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玫瑰——by今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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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有位夫人缓步走来。
她耳朵上戴着祖母绿套银的耳环,项链与耳环相得益彰,很衬今晚的礼裙。
因为保养得当,看不出确切年龄,身材已经有些发福,不过仪态依旧端庄优雅。
“介绍一下,这是我夫人。”俞老先生对明姒道。
“俞夫人好。”明姒笑得甜美。
俞夫人笑着点头,眼角攀上些许细纹。她的视线在明姒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忽然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明姒微微一怔,还来不及细细回忆,便听她惊喜道:“想起来了。去年在伦敦,珠宝专业的毕业个展。”
CSM的高级珠宝设计,本科加研究生也不过五年。明姒去年六月毕业,毕设作品被选入学校的优秀作品展,在会展中心展出。
她记得当天来的人络绎不绝,有同校的学生,特意飞来捧场的小姐妹,递橄榄枝的珠宝公司……也有被热闹吸引进来的普通游客。
俞夫人,大概是最后一种?
“当时我恰好在艺术大学拜访一位老朋友,听说有场高级珠宝的毕业展会,便兴冲冲地过去看了。”俞夫人始终笑眯眯的,“后来,我们在咖啡厅见了一面。”
明姒想起来了。
的确是有那么一位女士,看了她的作品之后,当天便联系到她,问她能否帮忙改一串项链,还开出了无比丰厚的报酬。
虽说再多的钱在明姒眼里都不值一提,但报酬却不一样。
她答应之后,那位女士便回了国。过了一个多月,项链送到她手中,之后两人一直通过邮件交流。
原来就是俞夫人?
明姒眼中一亮,笑意漫上来,“世界真小。”
“是啊。”俞夫人也觉得缘分甚巧,笑容里满是称赞,“不瞒你说,那条项链我找了不知道多少位设计师,都改不出我想要的感觉。后来从伦敦回来,我乐得跟老俞说了三天——本来今晚要戴那条的,可惜前两天让我朋友借走拍杂志了。她磨了好多天。”
俞夫人说着,语气变成了孩子气般的失落。她跟俞老先生相视一笑,又道:“明小姐年轻又有这样大好的才华,以后一定前途无量的。”
俞老先生也用十分满意的眼光看着她。
明姒压了压唇角,很浅又乖地笑了一下,“俞先生俞夫人过奖了。”
仿佛并不因眼前的夸赞而自得。
然而,告别俞老先生和俞夫人,一转身去拍卖厅,连梁现都感觉得出她心情大好——
不仅挽上了他的手臂,步伐也比刚才轻快了许多,大有种“心情美丽不在意这种小细节”的大度。
偶然间两人视线相对,他发现她的浅褐色眼珠比往日更亮,红唇轻轻挑着,好似抿住了笑意。
特别像一只想找个地方开屏的小孔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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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姒自认为不是个受到一点夸赞就爱炫耀的人,但从俞老先生和俞夫人口中听到,意义又不同——以他们的地位,跟谁都不必说场面话,何况她只是一个小辈。
可惜放眼四周,没有一个人能充当听众,听她讲一讲改俞夫人那件首饰的时候有多么不容易——手指上被火燎了不知几个泡和伤口。
明姒坐在红色靠椅里,心不在焉地翻了几页拍品名册。
她抬起头来,单手撑着下巴,很不挑地跟对面说:“哎。”
梁现眼尾一垂,看向她。
明姒合上手里的拍品名册,手指在上面轻轻点了点,“有看中的么?”
她今晚穿了条黑色的晚礼裙,露出的锁/骨平直性感,微凹处如狭长浅泊,很是耐看。
随着身体的前倾,一侧头发落下来,她抬手撩到耳后,却余下一缕,颤巍巍地勾住了左边的钻石长耳环。
梁现的视线随着耳环轻晃片刻,收回,“我是捧场来的,该花的钱花出去就好。”
言外之意,管他拍了个什么回家。
思路倒是很清晰,叫人无法反驳。
明姒又把拍品名册往自己这边移。他果然跟她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强行说话也是尬聊。
谁知移到半路,梁现却伸手过来,摁住了它。
明姒不解地看过去。
梁现将她面前那份拍品名册展开,挑眉笑了,“听成昱说,你对珠宝很有研究。要么推荐一下?”
