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痞子相公——by瓜子和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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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妲不耐烦看殷芸洁做戏,“有话快说,王爷不在府里,你再卖乖也没人看得见!”
  温首辅淡出朝堂,张家已然失去一大靠山,如今张妲父亲在户部是夹着尾巴做人,而殷芸洁父亲却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是以,殷芸洁颇有扬眉吐气之感,对张妲也少了许多该有的尊重,正要坐下回话,却听赵瑀问道:“妲姐姐,李家没纳妾,我有一事不明白……在正室面前,妾室能坐吗?妾,上立下女,按字面意思讲,就是立着的女子。难道王府的规矩是妻妾不分?”
  张妲再不在意名分尊卑,此时也知道这话必须接着,遂眼神扫向殷芸洁,冷冷道:“我叫你坐了吗?”
  殷芸洁一脸的假笑僵了又僵,终是恭敬地站在一旁,“妾是来给王妃贺喜的。”
  张妲嗤笑道:“我有什么可喜的。”
  “您不知道?您表哥,温钧竹温大人,任通政司参议,这难道不叫喜事?听我父亲说,吏部的任命书今早下来了。这温大人真是厉害,也不知立了何等大功劳,重获圣眷……”
  赵瑀听到这里明白了,合着这位贺喜是假,打探是真。不过她也很好奇,温家眼看不行了,这温钧竹怎么又起来了?
  再看张妲,面上虽镇定,手已紧握成拳,声音略略发抖,“他怎样,与你何干?用得着你假惺惺跑过来说三道四?”
  殷芸洁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睁大眼睛说:“王妃这顿火好没道理,温张两家不分家,我好心过来道喜,只不过提了温大人的大名,您就骂我一顿,难道‘温钧竹’三个字,就不能在您面前提起吗?”
  她无辜地闪着眼睛,许是过于委屈,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张妲的脸色越发苍白了。
  这种低劣的把戏!赵瑀目中火光一闪,冷笑道:“好一个殷侧妃,手眼通天呐!吏部今早下的批文,不到中午,你就一清二楚。哼,宫中的贵人都不敢妄议前朝政事,你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竟然敢拿朝廷命官的任免当谈资!好大的胆子啊。”
  她伸手一推张妲的胳膊,“妲姐姐,不是我说你,这王府后院,可不是什么闲杂人等都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菜市场!”
  一席话提醒了张妲,她深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中万千思绪,沉声道:“你听你父亲说……殷氏,今日你父亲来了?为何事先没有通禀我?又是谁允许你们见面的?”
  殷芸洁一时语塞,往日张妲任事不管,院门一关只顾悲秋伤春,对齐王也是敬而远之,后院隐隐以自己为尊,父亲进府出府,根本没人管。
  可若是较真,的确是她逾越了。
  殷芸洁十分识相,知道不能与张妲硬碰硬,忙扑通一声跪倒,告饶道:“是妾忘了王府规矩,请王妃责罚。”
  张妲盯了她一会儿,面无表情道:“回你院子,禁足一个月。”
  殷芸洁退下前,轻飘飘地瞟了赵瑀一眼,那神情似乎在说,总督夫人好威风,只不知你能得意到几时。
  赵瑀看了只想发笑,“妲姐姐,一个小小的妾室,就敢在正室面前如此嚣张,你竟能忍得下?”
  张妲盯着门外久久不语,良久方道:“为什么和她争一时长短?这府里没我想要的,赢了也不会高兴,输了也无所谓。”
  “什么是你想要的?温钧竹吗?”
  “不、不是,我对他已经绝了念想。”
  “既如此,为何要折磨自己?这也对齐王不公!他并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既然是他的王妃,就该……就算不为他,也要为自己,妲姐姐,你曾是多么明艳飒爽,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就好像一口枯井!”
  张妲低着头,默然不语。
  赵瑀起身走到窗前,用力将半开的窗子一推,顷刻,阳光洒满一室,她柔声道:“十五岁那年,我的人生也是一片灰暗,看不到出路,没有一丝一点的光芒。可有那么一个人,将我从黑暗中带了出来,把我从泥潭里拉了出来。”
  “妲姐姐,现在也有人在帮你,可你看不到,你只把自己牢牢关在房中,甚至都不愿向外看一眼,只是自怨自艾,白白蹉跎年华罢了。”
  张妲抬头望过去,阳光照过来,光晕笼罩着赵瑀,金闪闪、亮堂堂,“瑀儿,我知道你在帮我……”
  “不是我!”赵瑀打断她的话,“你当真看不到吗?那就走过来,仔细看看外面的风景。”
  张妲不明所以,踱步走来,用扇子遮住阳光看了半天,纳闷道:“有什么特别的吗?”
