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只想出嫁——by三日成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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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怀中这个人,这个对着她肆无忌惮的滚球,到底是她从小养大的孩子,银霜月从骨子里对他有一种连自己都无法察觉到的宽容。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想着,得换个东西,这东西不行棱角太过锋利,冬儿前段时间头上还受伤了,若是砸下去的话,害怕把他真的给打坏了。
但银冬这时候,却还在满嘴胡话,且越发的过分,他毫不掩饰自己,紧抱着银霜月语带哀求,“好难受,长姐,你能不能帮帮我。”
银霜月简直要疯,整个人臊红的像个直立的火炭,再也顾不上什么锋利不锋利,她也不想感觉什么感觉,只想让面前这个人赶紧闭嘴。
于是,一声钝器敲击在头部的闷响,银冬僵了一下,便软绵绵的顺着书架的边缘滑倒。
“咚”的一声,银霜月手里的东西落在脚边,她一只手还拉着银冬的手臂,是怕他这样毫无防备的摔下去,再度磕到了被打的地方,伤势加重。
银霜月又赶快蹲下检查银冬的伤势,确认他只是昏过去了,而且头部被敲击的地方也没有流血,这才放下心,脱力一般的跌坐在地上,瘫倒在银冬的旁边。
大殿里静的只能够听到银霜月剧烈的呼吸,突然间,大殿之外传来子时的钟声。
银霜月躺在地上,喃喃道,“新年了……”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她过得最糟心的一个年。
好一会儿,呼吸终于平复下去,银霜月疲惫地搓了一把脸,摸了摸自己有些肿的嘴唇,从地上爬起来,看了一眼银冬,又扳了一下他的脑袋,将被她打的有些肿的那边脑袋冲上。
这才起身,却没有朝着大殿之外走,而是转身回了里间。
银霜月如今的形象真的狼狈不堪,明明她也只是被银冬搂着亲了亲,但是这一身发皱的衣服,散乱的头发,满地的钗环,活活像是……
去他娘的。
银霜月在心底里骂人,她不能就这样出寝殿,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守着的下人,若是看到了她这副模样,明天整个宫内不知道会传出怎样的丑闻。
银霜月一边哆嗦着手给自己梳妆,一边在心底里感叹,这几年养尊处优,真是把她的身体给养坏了,从前她能背着银冬一口气跑出老远,却如今只是挣扎几下,都这么半天了手还在抖,而且全身的肉带着骨头没一处不疼的。
好赖将自己梳妆打扮的差不多,虽然嘴角还有一点伤,面色也红润的不太正常,但是好歹看着不像是被撕扯过的模样。
上好的金镶玉钗上的白玉碎裂了好几块,幸好这深夜里,插在头上不显眼的地方也看不出。
银霜月将自己收拾妥当,又走到银冬的身边,将他身上乱七八糟的外袍整理好,这才重新起身朝着殿外走。
银霜月一直走到龙临宫之外,眼见着已经要转弯,朝着春和路去往自己寝宫的方向走去,她来时带着的伺候的人,才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快步跟在她的身后。
银霜月转出春和路,这才站定对身后的人说道,“回去通知伺候陛下的人,陛下方才高热昏厥,让他们快传太医。”
身后跟着的婢女并没有平婉,平婉今日被银霜月特许着出宫,去同家人新年团聚了。
婢女们平日在含仙殿中,并不算贴身,听到银霜月的话,愣了一下之后,一时没有动作。
银霜月也没在说什么,转身便走,片刻后她听到有人在朝回跑,银霜月却未曾回头看,而是继续迈步朝着自己的寝殿走。
她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今夜这一晚,感觉像是塌了半边天。
银霜月原本想着哪怕现如今嫁不出去,性格是个天煞,可好歹她有个弟弟,她弟弟是当今天下最尊贵之人,还对她尤其的好,知恩图报。
她这两日还在想,其实她也不算很惨,至少还是个长公主,哪怕孤独终老,也是锦衣玉食的老去,自我安慰着比这世上大多数的人要幸福的多。
但是经历过今天晚上,银霜月现如今什么想法都没有,不敢去想。
她回到自己的寝殿,洗漱好之后躺下,本以为会是一个不眠之夜,却不曾想这一觉睡得特别的沉,并且全都是混乱的梦,梦到的都是她与银冬曾经在外流连的那些日子。
银霜月一觉睡到第二日中午,头昏脑胀的起床,便听闻婢女来报,说陛下已经在外等候多时。
银霜月刚刚从床边站起来,听到这话顿时脑袋嗡的一声,又跌坐了回去。
简直是孽障!
