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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白塔——by明开夜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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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饭的地方定在菀柳居, 南城最有名的淮扬菜酒楼,订包间座位需得提前一周。温岭远此前帮菀柳居的唐老板调理过伤腿,便借他之便临时订到了座位。
  上午十一点, 温岭远开车去接上宁樨,再一起前去。
  也不知宁治东在不在家,温岭远没将车子开入,只停在大门口。
  待看见宁樨从门口走出来时, 距离约定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她小跑着上了车,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催促温岭远:“赶紧走!我爸中午有个饭局,也要出门,不要和他撞上了!”
  温岭远笑了声,仍是不紧不慢地放手刹、踩油门。
  直至驶出这一片区域,宁樨从后视镜里没有看见宁治东的那台奔驰大G跟上来,才稍稍放下心。
  转头去看温岭远。
  他并没有因为今日要见奚纹玉就穿得十分正式,身上一件奶茶色的毛衣,后座上放着他咖啡色的羊绒大衣。他皮肤白,很适合浅色,眉眼舒展而清朗。
  宁樨同样没有打扮得特别隆重,只压了薄薄的一层腮红,唇上涂润泽的浅红色唇膏。为了偷懒,她昨晚睡觉的时候将一头长发编成辫,清早拆开,就得到一头自然蓬松的卷发,稍作打理即可出门。
  宁樨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好紧张。”
  “见家长的是我,应当我紧张才对。”
  “那你紧张吗?”
  “稍微有一点。但听你的形容,奚女士应当是很开明大度的人。”
  “你之前和她见过面吗?”
  温岭远说没有。
  温岭远与宁治东刚刚结识的时候,奚纹玉与宁治东的婚姻关系,已经濒临破裂的边缘,夫妻两人的社交圈则早已割裂。并且,在接手青杏堂之前,温岭远常年在崇城,于南城逗留的时间并不多。
  刚过十一点半,菀柳居已然食客盈门。
  他们预定的“霜月”是一件小包间,一应的中式装修,门边放置乌木的五斗橱,净瓷的花瓶,瓶插一只梅花,很是风雅。
  奚纹玉还未到,宁樨便将椅子挨着椅子,凑拢与温岭远研究菜单。茶水是正山小种,服务员当场沏的,饶是宁樨不懂茶,也能尝出它的名贵。
  温岭远不知道应不应该先点菜,便问宁樨的意见。
  “点吧,让我妈点,她也就说随便。你吃过这里,你点就好。”
  “她有没有什么忌口?”
  “没有。和我一样,什么都能吃。”
  便点了平桥豆腐羹、蟹粉狮子头、拆烩鲢鱼头、西施含珠和开洋蒲菜,吩咐服务员让后厨先准备,不着急上菜。
  约等了二十分钟,奚纹玉姗姗来迟,发来消息说找不到包间的位置,宁樨便出去接她。
  温岭远正襟危坐,待包厢门再度打开,他起身离座,微笑上前同奚纹玉打招呼。
  奚纹玉暗自观察着温岭远。
  她隐约担心过,缺少正经恋爱经验的宁樨,比这个“一百分”小上太多岁,是因为受到哄骗才对其念念不忘。
  打上照面的第一眼,稍稍放下心来,温岭远的外形条件,以及整体呈现出的一种清正平和的特质,使她相信,他不可能是什么奸恶之人。
  坐下以后稍作交谈,他始终不卑不亢不疾不徐,必然是优越家庭和良好家教熏陶而出的一种笃定,使他不必对任何人曲意逢迎。
  奚纹玉想着,宁樨看男人的眼光,到底是要比她好上太多。
  温岭远几乎是宁治东的反面,无怪乎宁樨会对他如此执著,甚至形容他“如父如兄”。见过才知,这话不虚。
  “温先生今年……”
  “三十二。”宁樨抢答。
  “我听樨樨说,你跟人订过婚……”
  “他们早就分手了,断得一干二净了。”仍然是宁樨抢答。
  奚纹玉见不得她这护短又不成器的样子,伸指在她额角轻轻一点,严肃道:“你给我喝茶,把嘴巴闭上。”
  “……哦。”
  温岭远笑了声。
  服务员这时候进门,询问是否可以上菜。
  奚纹玉笑问温岭远:“咱们不急上菜,先喝两盏茶?我这人有个习惯,吃饭的时候,不习惯聊些太沉重的话题。”
  温岭远便笑说尊重她的习惯。
  奚纹玉这一趟来,是希望能将温岭远了解清楚。她未尝没有将宁樨好好托付出去,自己也能放心的想法,虽然她知道自己失职太久,远远轮不上她来干预宁樨的选择。
  她是很直接的人,问的话也直接,事业、家庭、未来规划。
  宁樨都听得有些如坐针毡,觉得这些话题过于现实。温岭远却无一点隐瞒,有一说一,完全不顾左右而言他。
  最后,奚纹玉问道:“樨樨今年十月到法定婚龄,再过两年才大学毕业,不知道这方面,温先生怎么打算的?”
