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美人——by绿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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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雁望着段无错的背影,又觉得很茫然。
初见段无错时,青雁有些不相信一身僧衣的段无错就是幼时常听的湛王。段无错给青雁的第一印象太过干净,温和得不像个杀人不眨眼的神或魔。
“夫人?”穗儿小声提醒。
青雁回过神来,赶忙追上段无错。这次,她没有再站在窗外,而是跟进了厨房。进了厨房,她才发现这不大的厨房虽然外面看上去很不起眼,里面却布置得很用心。那些装着各种调料的瓶瓶罐罐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玉石。更别说缀着的金银宝钻。
青雁忽然有个猜测——这个厨房大概是段无错专用的。
青雁挪到段无错身侧,看着他熟练地用热水处理小母鸡。她小心翼翼地开口:“是太后说了什么……”
段无错没回答,而是问:“想吃什么做法的?”
青雁好奇问:“什么做法的你都会?”
段无错侧过脸,看向青雁,眼尾轻挑无声笑了。
青雁莫名脸上一红,说:“想吃整只烤的那种……外焦里嫩,一口咬下去流油,又香又脆的叫花鸡。”
段无错默许了。
段无错沉默着,青雁也跟着沉默着。她杵在一旁,安静地看着段无错烹调。说来惭愧,虽然她很喜欢吃美味,可是自己并不会下厨。她以前也不怎么进厨房,这还是头一遭觉得一个人下厨料理食材时是这样令人赏心悦目的画面。
段无错僧衣的袖子忽然滑落,青雁赶忙往前挪了一步,主动为段无错挽袖。
两个人一动一静,一个负责做,一个负责看。谁都没有再说话。很久后,青雁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地问出自己的疑惑:“殿下,你为什么喜欢下厨呀?我以为你不会喜欢这些……”
青雁问这话的时候,段无错正在处理一条鱼。
他眉眼间噙着温柔的笑意,语气也是温和。他不紧不慢地说:“遁入佛门不能杀生。刀刃有规律地落下切割或荤或素的食材,倒是有几分切割人肉的乐趣。”
言罢,他手起刀落,动作干净利落,菜刀将鱼头剁下来,鱼尾左右摇晃,做最后的挣扎。
青雁在段无错含笑望过来时,微张的樱口赶忙闭上,却不小心咬了自己的舌尖,疼得她顿时眯了眯眼。
她顿时后悔不已,不该问这问题。
这天晚上,段无错不仅给青雁做了粉蒸肉。确切地说,是做了一桌子的大鱼大肉。
“夫人尝尝。”段无错坐下来。他换了身雪色的常服,双手用凉水反复洗过,修长且发白。
他修长的手握着银箸,夹起一块粉蒸肉送入青雁口前。
青雁来不及拒绝,只好张开嘴,任由段无错来喂她。段无错不是第一次喂青雁吃东西,青雁有了经验,知道必须吃得很快,因为段无错递过来的速度快。
一块又一块粉蒸肉的攻克下,青雁颜色很浅的双唇很快染上了红润,娇艳欲滴。她雪腮鼓鼓,细微动着。
段无错饶有趣味地瞧着她的吃相,宛若静潭的漆眸中的笑意略真了几分。
趁着段无错下一块粉蒸肉还没递来时,青雁赶紧端起一旁穗儿给她盛好的甜汤,急急喝了两口。
粉蒸肉的确美味,糯而清香,嫩而不糜,酥而爽口,香而不腻。可是搭配沁口的红豆紫米甜汤才更佳。
段无错见她在喝汤,倒也没急着继续投喂。他放下银箸,拿起一块切开的石榴糯饼,放在自己脸侧。他含笑望着青雁,问:“这东西像贫僧的口?”
青雁怔了怔,脸色瞬间涨红,立刻咳了出来,一口甜汤尽数喷到段无错的脸上。
青雁吓了一跳,连唇角的汤汁都来不及擦,赶紧从丫鬟手里拿来帕子,起身扑过去,颤声说:“我给你擦干净!”
