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三叔——by赫连菲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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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顾长钧出去,周莺回过身,见梅香蹙眉正打量着自己。
周莺心虚地扯了扯衣领,道:“六妹妹坐吧,喜欢吃什么?不要拘束。”
梅香“嗯”了声,缓缓坐了,心里有许多疑问解不开,抬眼道:“姐姐,姐夫一向是这么温和的人吗?”
周莺怔了下,想到自己给顾长钧吓哭的那些岁月,有些哭笑不得。这人,昨晚做错了事儿,今儿一早使劲赔小心,怕她生气呢。可这种话怎么好和梅香说。
周莺夹个包子递给梅香:“以后你就知道了。吃吧,叫人请了裁缝铺子的人,待会儿来给你量尺做几身衣裳。”
她骨架比周莺宽些,也更丰满,穿周莺的衣裳,有点紧。
梅香眼睛一红,哽咽道:“谢谢姐姐。”
上午量尺寸选料子,时间过的也快,下午周莺要带梅香出去走走,瞧瞧江宁的风光。
马车里,走了一会儿周莺就靠着车窗快睡着了。顾长钧回来两日,热情的骇人,她夜里哪里够睡。今天陪这位表妹陪了一天,不过是强打精神。
梅香回过身,目光落在周莺柔静的面上就移不开了。说起来她与周莺也有三分像,但周莺父亲是北方人,家里没透底,至于是什么来头她并不清楚,光瞧样貌周莺的眉眼鼻子轮廓比她更深邃精致。一头浓密的黑发盘旋成髻,若是落下来,这墨发雪肤,焉知是何等动人心悸?
梅香视线朝下,落在周莺领口。浅浅淡淡的痕迹,在锁骨下面……
梅香蓦地红了脸,眼前浮现顾长钧那张脸。再回眸去瞧,周莺已坐直了,眼睛朦朦掀开。
买了好多东西,江宁特色的点心糖果,梳子发钗,手帕纨扇,堆在桌子上,还有周莺送的一套头面跟几样宝石簪花。她来得狼狈,路上细软都遗失了,一无所有地前来投奔,努力催眠着自己,不要在意尊严。
周莺待她这样好,倒让她有点羞愧。想到自家嫂子指点她的话,“你送上门去,他们总不能把你撵回来,她如今贵为侯夫人,在侯爷面前如何好意思怠慢自己家的人?……攀上这棵大树,还怕没有好姻缘吗?”
芳杏打了水来,提醒道:“姑娘,侯爷好像还没回来,要是您闷得慌,不若去陪夫人说说话呢。”
梅香有点不想去,芳杏又道:“姑娘,夫人既然承情,愿意认这门亲,您更当和夫人处好关系做对好姊妹才行,也得多在侯爷跟前露露脸显显能叫侯爷记着咱们才好。夫人年纪轻,根基浅,说到底还不是得看侯爷意愿?”
梅香只得重新梳妆,朝上院去。
周莺在屋里床上做针线,沐浴过,披着发,穿一件浅蓝色软烟罗裙子,隔着纱帐,梅香恍惚听她喊自己过去,一步一步踏在云朵上似的,轻浮得像做梦。周莺果然是极美的。连她见了也讶然。难怪那个男人这样喜欢,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娶到手里。
“姐姐,绣什么呢?我睡不着,想陪姐姐说说话儿。”
“侯爷的贴身衣裳。”周莺朝她招招手,一块儿坐在床沿上,“我听说你针线很厉害,白天和裁衣裳的师傅说的那些,我都不太明白。”
梅香接过周莺手里的绣物:“我说的是苏绣,姐姐绣的这是什么?”
麒麟图样,缀以祥云,只有品阶极高的官员才能用,梅香的指端在上拂了拂,“深浅蓝色加双股银丝,图样远看发亮,真好看……”
再想到顾长钧身居高位却待妻子那么好,梅香不无艳羡地道:“姐姐真有福气。”
周莺挑眉瞥她一眼,垂头接过绣样放在一旁,“我知道你为难,回头,铺子上的事,我叫侯爷的管事过去看看,二表哥若不需跟着那孙公子做事情,就不会强迫你嫁了吧?”
