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捕头——by少地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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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骄忽然想起前面拐过去就是牡丹园,当即来了兴致,笑道:“清明过后牡丹陆续也就要开了,我记得去年看时那里名种不少,正好过去瞧瞧有没有性子急的。”
可没等话说完,她就察觉到齐远等人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起来,“怎么了?”
庞牧没做声,齐远搔了搔额头,视线游离,可疑的迟疑了下才小声道:“其实吧,这花儿也不必非在宫里看。”
“天下奇珍尽汇宫中,自然是这里的最好。”晏骄疑惑道:“你们这是打的什么哑谜?来都来了,顺便看一眼呗。”
说完,带头举步朝那里走去。
一看她走,平安也在庞牧怀里急的直蹬腿儿,小肉手啪嗒啪嗒的拍打着他的肩膀,一个劲儿的往前扑着喊:“走,要娘!”
庞牧给敲的直咧嘴,“小东西,手劲儿还挺大……”
后面众人面面相觑,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谁知晏骄老远就见有十多个花匠、太监在那里忙活,正疑惑此时早已过了栽种时间为何还有人忙碌,再细细一瞧,牡丹园里竟然秃了一大片!
“这,这怎么回事儿?”是谁如此胆大包天,竟敢毁坏宫中花木?
花匠们闻声抬头,看清来人后才要行礼,忽目光落到紧随其后跟过来的一众人身上,登时瞳孔巨震脸色大变,干脆利落的跪了下去,要哭不哭的喊道:“公爷,您真的不能再挖了!”
晏骄:“……”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庞牧顶着自家媳妇儿的杀人视线,讪讪道:“听听,这话儿怎么说的?我不过就随手……”
然而面对这些老实本分的花匠,他竟也有点说不下去了。
作为国公夫人兼名捕,晏骄经常被太后招入后宫说话,时常顺便来御花园赏景什么的,故而众多花匠、太监都识得她,如今便如见了救星一般,一个接一个的哭诉起来:
“大人,您快管管公爷吧,再这么下去,这牡丹园都要给他老人家薅秃了!”
“眼下正是花期,宫中各位主子也要赏花,偶然来了一瞧,这,这东一块西一块的,这实在没法儿交差啊!”
虽然大家都知道是圣人默许的,可一众贵人兴冲冲来、蔫哒哒回,总不是个事儿。
晏骄只觉面上火辣辣的烫,刷的甩过头去,冲着庞牧、齐远那一干唯恐天下不乱的夯货怒目而视,咬牙切齿道:“你们可真是出息了啊!”
窝在庞牧怀里的平安眨了眨眼,突然拍着巴掌笑道:“出息,出息,爹出息!”
庞牧:“……”
小祖宗,求求你闭嘴吧!
“笑,笑笑,笑屁啊!”晏骄瞪着把脑袋扎在胸口闷笑不已的齐远等人,“他不靠谱,你们也不知道劝着点儿,传出去像话吗?”
定国公府劫掠成性,每日都雷打不动入宫,圣人不堪其扰却迫于定国公淫/威……
只是这么一想外头的流言,晏骄就觉得自己随时可能厥过去。
虽然自家从来都是走狂放路线,但发展到这种臭不要脸的地步真的有点儿过分了啊。
她总算明白走的时候圣人脸上那种如释重负的解脱表情源自何处了。
晏骄强迫自己进行了几次深呼吸,努力挤出一点难堪的微笑,尽量安抚了战战兢兢的花匠和小太监们,又赏了银子。
打头的花匠推辞不敢受,只是哭唧唧道:“大人,银子不银子的无所谓,贵人们知道是公爷干的倒也都没说什么,只是……”
绝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啊,花房培育花苗容易么?花开在即给人截胡,搁谁身上都受不了。
晏骄赔笑道:“你们放心,一时冲动罢了,绝不会再有下次了。”
出了这段插曲,晏骄哪儿还有心情赏花?立刻带人灰溜溜跑了,一路上眼刀子狂甩不断。
庞牧在后面讪讪跟着,厚着脸皮插科打诨,一会儿让她看那边,一会儿又让她看这个,急的抓耳挠腮。
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晏骄长叹一声,掐着他的耳朵警告说:“没有下次!”
不过话说回来,三天后的谷雨祭祀上,她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太后啊……
庞牧点头如啄米,又挥着儿子的小胖手替自己分担火力,“其实陛下和太后都是愿意的,你有所不知,这牡丹原是先帝一个宠妃最爱的,不过因为意头好,花开着也亮眼才继续保留,陛下和太后这么多年都没主动往那边去一回。”
看一回恶心一回。
晏骄也知道他不是没分寸的,听了这话,火气略减,不过还是觉得这回的事儿有点不靠谱。
“以后挑不起眼的拿。”晏大人很郑重的教育道。
像那些金银珠宝什么的,小小一匣子就价值连城,可不比浩浩荡荡搬花招摇过市方便得多了?
侍卫团顿觉豁然开朗:“……大人说得好有道理!”
