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美人——by绿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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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雁有些走神。
“王妃?王妃?”单芊月用一双饱含希望的泪眼望着她。
“他现在住在哪里?住在你家里?”
“我不方便带他回家,母亲会骂死我的。先前将他安顿在一家农户,现在正打算带他找一家客栈暂住。”
青雁犹豫了一下,才说:“不是我抱怨,为旁人偷偷看诊的话,我请不动太医,只有湛王才能请得动。”
“王妃肯帮我了!”单芊月一双泪眼中立刻爬上了欢喜。
“我说的分明是我请不动太医,我想帮也帮不了你。”
单芊月抓着青雁的手,急切地说:“可是夫妻一体,你愿意帮我,不就是湛王愿意出面吗?世人都知道湛王疼你,只要你与他说一声就好了呀。”
世人都知道湛王疼你……
青雁在心里将这话重复了一遍,感慨果然世人都是瞎子,永远只能看得见表面,不知真相。
青雁的视线越过单芊月,望向躺在她身后的隽秀公子。年纪轻轻,又心善……他若这样得不到救治死去是有些可惜。
就算万一单芊月说的话不是真话,救人一命总不是坏事。更何况青雁从小在复杂的环境下长大,很会察言观色,觉得单芊月说的是真话。
青雁叹了口气,刚要说话,马车忽然一阵晃动,她急急扶住车壁稳住车身。
紧接着,是在溪边打水的婢女翠玲的一声惊呼。
“怎么了?”青雁急忙问。
“公主坐好。”
闻溪话音刚落,一支箭直接从车窗斜着射进来,刺入对面的车壁。
单芊月下意识地俯下身来,伏在昏迷男子的身上,护着他。
青雁赶忙挪到车门前,将车门推开一条缝,朝外望去。然后她就看见了许多围过来的黑衣人。青雁心里“咯噔”一声,刚刚还猜测对方只是下毒,顾虑着某些原因不愿在明面上动手,这些人这么快就来了……看来是先前的自己太乐观了。
剩下的两个侍卫如临大敌,闻溪抽-出腰间的软剑冷静应对。单芊月去打水的侍女吓软了腿,至于单芊月的车夫已经中了一箭,跌落下去。而闻青则还在青雁原本的马车上。
青雁眯起眼睛打量着远处的弓箭手,知道死物比活物更容易射中。她丢下一句“老实待着”,钻出车厢,坐在车夫原本的位置,握紧了马缰和马鞭,朝着回去的路赶马车。
闻溪回头看了一眼,又收回视线继续拦截斩杀冲到近处的黑衣人。
青雁几次感觉到箭-矢擦着她的额角而过。
不能多想,多想要害怕,害怕双手就会发抖,双手发抖就不能好好赶车。青雁使劲儿咬着榴齿,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什么都不去想,只想着怎么赶车……
冷风从背后袭来,青雁下意识地偏了偏身子,长箭刺过来,擦过她的肩膀。衣衫划破,落地的长箭上沾着她的血。
疼。
青雁连看都不敢看一眼,使劲儿甩着手中的马鞭。
单芊月在颠簸的车厢里爬到车门口,从门缝朝外望,眼睁睁看着那箭伤了青雁的肩膀,不由惊呼一声。见青雁纹丝不动,连看都不看一眼,她第一次对青雁产生了几分钦佩之意。
难道这就是身为公主的风范吗?
“你看!”单芊月大声说。
单芊月在背后尖叫了好几次,青雁并没有理她。
“左边!左边!”单芊月又急急喊了两声。
青雁这才抽空朝着左边扫了一眼。
——御林军。
青雁顿时松了口气,握着马鞭的力道也松了松。她这一放松,手一抖,手中的马鞭脱手落到地上去。青雁一怔,赶忙想要弯腰去拾。
眼前忽然晃过一道青色。紧接着,她另一只手抓着的马缰也被人抢了去。
青雁惊讶地抬起眼睛,望着骑马追来的段无错,惊奇问:“你怎么从这边来的?”
——明明御林军从那边赶来的。
段无错勒马缰,将马车停下来,扫了一眼青雁受了伤的肩膀。划破撕裂的衣袖垂着,露出血迹斑斑的皙白胳膊。段无错脱下僧衣,罩在青雁的身上,然后跳下马背,问:“谁在马车里?”
