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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天子白月光——by绮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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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漪澜心里霍然一跳。
  她厉声道:“快住口。”
  甄二夫人被她这样一喝,也自知失言,就讪讪地闭上了嘴。
  甄漪澜站起身来,在房间四地里都转了一圈,房中静静的,所有服侍的宫人都早早被屏退出去了。
  她回过头来,叹了口气,道:“这可是在宫里。”
  甄二夫人面上也显出郁色来,低声道:“这话憋在我心里,你爹那个样儿,我竟连睡觉都警醒着,只怕梦里说出了口。只能同你说一说,偏你又进来这个地方。”
  甄漪澜心中一软,一时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她沉默了半晌,还是把话题扯开了,道:“如今贵妃掌着这宫里,太后娘娘身边的人短了依仗,规矩倒比从前简洁些,倒也不至于全是坏事。”
  甄二夫人打起精神,就想起进宫来要问的另一件事来,道:“如今太后娘娘把十二皇子养在了宁寿宫里?”
  甄漪澜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个,也如实地道:“确有这回事,连着赵王府的馥宁郡主一起,如今都在太后娘娘跟前,我昨儿去宁寿宫给太后娘娘请安,还看见馥宁郡主哄着十二皇子顽。”
  甄二夫人就问道:“听说十二皇子身子骨略有些弱,还为此在赵王府养了些时候,可好些了没有?”
  甄漪澜并不曾养过小孩儿,也不懂得里头的轻重道理,只回忆了一回,道:“郡主拿了个拨浪鼓陪他顽,十二皇子还自己抱在了手里,虽然看着瘦弱些,但精神头倒十分健旺。”
  甄二夫人就点了点头,不再多问这个话题,仍旧同她说起凤池宫的琉璃窗、并容晚初身上的衣饰来。
  ※
  凤池宫里的容晚初送走了甄氏母女,就把两个人丢到了脑后去。
  侍女重新替她裹上了斗篷,要扶着她回后殿去。
  容晚初却停在了穿堂的门口,笑道:“好生没有趣味,这么大的雪,也不见你们打起雪仗来。”
  阿讷道:“奴婢们出来打雪仗,您可不成。”
  她提醒道:“您穿的这么薄,早些回房去吧。不然明儿陛下问起来,横竖我们要吃瓜落,您也逃不过去。”
  容晚初笑着睨了她一眼,道:“偏偏我就是为了我自己了。”
  一面到底动了脚,又沿着回廊往屋子里去。
  阿讷同她主仆多年,彼此都深知,不由得抿着唇笑了起来。
  容晚初被她用殷长阑威胁了一回,看着她十分的不爽利,指使她道:“我要吃新煮的苡仁茶。”
  阿讷也不以为意,笑呵呵地应了声“是”,就脚步轻快地沿着回廊往升灶的耳室去了。
  容晚初坐在书房的圈椅里头,一抬眼却看见了悬在多宝格上晾干透了,还没有来得及装裱的画幅。
  她一时不由得微微有些失神,心思又飞到了不知名的地方去。
  却有一阵略显匆促的脚步声从殿外响至落地罩前,容晚初被打断了思绪,微微地抬起眼来。
  一名装束简单的侍女跟在凤池宫的女官身后/进了殿门,跪在帘外“砰砰”地磕了几个头,语气有些压抑的焦急:“贵妃娘娘,我们家姑娘掉进了水里,还请娘娘救救她。”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全诗五六年前写的了,只这句适合,所以单摘出来一下T T
  *典出李清照《凤凰台上忆吹箫·香冷金猊》
 
 
第43章 玉漏迟(3)
  跪在门口的侍女穿着鹦鹉绿的夹绵宫装,战战兢兢地磕着头, 声音里都带了些颤抖和惶恐之意。
  容晚初对她并没有印象, 不由得问道:“你是谁的丫头?”
  一面扬声唤道:“廉姑姑。”
  那侍女呆了一呆, 忙道:“奴婢在储秀宫秀女翁氏身边服侍。”
  原来是翁明珠。
  容晚初听了这名字,就从桌后站起身来,廉尚宫已经打了帘子, 迎面进门来听差。
  容晚初道:“替我更衣。”
  又问那侍女道:“落了水, 如今是怎么样?可救上来了没有?叫了太医不曾?”
