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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他!——by醉折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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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忘之被突然冒出来的比喻逗笑了,没忍住,伸手抽了放肉酱的那个碟子,也像面饼一样递过去:“没了,要不然陛下舔个碟子?”
  “我觉得不如舔一下你。”李齐慎丝毫不慌,说起调戏人的话一点儿都不脸红,表情都没变一下,还是一脸端庄肃穆,“都说美人香体,冰肌玉骨,我倒是没怎么尝过。”
  他长得冷,说话时面无表情,越是肃穆,说的话反差越大,给人的感觉就越怪异。谢忘之被三言两语调戏得脸上又有点红,所幸殿里的宫人都下去了,不在大庭广众之下。
  她瞪了李齐慎一眼,没说什么,转头喊了一声,让先前退出去的宫人回来。
  留在紫宸殿里的宫人手脚利落,也习惯了李齐慎和近臣在殿里吃饭,见怪不怪,麻利地收了碗碟,再端了温水和茶过来。
  李齐慎洗干净手,用茶漱口,把桌上的折子拢了拢,分门别类堆成几叠,还有些直接往桌边一扔:“行了,这些让乐言看就行。”
  “这倒真是辛苦崔郎君了。”谢忘之知道崔适是如今的中书舍人,踩在士人拜相的跳板上,累也是难免的,“那你呢,要歇会儿吗?”
  “嗯。”李齐慎不避讳,“我得眯会儿。”
  “那我回去啦。”谢忘之挺上道,不打算和他黏着,撑了一把桌角,打算起身,“对了,让宫人拿个枕头来,有几回我见你趴在桌上,容易脖子疼。”
  “不用。”
  谢忘之刚想劝,忽然发现不太对,李齐慎说的是“不用”而不是“不要”。她一愣,就在这个发懵的当口,桌后的郎君一伸手,直接把她扯进了怀里,手臂拢住腰背,圈住了她。
  谢忘之惊了:“你……”
  “我怎么?”李齐慎得寸进尺,腿都用上了,夹住这具纤细的身体,下颌往她肩上一搭,完全不知道脸是何物,“别乱动,让我抱会儿。”
  抱抱当然可以,但宫人都在殿里,就算他们全低着头,十成十的装聋作哑,谢忘之也觉得有点尴尬,不好意思在众目睽睽之下和李齐慎这么黏糊。她想推开他,手抬起来,又有点不舍得,但让他这么抱着也不太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在心里纠结。
  李齐慎却一点也不纠结,他向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儿管旁人怎么想。他又不是天生的爱吃苦,硬邦邦的地板冷冰冰的书桌,再加一堆字密密麻麻的折子,怎么比得上怀里的温香软玉。谢忘之的身子再瘦,也是软的,恰巧贴合李齐慎的怀抱,像是天生就该在他怀里。
  他心满意足,低头在女孩的颈侧蹭了两下,脸颊擦过滑腻的肌肤,闻着淡淡的香气,没忍住,在她颈下靠近锁骨的位置轻轻一咬。
  用的劲再小,犬齿也是尖的,谢忘之颈上一痛,小小地吸了口冷气,皱着眉去推李齐慎:“……你怎么咬人啊。”
  “随便咬咬。”李齐慎微微一笑。
  谢忘之当即有点羞恼,憋了一会儿,没憋出话,耳畔却被轻轻吹了口气,听见李齐慎刻意压低的声音,“果真是玉骨生香。”
  “……你走开!”谢忘之受不了了,一把推开抱着自己的郎君,满脸通红,连耳根都红得不像话,仿佛刚蘸了茱萸油。她抬手摸过被咬的地方,起身,“我要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不睡了。”李齐慎跟着起身,“坐久了不舒服,陪我逛逛吧。”
  谢忘之当然不会拒绝,应声,跟着他往外走。
  她的气来得快,消得也快,本来就是羞恼,转念想想夫妻间什么都做过了,也不差被咬一下,等到太液池附近,早把这事儿抛在脑后,边走边赏景。
  新皇不爱奢华,相较李承儆在位时,宫里素淡了不少,太液池边上的装饰都摘下来,前两天又放了一批宫人出去,来往的人一少,难免有些萧条。但叛军毕竟没能攻进大明宫,不曾践踏宫里的美景,太液池边上又广栽芙蓉,就算不是花期,看着郁郁葱葱的,也挺舒服。
  果真是受心境的影响,当年没怎么注意过,如今轻松下来,谢忘之越看越喜欢,不由向着太液池走过去,离那池在太阳底下波光粼粼的水越来越近。
  快看见全貌时她的手被抓住,李齐慎松松地拢着谢忘之的手,指尖用力,卡进指缝里,十足是十指相扣的架势,偏偏一脸风轻云淡:“当心,别掉进水里。我水性不太好,怕捞不起你。”
  “太液池边上有栏杆。”手上的感觉微妙,有点儿痒,谢忘之动了动手指,故意把头别开。
  “那也得抓着,好不容易骗回来的,跑了怎么办?我没本事骗第二个。”
  ……又来了。
  谢忘之不想理他,把头往反方向再侧了侧,鼓了鼓一侧的脸颊,看着是恼了,手上却没挣扎,甚至曲起手指,学着他的样子勾住。
  李齐慎笑笑,忍住戳戳她的冲动:“害羞了?”