  温岭远说:“我始终尊重樨樨的意愿,也尊重她职业发展的需求。她拥有何时步入下一阶段的完全决定权。”
  奚纹玉终于结束一连串的问询,笑说:“那咱们吃饭吧?“唤来服务员准备上菜,自己则站起身去,要用一下厕所。
  等她身影出去,门虚掩上,宁樨长舒一口气,“你不要介意啊,我妈就是这个性格,尤其这些年又在国外,来往的那些老外朋友都是直来直往的。”
  温岭远笑说:“反倒直爽才好打交道。”
  “不过能看得出来,我妈是很满意你的。”她双手托着腮,乐呵呵地看着他,“不过,又有谁会对你不满意呢?”
  她总是从不吝于表达自己的喜爱。温岭远笑着捏一下她的脸颊。
  “话说,”宁樨偏头打量着她,“你说尊重我的意见,要是我毕业以后还想继续读书深造,不想立即和你结婚也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
  “你家里人会答应?”
  “我没有这方面的压力。”
  “可是你也老大不小了哦。”
  “……”
  宁樨笑嘻嘻地看着他,“我要拖到你四十岁,让你变成一个没有他人觊觎的老男人。”
  “你不如早早用法律手段将我绑定。”
  “不想这么早便宜你呢。”
  两个人扯一些闲篇,大约十分钟过去,菜都上齐,奚纹玉还没回来。
  宁樨决定去洗手间看一眼,推门穿过走廊,在拐角处,与奚纹玉撞上。然而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宁治东。
  宁樨吓得拔腿便往回跑,被宁治东叫住,笑问:“你妈说今儿把你男朋友喊出吃饭,怎么不把我也叫上?我不是你家长?”他哪里是笑,简直是笑里藏刀。
  方才奚纹玉用过洗手间,一出门便与从对面包厢走出来的宁治东撞上。宁治东今天过来请人吃饭,没料到会与她狭路相逢。
  两人见面就是一顿呛声,直到奚纹玉透露,自己是过来见女儿的男朋友的。
  宁治东就更是不忿,觉得她成天不见踪影,只顾自己逍遥快活,这种人生大事的关键时刻,宁樨却还是惦记着她,因此无论如何,自己也要凑这个热闹。
  两人推推搡搡,还是奚纹玉没能敌过人高马大的宁治东,又不能在这种公众场合完全撒开架势与他争吵,只能无奈随他。
  宁樨干笑:“……爸,下回你再跟他见面吧,今天没做好准备。”
  “这需要做什么准备?你妈不是说,这人一表人才?那还藏着掖着做什么?走走走,我也见见。我那儿还有饭局呢,跟他喝杯茶就走。”
  宁樨找不出合理的理由阻止宁治东,又没将手机带出来通知温岭远想办法,这时候直如热锅蚂蚁。
  她焦虑地跟着宁治东回到包厢门口,心里徒劳地祈祷着,千万别吵起来,千万别吵起来……
  宁治东一下推开门,看见那里面坐着温岭远,愣了一笑,笑说:“岭远,你怎么也……”话音骤停,因为他即刻意识到。

  空气几如凝滞。
  温岭远这时候站起身来,笑一笑说:“宁总请坐。菜已上齐,正好一起吃一点?”
  宁治东半晌都没反应过来,看看宁樨,她低头看鞋,完全没有澄清这个状况的打算,那么这事……
  他摸一下脑袋,干笑两声,“有点意外,岭远你倒是一点儿风声也不透啊?”
