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有了读心术——by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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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瑞家的寒暄几句,连忙带着刘姥姥告辞了。只有板儿还念念不舍地一直回头。
目送着他们远去了,黛玉又瞧看了会风景,在天要黑前,也回身往碧翠阁走。
晚间梳洗宽衣的时候,紫鹃在一旁为香鼎打着扇儿。
黛玉由着贴身侍女替自己敛衣解发,一时回想起白日刘姥姥和周瑞家的对话,有些好奇问了句:“薛家要入宫的事情,就这样说出去了?”
竟然是连外人都敢说。宫选才刚刚第一道,后面还有两道,这时候说出去,也不怕事情败落?
紫鹃持扇的手慢了些,小声对黛玉道:“姑娘知道,我在府里有几个玩的开的,消息还灵通。现在府里的确是传得沸沸扬扬了。”
“都说薛家为皇商,后宫中有人。薛姑娘是妥妥入宫,日后和大姑娘可有的照应了。”紫鹃将打听来的话都学了一遍。
她顿了顿,略去其中几句拉扯到黛玉的话头,又补充了一句:“之前薛家公子打死人的事情,现在倒是没人说了。”
“那薛姑娘呢?”
“薛姑娘一直闭门不出,只有薛家姨妈在外做客。”
黛玉稍稍颔首,缓缓转动右腕上的念珠。虽然只和宝钗只有一面之缘,不过也能看起来她不是这等不知轻重的人。
明怡端来一盆温水,小心在案上放下了。听到薛姨妈,她难得撇了撇嘴接过话头:“这位姨太太怕是另有心思。要是事情成了,她没准要来叹一遍姑娘没去呢。”
这话她当着紫鹃的面就直接说,一方面是交付信任、另一方面也是试探。
姑娘身边的人自然要好好排查过的。
紫鹃冲她点点头,面色是不变的平静。
黛玉只略笑了笑。她将念珠从右腕褪下,转而又戴在左腕上。自己出神地玩了一会后,就上床合衣躺下了。
明怡和紫鹃将烛火依次熄灭,让月光从纱窗透进来,细看一番周围都安好的,才一步步慢慢退出去。
黛玉看着头顶的纹案,缓缓数着上面有多少只蝙蝠,而后很快就睡着了。
这次是难得的预知梦。她在潜意识里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片宽阔无际的花园里。
阳光撒下来,衬托着整个花园分外得亮堂。
黛玉这时候才发现里头种植的,全都是上次鹦鹉叼回来那种金色的花!
黄金一样的树枝、黄金一样的嫩叶、黄金一样的花朵。
这一大片花朵在光下闪烁,像是整块的大金子在闪闪发光,透着喜人的活泼。
而此时花圃中,一男子侧身对着黛玉。他身上是深色的朝服,略微俯身显出腰间的线条。此时他正慢条斯理给花浇水,嘴里笑道:“说我玉儿不如她?什么玩意?”
爱惜地摸了摸面前花瓣,他的声音里都是漫不经心的冷漠:“将那管事直接换了,就说我不喜欢。”
光看他轻描淡写的模样,就像是换一件无足轻重的物品。可能担得上管事的名称,那可是宫中主事之人了。
黛玉有些诧异他的不以为意。从这个角度,自己恰好能看到他的侧脸。
高挺的鼻梁,锋利的眉眼,线条流畅的下颌。这是能直接被夸俊朗的脸,而且还有一丝眼熟。
黛玉心中有了猜测,还没来得及去正面确认一下,下一个梦境又切换了来。
在第二个梦里,黛玉难得看到了“自己”。这还是黛玉第一次在梦里这么近距离看到过自己。
梦里的自己好像不太一样,衣绸要简单些,手上没有念珠,身后也没有时时刻刻准备的侍女。
只有宝玉和自己在榻上开着解连环玩,看上去倒是愉悦的模样。
这时候周瑞家的转了进来,说是姨太太送来宫花。
这态度和平时与自己说话时,有着微妙的不同。
“我就知道么!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给我呀。”黛玉听到梦里的自己冷笑着。
她能清楚地看到周瑞家挺直的腰板、面上的尴尬、看到宝玉圆场似的多话。
也能看到梦中自己的虚张声势。
『从来都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我得到的永远都是剩下的。』这一行紫色的小字,一点一点地、慢慢浮现出来。
黛玉察觉到满满的委屈和怨气,从胸口并发。
梦中的自己又低头继续玩着九连环,可是原本要解开的圆环现在却越套越乱,而自己只是目光下垂,两眼放空地看着。
黛玉看着梦里的自己面上冷笑的弧度,可她总觉得在冷笑下面,是一片的茫然无措。
这是未来,可不会是自己的未来。
黛玉察觉到是暗地有东西发生了改变。原本自己是这般委曲求全的命运,可是现在都变了。
是什么从一开始变化了自己的命运?
