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痞子相公——by瓜子和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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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爷生性疏懒,根本不耐烦当差,二爷倒是跟着皇上办了几件大事,交给二爷办也很正常。”
  赵瑀默然了会儿,让心里那种惶惑的感觉过去,“皇长子呢?”
  李诫也沉默了,好半天才说道:“难伺候的主儿,我也说不好这位,在潜邸时我最怵头与这位爷打交道。”
  “唉,我怎么觉得你在京城的处境竟是比濠州还要艰难?”
  “没事没事,过不了多久咱们就离开京城了。说起来还有件头痛的,皇上令我去山东修河堤,在河工上我是个门外汉,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啊!”
  赵瑀安慰道:“谁都知道管河务是个肥差,但凡这种修水利的工程,银子就跟泼水似地花。皇上用你,兴许是因为你不贪银子,你只管好账目,剩下的交给懂行的人去做,也必能办好这桩差事。”
  李诫吁出口闷气,“可我不知道谁懂行啊——算了,等皇上旨意下来再说吧,没准儿皇上安排我挑石头做苦力呢!”
  赵瑀闻言不禁失笑,笑过却又忧心忡忡,“你是个实心眼儿,总想着如何办好皇上的差事,这固然没错,但伴君如伴虎,你也要为自己多想想。皇上对你忽好忽坏……”
  “皇上罚我是因为我办事不够稳妥,赏我是因为我没有私心。”李诫笑嘻嘻道,“你放心,不吃一堑,不长一智,我这次吃了个亏,下次再对付读书人,我就知道怎么办了!”
  赵瑀瞠目,怎么他还有想有下次?
  隔了三日,李诫的任命下来了:山东布政司兖州府同知,正五品,主管河务。
  从七品到五品,连升四级,可谓破格提拔,李诫的圣眷之重,简直令人咋舌。
  按理京城怎么也要议论两日,然这个消息还没来得及传开,隆正帝紧接着又下了一道旨意——立储!
  他甚至都没有与内阁商议,直接在大朝会上立皇长子为太子,皇二子西河郡王封为秦王,皇三子靖安郡王封为齐王。
  但两位亲王只给了爵位,没有给封地。
  隆正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敲定了储君,直接绝了某些人“拥立之功”的心思。
  得嘞,您也别想着如何钻营了,下任皇帝都定下来了,太子也不稀得看您抛媚眼,您老就老实当差吧!
  有这桩震惊朝野的事情在后,李诫升官的消息在京城连个水花也没溅起来,就悄无声息的被淹没了。
  李诫不想掺和皇子们的事情,奈何事情主动来找他。
  赵瑀五品宜人的诰命下来了。
  小内侍双手托着金盘,盘中是一套辉煌华丽的诰命服饰,衣服上压着一顶三翟冠,盘边还放着两个明晃晃的金元宝。
  别说赵瑀,李诫都没想到皇上还惦记着自个儿媳妇儿的诰命,少不得连连叩谢皇恩。
  传旨的太监笑眯眯道:“李大人还没到任,夫人的诰命就有了,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桩!大人有空还要去谢谢秦王才是,若不是他在皇上面前提了一嘴,皇上日理万机的,还真想不起来这事。”
  李诫暗暗塞个红包过去,“那是自然,受了小主子的恩,我定要好好报答才是。”
  太监捏捏红包,满意地笑了。
  待传旨的人走后,赵瑀苦笑道:“这下可好,咱们算是欠下了秦王的人情。”
  李诫背着手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踱了几圈,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大大咧咧地一笑,“我不能不知好歹,二爷给我面子我就接着。反正我头上就一个主子,只要不违背这条,和皇子们交好也没什么。”
  赵瑀看着那套诰命服饰,心里竟然没有半点喜悦,长叹一声道,“他们这些天潢贵胄,夸你未必是喜欢你,骂你也未必是厌恶你,些微一个举动,我就提心吊胆是不是别有深意,当心是费力累心……咱们什么时候启程去山东?京城这个是非窝,我着实害怕。”
  李诫露出个满不在乎的笑,“这些贵人没有不玩心眼儿的,这叫什么……权谋,我不屑弄这一套把戏,可不代表我不会玩儿!你放心,你相公的本事多着呢,你往后慢慢看就是。”
  “我自是知道我相公是天下第一好的。”赵瑀抿嘴一笑,找出块红布盖在诰命服上,“我偷偷拿给婆母试穿下。”
  李诫想到母亲艳羡到几欲落泪的神色,不禁偷笑说:“关起门来过过瘾就行了,别让她一高兴就到处显摆——你告诉她那是要砍头的!”