段无错舌尖沾了沾唇角的一点汤汁,一本正经地开口:“若夫人给贫僧舔干净,更善。”
屋内的几个侍女立刻低下头,不敢再乱看。
青雁手里捏着帕子,瞪圆的杏眼望着段无错沾了甜汤的脸,目瞪口呆。半晌,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自镇定,拖着官腔:“可是这甜汤不怎么好喝,我不想喝。”
她话说的硬气,却对段无错没有半点用处。
段无错扣住她的手腕,轻易一拉,将她拉到他的腿上。
随着段无错的一声“退下”,屋内低着头的几个侍女立刻疾步往外走。闻溪担忧地看了青雁一眼,也只好默不作声地跟出去,且将房门关合。
段无错用指腹抹去青雁唇角沾的一点甜汤,说道:“夫人有两个选择。一是为贫僧舔干净,二是将桌子上的所有菜全部吃光。”
青雁看了看段无错,又回头看了看满桌子的菜肴。然后,她推开段无错揽在她腰前的手,从他腿上下来。她重新回到座位,将那碗粉蒸肉抱到身前。碗里只剩下了三分之一,她二话不说低着头开吃。
银箸很滑,她掷了银箸,拿了勺子来舀,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
然后是那整只的叫花鸡。先吃鸡翅膀再吃鸡腿,连肋骨间的肉也不放过。
然后是清蒸鱼、 凤尾鱼翅、 芫爆仔鸽、绣球乾贝,抽空吃一道清淡的糖醋荷藕。继续吃菊花里脊、油焖大虾和盐水牛肉。
她抱起素什菇汤,“咕嘟咕嘟”地大口喝着,随着她一口一口喝下去,小脸慢慢仰上去,最后一口喝光,她将空了的大海碗放在桌子上,看向段无错打了个嗝。
“嗝。”
一桌子的菜肴,便只剩下了那一碟从外面买回来的石榴糯饼。外表雪白,切开的切面是鲜艳的石榴红。
一想到昨晚的尴尬,青雁这辈子都不想再吃石榴糯饼。她一本正经地说:“本公主只吃相公亲手做的。这外面买的,不吃。嗝。”
段无错擦干脸上的汤汁,他看着满桌狼藉,慢悠悠地说:“时辰已晚,夫人与贫僧同浴后就该歇了。”
青雁警惕地说:“殿下先去。”
段无错欠身,用指腹抹去她酒窝里沾着的一粒芝麻,笑道:“太晚了,一起快些。”
青雁硬着头皮说:“殿下,嗝,打嗝不雅!嗝。”
“无妨,贫僧有治好打嗝的方子。”段无错取过青雁腰侧干净的帕子,展开盖在青雁的脸上。隔着一层帕子亲了亲她油腻的嘴。
作者有话要说: 实话说了吧,我想要营养液,嘤嘤嘤
第35章
长柏站在回廊里, 看着仆人来来回回。他喊经过的青儿过来,询问:“要用方池沐浴?”
“是, 王爷要和夫人一起洗,令人撤下浴桶,将方池拾弄出来。”
青儿年纪还小,说这话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 神情中带着几分小女生的扭捏。
半晌,长柏“哦”了一声。
青儿机灵地瞥了长柏一眼,说:“长柏大人如果没有旁的吩咐,青儿去忙啦。”
“等等。”长柏将手搭在横栏上, 问:“夫人的手怎么了?”
“夫人说屋子里的灯座好看,拿起来看的时候蜡烛跌落烧烫了她的手背。”青儿如实说。
“哦?这么不小心吗?”
青儿皱着眉,说道:“当时我就在夫人身边,没能及时接住蜡烛护好夫人, 简直是大过失,幸好夫人为人和善并不怪罪。”
她又跟着絮絮抱怨:“要我说, 那灯座虽然好看, 可是一点都不稳。早就该换掉了……”
长柏打断她的话, 询问:“夫人的手烫伤得严重吗?”
“怎么说都是火苗, 直接落在夫人娇娇嫩嫩的小手上, 立马红了一大片呢!”
长柏的目光越过青儿,落在月门处的青雁身上。青雁和段无错正从堂厅过来,段无错走在前面,青雁跟在后面。她低着头, 一手压在小肚子上,显得有些垂头丧气。不过她的气色倒好,脸上红润的不像话。
长柏已经听说了,段无错亲自下厨,她吃了很多。
长柏的视线下移,落在青雁垂在身侧的左手,目光在缠了一层又一层的白纱布上凝了凝。
他低声问青儿:“你可有注意过夫人的手背上有没有红痣?”
青儿想了想,摇摇头,说:“我没注意过。平时伺候夫人梳洗的事儿,穗儿做的更多些。”
青儿心里很奇怪长柏为什么会这么问。可即使心里再好奇,她也不会问出来。她只记得长柏对她的恩情,她问:“长柏大人,要不要我去问问穗儿?”