要是一开始自己没有觉醒预知梦,那就会按父亲的想法,明面上只带着一二个丫鬟,以托孤的名义上京。
如果那样的话,就会发生这种事情吗?
黛玉几步上前,给了梦中的自己一个拥抱。
作者有话要说:早呀早呀~
黛玉:张手要抱.jpg
第14章 送花当送贵客
第二天黛玉醒来时,在床上闭眼躺了好一会,洗漱后就先往碧翠阁的书房去。
碧翠阁是贾敏出嫁前的居所。身为贾老太君最疼爱的小女儿,贾母将她一切都保留的完完整整,丝毫不让旁人插手。
贾敏爱书,黛玉也爱。书房设计的南北通透,窗下案上摆着笔砚,横行的架子上是满满的书。
里面天南海北不拘什么类型的都有,黛玉先前还看到了一本黑底的《会真记》。
这会儿黛玉循着记忆,找到选秀宫规。她手指点着条例,慢慢横扫过去读了起来。
入宫待选侍读的,“逾岁”即免、“相睇”不中即免……直属三代内需“清白”,犯事即免。*
黛玉的指尖停在略带绯黄的书页上。之前薛家少爷下狱,若是有管事之人通融,改成伪案倒也能混过去。
可若是换了个严格的,那就是光明正大卡死待选的手段。
心中有了成算,黛玉也不再看下去了。她将书倒扣,身子稍稍后仰靠在柳藤椅上,以手扶额。
瀑布般的乌发在身后垂下,间或闪着玉簪水珠的光芒。黛玉闻着腕间念珠的檀香,心中思路缓缓划过。
若是自己没有看错,那在花圃里的就是北静王。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事情的?
黛玉的指尖一下一下扣在藤条椅背上,她想了想自己从扬州带来的人手,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
脑海中闪过一个个念头,黛玉正一一排除,就听到外头传来拍打翅膀的声音。
黛玉抬眼就看见绿头红羽的鹦鹉,正扑腾着在窗外飞着。
它眼睛亮堂堂地看着自己,又张嘴嘎嘎叫唤了两声。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黛玉懂得这是在讨要瓜子的意思。
明明食槽里各色具全,可它就是偏爱黛玉亲自喂着磕瓜子,非经黛玉不行。
看鹦鹉轻快地旋来转去,黛玉眉梢往下压了压,关于它的事情流水一般划过心头。
鹦鹉叼来的黄金花、是预知梦里北静王栽培的。
上次鹦鹉学说的那几句话,是预知梦中北静王说过的。
而这鹦鹉,是半道自己飞来就赖着不走的。
好哇,小骗子。
黛玉眼睛稍稍弯了下,明眸在光下剔透地像是琉璃。她面上挽起一个笑,嘴角的弧度加深,张开手示意鹦鹉过来。
鹦鹉难得见黛玉这般妥帖配合的模样,它没有一丝防备,喜不自禁往黛玉那儿飞着,又讨喜地叫了两声。
然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爪子被人抓着,整只鹦鹉都倒立过来。
“嘎?”
鹦鹉不敢动弹,免得不小心抓伤黛玉。它只任黛玉抓着,又偏偏头可怜兮兮地喊了一声,绿毛垂下,一副柔弱无助委委屈屈的小模样。
“小骗子。”黛玉好气又好笑地一松手,对着那红艳色的翅膀弹了弹。她语中含笑,缓缓开口加了一句:“被我抓着了吧。”
鹦鹉在案上蹦跶了两下,歪着脖子看了黛玉一眼,又闭上眼睛展开翅膀,摆出一副随黛玉蹂躏的样子。
就知道装乖讨巧哄人喜欢。黛玉笑了一声,将一旁的瓜子移了过来,当着鹦鹉的面剥开一颗。
咔嚓的声音伴随着瓜子的香味蔓延开来,将装模作样的鹦鹉惊醒。
它下意识靠上前了两步,讨好地蹭了蹭黛玉的手腕,黑亮的眼里都是渴望。
黛玉由它蹭着,也不说话,只是继续慢条斯理地剥开瓜子,在帕上积了一座小小的山峰。
鹦鹉没有黛玉的首肯,并不敢去啄那泛着脆香的瓜子堆,只是蹭地跃发殷勤起来,小嗓门甜蜜蜜地喊了声。
黛玉觉得差不多了,这才歇下手,领着包瓜子的手帕在鹦鹉面前转了一圈。
鹦鹉这下一动不动的,只眼神紧紧随着也一道转了一圈,又讨喜地对黛玉张开嘴,兴致勃勃地等着投喂。
黛玉弯起眉眼,对它璀璨一笑。黛玉难得笑得这般柔美,在光下像是天仙一样耀眼。
然后她就手腕一转,自己将瓜子吞了下去。
鹦鹉眼睁睁看着瓜子消失在眼前,浑身僵硬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
它连头上的绿毛都垂了下来,不敢置信地看了黛玉好几眼,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半饷它才扑腾着翅膀直直往窗下冲去,半空中还留下一道悲痛欲绝的啼叫:“嘎呜——嘎呜!”