  “我们有分寸。”赵瑀捧着往外走,“你还是多往工部跑跑,看能不能寻到一两个懂河务的人。”
  一提差事,李诫顿时泄了气。
  转天李诫就递牌子申请进宫谢恩,过了晌午宫中传下旨意,令他们隔日巳时进宫。
  这日天不亮赵瑀就早早起来,蔓儿伺候着她按品大妆,足足折腾了一个多时辰,他们才出了家门。
  卯时三刻他们便到了禁宫门口。
  等了小半个时辰,才换好牌子。
  赵瑀下了轿,跟着李诫穿过一道又一道的门。
  蔓儿在旁抱怨说:“这禁宫足有十来个晋王府大吧,走得奴婢腿都疼了,怎么还没看到正殿?就不能弄个滑竿凉轿之类的吗?”
  赵瑀一身沉重的诰命服饰,只比她更累,已是娇喘吁吁,只勉力强撑着走路,闻言叮嘱道:“今非昔比,慎言慎行,少说几句潜邸的事情,别让宫里人认为……咱们因出身潜邸就高人一等。”
  李诫也说:“听太太的,宫里七八成都是生面孔,蔓儿注意言行。”
  蔓儿吐吐舌头,果真不再说话了。
  东方已泛起鱼肚白,但见巍峨庄严的宫殿群落矗立在晨光下,数百级汉白玉台阶两旁的御林军们一个个腰悬快刀,目不斜视钉子一般地站着,还未走近,便觉阵阵压迫之感。
  清晨的风略有些凉意,卷着浮尘从太阙宫殿前掠过,袭得赵瑀面上一凉,心里也多了几分紧张肃穆,不由将脚步放得更轻。
  迎面过来一个小内侍,笑眯眯说道:“袁总管让小的在这里等着二位,皇上临上朝时吩咐下来,李大人去御书房候着。李夫人不必面圣,直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即可。小亭子,你给李夫人带路,好生伺候着啊。”
  又走了两刻钟,终于是到了凤仪宫。
  皇后没让赵瑀久等,直接让宫娥领进内殿。
  刚迈过门槛,赵瑀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
  赵瑀脚步猛然一顿,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
  赵瑾为何会在?!
  她深吸口气,尽量稳住心情,款步绕过屏风,立时看清了殿内众人。
  赵瑀暗自苦笑,真是冤家路窄,建平长公主竟然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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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内殿东面墙壁是一溜儿的窗子,糊着青色的蝉翼纱,窗下是冰鉴,窗外树影婆娑,花香袭人。西墙上挂着几幅字画,靠墙是一排楠木交椅,铺着银红绣金线宝相花椅搭。
  北墙下设紫檀宝座一张,上面是大红四合如意锦纹绒毯,皇后一身常服,端坐于上,正和右下首的建平说着什么。
  赵瑾侍立在旁,并未就坐。
  赵瑀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规规矩矩给皇后行了大礼,又给建平长公主见过礼。
  接着,她看着赵瑾。
  赵瑾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让她行礼的意思。
  赵瑀头上的金翟冠衔珠结轻轻晃动着,便是在光线不甚明亮的内殿,都莹莹微闪。
  那珠光刺得赵瑾眼睛一阵生疼,她是极其不愿意给赵瑀行礼的,但在皇后面前,她不介意表现下自己懂规矩、识大体。
  所以她按捺住心中不忿,款款上前屈膝蹲了个万福。
  赵瑀安然受了。
  赵瑾忽然间又羞又恼又委屈,愤怒的火光不可遏制地从眼中迸发出,紧盯着赵瑀,恨她为何要受自己的礼,她应该扶住自己不让行礼才对!
  赵瑀怎能察觉不到二妹妹的目光,但她根本没在意。
  皇后还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吩咐宫娥搬过青花瓷墩令赵瑀坐了,温和说道:“前几日皇上提起李诫时,还说妻贤夫祸少,李诫能有现在,你也是功不可没。”
  赵瑀忙答道:“臣妇惶恐,实不敢当皇上和皇后娘娘如此的赞赏,臣妇也没做什么,只是做好分内事罢了。”
  “单一个分内事做好就不容易。”皇后感慨道,“更何况还有些人不知道什么是自己的分内事,该不该伸手都搞不清楚。”
  她的话意有所指,赵瑀不敢接,只浅浅笑着不言语。
  建平长公主的脸色却有点不大好看,扯了下嘴角,似笑非笑道:“皇嫂,说来好巧,我今儿领来的这个姑娘,和李夫人也是本家姐妹呢。”
  皇后诧异道:“怎么看着一点儿都不像?”