言下之意,愿意借侯府的势替她撑撑腰。梅香不是不感激,可是,不够啊。
周莺做了侯夫人,和家里干系不大,她爹爹仍然只是个无品无阶的寻常人,她要嫁,也只能是门当户对的平常人家,她想做官夫人,想给人高看一眼。这一生受的冷眼和委屈够多了,她再也不想瞧人眼色过活。
周莺见她垂头不说话,霎时明白了她的心思。
她心气高,是想借着侯府高嫁,不想听从家里安排。
周莺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上回她二哥犯事,周莺就不想麻烦顾长钧,可最后还是顾长钧出面把事情平了。将来他的政敌挖出来,难保不扣他个纵容姻亲草菅人命的帽子。对任何有前途的官员来说,这都是个不小的把柄。
周莺还未说话,就听外头请安声,落云笑着进来:“夫人,侯爷来了。”
帘子掀开,顾长钧跨步走进来。
周莺迎上去,在稍间儿,顾长钧身上带着淡淡酒气,一把拥住她,下巴贴着她的脸,去寻她的嘴唇。
周莺小声尖叫,拍开顾长钧的手,贴着他低声道:“梅香在呢。”
顾长钧叹了口气,脸色沉沉的松了手。
梅香尴尬极了,慢吞吞地走近几步,行了礼,“姐夫,您回来啦?”
顾长钧从落云手里接过茶,看也没看梅香,垂眼跟周莺道:“你们聊着。”
他起身朝后头净房去。
周莺也有点儿尴尬,外头廊下还候着梅香的人,顾长钧不可能没瞧见。
梅香扯出个笑:“姐夫很喜欢姐姐。”
周莺瞥她一眼:“梅香,侯爷醉了,怪失礼的。我就不虚留你了,明儿带你逛逛园子,你早点儿安寝。”
梅香忙退了出来。
顾长钧靠在水里,闭着眼。水汽模糊了他的面容。身后有一双手,缓缓地,轻轻地抚上来。替他按揉着肩背。
顾长钧抓住那手,一把扯到水里。
粉红色衣裙浸透了水,那裙子的主人水蛇一样攀住他,“姐夫,我伺候你吧?”
顾长钧蹙了蹙眉,左手一勾将她挤到怀里,他薄薄的唇落下来……
“啊!”梅香猛地惊醒。
床前一只残烛还亮着。
芳杏披衣进来:“姑娘,您怎么了?”
梅香窘得想哭。她怎么好意思说,梦见自己向顾长钧自荐枕席。
与此同时,顾长钧和周莺双双浸在水中。
桶中空间逼仄,两人紧紧拥着,连呼吸都艰难。
结束了一个缠绵和漫长的吻,顾长钧蹙眉道:“你那个表妹什么时候走?”
他不悦地嘀咕:“我想和你在一块儿,偏她总在你屋里,我都不好意思进来。”
周莺嘟着嘴唇:“所以侯爷颜面都不要了,当着人就搂搂抱抱的,想让人家闺女窘得慌呢。”
顾长钧笑了:“承让承让。”
周莺勾着他脖子,任他把自己抱了起来,离开温热的水,给风一吹,登时有些冷。顾长钧抓了件袍子将她裹住,一道钻进帐子里。
周莺喘着气道:“我觉着她可能希望我能替她定门婚事。我有点为难,一来不知道舅父舅母是怎么打算的,二来其实我不想揽这些事,说来说去还不是要你去出面……我都不舍得使唤你,自然更不想他们使唤你。”
顾长钧将她摆成自己想要的姿势,笑着在后贴上去,“无碍的,只要你开口,我……怎么都成……”
周莺咬住唇,眼底漫过浓浓的水意,窘得满脸通红,牙齿轻轻打着颤:“……二叔他……明儿走么……”
顾长钧埋头不语,半晌才道:“嗯……你还有心思想这个,是瞧不起本侯吗?嗯?”
