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朕有了读心术发现所有人都在骗朕!——by枭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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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你三子便是!”苏明珠说的格外大方,摆出一副要大战三百回合的模样来,叫宫人给苏明朗上一壶他最爱的果茶与点心,还不忘吩咐白兰,给与苏都尉带来的龙羽卫们也都送上茶水果子,白兰自是都一一应了。
姐弟之间对弈,还是玩耍居多,自然并没有那般上心,苏明珠随意的落了一子,便又闲聊道:“外头这几日可有什么新鲜事?你最近没被梁王那个不要脸的再为难吧?”
“我无妨的。倒是外头……”说着,向来不会背后议人长短的苏都尉不禁停了停,才又斟酌的开了口:“我这几日当值,偶尔听闻…陛下最近的行事,与以往大不相同了。”
第30章
听到是与赵禹辰有关,苏明珠就不怎么当回事了,只随口应了一句:“他能有什么不同?”
苏都尉不愿背后议人长短,因此便略过了那些私底下的议论,只说了已经发生的实情:“这几日,陛下身边的宫人,已废了三四个,就连前朝,都不知缘由的贬了一位三品大员,抓了四五位回京述职的外官,又罚了两位皇室宗亲,朝中几位御史都先后上了折子,只说这是暴君昏君之兆。”
听了这话,苏明珠倒是当真有些诧异,又问道:“那陛下可有贬罚这几位上谏的御史?”
“那倒未曾,只是被罚的照旧被罚,抓进去的几位也照旧在昭狱里未曾放出来就是。”
苏明珠闻言顿了顿,也没想出什么所以然来,便无所谓的又落一子:“与咱们家无干便不必理会,这阵子,原本就是各地五品以上官员回京面圣述职的时候,来的多了,总会有几个犯错的,陛下既是抓了,想来自是有缘故的。”
苏明珠能说出这样满怀把握的话并不是没有缘故,就算已经是前男友,但好赖顶了半个青梅竹马的缘分,该有的了解总还是有的。
赵禹宸那个小子,从小就被一群人围着中间,目不可见邪祟,耳不能听邪音,几十双眼睛一刻不落的盯着,什么任人唯亲、好大喜功、偏听偏信、好逸恶劳、骄奢淫逸……总而言之,只要昏君暴君会有的毛病,莫说犯了,那但凡出现一个小小的苗头,都只如秋风扫落叶一般,甚至恨不得掘地三尺来铲的干干净净。
若是别人,在这样的高压下说不定还会物极必反,事与愿违,但赵禹宸这人,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被先帝与太傅们教导的好,长到这么大却是连个叛逆期都没有过,旁人对他的要求就已经严格,他反而恨不得再对自家越发严格几分,直上升成严苛,唯恐自个哪处做的不够好,会有负祖宗、有负天下,打从四五岁起,便一个懒觉都没有睡过,一次畅快的玩闹都少有,彷佛离了他这个年轻帝王,整个大焘就都不会转了似的,想起来也是可怜。
这样的人,能好好的忽然成了个妄关重臣的昏君暴君?她苏明珠便第一个不会相信。
听到姐姐说的这般肯定,加之陛下的确是自小就贤名在外,苏都尉倒也未曾反驳,只默默应了。
却不曾想,姐弟二人一盘未完,门外便传来了白兰匆匆的禀报声:“陛下朝着咱们宫里来了!”
“陛下?”苏明珠皱了眉头:“这个时辰,陛下不该在乾德殿里批折子吗?你确定是往昭阳宫来的?”
白兰有些无奈的吩咐内监捧了苏都尉卸下的长刀呈上:“这种事,奴婢怎么会弄错?”
就算是嫡亲的姐弟,到底也是担着看守差事的龙羽卫,这般看守与被看守的人相互对弈的情形,不太好叫陛下瞧见,苏都尉闻言很是利索的接刀起身,又重新戴好了方才卸下的龙羽卫窄边毛笠,收拾妥当之后朝着苏明珠拱了拱手,便转身往殿门行去。
“来的当真不是时候……”瞧着面前胜势初现的棋局,苏明珠带了些不满的撇了撇嘴,抬头与白兰抱怨道:“我这老老实实禁着足呢,什么都没干,他这又想来找我什么麻烦?难不成闲的没事,又想来我这找点气受?”
听了这话,也想着之前陛下在主子跟前吃的瘪,白兰又想笑,又怕人瞧见,嘴角才弯起了一丝弧度就又立马收了回去,只严肃道:“主子,您可小心些,这样的话,万万别叫旁人听见。”
苏明珠弯了眼角,便也起身拍了拍手,吩咐道:“行了,叫她们都进来罢!”顿了顿,又补充道:“除了蔷薇,她不是爱敬茶吗,叫她去外头烹茶去!”
