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甜美——by顾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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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你找让你舒心的女人,”程浪轻飘飘瞥他一眼,“没叫你诋毁让你不舒心的女人。”
“哦,哦。”程烨吓停了脚步,扯了一把高瑞,等程浪走远后问他,“高特助,我哥刚回国,水土不服,心情不好啊?”
高瑞微笑:“怎么会?只是小程总对待女性向来有礼,不建议您说她们的不是而已。”
“那他今天没带女人?”
“没有。”
大家都没带,那就不丢脸了。程烨松了口气,又问:“哎,我哥说起情情爱爱来头头是道的,你知不知道,他一般在哪儿‘觅食’啊?给我参考参考呗。”
高瑞沉吟片刻:“‘世上并不缺少美,只缺少发现美的眼睛’,您也知道,小程总很少跟圈子里脾气比排面大的名媛来往,而擅长发掘隐藏在民间的美,三百六十行,行行出……”
“讲重点!我就问,他回国后都在哪儿找女人?”
高瑞歉然一笑:“小程总刚落脚没几天,倒是还没这些心思,非要说个地方的话……”他拿起随身携带的平板,看了眼程浪今晚零点后的行程安排,“哦,高速收费站?”
第03章
当晚凌晨四点,徐翘坐在收费亭里,望着窗外空荡荡的公路,叹出了一口生无可恋的气。
她就不着“山”,只能在这里等“山”来就,可等到望眼欲穿,别说帕加尼,一辆百万级的车都没经过。
她百无聊赖地枯坐着,开始了对昨晚那些细枝末节的第十八遍回忆。
仔细想想,其实她当时的颜值状态正在低谷。
她在杏林湾收费这件事,除了家人和朱黎以外没有其他人知道。一是怕在这儿遇上熟人,被认出来丢脸,二是怕碰上低素质司机动手动脚,所以她上班只上一层低调的底妆,跟以往大庭广众下的精致派作风截然不同。
而昨晚,因为哭过一场,她连底妆都卸了。完完全全的纯素颜,眼睛还肿成了核桃。
这么一分析,那位帕加尼先生的柔情似水,该不会只是出于人道主义的同情吧?徐翘泄了气,眨眨酸胀的眼,无趣地瞟向隔壁道口。
那边是冯飒飒在当值。今晚大概没人跟她换班,所以这个传说中“家里有钱”的只好亲自出马了。
注意到徐翘的目光,冯飒飒莫名其妙地觑觑她,眼神尊贵得仿佛被人亵渎了。
徐翘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
要不是她爸不准她在这儿惹事,这种鼻孔看人的大姐,她能一口气不带喘不带脏地怼十个。
两人刚双双归位,一阵由远及近的发动机轰鸣突然打破了四下的死寂。
这声响像一道惊雷炸在徐翘耳边,三秒后,她看到一辆蓝黑色帕加尼出现在前方,一路减速驶向收费站。
徐翘体内的肾上腺素刚飙升起来,一转眼,整个人却又如堕冰窖。
因为她眼巴巴看着帕加尼开进了隔壁道口。
望着眼睛亮成狼的冯飒飒,她很快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昨晚她接了冯飒飒的班,坐的是那间收费亭。
程浪看一眼眉开眼笑的冯飒飒,移下副驾车窗,把头转向隔壁的徐翘。
两人的目光隔着收费亭结实的玻璃交汇,仅仅一瞬,程浪就把头扭了回去。
扭了回去?
是的。
徐翘甚至看到,他把通行卡递给冯飒飒的时候,脸上带着与昨晚一样温存的笑。
然后冯飒飒朝他比了个“电话”的手势,像在偷偷暗示他交换联系方式。
徐翘气笑,却没想到更绝的还在后面。
她的帕加尼先生,居然从手套箱拿出一张同款海军蓝口袋巾,用笔在上面仔仔细细写了些什么,递给了冯飒飒。
搞批发的啊?
徐翘目瞪口呆地目送帕加尼驶离深夜交友现场,额前碎发都炸了毛。
她坐不下去了,用对讲机跟班组长说要去洗手间,却听那边回复:“你们这道没人了,你等会儿。”
徐翘转过头,这才发现隔壁收费亭空了。
这姐们儿,连洗手间都要截她的胡?