小骗子。黛玉笑叹一声,连忙让明怡倒了水过来。
刚刚那么多瓜子一口气吃了,可是渴着黛玉了。
等到了午饭的时候,黛玉才发现自己喉咙里依旧有些干涩。她只略沾了汤水就放下,又让人将女医唤来。
“多备些温水,清清静静歇两天就好了。”明怡将医嘱转托给黛玉,将水壶中的水更换蓄满了,又有些心疼地关切道:“主子可不能这样置气了,没得伤了身子。”
黛玉喝了些药又躺在床上,这会已经好了许多,闻言只是一笑:“我和小骗子有什么好置气的。”
难道还能是鹦鹉去和北静王通风报信不成?
哪怕再通人性,黛玉也想象不出鹦鹉口吐人言侃侃而谈的模样。它最多是被送来当解闷的伴儿。
除非是北静王也有神仙法术,自己变成鹦鹉飞来了。
黛玉玩笑地天马行空想了会,就让人去告了假,自己歇了一趟。
荣国府里对黛玉三天两头的告假也已经习惯了,不过众人的反应还是一样的热切,把她看做是金玉一般要小心伺候的人。
贾母依旧源源不断地送了东西过来,大厨房特意呈了清凉的粥水。王熙凤更是逢人就说,自己为黛玉在寺里定了灯油,以求神佛庇佑。
这次告假黛玉又歇好几日,等开了门禁,宝玉在第一时间就兴冲冲过了来。
他一坐下就絮絮叨叨关怀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又叹了一声:“这初春就是容易着凉,连累着妹妹和宝姐姐都病了,最是可恶。”
黛玉本在饮着清菊茶,有一搭没一搭应和着宝玉,听到这话才被勾起心思,难得问了一句:“宝姐姐也病了?”
“正关门歇着呢。我上回去瞧了一趟,说是先天带来的病儿,不怎么严重。就是姨妈叹了好一会,抱怨误了这次待选。”
宝玉对黛玉向来是没有隐瞒的。他乐于和林妹妹多说些话,都不用问,就自己一五一十的全讲了出来。
话末他还摇了摇头,十分疑惑地叹息说:“要我说,待选误了就算了。都是千娇百宠的女孩,何必要送去那等地方受苦。”
“宝姐姐是什么时候病的?我倒是一点也不知情。”
黛玉没和他科普待选背后的关联,只若无其事地又问了一句,默默盘算着日期。
宝玉想了好一会才拍手笑道:“就在妹妹你告假三日后的事。”
三日后啊,那正是侍选第二次结果出来的时候。
这是一看到结果,就直接病了?黛玉心中有了计较。她转了转手腕的念珠,登时想起预知梦中北静王说要换管事的话。
这会换管事的效果真是一下就出来了。
“妹妹病中可是无聊?我给妹妹带了好玩的。”宝玉喜欢和林妹妹亲近些,私心想留久点,又从怀里小心翼翼掏出一个九连环。
这个九连环十分精巧,垂下的悬珠都是由翡翠刻成的,白玉的横档剔透。
黛玉正瞧这有些眼熟,就听外面的传报周瑞家的拜见。
“周姐姐怎么来了?”宝玉将九连环递了上去,这才招呼了一声。
周瑞家的先是守规矩地行礼问好,才开口笑道:“林姑娘好,姨太太叫我送花儿来的。”
宝玉好奇地先接过来看,就见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十二枝宫制堆纱新巧的假花,正好将匣子填得满满的。
黛玉看那十二枝一条不落的纱花,又想起梦里只剩下孤孤零零的两枝花。
她笑了下,慢慢转动着茶杯,模仿着梦中的回答学了一句:“这是单送我一个人的,还是别的姑娘们都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