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只想出嫁——by三日成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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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能够听到她所靠的,对她来说堪称陌生的成年男子宽厚的胸膛之中,传来足以媲美鼓点的激烈心跳。
“冬儿……”银霜月按着银冬的胸膛,又推了一下。
银冬面色绯红,却不是羞涩,是过于激动,他魔怔一样的伸手搂住了人,如何舍得这样就放开?
他索性搂的更紧一些,两只手都环住了银霜月,将她密密实实的搂进怀中。
闭上眼睛,喉结滚动数次,才勉力压制住心中欲冲出牢笼的魔鬼,开口道,“长姐……你可还记得,那年冬天,你我进山去下兽夹,我却不慎被兽夹打伤了手臂吗……”
他脑子沸腾如一锅热油,却还得竭力的分散出精神,去回忆往昔,“那时长姐便也是这般的为我焦虑着急,顶着大雪,深更半夜,求遍了山下小镇的大夫。”
虽然两个这姿势太过了,但是果然,银冬一提起这个,银霜月便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银冬适时的将自己黏在长姐身上的手臂勉强用意志力撕下来,拉开到合适的距离,忍到发疯的眼泪,却抑制不住的落下来,倒是恰好将他有些狰狞的眉目显得不那么突兀了。
“我到如今,还记得长姐当时的表情,便是像这样拧着眉心,冰天雪地冻到面色惨白。”银冬眼泪大颗落下来,却笑着伸手去推银霜月眉心,“长姐莫要皱眉,冬儿现如今好着呢,无人敢不尽心的。”
银霜月也被勾起了回忆,说到那年冬天确实是记忆深刻,看到银冬哭着笑,也不知道怎么被带的,鼻酸起来,因为那时候,几乎是两个人最难的时候了。
那段时间两个人隐姓埋名,在深山一个破庙中落脚,因为要躲避追杀,根本不敢入世,连吃食都是在别人家地里挖那剩下的,冻烂的大白菜萝卜,还有上顿没下顿。
山上弄柴的时候,捡到了捕兽夹,欢欢喜喜的准备将最后点吃食作为诱饵,看看能不能捕到个野兔什么的也好。
只不过他们都未曾接触过那兽夹,并不知道那兽夹本就是坏的,是旁人丢掉的,拉撑开之后,弓簧松散,直接将银冬的手骨打的鲜血淋漓。
“当时你真要吓死我了。”银霜月笑起来,推了下银冬的肩头,伸手掏出帕子给他擦泪。
“冬儿怎会想起这些,瞧你的出息劲儿,都是做父皇的人了……”见银霜月彻底被转移了注意力,银冬这才无声的吁出一口气。
盯着银霜月胡扯道,“最近总是做梦,梦到从前的事情。”
银冬低头,装着为刚才的失控羞赧,说情话一般的轻声道,“其实长姐,对于冬儿来说,那时候并不是难过的回忆,若不做这帝王……”我便不需要顾忌良多,熬到心血快要干了,却也不敢做他想做的事情。
“说什么傻话!”银霜月打断他,“你是先帝与皇后的嫡长子,生来便是这天下之主,你不做帝王,谁来做?”不像她,就连顶着个长公主的身份,却还是贱婢的命格。
银冬没再说什么,他喜欢长姐总是以他为首以他为傲的模样,就如此刻的眼神,只一眼,便能让他热血沸腾上一整天。
“午后还要去议政殿,”银冬笑下,“我这便回去了,伤处会仔细处置,长姐不必挂心,倒是长姐,好生休息,我待会派太医来给长姐开副安神的方子。”
银冬不敢再多待,今日失控他已经有些消受不起,用宽大的袖子盖上手腕处的伤,边朝门口走边说,“长姐万事安心,一切交给我便是。”
银霜月虽然还是担心,但是被银冬这样一搅合,确实先前因为庄郎官的不适烟消云散,送银冬到门口,还是坚持用干净的布巾包裹了他的手臂,叮嘱他一定仔细上药。
银冬坐上步撵回到龙临宫中,第一件事,便是将所有人都打发出去,径直跳进了寝殿后已然换上干净冷水的沐浴汤池。
