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朕有了读心术发现所有人都在骗朕!——by枭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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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陛下都已走到了门外,白兰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急步上前跟了出去,好容易在殿门前才追到,便福下了身,按着方才苏明珠的吩咐算是恭送。
不料陛下瞧见了她后,便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的停了下来,朝着她走过来昂首道:“朕原本想着,贵妃既是病了,那一百遍《女则》便免了,不过今个看来她精神好得很,那便叫她接着抄罢,朕过几日便来查!”
白兰规规矩矩的应了,心下却暗自纳闷:【这话,您方才怎的不亲自与主子说?】
白兰离得近,赵禹宸将这句心声听得清清楚楚,一时却有些无言以对,顿了顿,只几乎有些恼羞成怒成怒一般甩了衣袖,留下一句:“回去告诉你主子就是!”说罢,也不待白兰反应,便龙行虎步往外去了。
出了昭阳宫,一路毫不耽搁的回了乾德殿,赵禹宸才刚刚在堆了满桌的折子前坐下,魏安得了信便上前禀报,只说是外头董淑妃求见。
魏安方才便已出去打听了一遭,这会儿小心回道:“只怕是听说了太后娘娘要免去淑妃协管宫权的事……”
若是从前,赵禹宸倒也不会多想,但他此刻抬头看了看天色,却是忽的忍不住算了算,从他从寿康宫出来,才隔了不到半个时辰,淑妃那便已得信来了他跟前,关雎宫这消息,倒的确是快的很。
“就说朕忙得很,叫她回去,等有了空,便去关雎宫里看她。”赵禹宸的面色露出几分淡漠,魏安正待答应,外头便又有传话内监上前,禀报道董太傅的伤寒已然大好,想要进宫来,叩谢陛下的遣医送药之恩。
听到从小为他启蒙的恩师董太傅,赵禹宸立即道:“今日天晚,便不必折腾,魏安,吩咐明日在望乡台备好酒宴,请太傅一聚,国夫人也一起,算是家宴。”顿了顿,赵禹宸想到什么,又垂了眼角补充一句:“吩咐淑妃,明日也一道作陪。”
第25章 太傅+入V通知
望乡台就在宫中千秋园的水榭之上,水里栽了上等的水芙蓉,是个夏日盛舟赏荷的好去处,这会儿才是春日,不到荷花开的时候,但花匠照料的好,却也有了一片片的田田荷叶,绿油油、嫩生生,再配着叶下的各色锦鲤,红绿相衬着,勉强也可以入眼。
赵禹宸到时,太傅与其嫡妻一品国夫人与淑妃正立在栏边给鲤鱼投食,远远的瞧见御驾,便皆收了手,依次俯身,恭恭敬敬的请了安。
赵禹宸满面温和来,亲自上前扶了太傅与夫人,又将心头种种皆压下,也与一旁的董淑妃温言道:“爱妃免礼。”
虽然昨日才被免去了协理六宫之权,但董淑妃向来知事,此刻却并不提起,知道他们君臣有话要谈,便主动起身,与祖母笑道:“我瞧着那金鲤很是漂亮,祖母可要陪孙女去楼下好好瞧瞧?”
国夫人何氏满头银发,也是格外老练的点了点头:“娘娘请。”【当着陛下,的确是不好说话。】
赵禹宸点头看着祖孙二人缓缓下了楼,也只将目光看向了面前的太傅。
董太傅已是花甲之年,鬓发斑白,许是之前病的那一场,虽然病好了,面上还有些瘦骨嶙峋的虚弱之相,赵禹宸看着便禁不住的叹息一声:“朕叫人从内库寻了些雪莲红参,皆是些温养的滋味之物,太傅年纪大了,日后便每日略用些,好好将养才是。”
董太傅眼眶湿润:“陛下如此仁厚,乃是苍生之福,老臣便是去了,泉下也有颜面叩见先帝了。”
听了这话,赵禹宸连忙倾身道:“太傅何出此言?”
董太傅只是摇头轻笑,虽未张口,但赵禹宸耳边却忽的听到了一句格外沧桑的叹息。
【终究是老了……只怕是不中用了。】
猛地听到了太傅这般心声,赵禹宸心下也忍不住一软,打他有记忆起,董太傅便是父皇亲封的太子太傅,他从读《三字经》、《百家姓》识字启蒙开始,直到往后的四书五经、经史子集,乃至于历来天子必学的帝王心术、御下之道,都是董太傅一点一滴,敦敦相授,十几年下来,董太傅在他心里不单是臣子,也更是恩师。
美人迟暮、将军白头原本就叫人叹息,再加上自小的君臣师徒之情,听到这般的沧桑之语,赵禹宸反而越发感念起了太傅往日的勤勤恳恳、公忠体国来,他正了面色,只亲自倒了一盏温茶呈到了太傅手中,真诚道:“弟子阅历尚浅,哪里能离得开太傅扶持?”
