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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天子白月光——by绮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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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家子十几个姊妹,个个都订了亲事,单翁明珠不上不下的独一个,不但没有一胞的姊妹,就这样一副性子,还被选送进了宫里。
  这翁家,倒也有些意思。
  她不经意似地问道:“你大姐姐说出阁要等着你回去,你爹爹也许了?”
  “是呀。”翁明珠一双眼亮晶晶的,但说到这个父亲,语气就不由自主地弱了下来,也没有前头的娇憨飞扬,重新变得拘束起来:“妾身、家父……家父也是这样交代的……”
  看来这个翁博诚,不拘心里是怎么想的,总归也没有把女儿陷在这宫里头一辈子的意思。
  明明这样地不看好前头的升平皇帝,却又能私底下给殷长阑上了密折弹劾赵王叔殷铖。
  容晚初微微地笑了笑,道:“不过我们随意说几句话,不必这样的拘谨。”
  又推了盛着梅花糕的小茶碟给她:“我不大爱吃极甜腻的,这梅花糕比外头的淡些,你且尝一尝看。”
  ※
  翁明珠在容晚初这里盘桓了半日,还被留了一回午膳,只觉得打进宫以来从没有过的轻快自在。
  到时近申正,惊觉时候已经不早,起身来告辞的时候,面上还有些赧然:“实在是有些迟了,搅扰了您这许多时候。宫里的姑姑们还要点卯。”
  容晚初含笑安抚她:“改明日闲了闷了,使个人来递个消息,我接你来顽。”
  翁明珠就又欢喜起来。
  容晚初叮嘱她:“不要随意地往外走动,认了人再跟着出来。”
  翁明珠笑眯眯地高声应了,才跟着凤池宫的宫人又回储秀宫去。
  阿敏有些不解主子的宽容,不由得问道:“娘娘喜欢她?”
  容晚初微微地笑了笑,道:“不生怨,有纯稚,也算得上难得。”
  她前头刻意地问了,翁明珠待她有问必答的,说了许多话出来,听进她耳中,自然就得了许多消息,回了房去写了张细细密密的字条,拿蜡封了,交给了阿讷:“送到陛下手里头去。”
  殷长阑前头的的确确是忙了起来,到晚间才又过来一趟,先问了一回容晚初这一日的情形,就拧了拧她的鼻尖:“不教你吃凉的,你就跑到院子里去喝风。”
  他指缘已经生了薄薄的茧,刮在容晚初奶皮子似的肌肤上,止不住地酥/痒,让女孩儿不得不仰起了身子,抱着他的手臂求饶:“七哥我错了。”
  “日日都认错,没有一回再不犯的。”殷长阑已经看透了她的性子,就是责怪也带了十一分的无奈,又问一旁的侍女:“娘娘叫人安排了姜汤,她自己喝了没有?”
  容晚初在他身后,对着阿讷吹眉瞪眼。
  阿讷忍着笑意,规规矩矩地屈了屈膝,道:“并没有。”
  殷长阑就转回身来,捏住了小姑娘的脸颊,道:“哥的阿晚,越发的长进了。”
  有眼色的宫女早就悄悄地退出去交代了小灶上,等容晚初终于把殷长阑哄得缓了脸色,就看见宫人已经端着小托盘进了门。
  容晚初知道躲不过了,索性就自暴自弃地伸出手去,等着宫人把茶盏放进手里。
  半路上却探出一只手来截住了那盏姜茶。
  殷长阑微微垂着眼睫,他手掌宽大,粉彩的茶碗包在他手心里,倒显出些娇小来,一手执着银匙搅动着水面,低着头轻轻地吹了两口气,水面上升腾的雾气就散去了些许。
  男人这样一副姿态太过温柔,容晚初定定地望着他,一时有些失神。
  殷长阑已经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道:“来。”
  女孩儿一手还挽在他手臂上,就借着力倾过身去。
  年轻男人的手臂却比铸铁还要稳定,没有一点摇动,纵容地任由她挂在他的身上,从盏中舀起了一勺,喂到了她的唇畔。
  姜味辛辣,还有些难言的刺鼻,一向不是容晚初喜欢的口味,但她这一次却仿佛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异味似的,就着殷长阑的手,一口一口地将那碗姜茶吃了个干净。
  粉彩的瓷盏见了底,她抬起头来看着殷长阑,神态乖巧又温顺。