第68章
顾长林身边跟着的随侍已经收拾好了行装, 将要带回蜀中的东西都抬上了车。
他这回来参加婚宴,一去不回,任上已经写了好几封信询问情况, 以和宁州商谈建河道一事为借口留下帮顾长钧看顾家院, 如今已再次近两月, 这头替他写了文书,好好赞扬一番, 这才整装上路。
外头早有宁州本地的官员前来送行, 周莺将人送到二门上。毕竟过去也是叔侄, 情分是在的, 且二叔不同养父, 他从来也参与不了家里的任何决策,只是个非常温和的长辈, 待她一直都很好。周莺红着眼将给二叔准备的干粮递给他,又拿了只小包袱,道:“叫针线上给二叔做的鞋,回去蜀中穿。”
陈氏常年不在身边, 顾长林一个人在蜀中任上,也不知身边有没有人照料,家里人不曾问过他,他也不曾提过。在顾家, 他向来没什么存在感。但只要顾长钧需要,他就是最值得托付和信任的人。
顾长林笑笑,想拍拍周莺的肩跟她说声“别担心”, 手伸到一半又抬起来挠了挠头,尴尬笑道:“谢谢你。”
从侄女儿到弟媳,这转变叫人别扭。
顾长钧笑道:“以后有机会,回京城,也去给你祖……给娘磕个头,她也惦记你们。”
他叹了口气,又笑笑:“回吧,走啦。”
顾长钧在旁,朝周莺挥了挥手。
周莺停步,目送顾长林远去。
回到上院,梅香已候在屋中。
昨晚做了个那么匪夷所思的梦,梅香实在不敢再见顾长钧,刻意来得晚些,听说周莺送顾二爷去了,又觉着有点惋惜,自己也该致个礼的。
周莺叫人给梅香端茶点,漫不经心地问:“睡得好吗?”
梅香脸色刷地变得通红,别扭地道:“挺好的。”
周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梅香这扭扭捏捏的样子,是怎么了。
梅香饮了果子茶,瞥一眼外头:“姐夫出去了吧?听说顾二爷启程,我原该去送送,又怕唐突。”
“没事儿,待会儿叫尹嬷嬷陪你转转,我这儿有点儿事,午间再找你一起吃饭。怠慢之处,先致歉啦。”她如今是一门主母,又怎可能不忙呢?梅香哪里会在意,她和周莺本也不大熟悉,不在一块儿,也能松口气。
不一会儿,落云就引了几个太太上门。
今天那些官员都是来给顾二爷送行的,家眷也到了,她是顾长钧的妻子,怎么可能不接待呢?备了茶点奉上,和那些官太太寒暄着。
陆夫人等都是些有年岁的了,知道顾长钧新婚,见到周莺时不免有些吃惊。听说很年轻,很漂亮,倒是名不虚传。
各人也都备了礼,张口闭口的喊周莺“夫人”,很是恭敬。
周莺叫下头在花厅摆宴,陪着那些官太太聊了几句宁州的风土人情,相互赞了赞,其中有个柳夫人颇懂交际,说话风趣又不失稳重,一时聊得很是和谐。
陆夫人道:“早想拜会夫人,前些日子天天落雨,不大方便,如今总算认了门儿,以后可得多走动走动,我们在这儿年月长,什么好玩什么好吃,都知道,不会闷着夫人。”
周莺笑着都应了,待花厅准备齐全就请众人移步过去,想了想,周莺叫人去把梅香请了来。
“这是我娘家堂妹,前儿随我二叔一道来探我的,舍不得她走,就留了两日。诸位夫人不是外人,可别怪我年轻不周到。”
众人都笑了,“这有什么?自家人,早该请出来见见了。”
梅香不知这些人都是谁,见众人很抬举周莺,才稍稍放心,规规矩矩行了礼,在外两人称堂姊妹,周莺名义上是周振房头的闺女。
那几个夫人一瞧梅香梳着闺女头,想到周莺特地将人喊过来,有些猜测她的意思。那刘夫人笑道:“周姑娘和顾夫人模样真像,万里挑一的美人儿,不知许了哪家?是谁家有这样的福气啊?”
梅香怔了下,猛地明白过来周莺的意思。
她心脏狂跳,望着眼前说话的这位夫人。听周莺适才介绍,这些都是江宁有名有姓的大官家眷?
梅香毕竟是未嫁的闺女,哪好意思自己答这问题。周莺抿嘴笑道:“祖母疼爱的紧,想多留两年,故而还未定。各位夫人试试这道茯苓鸭,是我们京城的厨子做的。”
话题别了开去,好像没说,但有确实说了。
等宴散后,周莺又招待众人赏花喝茶,热闹了半日,这才散了。
梅香是紧张的。她私自从家里跑出来,其实于闺誉上是很大的损伤。周莺为了全她的脸面,说她是随父兄来的。
那几个夫人若是有意撮合婚事,必然会先打听她的人品,若是被孙瘸子纠缠和她自己私自逃家的事被捅出去,不知那些个官家子弟还愿不愿意和她议亲。
周莺看梅香心不在焉的,不知她在想些什么。能做的她都做了,该做不该做她也不想去想了。“舅父来信了,他和舅母这两天就到,家里很担心你,外祖母知道了,她会劝着表哥和二舅父,不叫他们逼你嫁给孙公子的。”
梅香还有迟疑:“可是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