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僧中蛊之后——by下限君一路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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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头第一道劫雷,必然是声势浩大,也是威力最强的一道,但是这最强的一道……说真的,温宁没有什么实感。
金丹劫雷一共九道,在灵药峰外翘首以盼的众人看着这一道道紫色的劫雷划过天空,如龙一般落在灵药峰顶峰的石台上,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无音的手紧紧的捏着涅槃。
温宁信他能披荆斩棘,信他能轻而易举的过了问情锁一劫,他为何不能信他的小姑娘,能顺顺利利的度过这金丹劫,从顶峰石台上又高高兴兴的回到他身边呢?
待到第九道声势浩大的劫雷,仿佛拖曳着整个天空落下的巨龙一般劈在石台上的时候,劫雷终于已到了强弩之末,那天空中翻滚的乌云海渐渐变得透明起来,之前这里被这些乌云卷来了极为湿润的水汽,待到雷劫结束——那水汽一股脑的往上用,风云相交,便落下一场涤荡天地尘埃的豪雨来。
无音昂首,只看到那令他牵肠挂肚的身影冒雨而来,一身烟尘。
他伸出手,稳稳地接住了她。
“阿宁。”无音捧住了温宁的脸,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确定她没有受什么伤,也稳定结丹了之后,才松了口气。
说是信她,却还是会经不住担忧。
温宁大约是成功结丹,所以有些兴奋,抓着无音的手臂摇摇头,刚想开口,便听到那边传来白芷的声音:“师妹!快点过来,锅都准备好了!”
温宁一听锅准备好了,便扭头循着白芷的方向望去,却见灵药峰整理出了一片开阔地,新月宗尚且留在山上未曾出去游历的弟子都在那边摆桌子,搬椅子。
白芷拎着个竹篮子,里头摆了不少不知从哪弄来的山珍海味,再越过他,便能看到那些八仙桌上摆上了一个冒着腾腾热气的鸳鸯铜锅。
温宁当下就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了,还不等无音反应过来,便拽着他的手往那大雨棚下去——大约是温侠给这个大雨棚撑了个结界,外头依旧是大雨滂沱,雨棚里头一派热火朝天,甚至温暖的很。
“师父。”温宁跑到温侠边上,却见温侠搓着手,准备往泡着辣椒的锅里丢些片成片,不知道是什么食材的肉片。
温侠边上银瓶夫人也坐着,似乎是没见过这阵仗,举着筷子犹犹豫豫的。
“来来来,亲家母,你也吃。”温侠给银瓶夹了一筷子鱼片,“这可是东海雪鱼,这肉只要少许涮涮,便入口即化,香嫩裹舌啊。”随后,她才抬起头来,看了看温宁和无音,“我们新月宗这火锅大会好久没办了,正好趁着你结丹,我们自己庆祝庆祝,庆祝完了,你还得搬家呢。”
温侠不耐烦那些个结个金丹都要昭告天下的琐碎事情,但是整个宗门的人,围在一起吃顿热腾腾的火锅,她到是乐意的很。
无音看着满桌的荤,还有辣,陷入了沉默。
荤到还好,辣……
他是真的不怎么能吃辣。
温宁知道他不习惯吃荤食,便笑吟吟的拉着他在自己边上坐下,从边上拿了些素菜放到他边上。
无音不好拒绝她的满腔好意,只好夹起菇菜往白汤里涮,过了两巡,立刻被边上的紫瑜抓到了痛脚——这老和尚……不,前老和尚都只往白汤里涮菜,从不碰红汤,他——
不能吃辣。
这样想着,这条在岷龙里受尽了和尚欺负的紫玉蛇,立刻高高兴兴的用筷子夹起一片玉蝴蝶似的雪鱼往红汤里涮了涮,挑衅似的塞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被烫的差点现原形。
无音:……
阿弥陀佛,这孩子又欠打了。
雨棚之下欢声笑语,温宁忍不住问边上的无音:“你那日在问情峰,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无音侧头看着她:“无音答应三位长老,要成全他们的面子,不好细说。”他把白汤里涮好的笋髓放到温宁碗里,“只是……阿宁如此聪明,应当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
温侠听到他这么说,便在埋头苦吃中终于有时间抬起头来看一眼这个入赘女婿。
那日在问情峰上,无音以一敌三不落下风,她便看出来哦——以佛道铸剑心,无音的道——是佛而非佛,是剑而非剑,同以前所知的任何一条道都不同——但是谁又能说,这通天坦途,就只能走那么一条呢?