众人胡闹了一回,总算出了宫,平安照样是庞牧带着,晏骄骑着追云与他并行。
追云有日子没见庞牧的座驾老黑了,吭哧吭哧上去打招呼,又甩着尾巴挨挨蹭蹭的,然而老黑高冷依旧,并不是十分愿意搭理。
大家又略说了一回案件后续处理,从皇城大道上拐出来时,晏骄又下意识往东北方瞄了一眼。
出了望燕台往东北方四十里有大禄朝最大也最守备森严的监狱,关押着众多罪恶滔天的囚犯,都是预备着关押到死或秋后问斩的。
绝大部分人对那里自然是避之不及,然而在晏骄心中,无异于一座天然宝库。
她贪婪地看了几眼,眼光隐隐发绿,良久才幽幽道:“这可真是极大的资源浪费……”
那么多优秀的解剖教学标本!
反正都是罪大恶极的活死人了,好歹留点东西造福社会不好吗?
齐远闻言嘎嘎地笑起来:“别人进宫溜须拍马,公爷进宫东拿西看,大人您倒好,开口就要尸体。”
后头小四等一众侍卫也都跟着笑起来,纷纷赞不绝口道:“真乃绝配啊,绝配!”
“若圣人真能同意大人这个提议的话,没准儿这世道都能太平不少!”小八到底沉稳,考虑事情的角度都比兄弟们正常很多。
都说死者为大,往往什么仇什么怨都随着最后那一口气烟消云散,就连那些亡命徒叫嚣的也是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所以根本没在怕的。
可若有人告诉他们:你们就算死了也不得安生,还要被拿去像生猪肉一样洗刷干净,那么多人围着看,然后一刀一刀割成小块儿……
估计很多犯罪分子直接就能给吓尿了。
晏骄顺着小八的话发散了下思维,也觉得前景不错,当即露齿一笑,“那我就更得坚持提议了。”
始终洋溢的活力和信心让她整个人看上去简直在发光,众人不自觉被感染,也都笑了起来。
平安不知道大家都在笑什么,晃着脑袋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也有样学样咧着嘴露出几颗米粒牙。
大家本来笑够了,结果他一笑,又不自觉跟着乐了。
庞牧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肉手,“学人精,知道我们在笑什么吗就跟着学,瞧你这傻样。”
“不傻不傻,平安不傻。”小家伙抱着自己的脑袋,一本正经地反驳道。
众人再次放声大笑。
第9章 第九章
虽然早几天就开始闹着要找娘,但毕竟小孩子精力不济,今天一大早就出门,到了中午才回来,看够热闹的平安已经有些熬不住了,半路上脑袋越来越低,没等到家门口就小青蛙一样趴在父亲宽厚的胸膛里睡着了。
也不知梦到了什么,小家伙的嘴巴还嗍了几下,又哼哼着扭了扭屁/股,舒展着四肢。
庞牧就低声跟晏骄说:“这是长个儿呢。”
也不知是被儿子的睡相感染,抑或是“回家”这个词太富诱惑力,看见大门口的那一刻,晏骄忽觉疲惫和困倦犹如涨潮的海水一样席卷而来,一波又一波,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纾解着她的神经,松垮的几乎要立刻睡过去。
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中泛出的生理性泪水混合着困意模糊了视线,好似连带着周围的声响都开始飘离。
庞牧见她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也是心疼,忙收了话头催促道:“赶紧先去睡一会儿,睡醒了再吃饭。”
半眯着眼睛的晏骄熟练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又抓着袖子闻了闻味儿,然后疯狂摇头,“不行不行,赶紧让人备水,我一定得先洗澡,我感觉自己都快臭了。”
她决不允许回家的第一觉是这么凑合过去的!
“说什么胡话,”庞牧笑着亲了她一口,还舔舔嘴唇,一本正经的,“臭倒是不臭,不过确实有点咸。”
齐远等人早就一脸没眼看的表情,龇牙咧嘴的退后几步,纷纷表示腮帮子有点酸。
乳母小心的接过平安后,在齐远等人的护卫下送小郡王回房休息,其他下人也都很识趣的退到一边。
“胡说八道什么啊,脏不脏!”晏骄脸一热,抬手打了他一把,语气中不自觉就带了点撒娇,“不行,我走不动了,你把我背过去。”
“抱媳妇儿喽!”定国公从善如流的弯下腰,想了下,还是觉得用抱的比较带劲,于是非常兴奋的喊道,“洗澡去喽!”
刚迎出来的丫头小金和小银听后都羞红了脸,捂着脸跳脚,“哎呀大白天的,公爷羞死人了!”
然而公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非常理直气壮的道:“老子在自己家里抱自己媳妇儿有什么可羞的?”
小金和小银尖叫着抱成一团,激动的什么似的,心想抱就算了,您怎么能张口闭口就说洗澡么!
不过话说回来,多洗几次的话,国公府会不会很快就有小郡主?不是说圣人曾亲口承诺过的么,不要多可惜啊……
庞牧的身材高大,胸膛又宽又厚,像这个人一样有安全感。正午暖热的阳光不断洒落,晒得热哄哄的,晏骄本来还想跟他说点私密话,诉诉相思情什么的,结果被抱着走了两步之后竟然真的就睡着了。再睁眼时,天色昏暗,屋里竟然早已点了灯。
床榻柔软舒适,从枕头到被子,全都是熟悉的触感和味道,她一时还有点回不过神来,仰面躺在床上干眨巴眼,盯着床帐上方已经好几天不见的香包消化好久,才终于有种:啊,我回家了的确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