小孔雀这么想开屏,不如就成全成全。
他还是很善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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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耀德的藏品以字画和珠宝为主,这次拿出来拍了四幅画,其余都是珠宝玉器之类的。
在明姒的推荐之下,梁现拍了一对镶鸽血红的印度猎鹰玉镯,成交价七百六十万;一幅19世纪的浪漫主义名画,两千六百万落槌。
这样的私人慈善拍卖会,竞拍者大多意在捧场,最后的成交价格或多或少都高于市场价。
梁现尽了散财的义务,便好整以暇地靠着椅背假寐。
明姒倒是全程看得津津有味,不时对拍品发表评价。梁现昨晚连夜飞回平城,没怎么休息好,只做得到间或掀起眼皮,应答一两句。
拍卖会接近尾声,周围的人围绕着一枚胸针竞相叫价,场面如火如荼。
“那个也不错。红宝石的颜色是DeepRed,比鸽血红稍微次那么一点点,”明姒轻轻一抬下巴,“不过款式太单调老土,要拿回去改改才戴得出去。”
综合来看,还是她的推荐最靠谱。
毕竟梁现这种佛系买家,也不指望他能找个人把珠宝改得漂亮些。
顺着她的话,梁现睁开眼,扫了眼台上。
飞鸟造型的红宝石胸针,旁边点缀着绿松石珍珠和珐琅,四四方方,的确有些呆板过时。
“你的出场费。”男人的声线漫不经意地响起,明姒怔了下,下意识转头。
恰好看到他抬手举牌,依旧是散漫的模样。遥远的白灯映在他眉稍,快要与侧脸融成一片,“三百二十万。”
这是今晚梁大少爷的第三次出价,直接在前人的基础上抬了一百万,看来是志在必得。大家不敢得罪,一时间无人出手争夺。
“三百二十万一次!”
“三百二十万两次!”
拍卖官高声激昂重复,最后一锤定音:
“成交!”
直到这会儿,明姒还是有点没回神。
出场费那事,纯粹是她随口胡诌。她没有穷疯到问梁现要钱,更不觉得他此时这种类似霸总附身的情况属于正常范畴。
她特别认真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认识我是谁吗?”
梁现瞥她一眼,大概是觉得她那晃来晃去的手有些干扰视线,抬手扣住她手腕按下,“不是说要七位数吗?拍回去给你改着玩儿。”
第11章
梁现按住她手的同时,说了那句话,大概是一心无法二用,指节始终扣着她的手腕。
两人几乎同时察觉到,下意识地对视。那一瞬间,梁现看见明姒鸦羽似的睫毛微垂,极其快速地眨动了一下。
他反应过来,松开手。
指尖却仿佛还残留着刚才的触感。她纤瘦的腕骨上,好像只有薄薄的一层肌肤。
意外的很柔软。
拍卖仍在进行,举牌叫价声不断。唯独这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有好一会儿,两人谁也没有开口。
明姒缓了缓,右手握住左手腕轻轻摩/挲,侧眸看着他,“耍流氓啊?”
梁现无言片刻,忽然笑了。他手肘撑上桌面,侧身靠近,声线压得有点儿低,“你对我,防备心是不是太重了点?”
上次在西郊俱乐部,成昱拉她的手臂不让她上车,也没见她骂别人流氓。
“谁让你不正经呢。”她瞥他一眼。
这人跟哪个女孩子说话,都是眼带桃花的模样,中学那会儿就是。她自然不会着他的道。
梁现换了个坐姿,靠着椅背伸开长腿,漫不经意道:“你又知道了?”
他是剑眉星目的长相,偏生桃花眼形状完美,冲淡了几分正经。以至于即便本人没这个意思,目光也像在调/情。
何况薄唇的男人,寡情。
她不说话,目光却在他脸上流连,似乎在酝酿措辞。
梁现看出来了,勾了勾唇角,“找不到证据支撑,所以打算靠面相学分析?”