  “已是救上来了。”那侍女说话倒是还有些条理, 一一地应道:“宫里的嬷嬷替姑娘压了一回水, 如今人只是不醒, 奴婢求了尚宫嬷嬷请太医来,去的人却没有请到, 还请娘娘救救我们姑娘。”
  一面又在地上磕头。
  容晚初道:“罢了,你略等一等。”
  就由廉尚宫扶着转进了内室, 不多时就换了出门的厚衣裳来。
  阿敏已经进了门, 道:“奴婢再往太医署去看看?”
  容晚初点了点头。
  那侍女面上都是感激之色, 连忙道:“先时宫里头派去的人回来,只说是太医都在宁寿宫里替十二皇子会诊, 止有个专擅妇科的老太医留着, 却还要支应其他贵主们宫里, 因此不能成行……”
  说到这里,不由得有些黯然。
  阿敏打耳一听,就知道这些都不过是托辞。
  她抿了抿唇,到底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就从匣子里抽了一张名帖,带了两个小宫女,独个儿出门去了。
  众人拥簇着容晚初上了辇车。
  储秀宫在宫城东南,与凤池宫相去并不遥远,但不知道是刻意还是偶然,倒是与九宸宫一东一西,颇有些距离。
  辇车辘辘,那名侍女小心翼翼地跪坐在车辕角落,生怕哪里不妥当冒犯了贵妃。
  容晚初没有在意她的惶恐,只问道:“你们姑娘是怎么会跌进水里去的?”
  “原本是几位姑娘在园子里的水池边上顽闹。”侍女心里沉甸甸的,低着声音一点一点地交代道:“这些时候天冷,水池也早就结了冰的,前日下了雪,池边上寻常少有人走动,宫里头人手也简薄,因此上就没有人扫过。”
  “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有几位姑娘在冰上打滑,奴婢们都担心极了,可是竟也没有事。”
  那侍女语气里都是自责,道:“奴婢也是因此就失了警醒了!后头就有人在月亮门底下喊,说有人来寻我们姑娘。我们姑娘欢喜极了,只当是您……”
  她把这话隐去了,容晚初也知道了她的意思。
  她面容微微冷峻下来,没有出声,只静静地听着。
  那侍女继续道:“我们姑娘在水池子这一头,月亮门在那一头,绕过去偏有些远,我们姑娘又心里急,听见旁边有个人说‘我也要来打个滑’,就贪了近路,从池子当中滑了过去。”
  “没想到前头都好好的,偏偏走到一半的时候,那冰面忽然就裂了。”侍女说到这里,忍不住有些哀楚,道:“那地方里四边都不大近,后来还是有人敲了侧边的冰,才过去拉了姑娘,偏偏那人又麻了脚,反把我们姑娘埋进水里……”
  容晚初单单这样听着,都觉得这件事漏洞百出。
  她问道:“后来可查清楚了没有,是谁去寻你们姑娘,又是谁叫的人?水池子面上这么危险,谁先撺掇着滑冰?又是谁在你们姑娘跟前说她也要去滑?裂开的冰窟窿附近,冰是厚是薄?”
  那侍女张口结舌,竟然一句也答不上来,一面细细地回想着,不大确定地道:“先说滑冰的是许姑娘……”
  单单只记得这一件事。
  容晚初原本还觉得她有几分聪慧,这时不由得微微摇了摇头。
  辇车微微一顿,停在了储秀宫的台阶底下。
  原本掌持储秀宫庶务的女史辛柳如今是戴罪之身,还留在凤池宫里将功补过,如今暂代职司的是个年三十许的女官,一张圆圆面盘,看上去倒是颇为敦厚,迎上来给容晚初行礼,态度十分的殷勤:“娘娘日理万机,百忙之中还能亲自过问这些事,实在是宅心仁厚。”
  容晚初没有在意她的殷切逢迎。
  她微微冷着一张面容,在一众锦衣佩金的宫女前呼后拥之下,径直地往宫/内来。
  那女官把侍女双蕙看了一眼,就恭恭敬敬地退后两步,跟在了众人的身侧。

  双蕙走在前头替凤池宫的众人引路。
  她跟着翁明珠在这储秀宫里住了这些时候,还是第一次看见尚宫女官这样低眉顺眼的模样,一时间不由得将腰杆都挺得更直了些。
  翁明珠被安置在偏殿的抱厦里,房中的地龙和熏炉给得还算温暖,另有个一般装束的宫女在房中服侍着她。
  容晚初进门来的时候,那宫人正拿热水烫了帕子,替昏睡中的女孩擦拭着手脚。
  “原是宫里的嬷嬷教的。”双蕙微微苦笑,道:“奴婢们也并不懂得,又请不到太医,如今也只能先这么着。”
  容晚初微微叹了口气。
  她道:“使个人出去看着,阿敏到了就速叫她进来。”
  身边有个小宫女应声去了。