她一巴掌拍上桌子,“哎哟”一声,低下头心疼地吹着自己的手。
对讲机里再次传来班组长的声音:“干吗呢?冯飒飒刚才的违纪行为要严肃处理,你也注意纪律,要不都吃不了兜着走!”
徐翘气到鼓胀的太阳穴疼得厉害,说话都提不上劲儿,只好扶着额角深呼吸。
十分钟,冯飒飒没回来。
十五分钟,冯飒飒还是没回来。
徐翘咬了咬牙。
该不是一拿到号码就去你侬我侬了吧?这两人有没有常识啊,不知道开车不能打电话吗?
二十分钟后,冯飒飒终于出现,摆着一张高傲的臭脸,一把关上收费亭的门,动静大得像要让全世界知道,她无所谓饭碗保不保得住,反正她钓到了金龟婿。
重新打过报告后,徐翘气闷地离开收费亭,朝休息区走去。
还以为抓着了根救命稻草,海口都跟她爹夸下了,这下好了,上哪再去找替补选手啊。
她蔫蔫地走进女卫隔间,目光瞟到角落的纸篓时蓦地一顿。
那张熟悉的口袋巾,此刻竟然狼狈地躺在纸巾堆里。
虽然是男方批发的,但存完号码就这么扔了定情信物,是不是过于草率了?
徐翘眯起眼朝里瞄了瞄,隐约辨认出口袋巾上写了“抱歉”两个字。
她一愣,回忆起刚才帕加尼先生写字的动作。他花的时长,好像的确不是单纯在写一串手机号。
徐翘弯下腰,歪着脑袋仔细察看,又辨别出“你很漂亮”四个字。
“你很漂亮”是什么需要“抱歉”的事吗?
徐翘还想凑得更近些,忽有一阵冷风穿隔间缝隙而过,带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微醺气息,她眩晕地倒退几步,捏住鼻子夺门而出。
临走却又一顿——哎,可是真的好好奇啊。
左右脚打了三次架,一分钟后,徐翘在手里垫了一叠厚厚的纸巾,艰难地把那张口袋巾从垃圾篓拎了出来,铺在地上。
那行笔走龙蛇的字终于完整:抱歉,你很漂亮,但我喜欢含蓄的女孩,祝你遇上更好的缘分。
没有当场说“不”,或许是为了保全女方当时的颜面。这位帕加尼先生,原来是个连拒绝都这么体贴的男人?
她没白白做这么恶心的事!
——
回到收费亭的徐翘,像个雄赳赳气昂昂的斗士,再看隔壁阴沉着脸的冯飒飒,心情就更加愉悦起来。
冯飒飒显然猜到徐翘发现了什么,悔恨着一气之下大意了,一直恶狠狠盯着她,一副要把她灭口的样子。
徐翘目视前方,淡定微笑,然后,她的笑容凝固了。
熟悉的轰鸣声又一回响起,那辆蓝黑色帕加尼,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再次上演了一小时前的那一幕。
而这一次,他准确无误地把车开进了她的道口。
徐翘傻着眼自言自语:“怎么又回来了……”
程浪照旧把通行卡和一张红色纸钞递给她,笑着说:“昨晚不是说了再见吗?那总要再见一次吧。”
所以他特意重新上高速兜了一圈,只是为了她那句“祝您一路平安,再见”?
徐翘在这样赤裸的示好下,几乎要脱口而出地问他,要不要她的电话,话到嘴边,记起他喜欢含蓄的女孩子,又咽了回去,老老实实接过通行卡和钱。
“开玩笑的。”看她这欲言又止,不胜撩拨的表情,程浪改了口,“最近倒时差睡不着,再兜一圈。”
“哦,是这样,那您今天来得比较迟。”
来得迟自然有原因,在堂弟生日宴上喝了两杯,不够时间没法开车。但程浪并没有解释,笑了笑说:“不迟吧,你还没下班。”
徐翘敲键盘的动作一顿,听不懂他那弦外之音似的:“我们要到早上八点才下班呢。”
“荒郊野岭的,下班怎么回家?”