“是康王妃的表妹,恰巧遇到的。”青雁说完急急又补充了一句:“她也吓坏了,带回府去吧。”
段无错没同意也没反对,掀开车窗的垂帘。青雁张了张嘴想要阻止,到底没出声。
单芊月怯生生地望着段无错,吓得一身冷汗。
段无错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车厢里的两个人,放下垂帘,对青雁说:“进去。”
青雁钻进了马车。
单芊月用眼神询问青雁,青雁摇了摇头。青雁伤口的血迹将她外面的僧衣都染透了。单芊月赶忙在一旁的药箱里翻找着,她说:“备着给他用的外伤药,倒是可以先给公主应急。”
侍卫将青雁原本乘坐的那辆马车赶过来。段无错在外面叩了叩门,让青雁换车。
单芊月将药塞给青雁。
换了马车,青雁刚坐下,段无错也钻了进来。原本躲在车里的闻青已经不知何时出去了,青雁便自己解了僧衣,歪着头上药。
眼前忽然出现一只手,青雁怔了怔,才将药瓶递给段无错。段无错用水囊里的水弄湿了帕子,擦去青雁伤口附近的血渍。然后将药水倒在掌中,轻轻覆在她的肩上。
“唔……”
青雁的五官立刻拧巴了起来。受伤的时候不觉得疼,此时才觉得刀刃割肉的钻心之痛。
段无错抬眼看她,见她虽然疼得皱了眉,却连一滴眼泪都没掉。
“不疼?”他问。
“疼呀。”青雁如实说。只是她望着段无错的眸子还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湿润。
段无错沉默。
接下来回家的路不算短,可段无错一直没再说什么,只是每隔一段时间检查一下青雁伤口的出血情况,直到两辆马车到了家门。
马车停下来,段无错隔着车门问:“不二到了吗?”
光头的不二喊了一声“爷”,紧接着说:“程家。明面上是程木槿,暂且不知左相是否知情。”
段无错亲了亲青雁的额角,道:“你先回府。”
然后,段无错直接进了宫。
皇帝正召集朝中诸位大臣商议政事,段无错走进大殿时,争论不休大臣停下来,诧异地看向他。
“程霁是我杀的。”段无错微笑着。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隽秀的小郎君是谁,他嘛……前文既出现过又没出现过嘿嘿.
第59章
本就安静的大殿顿时陷入了死寂。一道道目光悄悄飘到左相的身上。
左相半张着嘴, 吃惊望着段无错,有些懵。
京城这样的地方, 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旁人的眼睛。那天晚上程霁的尸体是从段无错府中抬出去的,这事儿不少人知道。段无错也没有故意遮掩隐瞒。
更何况,那天晚上程霁虽然是一个人扮成太监溜进府,他的两个小厮却守在外面。程霁死后, 程家抓了程霁的小厮逼问,小厮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是以,程家一直都知道程霁是怎么死的。但是程家却没法将这事挑破,因为程霁溜进段无错家中的理由实在太不像话, 不仅让程家没面子,也是犯了刑法的罪。
程霁溜进段无错家中想要轻薄王妃,反被杀害——这让程家怎么说?
程家一方面不甘心,一方面又不得不哑巴吃黄连。这也就是为什么程霁之死没了下文, 成了悬案。
甚至,太后也是知情的。
左相吃惊段无错今日进宫忽然将事情挑破, 这是为何?程霁虽然是他唯一的嫡孙, 可是人都已经死了, 左相固然心痛, 也不会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嫡孙至全家老小暗卫不顾。
可以说, 左相一边在心里恨着段无错,将有仇不能报的冤屈都栽到段无错的头上。可另一方面,当段无错将事情挑破,左相却并不愿意。
心思流转间, 左相陪着笑脸,开口说道:“湛王玩笑。天下人皆知湛王与陛下兄弟情深,代帝出家诚心礼佛,遵佛门戒律,修得菩萨心,断然不会破杀戒。”
左相的言下之意是暗示段无错若他承认杀了程霁,便是对佛门不敬,更是对祭拜先帝为百姓祈福的心不虔诚,不仅抹去他这近三年的佛门修行,也是重罪。
立刻有旁的臣子在一旁附和:“老臣相信此事并非湛王所为。”
“臣也相信。”
“年初的连环杀人案,歹徒作案手法完全一致,想来程家公子亦是遭这歹徒所害。而据老臣所知,先前的一桩命案案发时,湛王出现在旁处,且有人证。所以这命案定然不是湛王所为。”
“湛王为羿国安康鞠躬尽瘁,臣相信湛王绝非杀害程家公子的凶手!”