  女孩儿前头送走了外客,早就洗去了脸上的胭粉,花瓣似的唇上没有了口脂,颜色比春日里开到最盛的桃花还清艳,微微的水光残留在唇上,又像是花瓣上清晨未晞的露水。
  殷长阑眼眸深深地暗了下去。
  他克制不住地抬起手来,捏住了女孩儿精巧纤细的下颌,拇指从她唇角轻轻地滑过,又像是怕触疼了她。
  他这样深深地垂着眼睫,仿佛藏匿着某种难言的危险,让容晚初一颗心止不住地敲打着胸腔,像是就要跳出来一般。
  他在她的面前,一向是温柔而包容,保护她、尊重她、纵容她,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表现出这样的一面。
  像是幽夜里蛰伏的兽,在逡巡着自己的领土,伺机而动,就要将钟爱的猎物拆吃入腹。
  她被他目光所慑,一时间失去了反应,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殷长阑却用尽了一身的理智和力量,克制住了想要俯下/身去的冲动。
  他的阿晚。
  他不能这样唐突了她、轻慢了她……
  他指腹在容晚初唇/瓣上不轻不重地擦过,像只是专注地替她拭去了姜茶残余的水珠,才轻轻地放开了她。
  他哑声道:“朝中还有些事,我先回去了。”
  容晚初犹然有些失神,呆呆地仰头望着他,说不出来的娇憨可爱,让男人忍不住再度抬起手来。
  这一次他极力地克制着,只是抚了抚她的发顶,柔声道:“你早些休息。”
  转身时只像是有些仓皇,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凤池宫,留下/身后一片不明所以的“恭送陛下”的声音。
  ※
  皇帝和贵妃相处的时候,凤池宫中的宫人往往都避退出去,因此殷长阑旋来旋走,众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阿敏和阿讷原本有些担忧,生怕是两个人之间生了什么龃龉——在她们眼中,自家的姑娘忽然同皇帝贴心贴肺地好了起来,原本也是一件极突然而意外的事情。
  侍女怀着忧虑进了门,容晚初还倚在罗汉榻搭着迎枕的围子上,面上有些晕红,微微地闭着眼,像是在想着什么心事。
  不像是出了事、起了争执的样子。
  殷长阑的异样表现就被侍女们丢到了脑后去,仍旧一心一意地服侍起容晚初来。
  俟后的几日里,容晚初每天的饮食三餐,依旧被九宸宫时时地关照着。
  皇帝每每早间上朝之前,天色犹暝暝昏黑的时候,亲自往凤池宫来探望一趟。
  前夜里李盈来传过话,宫人们升钥、开门,都轻手轻脚的,也不再像头一回那样急慌慌地敲云板报信。
  碧纱橱里一片安稳,全然没有被外头细小的声音惊扰。
  殷长阑在熏笼边上烤了半晌的火,将身上的寒气都驱散了,手也暖热起来,才在床边略坐了一坐。
  女孩儿缩在被子里睡的酣然,眉目都舒展着,房中没有掌灯,粉瓷似的肌肤在黯蓝的天光里蒙蒙地折着光晕,呼吸起伏间能看到绒毛细细的颤抖。
  没心没肺的。
  殷长阑忍不住伸出手去捏她的脸,落到颊上却变成了轻柔的一抚。
  他不过坐了这顷刻的工夫,就仍旧站起身来,又在宫侍的拥簇之下,踏上御辇赴勤政殿去了。
  ※
  容晚初起床的时候茫然不觉曾有人来过,只依稀记得做了个温暖宁静的好梦。
  宫人淘出了新鲜的胭脂,稍稍地点在她的颊上,氲出清透的薄薄粉色,冬日才过到一半,却仿佛已经有春华开在了她的鬓边。
  甄漪澜携了一罐杞花蜜来看她。
  “听说贵妃姐姐身上不适,我那里也没有什么好的,单这蜜是我爹从前从任上寄回来的,酿了三年,说句托大的话,比宫中的贡品还好些。”
  她笑容晏晏的,真诚地望着容晚初,道:“女孩儿家身子是最要紧的,受了寒可不是易与之事,要好好地调养才好。”
  她贵为四妃之一的贤妃,这一罐花蜜亲自拿出手来未免显得有些含酸,但她态度落落大方,容晚初也微微笑着接了:“甄姐姐有心了。”
  宫中送吃食原本就是件极敏感的事,阿讷在一边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容晚初就点了她的名字:“可巧我这里在煮桃胶,恰好甄姐姐就拿这个蜜来,阿讷,去送到灶上去。”
  侍女顿了一顿,顺从地接了差使。
  甄漪澜笑着道:“还是贵妃姐姐这里闲适。”
  容晚初摸不出她的来意,就含/着笑随口同她搭话。
  甄漪澜说了几句闲话,才顺势问道:“昨儿才知道秦氏竟做下那等诛九族的事来,贵妃姐姐可受了什么损伤?”