  “……是我决定暂时不要跟你说的。”宁樨小声道。
  “没让你说话!”宁治东板起脸,一声怒喝,他不可能下温岭远的面子,只能冲着宁樨。
  宁樨给他突然的情绪爆发震得愣一下,却立即反应过来,吼回去:“吼什么吼!就知道你不会好好说话,所以今天才不请你。”
  温岭远知道这种交流方式是火上浇油,便冲着宁樨招一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来。
  宁治东试着拦了一下,没拦住。
  宁樨走过去挽住了温岭远的手臂,这下更像是有了靠山,张牙舞爪地望着他。
  宁治东快气死,然而更气的是,奚纹玉紧接着说道:“要不你回你自己包厢去?好好一顿饭,别给我搅合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重要的题外话:菀柳居的菀,是宋菀的菀。唐老板的唐,是唐蹇谦的唐。
 
 
第五十六章 立春(06)
  奚纹玉把话说到这个份上, 宁治东自不可能还会掺合这一餐饭, 况且他们三人结成联盟, 自己以一当三, 根本没有话语权。
  他虽然心里窝着火,但是顾及与温岭远的交情,没把话说重, 临出包厢门之前撂下一句:“岭远,这事儿你办得不地道。”
  温岭远说年前择空请他一起去打网球,他手都没挥一下,径直走了。
  宁樨倒不怕宁治东生气,争吵也是一种沟通方式,他这样摆明态度的黑脸,倒让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奚纹玉打着圆场:“坐下吃饭吧,宁治东这德性,谁受得了他。”
  大家心情多少都受影响,这顿饭未有多尽兴。
  午饭没有喝酒,温岭远开车将奚纹玉送回酒店。
  临下车前, 奚纹玉笑说:“我单独跟宁樨说两句话。”
  酒店门口不能停车,温岭远便将车开去前方路边,让宁樨到时候去那里找她。
  没有进去大堂, 就在门口。奚纹玉伸手给宁樨掖一下衣领,看她亭亭玉立,个头已经比自己要高上几分。
  她原想对宁樨说,小时候吃了一些苦, 说不定便是在攒今日的福报,又觉得这样的说辞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便只笑一笑说:“眼光还行。”
  宁樨不无骄傲地扬了扬眉。
  “人是不错的,只是我仍有一句忠告,恋爱可以先谈着,婚不要太早结,尤其,你往后一定要经营自己的事业。”
  这番话,宁樨是听得进去的,“我知道。”
  奚纹玉不会在南城留太久,下一站目的地已经确定,定着目光多打量宁樨几眼,想记着她能使自己放心的样子。
  自打和宁治东感情破裂以后,她始终避免陷入过度激烈的情感,亲情也不例外,不希望对任何事情眷恋太深,而违背当年离走的决心。她清楚自己是不可能留在南城的,这里太多的纠葛,会将她绊住。
  因此,她见宁樨在她的注视之下,渐渐露出一些动容的表情,便立即将这种情绪切断,问她:“你们那个过没有?”
  宁樨尴尬不言。
  “保护好自己,听见没有?”
  “……知道了。”
  宁樨问奚纹玉是不是又要走了,她只是摸摸她的脑袋,“我上去了,你赶紧去跟他汇合吧。”
  宁樨没有急急地追问她会否会留在南城过年,也知她不愿意自己目送,双手插入外套的口袋里,一步跳下台阶,很洒脱地说道:“我走啦,再见。”
  温岭远的车暂停于路边,打着双闪灯。
  宁樨坐上副驾驶座,才任由一种低落的情绪浮现。
  温岭远以为她是在担心着宁治东那边,便说:“我会单独和你爸谈一谈,你别担心。”
  宁樨却摇头说道,“不是,我在想我妈的事,我发现,我没办法对她说‘我想你’,挺难过的。”
  温岭远很知道,她只是想倾诉,并不想得到忠言逆耳的劝说。
  毕竟世界上,总有一些人要尴尬且疏离地彼此爱着。
  因宁樨还有一些边边角角的杂事还要处理,而温岭远也要回青杏堂处理公务,下午宁樨便先回家了。
  这天晚上九点,宁樨在和汤阿姨商量着除夕团年饭的菜式时,宁治东回来了,一身酒气。
  他酒量大,并没有醉,但情绪控制自然不如清醒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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