她这一晚上,几乎是半梦半回忆着,将两人从前经历的所有事都重新捋顺了一遍。
她甚至都找不到银冬有任何异常的地方,可如果像银冬昨晚说的那般…已经思慕她那么久了,却一点痕迹都未曾露出过,银霜月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可怕。
银冬在她的面前唯一的失控就是前不久明融兰那件事,当时银冬说是得知了沁儿不是他的,一时心绪崩溃,这理由太过合适,若不是昨晚……银霜月丝毫都没有怀疑。
所以她到现在仍旧是想不通,到底是何时开始银冬又是为什么会对她动那种心思?
虽说他们根本不是亲姐弟,但这是银霜月准备至死带到棺材里的秘密。
当时那些护持的人,根本未曾见过真正的长公主,而她在长公主身边伺候,一行人落难逃跑的时候,她又恰巧拾得长公主的玉佩,玉佩为证,那些人根本没有怀疑过她的身份。
即便银霜月早已经将银冬当成亲弟弟,但冒充长公主是五马分尸的死罪,银霜月绝无可能告诉银冬。
银冬在这种不知道的情况下对她动了那种心思,银霜月想起昨晚银冬说的“那又如何”,顿时感觉一阵头疼欲裂。
“公主可是身体不适?”伺候的婢女见银霜月露出痛苦的表情,顿时紧张问。
银霜月扶着头,靠着床边糟心的问道,“陛下来了多久了?
“回公主,已经有两个时辰了。”婢女说道。
银霜月看了一眼窗外,估算了一下时间,看来银冬这是一下朝便过来了。
银霜月虽然看上去极其温婉,但实际真不是个什么好性子,若不然也没可能带着银冬东躲西藏的,还真的活了下来。
银霜月向来知道逃避无用,由婢女们伺候着洗漱过后,这便出了里间。
银冬就站在外间,确实是一下朝就过来了,龙袍冕旒负手而立,银霜月一出来,他便立刻转过头。
经过昨夜那样疯狂的一夜,姐弟两个人再见面,气氛与先前完全不同。
先前每一次银霜月只要看到银冬,必然会不自觉地露出笑意,但是此时此刻,银霜月那一张脸,真真的是像寒霜冷月一般。
银冬面上却活活像个怨妇,艾艾期期的看过来,刚要张嘴,银霜月便率先开口,“你们都下去吧。”
她是对着身边伺候的人说的。
所有婢女都悄无声息的退下,银冬满面紧张地看着银霜月,双手紧攥着袍袖,搓来搓去,简直像是做错事情等待长辈惩罚的小孩子。
银霜月冷着脸坐在了桌边,本来想要伸手去摸茶壶,给自己倒一杯茶冷静一下,但是伸出去的手却带着抖,实在是太过丢人。
也不怪她如此激动,只要一看到银冬,她就想起昨晚的事情,想起昨晚的事情,银霜月就感觉自己要英年早逝。
她不知道银冬的心思是从何而起,但银霜月对银冬真的是毫无男女之情。
莫说是男女之情,就连银冬昨晚上像只发了情的小狗一样又是啃又是蹭,银霜月那般境地都没有任何旖旎的想法,只觉得银冬八成是失心疯,真的欠修理了。
“长姐……”银冬才一开口,银霜月便摔下茶杯立刻扭过头,对着他低吼道,“跪下!”
银冬身体比脑子反应还要快,银霜月的话音几乎是同他的膝盖一块落下。
堂堂帝王,下跪下的无比娴熟且利落。
听到结结实实“咚”的一声,银霜月有些牙酸的侧头,果然见银冬小脸一白,要伸手去揉膝盖,却又在半路生生忍住了。
银霜月抿住要上翘的嘴唇,震惊于自己这时候居然还想笑,不过也实在是她骨子里太过纵容银冬,连他昨晚上做了那种混蛋事,她还是震惊多过于怒火。
这是连她自己都无从察觉的溺爱。
可惜这溺爱的立场,是银冬最最不希望得到的,对于一个自小养大的孩子的爱,却不是把他当成一个男人。
银霜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声音冰冷的开口,“今日酒醒了么?”