这汤池每天都会两次换上干净的清水,待他用的时候,才会添上热水,但是此刻根本不需要人添上热水,银冬急需冷水让他冷静下来。
少年总是血气方刚,尤其是在同思慕之人接触之后。
他本是天下之主,这天下想要谁,无论是谁,都该是只要他想,必然不出一日便被子卷了干干净净的送上他的龙床由他尽情享用。
但是偏偏,他想要的人,是他这辈子根本不敢要,不能要,连多看一眼都觉得罪孽的人。
银冬将自己泡在冷水之中,深呼吸着,压下自己心中的欲燥,但是鼻翼间萦绕的,甚至袖口处沾染的,全都是银霜月身上的味道,那是他亲手为长姐调制的香……专属于他的香。
他靠在冰凉的池壁上,一路从面色潮红到脖子,却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住,最后实在忍无可忍,抓起袖口塞进自己的嘴里,近乎粗暴的抓下自己的金冠和金钗,头发没了束缚,顷刻散落,银冬却顾不上,抓着钗朝着先前被他抠的鲜血淋漓的手臂刺上去。
“唔……唔……”他疼的整个人都在发颤,但是双眼却更加兴奋的血丝弥漫。
没有用。
他胸腔之中的魔鬼野兽,似乎因着他刚才在长姐的房中片刻的开笼,此刻全都不肯蛰伏,嘶吼着,狂叫着,啃食着他所有的意志力。
最后沾血的金钗滚落池底,口中的袖口堵住他所有的痛苦与咆哮。
只余水声哗啦细细碎碎的,顺着后殿未曾关好的缝隙,如群魔狂欢一般的幽幽飘出。
许久。
银冬大敞着前襟,趴伏在池壁长发湿透垂落在他的后背之上,丝丝缕缕,如罪孽缠身的钩藤。
他面色红霞未退,身上湿漉漉的顺着池壁爬上来,嘴角挂着有些斜肆的笑,光着脚,托着水淋淋的袍子,慢悠悠的从后殿走出来。
手臂上的伤似乎又重了,不仅有了鞭伤,刮伤,刺伤,甚至还密布着齿印,纵横交错,狰狞的翻着,连他在水池中泡了这许久,都没能止住鲜血,随着他身上掉落的水滴,蜿蜒过他的手背,淋漓的滴落在他走过的地方。
银冬最终站在了后殿的一处一人高的铜镜前面,看着镜中自己贪欲毕的“丑陋”模样,抬起手,指着镜中的人,轻声呢喃。
“畜生……”
我是个畜生。
一个觊觎自己长姐到发疯的——畜生。
作者有话要说: 银冬:我到现在,还觉得,哪怕一辈子这样,只要长姐不婚配,我不临幸嫔妃,就这么过下去,终老也好。
作者:_(:з」∠)_那你还是太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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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顷刻间崩塌
这一天之后,银冬一连好几天,未曾踏足含仙殿半步,他也不是天生的畜生,哪怕两人之间本不涉及人伦背德,长姐却也是真将他当成亲弟弟,豁出命护持,他如何能够在毁了她的婚配之后,再毁去她的一切。
只是情窦初开那年纪,恰好颠沛流离,挣扎在生死泥泞之中,所能够窥见的一缕微光,不过只有身边长姐一人。
经年懵懂,恍然开悟,那不该生长的孽欲之花,已然悄无声息地盛放开来,再无可闭回。
没有想过彻底掐断,甚至连根拔起吗?
不。银冬想过,甚至亲手铲除过无数次。
只不过每一次花上个十几日,甚至三五月,刻意地不去接触,不去听不去看,自以为已经将那见不得人的心思收拾得干干净净之时……却只要再见到长姐,那被他彻底扭断花枝,刨除根系的孽欲,便会重新落地生根抽枝发芽,每一眼便是成山的肥料和滋养,在他猝不及防的顷刻间,再度悠然盛放。
他一直在挣扎,一直在抗拒,却始终也无法接受长姐终有一天会嫁作他人妇的事实。
银冬甚至会魔怔地想,若是长姐真的嫁与了谁,会用什么样的眼神去看她的夫君?
是像看他一样欣喜和骄傲吗?亦或是那双温柔拂过他头发无数次的手指,会盘旋穿梭在另一个人的发间,那个人,会像他一样喜欢,会像他一样珍重吗?