  赵瑾抢着答话:“回娘娘的话,李夫人是臣女的堂姐,父辈是亲兄弟,臣女打小和李夫人一块长大的。”
  说着,她便看向赵瑀。
  笑嘻嘻说:“大姐姐,你回京这许多日,怎么也不回家看看?祖母整日想你,想得心口都疼。大姐夫的官是做大了,你也跟着水涨船高。可再怎么说,你也是赵家出来的姑娘,不能忘本呐。”
  她满面笑容,虽然说的话不大好听,但语气轻松活泼,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小孩子。
  建平摇着团扇,冷笑道:“连父母长辈都不放在眼里,李夫人还真担不起这个‘贤’字。”
  赵瑀也不着急辩白,端起茶盏啜了口香茗才开口道:“公主殿下有所不知,不是我不肯回去,是我不敢回去。我刚回京,就听说祖母定要我和夫君和离,否则就要将我逐出赵家。”
  她语气平和,缓缓解释道:“我与夫君相识于微末,相互扶持一路走来,我岂能因他一时的不顺就舍他而去?若听从祖母之言,我不合妇德,若不从,我又有忤逆之嫌。左右为难之下,我只好选择不登赵家的门。”
  赵瑾没想到她竟会将责任推到祖母身上,这不就相当于公开宣称她和赵家不和?虽说实际情况就是水火不容,但好歹也要有块遮羞布啊!
  背弃了家族的女子,无论有什么理由,都难免受到非议,她不怕吗?
  赵瑾忍不住上下打量着赵瑀,这还是那个一贯温良柔顺,甚至有些怯弱的大姐姐吗?她不由想到前几天听到的传闻:大姐堵在都察院门口,将温公子一顿大骂。彼时她认为是以讹传讹,大姐就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绝对不会和人起争执。
  但是现在,她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认识这位姐姐了。
  却听皇后道,“是不应该,赵家这位老太太有些过于趋利避害了。”
  赵瑾暗自发急,若是皇后对赵家是个不良的印象,她可就没希望进东宫了!
  她想反驳祖母根本没说过这样的话,都是赵瑀血口喷人,然话还没出口就收到建平含着怒火和警告的眼神。
  她一怔,不明白为什么,但没胆子再说话了。
  站在赵瑀身后的蔓儿无声骂了她一句,蠢货!皇后都已表明态度了,你还要申辩什么?也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么大的脸面!
  赵瑀笑道:“皇后娘娘明鉴,臣妇不回赵家,是怕祖母大动肝火。现在夫君升了官,我本想装作不知道这事,给老人家一个台阶下就过去了,结果二妹妹非要捅破了。”

  “二妹妹你也真是的,说话怎么不说全了呢?让公主殿下平白误会我也就算了,竟诱导殿下置疑皇上的论断!知道的说你年纪小不懂事,不知道的以为你要挑拨天家的关系呢。”
  赵瑾越听越是惶恐不可名状,霎时脸色变得像窗户纸一样惨白,颤抖着嘴唇说:“我没有,你冤枉我。”
  赵瑀只是摇头苦笑。
  赵瑾看向建平,建平连个眼风也没给她,但向下耷拉的嘴角分明已表现出她的冷淡。
  赵瑾又看向皇后,皇后只笑容可掬地和大姐说话,眼中好似没有自己这个人。
  她愈发不安了,好容易长公主答应带自己觐见皇后,本想讥讽赵瑀几句讨好长公主,本想给皇后留下孝顺长辈的好印象,结果全搞砸了!
  都是因为赵瑀!受自己几句奚落又不会少块肉,皇上也不会因此夺了她的诰命,怎么就不能默默忍下来,谦恭地说句她错了?给自己抬轿子就要了她的命了么?
  她跟着她相公一路飞黄腾达,不说帮衬自己就算了,还要踩上一脚,让自己颜面扫地。
  她可以在皇后面前坐下,自己却要站着,分明都是赵家的姐妹,为什么皇后待她们天差地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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