无音对着温侠,微微点头行礼,又对温宁道:“不过有一件事,我倒是替你打听出来了。”
温宁捧着碗,看着他。
“还记得为我批命的那位前辈么?”无音道,“他将一样宝物留在了裴家,借着这样宝物,三位长老才得知昆仑之巅将诞生……”他整理了一下措辞,最终还是如实相告,“一样灵宝,可扭转裴家子嗣血脉逐渐平庸凋零的现状,才会前往抢夺。”
温宁听到他这么说,心里像是被一只毒爪给攫住了一样,难受的饭也吃不下了:“所以我还是……”
“不,阿宁乃是人身。”无音斩钉截铁道,“虽说用的是‘灵宝’二字,但是阿宁你莫忘了,佛法有三宝,僧也为一宝——触类旁通,人自然也能为‘灵宝’。”
他说的缓慢,真挚,最重要的是,极有道理。
温宁无法反驳。
温侠终于放下了碗筷,对着温宁道:“若是你想去,自然可以去昆仑一看,”她顿了顿,又笑道,“正好,你既然已经进阶金丹,自然也能出去游历了。”
“为师有一样东西,要你帮我去寻。”
“我给银瓶夫人配制的洗髓汤里,少一味昆仑血玉髓,你和无音一起去采。”
“待到你二人带回血玉髓,你心中也没了困惑,我便给你二人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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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昆仑”便是修真界的第一高峰,是距离仙界最近的地方,相传上古之时,有修士自“昆仑之门”成功飞升,不过自此之后修仙界便再无人飞升。
这座高峰在此静静的矗立了千万年,修士比起凡人便是神仙,那这昆仑对着修士,便是无垠。
昆仑下也有不少人家居住,只不过比起依附于修仙门派的城寨,“仙山”昆仑脚下的人家们,哪怕是凡人,都多少带着些仙风道骨。
哪怕是鹤发童颜的老人,都显得身子骨硬朗,提着两桶水一口气上半山腰不费劲。
温宁头戴小斗笠,在氤氲雾湿的山野中前行,无音手持竹杖跟在她的身后,两人一人拉着一人,手握着手在昆仑山脚下的密林里行走,脚上的木屐踩一下便在青苔上留下一个端端正正的屐齿印。
走到一处平缓处,两人便停下来休息,温宁从怀里掏出温侠给自己的手札,打开,仔细研读起了里头关于血玉髓的信息。
“这血玉髓,多诞生在昆仑山之阳,而师父说,当初是在昆仑山之阴发现他们争夺我的……”温宁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下,“我还是觉得我不太可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但是师父也说,当初把我从那波争抢的人手上抢到手以后,也曾问过昆仑山脚下的凡人村庄是否丢过女婴,也没有人承认,便只好先把我带回新月宗……”
她来到昆仑山,一是为了银瓶夫人采取血玉髓,而是为了查明自己的身世,以前师父没有对自己说起过身世的问题,是考虑她才只有筑基,体质又不适合在外游历,现在她已经是金丹修士了,身边又有无音跟着,温侠放心的很,便将事情如实相告。
而且温宁的年纪也不大,开年的时候才只有虚岁二十,对于修士来说,这二十年只是白驹过隙,但是对于凡人来说,二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以让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变成袅娜可爱的少女,也足以让一个壮年人变得白发斑斑。
温宁和无音一路来到昆仑山脚下,之前的路虽然能乘坐飞舟,但是真到了昆仑境内,就先必须把飞舟扣留在进入仙山昆仑境内的“苍墙”处——这“苍墙”绵延万里,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的头,是谁人动的手,用着青砖,一块、一块的,用巍峨的苍色厚墙,将昆仑围在了里头。
修士要进入昆仑,就必须先在苍墙登记——这些在苍墙上生活的人,似乎都是昆仑里土生土长的凡人,他们寄居在这百米高,万里长的壮观建筑上,在此生儿育女,代代相传。偶尔也会有居住在苍墙上的卫士后代,被来到此处的修士看中,收为弟子,前往中州寻找自己的仙缘、仙途。
温宁和无音在进入昆仑境的时候,在苍墙上留下了记录——温宁到还好,无音却有些麻烦,他之前是慈济寺的,随后又不在待在裴家,折腾了半天,才给他挂了个“新月宗上门女婿”的身份,被苍墙记录往来修士名单的“仙牌”给首肯了。
好在无音心大,脸皮厚,也觉得这个身份没什么,甚至美滋滋。
这事就放下不提了。
温宁原本想问苍墙的守卫讨要二十年前来到苍墙的修士名单,但是苍墙的守卫说这是机密存档,不能外泄,于是温宁便不给人家添麻烦了。
而现在,二人离开苍墙,往昆仑境里已经走了好几天,抬头能看到的,除了最为巍峨高耸的昆仑山之外,还有昆仑山脉中的其他山峰,山谷,要去昆仑山巅,没了飞舟,仅靠飞行法器,确实要走很长一段距离,少说也得大半个月。
无音拧开水壶,给温宁喝了口水,道:“天快黑了,我看前头有炊烟的痕迹,不如我们去看看能不能借宿如何?”