  窗外是浓翠欲滴的树荫,不远处靠墙搭着一片木架子,成片成群的紫藤萝倾泻而下,在阳光下煜煜生光,如云霞般灿烂。
  “妲姐姐,这幅景象,你不觉得熟悉吗?”
 
 
第117章 
  清风拂过,紫色的藤蔓微动,叶子沙沙地响,似吟唱,似呢喃。
  张妲的目光停住了,她不错眼盯着那片紫藤萝,彻底怔住,入府半年多,她竟从未意识到!
  赵瑀看到她的神情,轻轻笑了,“妲姐姐,在张家你的闺房外,我记得也有一片紫藤萝,就是没这个多,也没这个好看。”
  张妲看着看着,心头发闷,说不清什么情绪扰动着她,只觉鼻子又酸又涩,嗓子也好像被一团棉花堵住了,嘶哑着声音道:“不可能的,巧合吧,怎么可能呢?我都没注意到的事情……绝对是巧合!”
  赵瑀叹道:“不管是无心之举,还是有意为之,妲姐姐,你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张妲还是摇头,肩膀都有些塌,“我不明白,我何德何能能入他的青眼?他也是被迫娶我,应满心怨我才对。”
  “与其自己瞎想,还不如问个究竟。”赵瑀的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妲姐姐,你不是畏畏缩缩之人,窗外景色如此好,该把脚往外踏一步了。”
  泪水不停地滚下来,张妲再也压抑不住,伏在赵瑀肩上大哭起来。
  赵瑀默不作声抚着她的背,过了小半个时辰,待她哭声稍歇,才慢慢道:“哭过这一遭,以后就不要再哭了。”
  “我知道。”张妲抹着眼泪,抽抽搭搭说,“我不想当别人手里的棋子,所以干脆自暴自弃,我以为王爷不喜我,所以离他远远的……却原来,是我作茧自缚。”
  她愿意醒转就好,赵瑀心里松口气,笑道:“无论你愿不愿意,你和齐王早捆在一条船上了,眼下形势莫辨,你要好好想想应对法子。”
  张妲低头默谋片刻,说道:“表哥复得启用,这么大的事,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不是好事……我要回娘家去问问。”
  赵瑀知她性急,看看天色已过午时,忙道:“出来这半日,实哥儿看不见我,保不准闹开了,我须得赶紧回去了。”
  从齐王府出来,赵瑀的马车刚走到西大街,便听外面一阵喧哗,其间夹杂凄厉的喊冤声。
  莲心挑开车帘探头看了看,回头说:“太太,前面聚了一大群看热闹的,堵得严严实实的,马车过不去。”
  赵瑀奇道:“喊冤不去大理寺,不去御前街,跑这里喊有什么用?诶,这里的人家……前面是不是公主府?”
  莲心第一次来京,人生地不熟,自然也答不上来,但她十分机灵,立刻蹦下马车,蹬蹬跑过去围观了一会儿,回来便道:“太太,您猜对了,前头就是长公主府,一个妇人拖着一具尸首,跪在门口喊冤,说公主逼死了她相公!”
  莫不是褫夺建平公主封号爵位的圣旨明示了?人们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赵瑀暗暗想着,吩咐车夫绕道而行。
  车头调转,车轮骨碌碌地拐向另一条路。
  她的马车刚刚离去,西大街就来了一队官兵,打头的是温钧竹。
  他带人径直来到公主府前,低声和那喊冤的妇人说了几句,便听那妇人高声喊道:“青天大老爷,民妇有冤情,求您做主——”
  人群又是一阵热烈的议论。
  声音之大,连马车里的莲心都忍不住又伸头看了两眼。
  赵瑀笑道:“莫要急,京城消息向来传得快,等明天你肯定能听到个一二三。”
  这话果真灵验,翌日后晌,张妲登门,带来了赵瑀意想不到的消息。
  她说:“昨天我回娘家问表哥升职的事儿,你猜是为何?——表哥他竟然是揭发建平姑姑的人!是他密报皇上,皇上才知道建平和太子暗中往来,私藏令牌!”