苏明珠虽然在昭阳宫里的时候喜欢遣退宫人一个人待着,可但凡有旁人,尤其是赵禹宸过来时,只要提前知道了,苏明珠便一定会吩咐受在外头的宫女内监们进来,撑出一副众星捧月般的场面,一来,是故意显出她的奢靡张扬,二来,在周遭有人瞧着时,她无礼不敬的言行才能传出去,也叫对方越发厌恶。
次数多了,昭阳宫的宫人们对这一套流程都很是熟悉,伴着一声吩咐,便一个个依次进殿,各自按位而立,只十几息功夫,便立即显出了煊赫的热闹来。
耳听着外头都已传来了“陛下驾到——”的唱礼声,苏明珠才有意慢了一步的刚刚行到门口,虚虚的屈了屈膝算是请过了安。
站起身后,她正打算与从前一般说几句刺人的话,可一抬头却是忽的一愣,原本应该嚣张无礼的话便不自觉的只剩诧异:“陛下?”
无他,实在是赵禹宸这会儿的面色,实在是太难看了些,脸色泛白,眼底青黑,原本饱满丰润的面颊也显而易见的消瘦了下去,说是大病初愈都嫌轻了些,这模样,若非知道不可能,她简直要怀疑赵禹宸是不是趁着这几日去抽了大烟!
赵禹宸微微抬眸看她一眼,未曾回答,只是径直进了罗汉榻上坐下,揉了揉额角,便摆了摆手。
碎步跟在后头的魏安见状躬了躬身,便立即叫了周遭的宫人一并退了下去,苏明珠愣了愣,终究还是没忍住的上前一步,问了一句:“陛下可召过太医?”
“不必召,朕自个的身子,自个清楚。”一句任性话语,却叫赵禹宸说的理所当然。
赵禹宸自小老成,这样任性的时候还当真有些少见,苏明珠诧异之下,一句毫不规矩抬杠还是习惯性的出了口:“陛下不召,太医也不得五天一回来请平安脉吗?难不成你都不叫人摸脉的?”
话一出口,苏明珠就也瞬间反应过来,这已经不是小时候了,赵禹宸自打登基之后就越来越容不得旁人“冒犯,”她这抬杠就算了,而且最后直连“陛下”的尊称都忘了,都直接说了“你,”就这一个失礼,叫她再多抄一份《礼记》都是一点不亏。
不过说也已经说了,苏明珠从来都不是个胆小畏缩的性子,便也干脆继续道:“陛下今日怎的又屈尊移驾臣妾这昭阳宫?”
苏明珠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赵禹宸竟是当真老老实实的抬头回答道:“你这儿清静些。”
“清静些?”苏明珠犹豫的重复了一遍,离得近了,越发能看出赵禹宸连嘴唇都苍白干裂,毫无血色。因着对方的面色当真是格外难看,她本着善待病号的精神,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缓缓上前,也在对面坐下,又吩咐将方才给明朗的茶点撤下,重上一份新的。
赵禹宸见状:“你方才有客?”
苏明珠毫不遮掩:“苏都尉率龙羽卫奉旨守门,臣妾刚请了他进来说话。”
赵禹宸闻言似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似的,愣了愣才回过神,面色难辨道:“弟弟来看守姐姐,这岂不是沆……通同一气?”
虽然赵禹宸改口改的极快,但苏明珠却还是听了出来,只冷声道:“陛下莫不是想说沆瀣一气来着?”
赵禹宸却不肯承认了,只是说得一本正经道:“苏将军夫妇同心,为国征战,身为苏家儿女,自不会是那等沆瀣之辈。”
苏明珠似笑非笑的放了茶盏,半是嘲讽,也半是真心的问了一句:“陛下您这样,累不累?”
赵禹宸闻言忽的一愣。
如何会不累呢?他方从两次的昏迷中醒来未过一日,便正遇上了五年一度的大评,各地凡五品以上官员都需回京述职,评定功过,大焘疆域广阔,若错过这一次,下次再有机会遇见这些官员便又需再等五年,五年的光阴,若是那等无能庸碌,甚至贪腐恶毒的,要害去多少黎民百姓,大好江山?