温宁点头,原本想从储物袋里掏出小玉舟来,也好省下点力气,无音却摇头:“还是不要用小玉舟,暴露修士身份得好。”
他们在昆仑人生地不熟的,万事小心些为妙。
二人走了一段,终于走到一处低洼地,豁然开朗,露出一片良田,一处村庄,正是做饭的时候,家家户户飘起了袅袅炊烟。
温宁和无音便对视一眼,一齐向着那小村庄走去。
虽然是村庄,周围却用木桩做了不少防御工事,村口出还挂着许多辟邪,驱赶灵兽的护身符,最为显眼的,还是挂在入口处那个巨大的头骨,额头上有着一枚独角,尖利的牙齿即使在死去多年之后,依然闪着森森寒光。
“蛟首。”无音道,“了不得啊。”
这独角蛟凶狠异常,一口能吞数十牛羊,人更是不在话下,即使是中州之中,也少有人能斩杀这样的恶兽,这小村庄上头,居然挂着蛟首作为辟邪之物。
温宁看到那蛟首之下,还挂着一个古朴的铜钟,便伸手去摇动,那铜钟发出洪亮的响声,没一会,便有人打开村寨大门一边的小窗,露出一双眼睛来:“你们谁呀?”大概是吃饭被打扰了,他说话的强调有些不耐烦。
温宁道:“我们是入昆仑寻药的旅人,看天色渐暗,路过宝地,想要借宿,不知能不能让我夫妻二人进去?”
别的不说,温宁这声“夫妻二人”,无音听着是真的熨帖。
那村寨内的眼睛有些狐疑的看了看温宁,又看了看无音,加上天色真的暗了,他便没好气的又回了一句:“你们等等,我去问问村长。”
这么说着,他关上了窗,噔噔跑远了。
温宁在外等了大约有小半盏茶的时间,红霞将远处的昆仑映照得更为绮丽壮观,无音到是好耐心,抬起头看着红霞,还指给温宁看:“你看那边的火烧云,像不像只兔子?”
“嗯……不太像,我觉得更像小狗。”温宁等得有些无聊,便也和无音一起端详起天边的火烧云来了。
得了村长允许,先来开门放两个旅人进来的守卫小哥:???????????
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在这里猝不及防的被狗粮喷一脸?
“喂,你们两个!村长许你们进村休息了!”这么说着,名为二牛的值守小哥便用边上的绞轮转盘打开了村子坚实的大铁门,放了温宁二人进去。
“你们两个跟我来,我先带你们去见村长。”二牛走在前头,对着温宁挥了挥手。
二人便跟上,虽然村子的围墙能算得上是铜墙铁壁了,但是村子里头的房屋却极为寻常,甚至有些屋子只有个茅草顶,剩下周边围墙,皆是用茅草和树枝编扎而成,再在外头糊上一层土,抹上一层桐油,便是一出栖身之所了。
村长的房子稍微好一些,是砖木的结构。
当温宁和无音进去的时候,屋子里也不止有村长一人。
一个眼角下黑眼圈颇重,身子看上去有些羸弱的年轻人正在给留着花白山羊胡的村长把脉,他把着脉,还不时用那苍白修长的手按着胸口咳嗽了两声,待缓过气来,才温声道:“我上次给你开的药,按照原来的剂量减轻三分之一,再吃上半月,便好了,不要忘了来我这针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