  赵瑀只觉心头砰砰乱跳,不由额头泌出汗来。
  温钧竹肯定是动用了温家最后的力量,才能探查到此事,他就不怕皇上顾及手足之情不予理会?
  这般完全摊开自家底牌,他就不怕皇上对他起猜忌之心?
  他的胆子真大!
  赵瑀心里乱糟糟的,如果温钧竹重获圣眷,只怕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李诫!
  不行,她必须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李诫。
  张妲见她神色不对,犹豫了下,还是说道:“昨天有人告建平勾引自己夫君,结果引诱不成,反而迫人致死,表哥把这案子接下来了。我听爹爹说,表哥新官上任,极可能大办此案,给自己立威。”
  “不只是立威,建平公主几多遭人怨恨,恐怕是要博个不畏强权,为民做主的好名声。”赵瑀笑笑,目光含着几分不以为然,“时机多么巧妙,我猜,只怕这案子会牵出来不少人……”
  张妲叹道:“我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不过表哥如果凭借这案子起来了,你相公恐怕不得劲,我也不耽误你功夫,赶紧通风报信去吧。”
  “那你呢,不给你家王爷去个信儿?”
  张妲顿了顿,不自然地笑了下,“我不知道说什么。”
  “随便说几句就好,嗯……就说花厅前那片紫藤萝长得正好。”赵瑀劝道,“再不济说说京城里的新鲜事,多说几次,慢慢就熟稔了。”
  张妲笑着应了。
  送走她,赵瑀忙提笔给李诫写了封信,将这两日的所见所闻备细说明,命人速速送往兖州大营。
  前方一直有战事,她也不知道这封信能否顺利送到李诫手中,只盼李诫早日得知,防备温家再生事。
  过了半个月,她也没收到李诫的回信。
  而这期间,温钧竹大出风头,放纵家奴行凶,吞并田地、豢养私兵、草菅人命……接连查出建平数条罪证,直把这位金尊玉贵的皇妹送入大理寺大狱才罢休。
  到了五月下旬,这桩案子才算了结,在朝野一片弹劾声中,人神共愤的建平贬为庶民,再不是天家一员。
  至于她府里一众手下,杀的杀,流放的流放,皆是大快人心的处置。
  赵瑀最后一次见到建平,是在皇上潜邸附近,也就是之前的晋王府。
  李诫当初买的那个小院还在,因城郊住着实在不方便,赵瑀打算把这小院子收拾出来住,结果好巧不巧,碰上了建平。
  那日是个阴天,非常闷热,浓重的云压得低低的,一动不动,雾蒙蒙的死气沉沉,如烟如霾,让人透不过气来。
  明显老天爷在憋一场暴雨。
  赵瑀怕回去的时候淋雨,赶紧叫着乔兰几个上马车,往王氏的宅院赶。
  从潜邸门前经过的时候,她看到了建平。
  建平疯了似地在砸门,口中不停嚷叫:“晋王!晋王!你出来——你还是我哥吗?你出来——”
  往日漆黑的头发已然变得灰白,随着她的举动,凌乱地飞舞着。
  她浑身上下只着一声半新不旧的褐色袄裙,再无华服金冠。
  她双手紧握成拳,一下下砸着门,手上鲜血淋漓,门上血迹斑斑。
  “晋王——你出来,哥——你出来!我是你的亲妹子啊,我为你和父皇的皇位,十三岁就被送到蛮族,受尽屈辱……当年你怎么不夺我的封号!”
  “父皇的皇位,你的皇位,都是我给你们挣来的——!没有我,你们能坐稳这天下?晋王,你在父皇病榻前起过誓,要永保我富贵荣华!你忘了吗?”
  守卫的侍卫们面面相觑,想把建平架走,却见建平猛然把襟口一撕,露出白花花的一片,登时吓得这帮人不敢动手了。
  不管如何,这位也是当今实打实的妹子。
  “哥啊,你欠我的,你和父皇都欠我的!你就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白眼狼——”
  打头的侍卫越听越心惊,此时什么也顾不得了,厉声喝道:“大胆妇人,妄议天子,快快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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