董太傅见状,面上也露出几分动容来,起身双手接过茶盏,缓了片刻,方才擦了擦眼角道:“老臣不中用,有些日子不曾出门,却不知最近,朝中可有要事?”
被天雷劈出读心异术这样的事无法开口,赵禹宸见状,便只将太傅告病之后,朝中的几件政事提了起来。
董太傅积年的能臣,手段老练,闻言思量片刻,便一一回了话,大多都与赵禹宸的心思不谋而合,偶尔不同的,也称得上是另辟蹊径,自有见地,叫人深思。
就这般,说了约有一盏茶功夫,赵禹宸这才猛的发觉,虽然他与太傅离得这般近,但除了方才的一句叹息年老之外,他竟是丁点儿也未曾太傅的心声!
赵禹宸诧异过后,心下倒也隐约有了些猜测:原本就越是心思轻浮活泛之人,心中所思所想便愈多,他也才越会轻易听见,太傅沉浮一世,历经世事,说一句心如止水都不为过,自然,便不会如魏安之流般轻易胡思乱想,叫人听得心烦。
这般一想,赵禹宸便也不以为意,反而觉得与太傅忠君爱国不说,且还如此内心平静沉稳,果然不愧他信重的辅政大臣。
就这般,两人一来一往,便也提到了眼下朝中吵的火热的西北军情:“正是青黄不接之时,粮草困顿,好在戎狄更是艰难,这么下去,想来战事很快便能明了。”
提起这事来,董太傅的面色便郑重了许多,他沉吟片刻,缓缓道:“若老臣记的不错,西北这一仗,也打了一年有余……”
“不错。”
“陛下,可还记得《南史》绍宗侯景之旧事?”
赵禹宸当然记得,这个典故十岁之时太傅便特意与他讲过,归根到底,也不过四个字——养寇自重。
赵禹宸闻言面色一正,猛的坐直了身子,面色发沉:“太傅是说,苏家有意拖延,养敌自重?”
董太傅也是满面凝重,只说的滴水不漏:“苏将军骁勇善战,陛下不可妄疑功臣,只是前车之鉴,却也不得不防。”
可是与此同时——
【苏战是不是当真养寇都无妨,陛下你信他是便够了。】
苏战,便是此刻正在西北御敌的威武大将军,贵妃苏明珠的生父。
听见这话,赵禹宸的眸光猛的一颤,因着父皇临去之言,他心下的确担心苏家手握重兵,万一被梁王拉拢,甚至于自己心生反意,则江山危矣。
但他自小明史,素来认为作出那鸟尽弓藏的诛杀功臣之举乃是无能无德之君,苏战战功赫赫,国之栋梁,他虽对苏家心存忌惮,却也只是想着等着战事平定,再召苏战回京,收回军权,赐以高官厚禄架空荣养,也算是全了他多年军功。
太傅历经三朝,忠心耿耿,如何这般游谈无根,污蔑重臣?自来君臣不可疑,疑则为乱,若是苏战此刻并无养敌之意,而是在西北一心为国杀敌,他却因着太傅而逼得苏家心生反意,岂不是成了那等狭隘昏君?
赵禹宸放在膝上的手心猛地攥紧,他张了张口,几乎有些不敢置信的又确认道:“依太傅之见,苏将军可是那等养敌逆臣?”
“老臣离朝许久,不敢妄断。”太傅一手抚须,缓缓摇头。
但实际上,赵禹宸却丁点没有在意他口中说了些什么,话一出口,他便只专心致志,全力倾听着对方的心声,但叫他失望的是,太傅心思缜密,竟是又如方才一般,丁点心声都无!
赵禹宸手心攥的更紧,若是旁的且还罢了,可这一桩事,与国与己都实在太过紧要,一时间,他只恨自己的读心之术还太过浅薄,为何旁人不想,他便窥探不出真正的心中所思!
许是上苍感受到了他的这一腔执念,毫无预料的,赵禹宸脑中一清,便仿佛当头棒喝一般,不单面前的太傅,还包括周遭的内监宫女,甚至于,连远在回廊之上的淑妃与国夫人的口中所言、心中所思都近在咫尺一般,一股脑的塞了进来。
赵禹宸眸光一正,正惊诧间,脑中却似尖匕入脑,只扎得他头疼欲裂,喉间腥甜!
书名:当朕有了读心术发现所有人都在骗朕!