“打车咯。”
“不太安全。”程浪皱了皱眉。
这个眉皱得,很有那么些送她回家的味道。
“那……”徐翘手里摸索着找零,余光死死锁住他。
“那?”程浪偏头看着她,搭在方向盘的手指一下下轻轻敲着,耐心等待她的下文。
第04章
三小时后,徐翘在回市区的出租车上,把这大起大落的一夜讲给了电话那头的朱黎听。
“然后呢?”朱黎躁起来,“你现在人在出租车上,说明他居然没有接你下班?”
可不是“居然没有”吗?
嘴上说着不太安全,丁点行动也没,她“那”了半天,只好委屈巴巴跟了句——那也没办法呀!
他竟然也就这么留了句“再见”,笑着开车走了。
朱黎惊叹:“高手啊,你看,上手先撩一波,发现火候不到立马改口,给自己留足后路,然后若即若离地一句进,一句退,一句进,一句退,最后来个‘再见’勾着你期待下次见面……这不就是专门骗纯情小姑娘的路数嘛!这段位,你吃得消啊?”
徐翘不服气地哼哼:“那我又不是纯情小姑娘!这些我也看出来了啊。”
“怎么着,打算用你那加起来不到一个月的两段小学鸡恋爱经验,跟这种花丛老手斗智斗勇?”
徐翘被她说得心里一虚,嘴上拿腔作势:“不行呀?”
“可以,但没必要,我看你满世界逛吃逛吃就快活似神仙了,还缺男人滋润吗?”
“我是不缺男人,可我爸缺啊!”
出租车司机惊骇地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
徐翘视若无睹地继续讲:“你别小看我,我这次故意多给了他一张找零,他肯定会来还我的。他要不来,看我怎么把北城翻个底朝天。”
朱黎叹了口气,突然有点同情那位帕加尼先生——以为撩了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easy girl,结果却是尊能给他搅得家宅不宁,满城风雨的大佛。
请佛容易送佛难,这花丛老手招上人间仙葩,还真不一定谁倒霉呢。
“好好,不小看你,但是徐小姐,请你记得,今天有一件比你的帕加尼先生更重要的事。”
“我记着呢,要来给你剪彩嘛。”
这也是徐翘前天答应冯飒飒换班的原因。她这脾气,任人宰割哪能呢,不过各取所需,为了腾出今天的时间而已。
“可你拿得出手的行头都在家里,怎么办啊?”朱黎问。
“我叫我弟给我偷出来了,现在就去跟他接头,你让司机中午到酒店接我就行。”
——
徐翘有个比她小六岁的弟弟,今年刚念高二。
明哲私高后门,徐冽抄兜倚着防盗门,一看徐翘来,不耐烦地薅了把头发,从围墙后扯出一个巨型黑色垃圾袋。
徐翘愣愣指着他身后:“别告诉我,你把我裙子装那里面了?”
“不然呢?家里防你防贼似的。”
“那你也不能这么糟蹋……”徐翘气得噎了噎,“我以前是没在你零用钱花完的时候接济你,还是把你抽烟的事捅给爸妈了?现在叫你帮个忙,你就这态度啊?”
“那我是没在你惹事的时候给你顶包,还是把你夜不归宿的事捅给爸妈了?请人帮忙还一副别人欠你八百亿的嘴脸,全世界活该围着你这有公主病没公主命的转?”
徐翘难以置信地揉揉耳朵:“你今天吃炸药了啊?”
刺耳的上课铃打断了姐弟俩的争执。
徐冽拎起垃圾袋甩过防盗门,等徐翘一个趔趄险险接住,扭头就走。
“徐冽你给我站住!”
他皱眉回过头去,看见徐翘一秒变脸,抱着垃圾袋苦兮兮地望着他:“我没钱打车回酒店了……”
“你以为我有?就因为你找我拿钱,我的卡也冻结了。”
哦,那难怪他今天这么刺。
徐翘低下头叹了口气,迷茫地杵了一会儿,突然看见一只手出现在眼下。
那手掌心里,赫然是两枚银光闪闪的硬币。
徐翘抬起头,看见徐冽居高临下地垂眼看着她。
她瞅瞅他,再瞅瞅两枚硬币,为难地咬咬唇:“你姐姐我五岁以后就没坐过公交车了呢……”
徐冽把硬币塞进她手里,指指马路对面的站牌:“现在重新学还来得及,到那里等301路,前门上车,第十三站后门下车,提前按拎。车上爱心专座是留给老弱病残孕妇小孩的,别厚着脸皮坐,会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