他不愿拖延,虽然仍然头疼未愈,但硬生生的忍了,每日都要亲自召见各地官员,问话听心。只短短三日,这一日日所见的文武官员,在他眼里,竟仿佛都化成了一个个面目狰狞的魑魅魍魉,只等着他一个个的去听去看,便好借机将他一并拉近黑暗之中。
心下的震惊震怒且罢了,且不知是不是因为读心异术接连用的太多,之前的头晕刺疼非但未曾好转,反而越发厉害了一般,只叫他日渐疲乏,几乎形销骨立,直到今日太医诊脉之后,都叫他再不可案牍操劳,最好安神静养。
赵禹宸同样察觉出了自己的虚弱,他并无意英年早逝,又担忧这上天所赐的读心异术当真于己有碍,便的确按着太医的叮嘱,今日停了处理朝政,连魏安等宫人都遣散至三步之外,想要寻得片刻安宁。但几日之间,接连遭遇这般大变,他又如何能安的下心?乾德殿内辗转半日,想要寻人散心开解,却竟发现后宫朝堂,母后、太傅、淑妃,他竟是寻不着一处能叫他安心之所,烦郁之下信步出宫,不知不觉,便走到了这。
但此刻到了昭阳宫,看见了面前从前只觉厌烦的苏明珠,听着这话,他张了张口,心下有酸有愧,有犹豫有不解,五味杂陈,竟是久久没能说得话出来。
在这一派沉默中,半晌,终究还是苏明珠受不了这样奇怪的氛围,她站起身,看着他难看的面色与满面的纠结,便忍不住的开了口:“说实话吧陛下!你是不是得了什么药石罔医的重病?”
作者有话要说: 苏明珠:前男友好像生病快死了怎么办?急!在线等!
赵禹宸:???
第31章
这倒不怪苏明珠想得多,实在是赵禹辰这个人像是一个被提早催熟的果子,有些地方能瞧出还青嫩着,有些地儿却已是过分的早熟。
不论遇上了多大的事,他非要讲究一个储君/帝王气度,她还记得第一次在苏府见他时,分明被园子里一只指头粗细的小蛇吓得腿都软了,也硬是要撑着,死活不肯叫她背,说是什么“有失体统,”直忍的眼眶都湿润润红通通。
这样别扭的性子,若非苏明珠是个颜控,觉着这孩子实在是好看的过分,不忍心放下不管,只怕当时就会扭头就走,不会去扶他回屋,也就没有之后这几年的相识相处了。
而就算是这样,还是因为当时的方太后怀了身孕,旁人只说会是个嫡子,赵禹宸这小子的处境尴尬,这才有些自暴自弃一般,说话行事都活泛了许多,等得宝乐公主出生,他回了宫,重新回到那培养帝王的套子里之后,才是越发的渐渐的化成泥雕石塑一般,一点动摇的情绪都不肯轻易外露了。
事实上,也正是多亏了她认识赵禹宸时是在太后怀孕的时候,若她最初看见的是之后那个雕塑一般规规矩矩的“太子殿下,”就算赵禹宸这小子长得再眉清目秀,以苏明珠的性子,也是决计不会委屈自个,与他相处的。
便犹如现在,她之所以故意动辄与赵禹宸嘲讽抬杠,故意惹他厌烦,好方便日后出宫,除了天壤之别的三观差异之外,倒也有大半是因为她受不了宫中这样严苛的规矩礼仪。想想吧,她原本好好的人,结果一进宫,身份地位都低人一等,平日一见面就动辄下跪,说话动作全都需要处处小心,他站着你就不能坐着,他坐了你跟着坐下不但要感激谢恩,还得小心着,坐的位置方位都不能逾越……偏在旁人眼里这些都是天经地义、提都不值得一提的寻常事,这就愈发叫人憋屈。
刚认识的时候赵禹宸年纪小,又正是地位尴尬的时候,她们两个私下里都并不讲究这些,只当是个单纯的小伙伴兼预备小男友相处还并不显什么,可如今赵禹宸登基,越来越是讲究,想要让她也处处按着规矩来,苏明珠就自然不愿意受这样的委屈。
当真没办法就罢了,但凡有能一丝能够出宫自由的可能,想必谁都不会愿意就这样在宫里消磨一世。
因着这样的缘故,苏明珠此刻看见赵禹宸这般难见的沉默失态,自然会把事情努力的往重里去猜想,如今天下还算太平,且若是大焘真出了什么变故,赵禹宸这会儿也不该过来找她,再加上他这一副憔悴惨败,活像是要不久于人世一般的面色——
猜测他生了重病,就实在是再顺理成章不过!
不过问出这话之后,再看着赵禹宸满面的惊讶不解,苏明珠便也看出了应当和这个没什么关系,她不易察觉的松了一口气,重新坐了下来,有些讪讪道:“未曾患病,那陛下这脸色怎的这般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