  谢忘之还是不理他,面上却渐渐红起来,只留给李齐慎一个后脑勺,耳朵尖上的微红暴露无遗。
  “这有什么可害羞的,你我成婚又不是一天两天。”李齐慎指尖微动,带着薄茧的指腹缓缓抚过她的手背,“何故惺惺然作未出阁少女态?”
  “信不信我打你。”谢忘之终于回头了,装出三分怒气,眼睛里的笑意却藏不住,她拉拉李齐慎的手,“沿着池子走一段?我喜欢池子。”
  “好。”
  一来二去,牵着的手就不用松了,两人拉着手,在池边的宫道上散步。李齐慎脸不红心不跳,走得那叫个理所当然理直气壮,谢忘之倒还要点脸,没准他再干什么出格的事,只一同往前走。
  走了一阵,快到浴堂殿附近,走进僻静的拐角,李齐慎忽然慢下脚步。
  “累了吗?”谢忘之不明所以,“那我们先歇会儿?哎,不行,这是后妃住的地方,我们停在这儿不合适……”
  “不是。”眼看她真苦恼起来,李齐慎赶紧说,“我有事想和你说。”
  谢忘之看了他一眼,忽然笑笑:“刚才怎么不说?”
  “紫宸殿里有人,太液池附近又有宫人来往。”李齐慎卖了个关子,故意顿了顿,勾起谢忘之的好奇心,才慢吞吞地说,“怕你脸皮薄,要么脸红得涨开,要么就该动手打我了。”
  好歹认识这么多年,互通心意都得有一年多,谢忘之一听这话就知道不对,直觉眼前这郎君又要说什么调戏人的鬼话。奈何现下她正面对着李齐慎,总不能拔腿就跑,要打人也不占先机,只能硬着头皮:“……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先前也说了,你我夫妻……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那我就直说了。”李齐慎知道她肯定得害羞,但他实在憋得慌,总没有放着光华照人的妻子新婚不要,自己动手的道理。这事情忙起来想不到就还好,一闲下来就抓心挠肺,他直截了当,“前几日堆的折子多,繁之又是个严谨的慢性子,恨不得让我一天有十三个时辰看奏章。今天总算是结了,晚上能有空,等我一回?”
  这话不能再直白,否则就该是冒犯了。谢忘之听得懂,脸上迅速红了个彻底,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于情于理,她当然不会拒绝,但又纠结着该怎么答,整张脸都皱起来。
  憋了一会儿,她说:“我们……我们再逛会儿吧。”
 
 
第116章 兔几
  话一敞开说, 两人手也不牵了, 各怀心思, 尴尬地并肩往前走, 中间还隔了大概一尺的距离。
  谢忘之满脑子都是李齐慎先前的话,浑浑噩噩, 既尴尬又害羞, 都没注意走的正是浴堂殿的方向。绕过宫道的拐角,她小小地屏住一口气, 偷偷瞄了李齐慎一眼。
  李齐慎神色自若,一脸安然。他笑起来好看, 和她在一起时也鲜活,但平常就是面无表情, 眉眼冷峻得像是大雪后的崇山峻岭, 让人怀疑现下这个冷丽的郎君,和刚才说那种话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谢忘之别过头, 继续往前走。
  再走了一段路,快到浴堂殿前的花圃附近,她忍不住转头, 再偷偷瞄他一眼。
  李齐慎还是没反应。
  谢忘之又瞄了一眼。
  “看我干什么?”李齐慎这回有反应了。谢忘之不擅长鬼鬼祟祟的事儿,偷瞄的动作太明显,第一回他就发现了, 不过没说, 想等着她主动开口。
  事不过三, 只看不说, 就不能怪他先发制人了。李齐慎露出个笑,风流落拓又稍嫌恶意,他舔舔嘴角,“等不及了?天还没黑呢。”
  谢忘之:“……”
  她真的不想理李齐慎,狠狠别过头,闷头继续走,每一步都重得要踏碎地面。
  一看就是恼羞成怒,李齐慎见好就收,没再调戏她,只快步跟上去,免得她生气起来不看路,绊着脚就不好了。谢忘之正恼着,哪儿能让他这么贴上来,往相反的方向避了避,不忘瞪他一眼。