殿内的臣子陆续表态,高座上的皇帝仍旧是一副懵怔的表情。殿内大臣的话从他左耳进右耳出。他频频看向段无错,用眼神询问他。可是段无错从始至终面带温和微笑,无视了皇帝的频频暗示。
“老臣也以为……”
“诸位大人。”段无错含笑打断他们的话。他温和的眸光慢悠悠地扫过大殿内文武臣子,不紧不慢地道:“贫僧竟是不知在诸位大人心中是如此端正之人。”
他眉目温和,语气也随和。可是因为说话的人是他,所以谁也不敢真的把他的和善当真。
“诸位如此信誓旦旦,是不是还要以向上人头为贫僧作保?”
一阵沉默。
刚刚信誓旦旦站出来的人谁都不敢再吭声,个个低着头,揣摩着事情发展的形势。
“不能?”段无错捻着佛珠,唇角温和的笑意渐渐冷下去。“那就闭嘴吧。”
聒噪啊。
又是一阵沉默。
高座之上的皇帝隐约觉得该他说话了,可是他没经历过这种事情,段无错连个暗示都不给他,他不知道说什么啊!
左相几番犹豫,才开口:“湛王殿下是否因为某些闲言碎语而产生了误会。”
段无错捻着佛珠的动作停下来,轻叹一声。他看向左相,问:“左相想听虐杀程霁的详细过程吗?如何敲碎了他的四肢,剖开他的胸腹,再将他的内脏器官喂入他的口中。”
他语气淡淡,殿内的一些文臣却被眼前浮现的惨死画面惊得几乎要吐出来。
左相有些发抖。多年官场沉浮让他努力克制着自己,沉声说:“佛门……”
“呵。”段无错一声轻笑打断左相的话,他说:“佛家重因果,惨死的结果是程家小儿自己种下的因,贫僧不过顺水推舟。”
左相想起疼爱的孙儿惨死的画面,声音在发抖:“湛王殿下说的好生轻巧!也不怕为自己种下恶果。辜负陛下信赖,为羿国带来厄运!”
段无错笑得慈悲。
他慢条斯理地说:“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贫僧所为不过依佛祖提点而为之,是渡羿国国运之善举。”
高座上的皇帝更懵的。至少先他们的对话他还能听懂,现在他们在说什么玩意儿?他要说点什么?皇帝偷偷端起长案上的茶盏,装作喝茶,决定暂且不参与,先观望观望……
有臣子上前一步,发问:“敢问湛王殿下如何要取程家公子的性命。”
左相目光游移,犹豫了。如果段无错只是承认杀人,却把杀人的理由瞒下来,那么左相便是受害者。可若将程霁当夜潜入段无错府中的目的揭出来,于左相而言何尝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偶然听程家小公子酒后醉言,其祖父与兴元王暗中勾结,意图秋日起兵征战陶国,再以军功、军力和民心逼陛下退位。”
满庭哗然。
“咳咳咳咳……”高座上的皇帝剧烈咳嗽起来。
今日相商政事,兴元王也在,只是在刚刚段无错出现之后兴元王一直没有说过话。
好巧不巧,就在刚刚兴元王的确提议出兵陶国。
一直观望看戏的兴元王意外地看向段无错,冷声发问:“湛王此话可有凭证?”
“没有。”段无错从容道。
左相显然没有兴元王冷静,先是丧孙之痛,如今气得发抖,山羊胡翘起来。他指着段无错:“你你你……你血口喷人!”
然后他朝皇帝跪下,高呼冤枉。
大殿内的人这才一个个想起来皇帝还坐在高位上。
皇帝这才不得不硬着头皮问段无错:“贤弟,你可有证据?”
“有人证。”
“谁?”
“程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