  容晚初不动声色地道:“这原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事,好在陛下吉人自有天佑,大约没有教她得了手去。”
  甄漪澜沉默了片刻,微微叹了口气道:“我同贵妃到底是生分了,为那样一个犯妇,却总有些不值得。”
  容晚初微微地笑了笑,道:“甄姐姐说哪里的话。”
  总是不肯把这话接住。
  甄漪澜面上就有些苦涩,忽然推心置腹地说起心里话来:“……前头画船那一次,是我迷了心窍,贵妃姐姐可是生了我的气?”
  容晚初微微侧了头,捻着披帛上不知何处沾来的一小截线头,温声道:“秦氏的事,不说也罢了。”
  甄漪澜道:“我知道贵妃一心都是为我好。”
  “只是我那时一头扎进了牛角尖里,一时回转不来,辜负了你的心。”她眉目间有些黯然,道:“我们原都是一样的人,外头看着花团锦簇的,现有个长辈呼风唤雨,就觉得过的必都是神仙日子,没有一点烦恼。”
  她声音低低的,仿佛在这个时候,也有种剖挖心事的窘迫之感。
  容晚初目光落在她身上。
  甄漪澜却侧过了头去,道:“贵妃,我时常羡慕你。”
  她彻底抛却了“姐姐”的称呼,落在容晚初耳中稍稍地舒适了些许,倒也乐意听一听她要说的话:“就是容大人待你严苛些,你总还有个哥哥可以可以依仗。我呢?”
  她声音有了些微微的颤抖,容晚初静静地替她斟了一杯茶,推到了她的面前。
  甄漪澜仿佛被她这个动作从某种情绪中惊醒,就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抿着唇对她点了点头。
  容晚初没有插话,甄漪澜也没有逼着她、等着她的回应。
  她仿佛真心实意地只想对容晚初说一说心里的话,连笑容里也有些苦意,道:“我们这样的人家,我也不同贵妃说虚话。我父亲从前头那一任上回了京,就一直在鸿胪寺蹉跎时日,外人一个个都加官进爵的,家里人反倒要讲起‘避亲’来。”
  甄漪澜的大伯父甄恪,是先帝临终亲点的顾命大臣之一,当朝的吏部尚书。
  容晚初微微地点了点头,甄漪澜叹了口气,又道:“我哥哥也早就过了进学的年岁,身上却一个功名都还没有。”
  “我们家同你们家还不同。容大人出将入相,儿郎身上都有战功。”甄漪澜低低地道:“听说前些日子容大人南下平乱,容大公子也跟着前去了。往后你也算是有个盼头。”
  “我竟不知道,我却有什么意趣可言了!”
  她说得句句都在人情常理上,让人忍不住地也要与她同理起来。
  容晚初静静地看着她,忽然微微地笑了笑。
  作者有话要说:
  殷七:要怎么委婉地告诉阿晚,我是个男人这件事呢?

  晚初:我等他娶我,不是等他撩我啊!
 
 
第38章 探芳讯(2)
  甄漪澜声线轻柔地说着话,容晚初静静听着, 忽而就微微地笑了笑。
  她温声道:“甄姐姐太过自苦了些。”
  甄漪澜默然片刻, 道:“是啊。”
  她仿佛是有些感慨, 轻声道:“从前常常是我劝旁人往好处看,轮到自己的身上,却一心一意地撞了南墙了。”
  容晚初就浅浅地笑。
  宫女端了灶下煮好的桃胶, 桂圆、红枣和银耳俨俨地炖在一处, 又和着杞花蜜恰到好处的香, 把房中原本就不重的熏香气都冲淡了。
  甄漪澜也不避讳, 宫人奉了一盏在她面前, 她就先拿着银勺吃了两口。
  糖水让人的心情都舒展开来。
  甄漪澜也抛了前头显得沉郁的话题,仿佛也把心里的苦闷都丢下了, 反而打趣起容晚初来:“……原本早就想来同你说说话,只是我这心里头总是过不去, 羞于见人。”
  “没想到这一拖就拖得晚了, 如今人人都知道贵妃娘娘是惹不得的主子, 我巴巴地过来,倒像是我锦上添花!”
  容晚初一向知道她的能屈能伸、长袖善舞, 见她不过一盏茶的工夫, 就能变脸变得这样彻底, 心中却仍不由得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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