长柏微笑着说:“不必,我只是随口问问。王爷和夫人过来了,去做事吧。”
青雁肚子有点难受,经过回廊时,也没注意到长柏。她抬起头,愤愤瞪了一眼段无错的背影,继而蔫蔫地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羿国冬日严寒,有钱人若家宅够大,就会辟出一间宽敞的单独木屋,在里面挖一处方方正正的池子,铺以砖石、理石,甚至玉石。天寒时,在方池里注入热水,人泡在里面再冷的寒气都可祛除。
只是如今已经开了春,用到方池的频率比寒冷的冬日少了许多。
大概是因为吃的太多了,虽然已被段无错治好了打嗝,可青雁觉得身子特别重,一点都不爱走路。刚一进木屋,就在方池边的长凳上坐下,一手撑着身侧的长凳,一手搭在身前揉着小肚子。
段无错回头看了她一眼,含笑道:“贫僧似乎已经能看见夫人日后身怀六甲的德性。”
青雁立马收了手坐直身子,却是懒得再回嘴。何必呢?反正她又说不过段无错。青雁寻思着兴许段无错那张嘴在永昼寺被住持大师开过光。
侍女跪坐在方池边,将熏香的花料洒落水中。伴着氤氲的水汽,芬芳在木屋内氤氲开来。
不用吩咐,这些侍女似乎已经意识到接下来的事情不适合她们这些做婢女地伺候,摆放好一干物品后,脚步匆匆地退下去,关上沉重的木门。
段无错立在方池边,手搭在腰间细带上,却没有立刻解开,而是回过头看向青雁:“夫人?”
青雁坐着没动,看着他。
段无错略一沉吟,道:“夫人可知贫僧为了夫人之事今日在宫中受了怎样的委屈?”
青雁小眉头揪起来。她撑着长凳站起来,小步挪到段无错面前,低眉顺眼细着嗓子:“芜儿服侍相公宽衣。”
段无错轻笑出声,他拿开青雁搭在她腰间的手,说:“夫人还是为自己宽衣即可。为夫只是担心夫人慢腾腾耽搁时间。实在不想再像昨晚那般睡那么少。”
青雁抬起眼睛对上段无错含笑的目光,她做苦恼状,说:“陶国和羿国有许多习惯上的差异,面对生活习性上的差异,相公一定是会包容的对吧?”
“那要看什么事情。”
青雁弯起月牙眼,说:“实不相瞒,我们陶国人洗澡是不宽衣的。”
“哦?”段无错朝青雁走过去,“可贫僧怎么记得当初迫不及待想见夫人真容,不惜夜闯,误入夫人浴室。当时夫人可未曾穿衣。”
看着段无错逐渐逼近,青雁下意识地向后退,理直气壮地解释:“我是说用方池的时候会穿——啊!”
方池边有水渍,她后退的时候脚底一滑,直接跌进身后的方池,激起一大片水花。
半晌,段无错抹了脸上的水珠,叹气道:“夫人倒是将鞋脱了。”
青雁冲段无错灿烂地笑:“相公若觉得这方池里的水被我的鞋底弄脏了,可去浴室独洗。”
段无错无声叹息,然后他拿起架子上的两条布带,直接合衣迈进方池,倚靠池壁而坐。
“贫僧知夫人羞涩,贫僧亦是。不若这样,你我皆蒙双眼后再宽衣享受这共浴时刻。”
“谁信……”青雁小声嘟囔。
段无错道:“贫僧不打诳语。”
青雁扯起唇角皮笑肉不笑,说道:“那殿下先请。”
“善。”
段无错理顺白色的布带,将其拉直,果真覆在眼上系于脑后。然后他伸出手,将另外一条布带递向青雁的方向。
白布带挂在他掌中,两端垂落,浮在水面。
青雁狐疑地瞥着他,欠身将湿漉漉的白布带接过来。她才不会那么傻乎乎地蒙上眼睛,而是警惕地盯着段无错。然后,她便眼睁睁看着段无错果真开始宽衣。
青雁怔了怔,后知后觉地狼狈别开眼。
半晌,青雁重新看向段无错。他已宽了衣,坐在水中。覆在他眼上的白布带始终没有解开,布带之下他的唇角勾勒了一丝极浅的笑。
“夫人可宽衣了?”段无错问。
“当然。”青雁撒谎。
青雁有一丝茫然。她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又慢吞吞地开口:“大和尚,你这是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