  奈何她自己觉得这一眼饱含怒气,面上却飞红,淡淡的红晕一直染到眼尾,衬得那张脸莹润如同桃花美玉,不像横眉竖目,倒像美人含羞。李齐慎就喜欢她这个样子,十分不要脸地又贴过去。
  一个躲,一个贴,眼看再闹就得一脚踩进花圃里,谢忘之才不躲了,乖乖地让李齐慎半贴着袖子走。她还是想不好该和他说什么,正想借着半开不开的花挑个由头,稍远处的宫道上却有什么东西蹿过来。
  那东西跑得还挺快,没两下就到了谢忘之面前,她才看清是只兔子。和野兔不同,这兔子应当是只喂养得很好的家兔,毛绒绒一团,腿短短的,身子却圆,一双红眼睛像是红宝或者玛瑙,有种憨态可掬的可爱,就算是谢忘之这样少时在尚食局里混惯了的,第一眼看见这兔子也只觉得可爱,没法把它和盘子里的兔肉联系在一起。
  兔子养得亲人,到谢忘之面前就没再乱跑,往边上一转,开始啃花圃边上的草。
  啃了没两下,一双手把它抱了起来,兔子也不挣扎,就这么让人抱着,三瓣嘴不断翕动,把叼在嘴里的那根草一点点嚼下去。
  “抱歉,这兔子是妾养的,平常宠着,故而乱跑,惊扰两位了。”说话的人抱紧兔子,朝着李齐慎和谢忘之屈膝,一礼行得相当规矩且漂亮。
  是个娘子,看身形还没彻底长开,大概十五六岁,面容精致,上的妆也精巧,把眉眼间那股稚气遮得干干净净,光看脸倒像是和谢忘之差不多年纪。她穿了身带罩纱的襦裙,披帛松松地绕在臂弯间,怀里还抱了只雪白的小兔子,真有点像是美人画里的月宫仙子下凡。
  谢忘之不认识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该是李承儆的后妃。一朝天子一朝臣,也得换一朝后妃,前后接脚的后妃相见,她尴尬地想钻进地里去,憋得半死才挤出一句:“……不要紧。是我不好,误跑到这里,叨扰了。”
  她没好意思看对面的娘子,上官雪双却大大方方地抬着头,状似无意地把她和李齐慎打量了一遍。
  能在大明宫里肆意行走,无意间走到浴堂殿这里,看年纪也确实差不多,应当就是新入主的帝后。上官雪双直接忽略谢忘之的美貌,看她微微低头的样子,只觉得局促,下了个不足为惧的结论,何况两人间隔这么远,显然关系不如何,并不像宫里传闻的那样黏糊。
  上官雪双最后看了谢忘之一眼,有些轻蔑,旋即把视线转到边上的李齐慎身上。
  果真是个漂亮郎君,修长挺拔,姿容冷丽,一身常服都穿出全套礼服的气势,浅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亮得犹如熔金。这模样和李承儆截然不同,不枉上官雪双命人找这只格外可爱的兔子,花心思教会这兔子往固定的方向跑,再日日精心打扮,准备着来个如同意外的会面。
  做这么多准备,无非是为了仿照月宫仙子,让初见震李齐慎一下。上官雪双自认才貌双全,且相较同在后宫的后妃,她不曾被李承儆宠幸过,恰好合了男人斤斤计较的心思。
  见李齐慎的视线落在兔子上,她以为他是喜欢兔子,抿出点恰到好处的笑容:“郎君是在看……”
  李齐慎没让她说完。
  他突然动了,猛地转头,一把抱住谢忘之,死死勒着女孩纤细的腰,然后低头,一头埋进她不算丰盈的胸口,声音闷闷的:“……这兔子好吓人啊。”
  谢忘之:“……”
  上官雪双:“……”
  被点名的兔子反正听不懂人话,刚好嘴里的草嚼完了,毛绒绒的脑袋在上官雪双的臂弯里蹭来蹭去,一副天真可爱还有点傻的样子。
  丰州多草场,最常见的猎物除了旱獭子就是兔子,谢忘之才不信李齐慎会怕这种一手就能提起来的东西,她觉得他要么是犯傻,要么是借故占她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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