他想到头疼,想到彻夜难眠,却无论如何想,想到的结果,都不是他能够接受的。
他不能接受长姐同人婚配,不能接受长姐看着别人,抚摸别人,甚至同他人缠绵,行他连想想都要发疯的亲密之事。
可这样丑恶的念想,他又真的不敢在长姐面前暴露出一丝一毫。
于是一步一步,银冬越走,前路便越是狭隘阴森荆棘密布,这个日日熬烂他的心肺的念头,只能深埋在他那不见天日的私狱和胸腔之中。
他的属下亲信,无不道他心思狠毒,连带他长大的长公主也要利用到朝堂,累得长公主现如早已过了婚配年纪,更是声名狼藉,即便身份尊贵,却因着一个“天煞孤星”的命格,再无人敢问津。
借用长姐的婚配,银冬确实扳倒了几个难缠的世族,但无人知道,若是这些人没有这样死,没有死在银霜月“天煞孤星”的命格之下,那么当今仁义宽厚的少年天子,怕早就变成了强占至亲的疯子。
银冬所能守住的唯一一条底线,也是他万万不敢逾越的底线,便是用这样卑鄙狠毒的方式留住长姐,只有这样,他才能用这一条底线,扼住心中恶兽的脖颈,令其蛰伏沉睡。
他从未想过将这不该发生的心思暴露给长姐,他无法去想象长姐的反应,无法去估量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他不敢。
所以只能这样拖着,耗着,想方设法,用其他的方式去补偿长姐,许她无双皇恩,泼天富贵。
只不过这世界上的所有事,从不会如人一般的意愿去发展,银冬刻意地躲避着,银霜月却只当他是忙于朝政,根本未曾放在心上。
尤其是银冬很快命人将事先安排好的关于庄郎官的“意外”说法,报告给银霜月之后,她在自己的寝殿吃斋念佛几天,定好了下月去寺庙进香的日子,便同明妃真的策划起了给银冬选妃的事情。
后妃向来出自朝臣世家,原本便是每年都会择品貌优越的女子,扩充帝王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也用以巩固前朝。
但是这个礼制,近两年刻意被银冬刻意压制着,女子韶华不禁消耗,大臣们见女儿入宫无望,少年天子勤勉宽厚,但似乎不喜女色,从未曾听闻他娇宠哪宫嫔妃,连后宫都极少进出,便歇了心思,早早地做其他联姻谋划了。
于是银霜月和明妃挑选了好几日,最后适龄且品貌优越的世家女子,也只挑出了几个而已。
这一日银冬才刚刚从议政殿出来,还未曾回到龙栖宫,便在宴清路上,被含仙殿的掌事姑姑秀梅给截住了。
这秀梅姑姑,是银冬精心挑选送去银霜月身边的,不仅擅各种女红发髻,也是前朝老人,对这后宫之中的阴私最为清楚,且处事缜密,断然不会让银霜月在任何地方受到一点的委屈和限制。
这人被银冬派去了这么长时间,还是头一次私下来找他,银冬脚步微顿,同她对视一眼,便没有选择继续走,而是就近进了定平殿内。
宫人都被遣下去,银冬这才开口,“何事?”
秀梅姑姑面露难色,游走于前朝妃嫔之间,向来油滑的舌头有些打结。
“回……回陛下。”秀梅姑姑平日里没少得银霜月的好处,在长公主身边伺候,是她这辈子最舒心的,简直在养老。
但是她可没忘了她的主子是谁,这天下是谁的。
于是她再是心里犯难,也还是实话实说,“长公主同明妃为陛下择选了几位美人……”
银冬的脸色霎时间便沉了下来。
这后宫之中,没什么事情能藏住的,但凡长眼睛长脑子,没人看不出帝王不喜女色,一年一度的美人进宫已经两年未曾有了,前朝无人敢言,后宫无后,也就只有有皇子傍身的明妃同长公主才敢操持这种事。
秀梅姑姑面色为难,“长公主午间便会差婢女请陛下过去用午膳,实则是请陛下去相见那些美人。”
银冬听闻之后,背对秀梅姑姑,面对着窗扇,闭着眼手指狠搓着袖口,好一会儿才说,“朕知道了,你做得不错。”
这些日子他是故意不听不看长姐的任何消息,这才以至于连这件事都不知道,回到龙栖宫后,命人将这件事速速彻查。
果然午膳时间,银霜月身边的婢女,便来请他过去用膳。
已经半月有余未见长姐,银冬其实也有些熬不住了,可是一想到长姐差人来找他,是为了让他相看什么美人,给他充斥后宫,他便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不过最后他还是去了,长姐的要求,只要银冬能够办到,他向来有求必应。
银霜月同明妃商议了好久,最后明妃三推四推的,还是决定将美人招进含仙殿来见。
银霜月不知道明妃含的什么心思,还傻乎乎地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后宫无后,只剩个患了怪病从不踏出宫门半步的老太妃,这为帝王择选后妃之事,她出面最为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