明姒瞪他一眼,把拍品名册竖在眼前挡住脸,不理会他的调侃。
梁现却伸手勾住名册的边沿,轻轻往下一搭,就是不让她如意。
“干什么?”明姒的眼睛从名册后面露出来。她眼尾上挑,形状十分漂亮,浅褐色眼珠被头顶的灯光一照,灿若琉璃。
“记得留个地址,过两天我让人把胸针送来。”他收回手,又靠回了椅背,眼皮微垂。
倒是没再说其他。
明姒感觉越来越摸不清他的脑回路。她犹豫片刻,放下名册,轻轻敲了敲桌面,“梁现。”
他侧眸瞥过来。
“你不觉得最近自己很奇怪吗?是不是该找个地方看看。”她诚恳建议。
梁现瞥她一眼,淡定道:“我很正常。”
“又是给我打钱,又是给我拍胸针,我有理由怀疑……”明姒停了停,目光将他上下打量,毫不迟疑道,“你想泡我。”
这话说出口,她已经做好了跟他杠上的准备。
谁知,梁现却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下。
“你就当是这样吧。可以享受福利,又不用履行任何义务,多好。”他挑了下眉,笑意不减,“要么我们反过来试试?”
明姒想把名册拍在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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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天,明姒收到了那枚飞鸟红宝胸针,一起送来的,还有梁现那晚拍下的印度猎鹰玉镯。
大概在外人看来,是真的有种要泡她的架势吧。连跑腿的女助理眼中,都闪烁着隐秘的八卦之光。
卧室里,明姒托着腮,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盒子。黑色丝绒的礼盒,中心镶了一颗钻,如同拍卖会那夜,大厅中璀璨的灯光。
她忽然想起,被梁现握住手腕的那刻。
男人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握住手腕时给人的感觉也十分奇异。明姒无意间对上他的视线,霎那间,脑海里快速而短暂地跳过一个念头——
面前的这个人,不是她的发小,不是她的冤家,而是一个男人。
察觉到这一点,再熟悉的人,也变得陌生了。
心弦像是被轻轻拨动了一下。明姒有那么一瞬间的无所适从。
再后来,梁现承认自己想要泡她。不过话里话外,却没有几分认真的意思。
明姒眉头轻拧,感觉越来越想不通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明明对她没有意思,却会来接她,给她买玉镯和胸针……可别说这位大少爷是在学习做一位模范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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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找人核实过了,俞老先生的私人拍卖晚会,梁现的确是和明家那位大小姐一起去的。”
京弘集团总部,副总裁办公室。
梁进宇看着办公桌上那三张排开的照片,眉头紧锁。
他对面,身形瘦小的男人继续汇报着,“看起来,明小姐是他带去的女伴。”
俞老先生的私人拍卖会,邀请谁不邀请谁全看他的个人喜好。梁进宇并没有为这个心生不平。
他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张照片上,手指点着男人的侧脸,“我最近听见一个传闻,说是梁家和明家有意联姻。这种节骨眼上,他们两个一起出席晚会,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这明摆着是一道送命题,瘦小男人不敢说出那个答案。
他咽了口口水,斟酌道:“梁现和明家那位大小姐是青梅竹马。或许他们只是关系要好,刚好一块儿去了。”
傍晚时分,夕阳照进了办公室的大片落地窗,落在灰色的地毯上,慢慢向办公桌攀岩。
梁进宇站的地方,恰好将光影分割开来。他背后是暖融融的橙色夕阳,眼眸中却阴霾密布。
半晌,他提起唇角笑了一下,“希望如此。不然,我就很为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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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总,这是今天的日程安排。上午有个投资会,需要确定接下去的投资项目。下午是《长安夜话》的项目碰头会,主要讨论剧本改编问题。”
梁现接过陈助递来的平板,眸光在上面轻轻一扫。
“知道了。”不过片刻,他就将平板递了回去。
陈助理双手接过,“那梁总,我们差不多可以去会议室了。”
梁现一只手搭着座椅扶手,起身时略微整理了一下衣摆。他今天穿了件灰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往那一站,肩宽腿长的模样,十分养眼。
陈助理收好资料跟在身后,偶尔抬头望一望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