作者:枭药
第26章
这针刺一般的痛楚来的太过突然剧烈,且还越来越是厉害,只眨眼间功夫,便彷佛已从额角皮肉直直的钻进了脑髓之中!
赵禹宸出身贵重,先帝独子,三岁便被封为太子,虽说自打懂事起便早出晚归,学习君子六艺,帝王之道,并没有受过富贵皇家的闲散安逸,但父皇师傅们也都是好言相劝,母后更是苦口婆心,当真没一个敢戳他一根手指头的。
这般的皮肉之苦,他当真是从未受过。
猝不及防之下,赵禹宸只痛的浑身一颤,连开口呼痛的力气都丁点儿生不出,意识到这般反应定然与他的读心异术有关,下意识的想要不听,但到这个时候,耳边的声音却并不容他放弃,仍旧不管不顾的一股脑儿塞进他的耳中,而其中最清楚的,自然便是距离最近,他方才也最想听到的董太傅——
【看着最近的军报,只怕西北得胜在即……】
【先太_祖立国之初,便决议重文轻武,与士大夫共天下,老夫与先帝筹谋半生,兴科举,卸兵权,才除武夫乱国之祸,偏他一个苏战,仗着些许戎狄冒犯,本官亲派的监军使都不放在眼里,敢还敢妄言“书生误国!”】
【如今西北未定,苏战便敢如此冒犯本官,等他大胜而归,再加封赏,岂不是还要踩到我董家头上?】
【朝中文官,皆为我门生故旧,我身子日渐不济,待我百年之后,娘娘位及中宫在内,严儿政儿仰我余荫在外,董家子孙百年无忧,所虑者,唯苏战一介莽夫!】
【有苏家在,长此以往,家国危矣,老夫身为文官之首,万万不能见此兵祸旧事,如今朝中武官,唯一苏战,苏家灭门,武将再难起头。】
【陛下还是太过年轻,这般心慈手软、妇人之仁,如何为君?】
【待陛下对苏战生疑,苏家一败,朝中无人能及本官,宫中无能能及娘娘,我董家百世无忧!】
事实上,赵禹宸在这一闪念间所听到的,远远不止董太傅一人,太傅之外,守在亭外则在魏安零零碎碎的念叨着【今个这个席面啧啧,除了瞧着好看真是一点滋味都没有,瞧瞧这大青蟹,吃的就是一个鲜,偏用那油盐酱赤染的一点滋味没有哎呦呦白瞎了好东西这不是……】
除了魏安,周遭还有几个宫女内监,心中所思也是杂七杂八,只不过都不足为道,赵禹宸攥紧了手心,紧紧咬了牙关,又强撑着脑中的痛意在一派杂乱里,将廊上国夫人与淑妃的声音细细分了出来——
“陛下为了守孝,三年不进后宫一步,先帝出孝就在眼前,娘娘万万要抓紧,等到三年一过,便要第一个侍寝怀上龙胎,万万莫叫苏家那狐媚子抢到前头去。”
【老爷这身子撑不了几年,咱们家里又非世袭罔替的勋贵,人走茶凉,还有谁记得董家?少不得,只能靠舒姐儿的肚皮,若能成陛下的正经外家,才最是妥当。】
【男人都是一个德性,对第一遭的女人总是与旁个不同,陛下为了守孝,连个侍寝宫女都没经过,这么好的机会,万万不能错过了!】
“祖母放心,此事孙女自有计较,区区苏氏不足为虑。”
【越是这时候,便越不能着急,需要叫陛下自个起意才最是妥当,待本宫位及中宫,再与那苏家明珠慢慢计较。】
【只是太后免我宫权,此事还需好好计较,今日有祖父说正事,只怕没机会与陛下提,为什么?是太后的主意?还是旁的缘故……只怕就是太后,这恶妇一向忌惮我,偏宠苏家!】
【太后免我权,陛下竟是一味愚孝!就这般答应!我若要谋事,还需设法小心太后!】
……
……
……
表里不一,汲汲营营,假公济私,怨望,欺君。
够了、够了!朕不想听!
伴着这一句句的狭隘心声,在这针扎一般的痛意里,赵禹宸的心下也是越来越寒,他能撑到现在,原本就只是靠着一腔执念,心念一松,耳边的这诸多嘈杂也瞬间远去,只是脑中的疼痛却是愈发剧烈,年轻的帝王终于无法忍受,眼前一黑,身子便也软软的瘫倒下来。
赵禹宸浑身冷汗,面色惨白,连嘴角都无丁点儿血色,身为帝王,周遭无时无刻都有多双眼睛盯着,便是一个皱眉一声咳嗽,都有宫人周到服侍,更何况是晕倒这样的异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