起头。那个畜生则跑来胁迫我,畜生的家人也跑上门让我放过他们的儿子,还对我破口大骂,说我勾引了他们的儿子。我当时的男友庆生被夏元喜带人打伤导致残疾,他们家人怪我怨我,认为都是我的错。”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难道女性长得漂亮,穿得光鲜亮丽一点就是有罪吗?那么当全世界的女人全都遮头遮脸把自己裹成麻袋以后,是不是就不会再有强奸案?如果有,又要怪谁?怪女人不该出门,还是怪女人不该是女人,或者怪我们太弱活该被欺辱?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进一步的说生下来就带着犯罪工具的男性是不是更应该一开始就阉割自己?”
庆卿脸上没有半丝笑容,但她的神情却很柔和。
“过去乃至现在,很多人身边有女性、小孩甚至男性受到欺辱,他们不去责怪那些欺辱人的行凶者,反而去埋怨嘲笑被害者。他们责怪女性穿得暴露、责怪男性长得太好看、责怪小孩的家长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可是你能时时刻刻盯着自己的孩子吗?你能不去追求美丽吗?你能控制自己出生后长什么模样吗?如果我们的存在就是罪过,那么这世上是不是只有心怀恶意的犯罪者才能存在?才理应存在?”
庆卿给了听者思考的时间,之后她才慢慢接着说道:“我家人视我为耻辱,偏偏我还怀孕了,而包括我自己在内,一直到肚子大了都没人发现,直到胎动,那时我家人要带我去打胎,可医生说这时打胎很可能会造成难以预测的后果,严重的话会影响生命或者影响生育。我家人连考虑都没有,就让医生给我打胎,他们大概恨不得我死在手术台上吧。可当时那位医生没理睬我的家人,她询问了我的意见,并劝解我不如生下这个孩子,因为是特殊情况,说我如果不想要可以考虑把孩子送到孤儿院。我……当时是恨着肚子里那块肉的,我并不希望她留下来,但当我感觉到她轻轻碰触我的手心时,我又心软了,最终我决定生下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