银冬看向银霜月,这片刻的功夫,眼睛都红了,一半是疼的一半却是因为激动。
昨晚长姐将他打昏之后,却还是为他传了太医,银冬清楚长姐对他并无男女之情,但只要长姐对他心软,那就不是毫无希望。
“醒了。”银冬哑声道。
银霜月起身,紧紧拧着眉,走到银冬的身边,自上而下的看着他,“如今整个人清醒了吗?”
银冬仰着脸,冕旒上的垂珠鲜红,落在他一如昨晚肆无忌惮的眉眼之间,银霜月看进他眼中,不由心惊的后退了一步。
“清醒了。”银冬盯着银霜月一字一句的说道。
银霜月稳住身形,心里告诫自己架势必须拿住了,于是开口的声音更冷更低,“可知道错了?”
银冬点了点头,非常乖巧的垂下头,垂珠乱晃,遮盖住他根本毫无悔改之心的情绪,声音如同被霜打过似的,“长姐,冬儿知道错了……”
错了是错了,银冬知道自己做错,知道自己从对银霜月有这种情愫开始就是错的。
可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们已然退不回原先的模样,他一个眼神都能让长姐退缩,即便错了又如何呢,已经来不及更改,银冬也不想更改。
不过以退为进的道理银冬是明白的,昨晚他就不应该喝那么多酒,酒喝多了他有些太过放肆,定然是将长姐吓坏了,他需得慢慢来,不能再像昨晚一样冒失。
于是银冬的认错态度尤其的诚恳,乖的不像样,好像昨天晚上那个充满了攻击性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般。
“长姐我错了,”银冬抱住银霜月的腿,眼泪说掉下来就掉下来,“我昨晚是醉酒,猪油蒙心了,我是疯了我才会那样对长姐……”
银冬靠着银霜月的腿,银霜月又抽不回来,起了一身的小疙瘩,银冬并不同银霜月对视,低垂着头露一截白白的脖子,弱小无助又可怜。
但其实看着地面的眼中尽是狡诈,还故意提起昨晚的事情,“我不应该亲长姐,不应该将长姐抵在书架上……”
银冬说到这,将眼中的情绪藏起来,扬起脸,将他的无辜模样用得淋漓尽致,“我不应该……”他的脸慢慢红起来,又做出一副非常难以启齿的模样,眼睛闪烁的看着银霜月。
“让长姐感受…”
“你别说了!”银霜月想起昨天晚上,又忍不住想起有天银冬半夜爬她的床,清早起来的尴尬,她再是对银冬没有男女之情,可那样直白感受一个人的欲望,也让银霜月羞到冒烟。
银冬抬起手照着自己的脸抽了一巴掌,还非常的响亮,声音慌急,“我是个畜生,长姐不要生我的气,长姐就原谅冬儿吧,冬儿再也不敢了……”
银霜月准备了一肚子斥责的话,因为银冬认错的太过痛快,一句话也未曾说出口。
她看着银冬悔过认错,哭的两只眼睛通红的,好歹也是皇上了,这样跪着哀求,真的不成体统。
她看不下去了,这可是她从小捧着的宝贝,如何能心硬的下来,很快便没出息的心软了。
“既然知道错了,那便起身吧,像什么样子……”银霜月满脸嫌弃,却还是毫无戒备之心的伸手扶银冬。
银冬抓住了银霜月的手臂,顺着她的力道站起来,却站到一半的时候,眼珠一转,双膝一软,朝着银霜月倾身过来。
银霜月身量本就小,且到底是个女子,力气有限,哪里能托得住银冬,她踉跄着朝后退,银冬却丝毫不收力气,整个人的重量都落在银霜月的身上,没两步,两个人就朝后摔去。
银霜月半路上伸手抓了一下桌子,但是无济于事,两个人还是双双朝着地上砸了下去。
不过在落下的时候,银冬伸手垫住了银霜月的后脑,他也用膝盖稍微撑了一下,没有完全的让自己的所有重量砸下去。
但饶是如此,还是将银霜月摔的五脏挪位,况且银冬还在摔她的身上,他头上的珠帘打在银霜月的脸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长姐你没事吧!”银冬将头抬起来,焦急地捧着银霜月的脸问道。
昨日银冬醉酒不甚清醒,今日自然是不能够像昨日一样肆无忌惮的抱着长姐,但像这般亲近,这样捧着长姐的脸,昨日的滋味尽数回归,银冬面上一副关心的模样,实则内心激动不已。
银霜月睁开眼睛,银冬连忙苦着脸认错,“对不起长姐,是我先前跪的狠了,刚才起身时候膝盖突然间疼痛难忍,这才一时没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