  容晚初在床边略坐了坐。翁明珠静静地躺在床帐里,没有了前两回见到她的鲜活,一张脸苍白色,连喘息都有些气若游丝的味道。
  她前头听着双蕙回话时的叙述,心里隐隐地有些预感,看着一个率真活泼的女孩儿此刻这副模样,不由得生出些愧疚之意来。
  她温声道:“照顾好了翁姑娘。”
  那宫人也晓得轻重,连忙屈膝应是。
  容晚初站起身来,储秀宫的暂代尚宫女官吕氏一直跟在一旁,就听她冷淡地吩咐道:“今日在池边游嬉的,并前头来寻翁氏的、替寻人的传话的,下水去救了人的,连同服侍的人,都传上来。”
  吕尚宫心中叫苦不迭,面上低眉顺眼地应了,就先退出去安排。
  容晚初到正厅的时候,屋中已经或站或坐地堆满了人。
  见她被众人拥簇着进了门,纷纷地俯下/身去行礼。
  一众秀女都是精心挑拣出来的闺秀,礼仪、身量、容色无一不出挑,如今屏声静气地停了满地,倒有种群芳竞艳、但求一折的味道。
  容晚初的目光从众人面上一一地辗转而过。
  这里头许多人都只知道有女孩儿落了水,冬日里这样的意外虽然不能说常有,总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不过是延医问药,好好将养些时日,往大里说,也无非是小姐妹们吃了教训,一些时日里都不敢挨到水边上去罢了。
  偏偏翁氏瞧着个傻的,却惊动了掌持六宫的贵妃娘娘/亲自到此来。
  这么大的福分,无怪会跌进冰水里了!
  有人心里暗暗地腹诽着,静悄悄地立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木头似的一动也不动,生怕招了贵妃哪一眼,就被点了出去。
  底下的人静静地站着,模样看上去都大差不差、温驯又懂事,容晚初坐在上头,却能将满场尽都收进眼里。
  她的目光从站在角落里低垂着头,执着帕子一语不发的袁沛娘身上一扫而过,就端起茶盏来,浅浅地碰了碰唇。
  站在一旁的吕尚宫懂了她的意思,就轻咳一声,压低了声音道:“娘娘,奴婢前头都问清楚了,往水边上去顽雪,原本是众位姑娘在厅里闲不住,许姑娘因说‘不知道水池子里还有没有藕’,后来你一言、我一语混说着,就出了门去,去的有八、九位姑娘,旁人有留在花厅里顽的,也有各自在屋子里休息的。”
  容晚初微微地点了点头。
  吕尚宫见她没有因为这一点糊涂账发作起来,不免稍稍有了些底气,又续道:“去寻了翁姑娘的,原本是常同她一处顽的邵姑娘,因为贴身的侍女因故出了门,才叫了个小丫头跑腿,那小丫头是平常外围洒扫的,不大进屋里来服侍……”
  她声音放的颇轻,厅中的众人只能听见她一直在喁喁地同贵妃说着话,而贵妃的目光偶尔掠来一眼,有种说不上来的意味。
  容晚初的视线重新落在手中的斗彩茶盅上,仿佛那茶盅是某种贵重的前朝珍品,值得她贯注全部的精神去研判。
  吕尚宫摸不清楚她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能继续试探着道:“您说要问一问是谁后头撺掇翁姑娘走水上……”
  “本宫可没有说这个话。”容晚初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道:“吕姑姑心里想的倒比本宫周全些。”
  吕尚宫面上一白,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道:“娘娘明鉴,奴婢当真不知道这里头的内情,不过是随口混说,还请娘娘您明察啊。”
  抬手就狠狠地抽了自己两记耳光,声音又响又脆,两巴掌下来,脸颊都红肿起来,脸上都是惊恐之色,哀哀地看着容晚初。
  好好地说着话,她忽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来,把屋中的人都吓了一跳。
  容晚初静静地看了她一眼,道:“姑姑也不必拿话来蒙本宫。一言一行,俱各有主,本宫不相信这世间有这么巧的事,却也不是为了随便抓个人顶缸。”
  吕尚宫被她眼神一刺,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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